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张明明在速弗的攻击里小露了一手,但是张明明没等到这些自己刚刚救醒的那些人出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就被狮子过来拖走了。

    连小和尚也对狮子的行为表示不解。

    “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张明明的事,别人知道的太早容易惹麻烦。”狮子嘱咐小和尚道。

    小和尚应允。

    狮子驮着张明明和灰色狸猫回到张明明的房间里,简单洗漱一下一众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清晨,张明明心里有事,生怕爸妈推门进来看见一头狮子睡在自己脚边,便早早起床,下楼又是帮着洗碗又是帮着择菜,一大早就惹得爸妈十分欢喜,饭毕张明明悄悄拿了给灰色狸猫和狮子吃的东西回到自己房间。

    待狮子吃完,张明明趁着狮子饭后的余兴凑过来问昨晚的事。

    不料没等张明明张嘴,窗口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和尚从窗户上跳下来,打断了张明明的复盘。

    “要忍住不跟别人说昨晚张明明潇洒救场的一幕实在是太难为人啦。”小和尚一边调侃一边盘腿坐到狮子旁边。

    这就是缘分,马戏团里那么多人偏偏是小和尚来到张明明的房间里,从昨晚开始张明明就一直有个问题想找小和尚问清楚。

    “昨晚我看见了三个你,一模一样,是怎么回事?”张明明脱口而出。

    小和尚笑笑,说:“昨晚你看见的都是假的。”

    “假的?!”张明明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对,你想想,当时你被我拉着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小和尚提醒道。

    经过小和尚这么一提醒,张明明回想起来昨晚小和尚过来拉自己的时候,确实身上感觉轻飘飘的,如果非要形容一下这种感觉的话,有点像是电视里描绘的灵魂出窍的感觉。

    看着张明明愣在原地了,小和尚接着说:“昨晚你这个人的身体其实一直都在你坐下的那个地方没有动过,跟我一起出去的不过是你的意识,你看见的三个我,也就是我的三个意识。”

    “昨晚我进去的时候明明看见你们都在,等闭上眼没多久就只剩下宋琳还坐在那里了。”张明明努力的回忆着昨晚看见的一切。

    小和尚无奈的笑笑:“宋琳一直不太擅长做这个,当你的意识从身体里出来时,你的意识就看不见我们这些没有意识的肉体了,所以你只能看见宋琳。”

    张明明追根究底的问:“为什么意识看不见没有意识的肉体?”

    “意识本来就看不见肉体,你现在能看见自己长什么样吗?不用镜子不用任何辅助。”小和尚说。

    张明明听得一知半解,无话可说了。

    小和尚看张明明闭了嘴,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找狮子。

    “今天早上,来个两个男人,像是来找他的,被狗熊吓走了。”小和尚说着,手指着张明明。

    “找我的?”张明明来了兴致。

    。。。

    狮子忧心忡忡。

    在知道张明明是个潜在的凶神以后,狮子派张明明去马戏团本意不过是想让他跟在小和尚四个人身后打打酱油,尽量帮帮忙,看看他的能力,以便未来可以把他收归静默会所用。没想到张明明天赋异禀,第一次上手,仅凭一己之力就退掉了所有的速弗。

    这回麻烦大了。

    张明明生就爱出风头的性格,在他眼里不过是赶走一群虫子的事,自然会做的淋漓尽致,赶得一只都不留,可是一旦跟这些虫子产生哪怕一丝触碰,意识里存在的生物信号就会被虫子带回派它们来的主人手里,张明明是个凶神的事此刻怕是已经彻底曝光了。

    更何况他可能还是个天赋异禀的极凶之神。

    早上找上门的那两个男人来者不善,想到这狮子问小和尚道:

    “那两个男人点名说要找张明明吗?狗熊知不知道昨晚张明明退掉速弗的事?”

