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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赫兹里特小姐”

    伯彻斯特城,上城区。“柏克顿”私家侦探公司,顶层办公室。

    一日前,上午。

    “……以上就是这次事件的报告,肯德里克将军。——这里是资料的打印件。今日稍早时分,我已将同样的文件送到伯彻斯特市公安部门,那边的交接事项已经安排妥当。”

    安德莉娅汇报道。

    “好,辛苦了。”

    她面前的这位身材精壮、面容刚劲的蓄须中年人,诺特萨隆的退役将军、前任诺斯敏斯特警察局长兼现任“柏克顿”私家侦探公司的创始人和老板,格尔曼·肯德里克简短地回答道。而他在短暂地停顿过后,又很快继续补充道:

    “……我相信你的能力,安德莉娅·赫兹里特小姐。不瞒你说,阿德勒先生——我是说,安斯沃思·阿德勒,你的直属上司,我们的第三科科长,其实曾多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的表现。你了解阿德勒那个老顽固、我的老朋友,从军旅时期起这么多年,我可很少见到他这样夸人啊。”

    “阿德勒先生吗……?”

    安德莉娅微微皱了皱眉,似乎颇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啊。”

    退役将军肯定地回答道:

    “……他说,自从你晋升为伯彻斯特分部三科七组的组长,其他几个小组相比下简直都显得黯淡无光。尤其是这一次,你临机应变、当机立断,发挥得很出色——谁能想到,那个恪尽职守的安全局特工,竟会是被维坎尔德策反的间谍呢?

    ……总之这一次,诺特萨隆国家安全局和他的老局长、我们的老竞争对手斯考尔特·威思顿,可又要欠我们人情啦。……呵,我看那老家伙,估计这回胡子都要气歪了。”

    “这一次,我纯粹只是运气好罢了。”安德莉娅谦逊地说,“阿德勒科长先前也训斥我说,这次的行为实在太过莽撞。”

    “哈……所以我才说他是个老顽固。”

    说着,格尔曼·肯德里克粗犷地咧嘴一笑,才继续说道:

    “赫兹里特小姐,当年,我和阿德勒可是军校的同级生。我们同年参军,也一并在次年参加了当时的‘南北战争’。同一场战役上,我们在战场立下功勋,自此才走上仕途。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当年退役时我已是少将,而阿德勒到最后还只是个我手下的中校;而后我们拉着一帮军部的老朋友出来单干、组建了‘柏克顿’公司,我成了老板,他却仍然只是我部下的一个小小科长?”

    “呃,那是因为阿德勒先生……性格有些太一板一眼?”安德莉娅试探性地回答。

    “不。”肯德里克将军稍微卖了个关子,而后才继续说道,“……就是因为他即便对待自己欣赏的部下、将领与朋友,都不肯当面哪怕说他们一句好话!”

    听罢,安德莉娅稍微迟疑了一下,而后才随着旋即便爽朗地开怀大笑起来的格尔曼·肯德里克将军,不失礼貌地一并微笑起来。

    “……好啦。现在,我们来说些正事吧,赫兹里特小姐。”笑得畅快淋漓后,格尔曼才突然面色一转,神情不失威严地说。

    “你知道,我向来都很热爱诺斯敏斯特。那里是我的故乡,老爹、老妈生养我和两个兄弟,又最终寿终正寝、魂归故里的地方。虽然伯彻斯特也是座不错的城市,无论是作为我们‘柏克顿’的初次扩张业务的据点,抑或娶妻生子、安稳生活的去处。但终归,若是没发生什么事,我是不会平白无故抛下自己在诺斯敏斯特的亲人,独自来到这里的。坦白说,我今天叫你来,汇报只不过是一方面。……坦白说,我有事要交给你,安德莉娅·赫兹里特小姐。”

    听着,安德莉娅不禁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虽然她早在来之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自己要见的可是与职位足足跨隔三级的公司顶头上司,以及一位德高望重、老谋深算的年迈将军。但她还是没想到,这位先生从首都远道而来,居然真的是点名要直接让自己接手工作。

    “……乐意效劳,肯德里克先生。”

    即便安德莉娅提前早早做过功课,得知老肯德里克虽然退役,却仍然始终更乐意他人、尤其是年轻人们称他为“将军”。但这次经过考量,她却还是选择如是转变称呼。

    “……很好。”他说。

    “不过,说来倒有点难以启齿——因为比起你所预想的那种情势严峻、危险的委托,这次其实倒更像是我的私事。虽说身为老板,我的人际关系几乎与‘柏克顿’的未来发展密不可分;但我还是想强调一句,即便作为我的部下与员工,这次的委托你也有权拒绝。

    ……并且我以人格和‘柏克顿’的前途担保,即便你拒绝这件棘手差事,你在此的待遇与周围人的目光,也不会因而有任何改变——事实上,这件事我还没告诉过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甚至是我的老朋友阿德勒;而将来无论你接受与否,我也并不准备对此加以任何宣扬。”

    虽然安德莉娅听着愈发内心踌躇。但她清楚,作为“柏克顿”私人侦探公司那位堪称“工作狂”的安德莉娅·赫兹里特;对她而言,从最初起便并无半点拒绝或退缩的可能。

    “您请说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缓缓说罢,她才望向肯德里克将军的双眼,目光坚定而诚挚。

