第十六章 厨子
原来安平里上一任里正名为梅友仁，年已逾半百，年轻时干过不少实事，因而也达到了养气境巅峰的境界。
十八里镇处于边境地带，历来交运便捷，商业发达，造就了不少名商大贾，但整个城镇只有三家能算得上真正的巨富。而这三家也凭借深厚的底蕴和源源不断的财富，打造了十八里镇势力最大的三个家族——金家、路家、林家。这三家明面上都有不少于三名的二境高手，并且几十上百年来能一直维持着这种盛况，其势力在城镇内可谓根深蒂固。
但三大家族之间也有不少龃龉，就如这里正一职，三家谁也不肯相让，最终还是共同决议让三家之外的家族推选一名出来，三家共同“监督”。
梅家就是镇上势力仅次于三大家的家族之一了。当时梅家二境正心境老祖以巨大的魄力从三大家族手中换来这一职位后，五十年来，不知从中攫取了多少财富。而这梅老祖现在虽然已经一百多岁，到了迟暮之年，但仍有正心境中期的修为，是镇上排得上号的高手。
“再见！”扬灰听完介绍后当即挺了起来，“这里正爱谁当谁当！”
“别啊扬兄，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陈清秋给自己续上茶后，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这梅老祖虽然境界颇高，但是在很早以前就难以寸进，现在年老气虚，甚至还有可能掉落境界。为了延缓境界降低，他现在是常年处于闭关读书的状态。”
“那也不是死了，活着的老虎永远比死了的更可怕。”扬灰转身离去。
“一个月五两！”身后陈清秋清亮的声音传来。
“二十两，一个子儿也不能少！”扬灰闻言顿了顿，回了一句，但还是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八两，不能再多了！”陈清秋紧接着回道，稳定着自己的气势。
“十五两！再砍我真不干了嗷！”扬灰放慢了脚步，悠悠说道。
“十两……这是我的底线了。”陈清秋捏了捏拳头，低下头叹了口气，仿佛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扬灰闻言立即小跑回来，握着陈清秋的手说道：“好的，十二两就十二两，凑个地支数吧，就这么定了。”
“唉你这……好好好”
……
待扬灰走后，陈清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看到扬灰那一杯满满的清茗，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要是知道你每月薪俸都有百两纹银，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没有多要些。”黄老幽幽地从屏风后走来。
“谁知道呢，不过他更应该后悔的是没喝茶，一口没喝。碧海青天，千金一两啊，可不是谁都喝得起的。”
与此同时，正往茅屋蹦去的扬灰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对啊，我既然要管税收，那我自己岂不是也非得交税不可了？那可是十抽一的税率啊，我每个月得少赚多少钱？！”
……
“站立在营门三军叫，大小儿郎听根苗；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戏台上角儿们粉墨登场，咿呀唱词在堂上嘹亮。
戏台下，梅友仁闭着眼睛，摇头晃脑，轻哼着调，指尖在桌上“哒哒”和着鼓点。
前两天梅友仁心情很不好，因为丢了一条来钱的路子，听说还是被一个臭乞丐鸠占鹊巢。而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因为他突然发现每日游手好闲的生活真的很轻松，哪怕他早已认清现实，不再追求修为上的进境，也才第一次真正领悟到躺平的美妙。
他可以躺平，但那个陈清秋推出来的乞儿，他必须先给点下马威。于是他便派人去略微闹了一把，效果也令他十分满意。
这馔玉楼是整座十八里镇最负盛名、档次最高、品质最好的酒楼，今日他请了几位老朋友来此一聚，权当是消遣消遣日子。
然而当菜上桌时，他的眉头开始紧锁，随后呼了一旁的小二过来，说道：“把你们掌柜的和掌勺的厨子都喊来。”
小二立马意识到是自家的菜让这位贵客不满意了，当即点头应下，随后飞快地跑了过去。
不久之后，一名衣着华服的肥胖中年男人和一名衣着麻服腰系围裙的肥胖中年男人一同出现在了梅友仁面前。其中华服男子立即迎上前来对着梅友仁谄媚地赔笑：“大人，小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明示啊。”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吃芫荽，不吃芫荽，还给我加！”梅友仁怒拍桌子，“酒楼要是不想开了，我来帮你！”
