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众怒

    日子又匆匆过去几天，来到了五月中旬，这几日梅家在钟吾山入口与外围设了重重关卡，对过往行人大肆搜身，扬灰等人为了避避风头，也就没有接着去山里狩猎。至于食材，那一日打的猎物，再配合上市场上的采购，也凑合够用。

    可从冯酱的表现上，扬灰却看出了些许不对劲——冯酱从不敢在客人面前出现，菜是薛欢帮他上的，钱是谁有空谁就帮忙收的，哪怕过了饭点客人较少时他也是一直在厨房待着，像是在逃避什么。

    这几天来每天都有越来越多的客人想一睹这位大厨的风采，见一见冯酱的庐山真面目，到现在已经是所有客人都在起哄的地步，似乎是非得露上一面不可了。

    “哈哈哈，大厨难道还是个黄花闺女，羞于见生人吗？”

    “你这叫什么话，难道只有黄花闺女才会羞于见人吗？我看呐，应该是个小神厨，年纪太小，才怕见人。”

    “你这就有些离谱了，那我倒更愿意相信大厨是个耄耋老头，走动和说话都费劲，所以才不愿意露面……”

    院子里讨论声此起彼伏，其中调笑居多，并无甚恶意，然而冯酱却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大家都想一睹你的‘芳容’呢老冯，不如出去老姑娘扮花苞——一展蜂采？”见到冯酱这般状态，扬灰只以为他确实是有些社恐。尽管扬灰可以选择自己站出去认这大厨的称呼，不仅能帮冯酱省些麻烦，还能和客人们交谈甚欢，可他还是想让冯酱自己去面对这些真心赞赏他的厨艺的客人。

    “还是不了吧，掌柜的……”

    “为什么？”扬灰感受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意味，但还是不解，他这一世所做的和即将要做的努力，都是为了让所有的服务工作都得到应有的掌声和欢呼，他不希望冯酱拒绝。

    冯酱还是犹豫了好久，“掌柜的，我毕竟曾经是山匪，这城中许多人都见过我，我是怕影响了掌柜的生意……”他垂下头，仿佛一个被人说做错了事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又或是在期待什么，也许是在害怕父母的责骂，害怕父母从此冷落，也许是在期待父母的安慰，期待父母一笑而过。

    扬灰如梦初醒，自己居然忘了面前这位中年人最铭刻于心的苦难的过去。

    实际上冯酱害怕的不全对，一旦被人们知道自己的大厨居然是以前的山匪，不但他所有的生意会受到影响，而且他以后开展的所有动作，都有可能受到来自各方的阻碍。

    但那又如何呢？

    “那便更简单不过了。”出人意料地，扬灰拉着冯酱就往院中走去，在二十多个客人面前，手臂贴着手臂，抓起他常年掌勺的手高高举过头顶。

    “诸位，这就是我们的大厨——冯酱！”

    中年的厨子到现在还是不知所措的状态。他看见客人中有人在叫好，随后很快没了声音，因为很不幸，的确如他猜测那般，有人认出了他。

    “嗯？他不是那个山匪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那个被镇上酒楼联名抵制的山匪？”

    “那个作恶多端，毒害了不知多少乡亲的山匪？”

    面对着袭来的声浪，冯酱彻底慌了，连忙想开口解释，却被身旁的扬灰抢了先。

    “诸位，”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震住了场面，“首先不用害怕我们的菜食会有问题，老冯是当过山匪，可你们只要想查，就能知道他并没有被拘押或受刑罚，换言之他并不曾害人性命，所以毒害一说便无从谈起。你们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道听途说，还是相信朝廷的判决？”

    “少废话，枉我还每日来光顾生意，还推荐友人来此，你对得起我们吗？退钱！”

    “这位兄台且稍安勿躁，各位还未上桌的菜，自然是能退钱给你们，但是已经尝过的菜，恕我们不能退，不过诸位若是因吃了这菜而出现什么不适，尽管来找我们，我们定然分文不少地，不对，三倍退还给你们。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其次。其次，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承认，老冯就是十八里镇厨艺最好的大厨。我不会解聘他，他永远是我扬灰的合伙人。”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客人们面面相觑，他们绝不会这么快就认同扬灰说的话，但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啪嗒~啪嗒”这时天上竟突然下起雨来，随即越下越大，部分客人在还未下得很大时，便出门往城内冲去，还有一部分客人，只能躲在扬灰等人的屋檐下，可又忍受不了尴尬的氛围，恰好雨在这时下小了些，便又一股脑地往城内奔去。

    冯酱看着满院的狼藉，桌上的残羹冷炙在雨水冲刷后的一片浆糊，一如他的心境。他羞愧地看向众人，发现众人都是面带着微笑。

    马保包认真地回应了他的目光：

    “君子坦荡荡，冯兄问心无愧，便无需忧惧。”

    冯酱又看向扬灰，仍像被人说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只是他从没有想象过，父母竟还可以坚定地支持他并告诉他：“没错就是没错，哪怕千人唾万人捶，也是没错。”

    雨停了，一直未出现的柳映红从门外走了进来，原来是她施展《百植炼神功》中的行雨诀，改变了这一小块地方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