    “不是,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找谁,只是勉强描述出要找的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短发,很嚣张。没等他们说完就被狗熊轰走了。昨晚的事狗熊肯定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罗琳才过去把狗熊叫醒,它睡得很死。”小和尚说。

    果然是被速弗碰到了!狮子的担忧成真了,公会一旦发现张明明这个还未成熟的凶神,不仅会迅速着手除掉张明明,更会很快会牵连出整个马戏团内部的秘密,紧接着不止艾文的静默会面临着灭顶之灾,整个马戏团失去了静默会的保护都要面临着两难的抉择——死亡还是纳入公会名下。

    “狮子,我过来是想说,你最近不能再呆在张明明家里了,如果想把这个天赋异禀的凶神好好藏起来的话,你在这里实在太惹眼了。”小和尚说。

    “是的,我会立刻转移。”狮子赞同小和尚的说法。

    “不不不,我是说你要尽快回来,狗熊掌握不了现在的局面,只有你回来整个马戏团才能团结起来,然后我跟艾文他们几个才有时间过来训练张明明。”小和尚说,又转身看着张明明说:“对他的测试也要尽快进行了。”

    狮子表示赞同,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明明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但是你跟我都知道你很适合加入静默会,昨晚你双手发亮的那招,就比剩下的四个人加起来还要强,在静默会里你会有所作为,但是眼前你一定要把自己藏好,昨晚你引起的不只是我们几个的注意,很快很多坏人都会找上门,找上你。”

    “找我干嘛?”张明明听了狮子前半段话只觉得非常受用,听到最后却云里雾里,不知道所谓的坏人们会找自己干什么。

    狮子惆怅的看着眼前这个天赋异禀,却不过九岁的小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眼前的情况。

    倒是小和尚说:“你现在就像拿着一本每个人都想要的武林绝学,只要拿到这本绝学就可以一统天下,昨晚所有人都知道绝学就在你手里,你这个九岁的小孩手里,大家都会来抢,你是不是得好好藏着。”

    经过这么一解释张明明就轻易地代入到这个故事里了,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表示自己会很小心。

    小和尚跳上窗户准备走了,张明明不由得又憋出一个问题:

    “你说的那本武林绝学,是《玫瑰经》吗,你还没给我呐。”

    小和尚笑道:“不是《玫瑰经》,你就是那本绝学。”说着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小和尚刚走,楼下就响起金妈的声音。

    “明明,下来。”

    。。。

    张明明留狮子自己在房间里,锁好门下楼。

    一楼的堂屋凉爽干净,地上铺着凉席,爸妈席地而坐,一旁风扇在呼呼吹着,矮桌上摆着切好的冰镇西瓜,村长坐在矮桌旁边。

    “爷,你来啦。”张明明对村长打招呼道。

    村长则是盯着张明明的双眼,眼神像两潭秋水,平静深邃,看不出一丝事件的痕迹。

    张明明被村长的眼神定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旁的金妈和明爸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又闯了什么大祸了,只是面面相觑。

    “来,坐这。”张村长突然开口,指着自己面前的一张椅子让张明明坐下。

    张明明照做。

    “跟爷说说,最近有没有跟爸妈去平顶山?”张村长问道,语气平静,一脸高深莫测。

    这下不止张明明,连金妈和明爸都被问蒙了,自己正忙着在家里收小麦,怎么有时间去平顶山?

    金妈忍不住插嘴道:“叔。。。”

    “我问他没问你。”张村长打断金妈的插嘴,金妈闭嘴坐了回去。

    “没有。”张明明说。

    张村长仍是一脸高深莫测的坐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明明。

    。。。

    两个小时前,张村长在村委忙着统计今年小麦的产量,突然接到县委打来一个电话。

    电话里是县委的一个熟人,以前在平顶山政法委工作,后来年事渐长,就主动申请调来这个小县城里做些清闲的工作。

    这人姓孙,大家都叫孙主任。

    孙主任说,自己一大早接到平顶山那边的电话,说安徽来的一台参加秋收工作的收割机,从毛村出来,刚走到平顶山就抛锚了,经过连夜抢修,发现在收割机的油箱里被塞了满满的麦秸。

    这台收割机是一个安徽中年男人私人持有,从安徽一路北上参加收割工作。

    这个安徽男人气坏了,油箱里弄出来的麦秸足足有十几斤那么多,这么多麦秸早已经把整个输油管道彻底毁掉,不仅不能再进行收割工作,连开回安徽都不可能了。现在只能趴窝在平顶山等待修理,或者叫一辆卡车把收割机拉回安徽,但是不管是修理,还是送回安徽,前边一路从安徽到江苏再到河南辗转赚的那点钱,都要全部赔进去了。

    安徽男人不甘心,经过打听,找到了平顶山的一个有名望的老板,姓黎,拜托黎老板动用点关系找到那个往油箱里塞麦秸的小男孩。

    黎老板就通过关系找到了孙主任,孙主任又打电话找到张村长。

    张村长对着电话笑道:“老孙,话可不能乱说,谁也没看见就是我村上的小孩往里塞的麦秸,你自己想想,哪个小孩知道收割机的油箱在哪了?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

    孙主任无奈的沉默一会,说:“张书记,那司机斩钉截铁说就是你村上的几个小孩,当时不知道他们是在往油箱里塞东西,这不后来出事了才回过味来,何况这事是黎老板帮忙问的,咱不问一声——过得去吗?”