“哎哎哎，使不得，大人息怒，梅大人息怒啊，”胖掌柜朝着梅友仁拱手鞠躬，随后用力踢了一脚胖厨子的膝盖窝，“哼，还不快和大人赔罪！”
馔玉楼外街市繁华，车水马龙，这楼内的一出闹剧原本不会被人注意到，但是对面锦江楼的一个雅间里，却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这一幕幕。
扬灰正专注着观察梅友仁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却被馔玉楼门外的一阵喧闹声吸引过去。
“还烦请两位通报一下掌柜的吧，我是来应聘厨子的——”一名中年男人在两名壮年男人的推搡下跌坐在地，随后又抱上了其中一个的裤腿。
“呸，晦气！”那壮年男人一脚踢开了他，怒道，“耳朵是聋的吗？都说了我们不会用你的，快滚！”
扬灰有些同情地望向地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世道本就不公，有人生来便锦衣玉食，而有更多的人人到中年却还要低三下四地讨生活。我只有一个人，根本帮不过来。”
谁能想到，就在扬灰望向那名中年男人一会儿后，他眼前突然弹出了中年男人的信息面板。
【姓名】冯酱
【年龄】40
天赋
【仙道】：4
【烹饪】：8
评估:人才
“啊?”扬灰有些震惊人才的突然出现，身体已经站起来，口中喃喃道：“能帮一个是一个，这世道越是不公，越是需要我这样的合伙人伸手挽救他们于黑暗。”
而当他再度瞥向梅友仁所在的那一层时，闹剧已经结束，胖厨子也已离开，只是透过同一层的另一扇窗，扬灰能看到刚刚还在服侍梅友仁的手下之一，拿出一张银票塞到了掌柜的手里，而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可掌柜的似乎并不满意，用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随后手指比了个三，通过唇语扬灰能大致看出他的话语：
“他可是我们酒楼厨艺最高超的厨师之一，得加钱！”
“呵，好一个草菅人命的梅友仁……哎哎哎别走啊！”
原来扬灰余光瞄到冯酱已经颓然起身，准备离开，于是立马下楼向他追去。
“神厨！慢着点，等等我！”
此时围观的群众已经散去，人潮又恢复了正常拥挤而流动状态。扬灰竭力避开人群，费了好大力气才追上冯酱，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这位先生请留步。”
此人应声回过头来，映入扬灰眼帘的是一双浑浊失神的眼睛、一张与厨师身份不符的清癯的脸，以及一身浸润了不知多少年油渍的衣裳。
“可否借一步说话？”扬灰见对方不应答，加之周围环境吵闹，便接着提议到。
“好……好。”对方闻言也是终于回答道，也许是见扬灰衣着与谈吐不凡，语气中显然带着些许惶惑。
两人来到一处行人较少的小巷，还是扬灰率先开口：“这位先生，区区不才，扬氏百业掌柜的扬灰，诚邀您来敝店担任掌勺大厨。”
“这……”冯酱闻言愣了一会儿，随即感受到眼眶一阵温热的湿润，“承蒙掌柜的错爱，小人不胜惶恐！”
这一躬身，腰弯得很低很低。
扬灰哪里想得到对方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小小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立马将他扶起。
冯酱起身，犹犹豫豫中还是接着说道：“只是掌柜的或许对小人无甚了解，这有一件事还需与掌柜的讲明才好。”
“何事？”
“我曾是一名山匪。”冯酱看着扬灰的眼睛，紧张地想象着却又不期待从他的眼中看到些许犹豫和退缩。
“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奇事，那么你可曾杀人放火？”扬灰语气轻松。
“不曾不曾，这个不曾。”见扬灰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出这个问题，冯酱连忙摆头否认。
“那便无碍，我用人，不问前尘，只问心。”扬灰盯着对方浑浊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了瞬间的清明。
冯酱躬身长揖。
“庖人冯酱，见过掌柜的。”
