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赵仕儒拖着行李箱在春晓入住酒店的大厅等她。下了飞机后，他一秒都不想耽搁，恨不得下一秒钟就见到春晓。
原来，赵仕儒一直在默默关注春晓的媒体账号，更新频率极低的春晓这两周突然开始日更。但赵仕儒高兴不起来，他读得出春晓字里行间流露的情绪。
在被一个噩梦惊醒后，他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春晓的电话。
此刻，焦虑与担忧让赵仕儒本就憔悴的脸更显忧愁。
远远地，春晓走来。
当看到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后，赵仕儒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情绪万千，只字不说，心事却全然脸上。
“你看你，这么久没见，刚见面就一脸苦瓜相儿。”
春晓笑了笑，苍白的嘴唇却让这笑容略显苦涩。
再险再难的时候都不见春晓如此哀伤，却还在强撑微笑不想让别人跟着担心。想到这里，赵仕儒更加心疼。
“说吧，遇上什么事了。”
收回苍白的笑容，春晓的眼中泛起泪光。
“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不用坚强。”
赵仕儒递给春晓一帕方巾。
春晓突然回想起十五岁那年，也是这样递给春晓一方手帕的祈阿公。
泪水无声滑落，从一滴滴到一簇簇，雪白的方巾被泪水浸湿了一大块。
春晓瘦削的肩膀剧烈抖动着，赵仕儒伸出双臂想抱一抱简快要哭碎了的春晓。停留在空中的双手迟疑了几秒后却收了回来。
眼泪干了，春晓的心情终于平复些，将最近发生的事讲给赵仕儒听。他的眼神清澈温暖，像是从远古而来的智者，也像是从前世走来的自己，又像是无条件包容着大地的太阳。
一股缓慢的、不易察觉的、带着韧劲儿的力量从春晓内心逐渐升腾。
那是春晓从未有过的感受。
半小时后。
“你选择离婚是对这个人不爱了，还是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了？”
赵仕儒直率表达——用他全部的温柔。
春晓想了很久，随后说：
“从我知道是他散播那些新闻开始，我就已经不爱他了。后面的婚姻时光，只是为了君诺，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原生家庭，我不想他长大以后同当年的我一样有种被家人抛弃的感觉。”
“那现在呢？”
“现在我只想给他正确的三观。”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你以为正确的三观吗？”
这句话让春晓愣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赵仕儒给春晓的杯子续满温热的柠檬水。
“想听听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想法吗？可能有些刺耳。”
春晓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站在你的角度，小诺曾经拯救过你，出于这份恩情也好，出于别的原因也罢，你原谅了她，我理解。但你不能奢望祈天一能理解，站在他的角度，他亲眼目睹的只是小诺做的那些坏事，当然，你能理解她是被人利用的棋子，但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不能奢望别人也能理解，尤其是作为你的枕边人——祈天一。”
见春晓疑惑皱眉，赵仕儒继续说：
“除了极个别无条件爱你的人之外，比如你的父母、还比如......”
赵仕儒把刚要指向自己的手慌忙缩回，把险些脱口的话吞下。
好在春晓没有留意到。
“这世上有一条很诡异的规律：除了父母，越是跟我们亲近的人，反而越不容易包容我们，甚至越不容易和我们产生共情。人们可以很轻松地对陌生人的道歉回一句‘没关系’，有时却会因为与你朝夕相处之人的一点点暇疵而瞬间点燃怒火。”
赵仕儒故意停顿，给春晓“消化”的时间。
直到春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才继续说：
“每个人有每个人爱别人的方式，但大部分人都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而已。原谅我可能要戳到你的伤疤了。你想一下，当初你的母亲是不是也用她以为爱你的方式选择离开你？长大后的你有没有为此遗憾、失望、痛苦，甚至仇恨过？”
春晓的嘴角微微颤抖，她知道赵仕儒是对的。她无法保证一旦离婚，对君诺会不会造成伤害以及是怎样的伤害。
“所以你是说我不该离婚？”
赵仕儒多想说：不！赶快离开那个禽兽。
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用情绪能解决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说：
“我不是说你应不应该继续维持这段没有爱的婚姻，我只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如果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唯一在乎的人是君诺，我不希望等他长大以后，你的余生在后悔中度过。
当然，如果你相信自己也相信君诺的话，这确实是一段早该结束的婚姻。但前提是现在的你要想清楚，未来的你不要后悔。”
春晓再一次陷入沉思。
良久，她抬起头，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
“仕儒，我会再好好想想的。跟你说说话我心情好很多，脑子也清楚很多。”
“好。那我就出发去我的酒店了。正好最近不忙，我可以多呆一阵子，有需要随时叫我。”
“仕儒......”