    “多谢,年轻的小姐。”他回答。

    “……事实上,是一个我军部的老朋友要托我带他的独生子在此入职、磨砺一段时间。你或许私下里听说过我那位老朋友的名字。他是有名的贵族,传承自伯彻斯特、狄·英格拉姆家的现任伯爵,而他的独子则理应是板上钉钉的爵位继承者。不过嘛,这事也没听上去那么糟糕——我见过那孩子几次。他现在已经二十二岁,和你只差不到五年年纪;先前他又在诺特萨隆国安局干过两年特工,也算是有些经验。

    只是,那小子每次一休假回家,就和他老爹抱怨国安局日渐式微,一年到头几乎都只能做些文书工作、演习与定期搜查一类的走走过场;那老家伙终于耳根一软,就答应想办法让他调到我们这里来‘见见世面’。”

    “……”

    “不过,毕竟出身军部名门,那小子也算有点自己的‘怪脾气’。他自军校时期就成绩优异,脑子却完全不像他爹妈,是个满头理想主义、整天将国家和人民挂在嘴边,某些价值观却又相当古旧保守的‘愣头青’。那小子仗着自己刚入职后那段时间还算有些成绩,家里又有军部的关系——像是因为自己闷在办公室里满腔热血无处挥洒,便越级检举起上司诸如偷懒浑水摸鱼、耽误案情却参与政治斗争之类的‘傻事’,那小子可没少干过。

    ……结果,就是他自己虽然还算积极向上,为人清白耿直,却因为这一系列的‘叛逆’表现在安全局内树敌无数,几乎没谁看他有好脸色。说白了,他可是个相当难缠、又不安分的主。我想,或许也就只有你这样在我们‘柏克顿’内部都首屈一指的‘行动派’,才能驾驭的了。

    而且,我听说你们七组的‘精英’在你的管教下都变得关键时刻规规矩矩、一板一眼——要知道,在崇尚自由与个人主义的‘柏克顿’,这可是相当难得,尤其还是在近年来风头最盛的七组。哈……当时立规矩时我原本只是为了顺应自己方便,却没想到最后却会影响整个公司的风格——还真是造化弄人。”

    “……我明白了,肯德里克先生。那么,就请将那位公子调来七组吧——我认为,他所渴望的无非是奉献的荣誉感、充实的工作与特工生涯的刺激;而这些,在我这里一年到头、随时都供大于求。”

    安德莉娅微微一笑,颇自信地说道。事实上,她此时就已经大概猜到对方将这个工作单单要交给自己的真正缘由了。

    “……很不错。坦白说,我很中意你的做派和那种有凭据的自信,令人印象深刻,赫兹里特小姐——事实上,我年轻时也一度憧憬成为你这样类型的人,只可惜……至今也仍然未能如愿。哈哈,我想或许,还是性格使然吧。那么……今天晚些时候,我会引荐你们见面,届时就万事拜托。”

    年迈的将军颇欣慰地捋了捋仍然乌黑的络腮胡须,说道。

    “……多谢您的赏识,将军。”安德莉娅微微一躬,说道,“那么,如果之后没什么事,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好的、好的。去忙吧,能干的小姐。现如今蒸蒸日上的‘柏克顿’,需要的正是你这样勤恳高效的人才。”格尔曼·肯德里克说。

    然而,当安德莉娅向对方行礼过后,转过身正要离开,对方却才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补充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赫兹里特小姐。”

    ——我就知道。

    听罢,安德莉娅才在内心深处深吸了一口气。她早就猜到,这件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安德莉娅小姐,我记得先前曾在档案上看过……你是出身自东国拉维爱敏特的混血儿,你的父亲是土生土长的东国人,而母亲则出身我们北国诺特萨隆的边境,对吧?与彼此接壤的西、北、南三国不同,东国那里原本就只与中部领土接壤,现今则要穿过废墟雪原的艰险地带才能与西方三国往来通行;故此近百年中,才常年与世无争、欣欣向荣。”年迈的将军缓缓说道,似乎意味深长。

    “是的,将军……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安德莉娅说。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的那双清冽、凛然的蓝色眸子,实在令人印象深刻。遗憾的是,曾经因公事在东国驻留时,我却从未有幸能见过这样的眼眸。反倒是在‘南北战争’期间,一位年轻敌军将领与之相仿的清澈眼眸,则令我记忆犹新。我是说……如今,这也算了却了我这老家伙的一桩心愿。只可惜,年纪与激情都已经不复当年。”

    “……”

    ——怎么可能?他,难道察觉我的身份了?

    安德莉娅顿时心中一阵恶寒。不过,多年从事特工职业的经验还是令她迅速镇静下来。

    ——不。即便他直觉当真如传言的那样敏锐,但至少现在,他手上一定没有任何相关的证据。试探……只是试探。

    然而,还没等安德莉娅想好如何作答,格尔曼·肯德里克便又转而粗犷地笑着说道:

    “抱歉……姑娘,我只是突发奇想才随口说了这些,请别太在意。好了,你可以离开了。以及……对了,你知道不久之后,会有一支中央走访团通过铁路来伯彻斯特。相信你已经从阿德勒那听说,那支队伍可与我们关系不浅。做好准备,小姐——很快,我们就又要忙起来了。”

    安德莉娅听罢没再回答,只是轻轻颔首示意,而后才推门离开房间、并小心翼翼地为上司关上房门。

    如是,待厚重门扉与门框碰撞,发出沉闷钝响的那一瞬间,“安德莉娅·赫兹里特小姐”——抑或说,维坎尔德中央情报局特工,安德莉娅·维·艾恩黛尔少尉,心中自进门起便几乎片刻未停的那种忐忑,才似乎终于暂时止息。

    “不是今天。”她暗自想,“至少,还不会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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