十八里镇处于边境地带，历来交运便捷，商业发达，造就了不少名商大贾，但整个城镇只有三家能算得上真正的巨富。而这三家也凭借深厚的底蕴和源源不断的财富，打造了十八里镇势力最大的三个家族——金家、路家、林家。这三家明面上都有不少于三名的二境高手，并且几十上百年来能一直维持着这种盛况，其势力在城镇内可谓根深蒂固。
但三大家族之间也有不少龃龉，就如这里正一职，三家谁也不肯相让，最终还是共同决议让三家之外的家族推选一名出来，三家共同“监督”。
梅家就是镇上势力仅次于三大家的家族之一了。当时梅家二境正心境老祖以巨大的魄力从三大家族手中换来这一职位后，五十年来，不知从中攫取了多少财富。而这梅老祖现在虽然已经一百多岁，到了迟暮之年，但仍有正心境中期的修为，是镇上排得上号的高手。
“再见！”扬灰听完介绍后当即挺了起来，“这里正爱谁当谁当！”
“别啊扬兄，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陈清秋给自己续上茶后，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这梅老祖虽然境界颇高，但是在很早以前就难以寸进，现在年老气虚，甚至还有可能掉落境界。为了延缓境界降低，他现在是常年处于闭关读书的状态。”
“那也不是死了，活着的老虎永远比死了的更可怕。”扬灰转身离去。
“一个月五两！”身后陈清秋清亮的声音传来。
“二十两，一个子儿也不能少！”扬灰闻言顿了顿，回了一句，但还是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八两，不能再多了！”陈清秋紧接着回道，稳定着自己的气势。
“十五两！再砍我真不干了嗷！”扬灰放慢了脚步，悠悠说道。
“十两……这是我的底线了。”陈清秋捏了捏拳头，低下头叹了口气，仿佛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扬灰闻言立即小跑回来，握着陈清秋的手说道：“好的，十二两就十二两，凑个地支数吧，就这么定了。”
“唉你这……好好好”
……
待扬灰走后，陈清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看到扬灰那一杯满满的清茗，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要是知道你每月薪俸都有百两纹银，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没有多要些。”黄老幽幽地从屏风后走来。
“谁知道呢，不过他更应该后悔的是没喝茶，一口没喝。碧海青天，千金一两啊，可不是谁都喝得起的。”
与此同时，正往茅屋蹦去的扬灰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对啊，我既然要管税收，那我自己岂不是也非得交税不可了？那可是十抽一的税率啊，我每个月得少赚多少钱？！”
……
“站立在营门三军叫，大小儿郎听根苗；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戏台上角儿们粉墨登场，咿呀唱词在堂上嘹亮。
戏台下，梅友仁闭着眼睛，摇头晃脑，轻哼着调，指尖在桌上“哒哒”和着鼓点。
前两天梅友仁心情很不好，因为丢了一条来钱的路子，听说还是被一个臭乞丐鸠占鹊巢。而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因为他突然发现每日游手好闲的生活真的很轻松，哪怕他早已认清现实，不再追求修为上的进境，也才第一次真正领悟到躺平的美妙。
他可以躺平，但那个陈清秋推出来的乞儿，他必须先给点下马威。于是他便派人去略微闹了一把，效果也令他十分满意。
这馔玉楼是整座十八里镇最负盛名、档次最高、品质最好的酒楼，今日他请了几位老朋友来此一聚，权当是消遣消遣日子。
然而当菜上桌时，他的眉头开始紧锁，随后呼了一旁的小二过来，说道：“把你们掌柜的和掌勺的厨子都喊来。”
小二立马意识到是自家的菜让这位贵客不满意了，当即点头应下，随后飞快地跑了过去。
不久之后，一名衣着华服的肥胖中年男人和一名衣着麻服腰系围裙的肥胖中年男人一同出现在了梅友仁面前。其中华服男子立即迎上前来对着梅友仁谄媚地赔笑：“大人，小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明示啊。”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吃芫荽，不吃芫荽，还给我加！”梅友仁怒拍桌子，“酒楼要是不想开了，我来帮你！”