“快回房间吧，君诺睡醒看不见你该着急了。”
不想听到春晓的那句“谢谢”，赵仕儒打断了她的话，拎起行李箱快步离开。
十分钟后，刚要上车，春晓的电话打来：
“仕儒，不好了！君诺不见了！”
“停！这里，就这里，放大！”
酒店的监控室里，在赵仕儒的陪同下，满头是汗的春晓正对着监控录像大声惊呼。
屏幕上，一个带着帽子、口罩、一身黑色套装的男人从春晓的房间出来，怀里抱着君诺。很快进了电梯，十几秒后到地下车库，黑衣人加快了脚步迅速上车，随后开着一辆没有车牌的黑色轿车驶离了酒店。
反复看了十几遍监控录像后，这个黑衣人的项链引起了春晓的注意。
春晓盯着这条泛着银光的项链拼命搜索记忆：
“明明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太奇怪了！”
“这里能再清晰一点吗？”
赵仕儒问负责监控室的员工。
对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报警吧！”
听见赵仕儒这样说，一直站在旁边不敢作声的酒店经理赶忙说：
“我有个警察朋友，不如先请他帮忙找一下，不行的话再报警，二位看这样好吗？”
说完，给几个保安使了个眼色，春晓和赵仕儒被围了起来，看架势像要随时夺走他们的手机。
“我理解你不想坏了酒店名声的心情，但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们作为家长的心情，好吗？如果你们继续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赵仕儒满脸愠怒，这对一向镇定儒雅的他来说实属罕见。
十分钟后。
酒店监控室里多了三名警察。监控录像又循环播放了几遍，每次看到视频伊始黑衣人撬开房门的画面，春晓的心都像被狠狠抽打，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埋怨：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的，我以为他睡着了，他又一睡就会睡好久，我以为不会有事的，谁知道会这样......”
看着几近崩溃的春晓像祥林嫂一样不断叨念着，赵仕儒难掩心疼，一把搂过春晓的肩膀，支撑着不让她跌倒在地。
“是他！”
突然，春晓发疯一样双手紧紧抓住电脑，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此刻暂停的画面。
“放大！”
那条项链再次被放大，一团模糊不清中，隐约可辨一个十字架形状，十字架上有一个花朵一样的装饰。
“没错！就是这条项链！”
赵仕儒凑了过去，周围人也探着脑袋想看个究竟。
“你认出这个人了是吗？”
赵仕儒赶忙问道。
“我认得这条项链，这条项链只有他有！”
春晓的眼睛似乎要从瞪大的眼眶中挣脱出来，愤怒像一团烈火，似要把春晓点燃。
“那个人是谁？”
赵仕儒抓着春晓的双肩，急切地问。
接着两个字响彻房间，像轰然暴烈的炸弹一般。
“洛渊！”
原来，赵仕儒一直在默默关注春晓的媒体账号，更新频率极低的春晓这两周突然开始日更。但赵仕儒高兴不起来，他读得出春晓字里行间流露的情绪。
在被一个噩梦惊醒后，他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春晓的电话。
此刻，焦虑与担忧让赵仕儒本就憔悴的脸更显忧愁。
远远地，春晓走来。
当看到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后，赵仕儒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情绪万千，只字不说，心事却全然脸上。
“你看你，这么久没见，刚见面就一脸苦瓜相儿。”
春晓笑了笑，苍白的嘴唇却让这笑容略显苦涩。
再险再难的时候都不见春晓如此哀伤，却还在强撑微笑不想让别人跟着担心。想到这里，赵仕儒更加心疼。
“说吧，遇上什么事了。”
收回苍白的笑容，春晓的眼中泛起泪光。
“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不用坚强。”
赵仕儒递给春晓一帕方巾。
春晓突然回想起十五岁那年，也是这样递给春晓一方手帕的祈阿公。
泪水无声滑落，从一滴滴到一簇簇，雪白的方巾被泪水浸湿了一大块。
春晓瘦削的肩膀剧烈抖动着，赵仕儒伸出双臂想抱一抱简快要哭碎了的春晓。停留在空中的双手迟疑了几秒后却收了回来。
眼泪干了，春晓的心情终于平复些，将最近发生的事讲给赵仕儒听。他的眼神清澈温暖，像是从远古而来的智者，也像是从前世走来的自己，又像是无条件包容着大地的太阳。
一股缓慢的、不易察觉的、带着韧劲儿的力量从春晓内心逐渐升腾。
那是春晓从未有过的感受。
半小时后。
“你选择离婚是对这个人不爱了，还是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了？”
赵仕儒直率表达——用他全部的温柔。
春晓想了很久，随后说：
“从我知道是他散播那些新闻开始，我就已经不爱他了。后面的婚姻时光，只是为了君诺，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原生家庭，我不想他长大以后同当年的我一样有种被家人抛弃的感觉。”
“那现在呢？”
“现在我只想给他正确的三观。”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你以为正确的三观吗？”
这句话让春晓愣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赵仕儒给春晓的杯子续满温热的柠檬水。
“想听听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想法吗？可能有些刺耳。”
春晓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站在你的角度，小诺曾经拯救过你，出于这份恩情也好，出于别的原因也罢，你原谅了她，我理解。但你不能奢望祈天一能理解，站在他的角度，他亲眼目睹的只是小诺做的那些坏事，当然，你能理解她是被人利用的棋子，但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不能奢望别人也能理解，尤其是作为你的枕边人——祈天一。”
见春晓疑惑皱眉，赵仕儒继续说：
“除了极个别无条件爱你的人之外，比如你的父母、还比如......”