    张村长忿忿的挂断电话——黎老板!去他妈的黎老板!

    关于这个黎老板,张村长在平顶山矿山里当安全主任的时候就有所耳闻。

    这个黎老板单名一个重字——黎重,别人都尊称他一声“黎老板”,在平顶山本地是个有名的中间人,常年做着化整为零的生意。

    据说这个黎老板身世不明不白。他的母亲是四川山沟里走出来的一个漂亮的川妹子,野心勃勃想去北京看看天安门,但是因为身上的车费不足,只够她到河南中央的一个小城,她就在本地落脚,凭借出众的形象,短短半年时间就在当地最大的百货公司站稳了脚跟,又因为跟百货公司的主任有染,不到二十岁就怀上了黎老板。

    为了保住工作,她没有惊动主任,只是在常来购物的客户里挑了一个有点家世的,使了点手段,跟这人结了婚,婚后不久黎老板出生了,黎老板降生的同时,黎老板的母亲因为难产而亡,黎父一个人把黎老板抚养成人,终生没有再娶。

    黎父出身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当地高干,所以尽管是单亲家庭,黎老板在成长过程中还是受到了远远优于其他同龄人的教育。

    黎老板在成为黎老板之前,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奶油小生,白白净净说话从不大声,上大学之后黎老板突然像变了个人,在大学里认真学习之余还参与不少的社团活动,几年大学下来曾经白净的少年学会了散打和自由搏击,尽管还是那个一身书生气的少年,但是身型瘦弱之余变得笔挺有力。大学毕业回到当地,逐渐融入三教九流,成为晁盖般的人物。

    当然,这些传言在黎老板成为黎老板之后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只在一些听过这些传言的人耳朵里留下一丝缥缈的回响,但是这些耳朵也不敢追究这丝声音到底从哪来到哪去。

    。。。

    张村长摔了电话气冲冲的前往张明明家。

    村委会距离张明明家里不过一公里,谨慎起见张村长没有叫张小七带着张明明来村委会,而是亲自去拜访,就这一公里的路上,张村长越想越觉得蹊跷。

    他边走边在脑海里列出一个表格,表格里写着关于这件事蹊跷的地方:

    1.别说是小孩,就算大人也没几个完全了解收割机构造的,准确找到油箱,很难。

    2.假设是碰巧找到油箱,油箱盖都有防盗功能,加了锁,小孩打不开。

    3.平顶山距离毛村将近五十公里,油箱里塞满了麦秸,就算收割机出发前加满油也不可能跑到平顶山。

    4.大名鼎鼎的黎老板之所以大名鼎鼎,最著名的就是以教父的形象融入当地社会,即便是安徽的收割机老板找到他,以他的处事风格来说,肯定不会因为几个小孩犯的错,而劳烦到自己在市政府里的关系,更应该直接高调的出钱安抚收割机老板,而不是帮着一个安徽人追究自己人的责任。

    5.所以黎老板只是在假借安徽收割机这件事,找一个小孩,他不知道这个小孩具体是谁,但是一定知道他就在毛村,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张明明。

    张村长这么想着,已经到了张明明家门口。

    。。。

    有了刚才想通了的那五条蹊跷,张村长并没有顺着黎老板编的故事说下去,而是直截了当的问张明明最近有没有去过平顶山。

    金妈跟明爸也被张村长的问话问蒙了,只是一再解释张明明一直都在家,确实没有去过平顶山。

    在张明明家里问不出什么,张村长也没有把县里的那个电话转达出来,只是说平顶山那边出了人贩子,让张小七两口照顾好张明明,最近不要乱跑。

    心事重重的张村长回到村委会,不断在脑海里尝试各种可能性:一个成功的商人,大名鼎鼎的黎老板,年轻企业家,出于什么目的会辗转多方,就为了找一个素未谋面,混世魔王一样的熊孩子。

    深谙人情世故的张村长也被这个问题困住,坐在沙发上很快脑袋就沉了下来,不过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村长刚睡着,两个纽扣大小的彩色甲虫就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张村长斑白的两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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