“哎哎哎，使不得，大人息怒，梅大人息怒啊，”胖掌柜朝着梅友仁拱手鞠躬，随后用力踢了一脚胖厨子的膝盖窝，“哼，还不快和大人赔罪！”
馔玉楼外街市繁华，车水马龙，这楼内的一出闹剧原本不会被人注意到，但是对面锦江楼的一个雅间里，却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这一幕幕。
扬灰正专注着观察梅友仁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却被馔玉楼门外的一阵喧闹声吸引过去。
“还烦请两位通报一下掌柜的吧，我是来应聘厨子的——”一名中年男人在两名壮年男人的推搡下跌坐在地，随后又抱上了其中一个的裤腿。
“呸，晦气！”那壮年男人一脚踢开了他，怒道，“耳朵是聋的吗？都说了我们不会用你的，快滚！”
扬灰有些同情地望向地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世道本就不公，有人生来便锦衣玉食，而有更多的人人到中年却还要低三下四地讨生活。我只有一个人，根本帮不过来。”
谁能想到，就在扬灰望向那名中年男人一会儿后，他眼前突然弹出了中年男人的信息面板。
【姓名】冯酱
【年龄】40
天赋
【仙道】：4
【烹饪】：8
评估:人才
“啊?”扬灰有些震惊人才的突然出现，身体已经站起来，口中喃喃道：“能帮一个是一个，这世道越是不公，越是需要我这样的合伙人伸手挽救他们于黑暗。”
而当他再度瞥向梅友仁所在的那一层时，闹剧已经结束，胖厨子也已离开，只是透过同一层的另一扇窗，扬灰能看到刚刚还在服侍梅友仁的手下之一，拿出一张银票塞到了掌柜的手里，而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可掌柜的似乎并不满意，用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随后手指比了个三，通过唇语扬灰能大致看出他的话语：
“他可是我们酒楼厨艺最高超的厨师之一，得加钱！”
“呵，好一个草菅人命的梅友仁……哎哎哎别走啊！”
原来扬灰余光瞄到冯酱已经颓然起身，准备离开，于是立马下楼向他追去。
“神厨！慢着点，等等我！”
此时围观的群众已经散去，人潮又恢复了正常拥挤而流动状态。扬灰竭力避开人群，费了好大力气才追上冯酱，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这位先生请留步。”
此人应声回过头来，映入扬灰眼帘的是一双浑浊失神的眼睛、一张与厨师身份不符的清癯的脸，以及一身浸润了不知多少年油渍的衣裳。
“可否借一步说话？”扬灰见对方不应答，加之周围环境吵闹，便接着提议到。
“好……好。”对方闻言也是终于回答道，也许是见扬灰衣着与谈吐不凡，语气中显然带着些许惶惑。
两人来到一处行人较少的小巷，还是扬灰率先开口：“这位先生，区区不才，扬氏百业掌柜的扬灰，诚邀您来敝店担任掌勺大厨。”
“这……”冯酱闻言愣了一会儿，随即感受到眼眶一阵温热的湿润，“承蒙掌柜的错爱，小人不胜惶恐！”
这一躬身，腰弯得很低很低。
扬灰哪里想得到对方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小小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立马将他扶起。
冯酱起身，犹犹豫豫中还是接着说道：“只是掌柜的或许对小人无甚了解，这有一件事还需与掌柜的讲明才好。”
“何事？”
“我曾是一名山匪。”冯酱看着扬灰的眼睛，紧张地想象着却又不期待从他的眼中看到些许犹豫和退缩。
“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奇事，那么你可曾杀人放火？”扬灰语气轻松。
“不曾不曾，这个不曾。”见扬灰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出这个问题，冯酱连忙摆头否认。
“那便无碍，我用人，不问前尘，只问心。”扬灰盯着对方浑浊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了瞬间的清明。
冯酱躬身长揖。
“庖人冯酱，见过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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