赵仕儒把刚要指向自己的手慌忙缩回，把险些脱口的话吞下。
好在春晓没有留意到。
“这世上有一条很诡异的规律：除了父母，越是跟我们亲近的人，反而越不容易包容我们，甚至越不容易和我们产生共情。人们可以很轻松地对陌生人的道歉回一句‘没关系’，有时却会因为与你朝夕相处之人的一点点暇疵而瞬间点燃怒火。”
赵仕儒故意停顿，给春晓“消化”的时间。
直到春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才继续说：
“每个人有每个人爱别人的方式，但大部分人都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而已。原谅我可能要戳到你的伤疤了。你想一下，当初你的母亲是不是也用她以为爱你的方式选择离开你？长大后的你有没有为此遗憾、失望、痛苦，甚至仇恨过？”
春晓的嘴角微微颤抖，她知道赵仕儒是对的。她无法保证一旦离婚，对君诺会不会造成伤害以及是怎样的伤害。
“所以你是说我不该离婚？”
赵仕儒多想说：不！赶快离开那个禽兽。
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用情绪能解决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说：
“我不是说你应不应该继续维持这段没有爱的婚姻，我只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如果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唯一在乎的人是君诺，我不希望等他长大以后，你的余生在后悔中度过。
当然，如果你相信自己也相信君诺的话，这确实是一段早该结束的婚姻。但前提是现在的你要想清楚，未来的你不要后悔。”
春晓再一次陷入沉思。
良久，她抬起头，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
“仕儒，我会再好好想想的。跟你说说话我心情好很多，脑子也清楚很多。”
“好。那我就出发去我的酒店了。正好最近不忙，我可以多呆一阵子，有需要随时叫我。”
“仕儒......”
“快回房间吧，君诺睡醒看不见你该着急了。”
不想听到春晓的那句“谢谢”，赵仕儒打断了她的话，拎起行李箱快步离开。
十分钟后，刚要上车，春晓的电话打来：
“仕儒，不好了！君诺不见了！”
“停！这里，就这里，放大！”
酒店的监控室里，在赵仕儒的陪同下，满头是汗的春晓正对着监控录像大声惊呼。
屏幕上，一个带着帽子、口罩、一身黑色套装的男人从春晓的房间出来，怀里抱着君诺。很快进了电梯，十几秒后到地下车库，黑衣人加快了脚步迅速上车，随后开着一辆没有车牌的黑色轿车驶离了酒店。
反复看了十几遍监控录像后，这个黑衣人的项链引起了春晓的注意。
春晓盯着这条泛着银光的项链拼命搜索记忆：
“明明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太奇怪了！”
“这里能再清晰一点吗？”
赵仕儒问负责监控室的员工。
对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报警吧！”
听见赵仕儒这样说，一直站在旁边不敢作声的酒店经理赶忙说：
“我有个警察朋友，不如先请他帮忙找一下，不行的话再报警，二位看这样好吗？”
说完，给几个保安使了个眼色，春晓和赵仕儒被围了起来，看架势像要随时夺走他们的手机。
“我理解你不想坏了酒店名声的心情，但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们作为家长的心情，好吗？如果你们继续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赵仕儒满脸愠怒，这对一向镇定儒雅的他来说实属罕见。
十分钟后。
酒店监控室里多了三名警察。监控录像又循环播放了几遍，每次看到视频伊始黑衣人撬开房门的画面，春晓的心都像被狠狠抽打，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埋怨：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的，我以为他睡着了，他又一睡就会睡好久，我以为不会有事的，谁知道会这样......”
看着几近崩溃的春晓像祥林嫂一样不断叨念着，赵仕儒难掩心疼，一把搂过春晓的肩膀，支撑着不让她跌倒在地。
“是他！”
突然，春晓发疯一样双手紧紧抓住电脑，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此刻暂停的画面。
“放大！”
那条项链再次被放大，一团模糊不清中，隐约可辨一个十字架形状，十字架上有一个花朵一样的装饰。
“没错！就是这条项链！”
赵仕儒凑了过去，周围人也探着脑袋想看个究竟。
“你认出这个人了是吗？”
赵仕儒赶忙问道。
“我认得这条项链，这条项链只有他有！”
春晓的眼睛似乎要从瞪大的眼眶中挣脱出来，愤怒像一团烈火，似要把春晓点燃。
“那个人是谁？”
赵仕儒抓着春晓的双肩，急切地问。
接着两个字响彻房间，像轰然暴烈的炸弹一般。
“洛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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