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自从穿越,王大群知道早晚要和清军对上。是否卷入对清作战,他本在犹豫之中,太子的一句话将其带到了沟里。

    说老实话,现在的大明也就剩下和清廷僵持的资本。

    朝堂上,党争不断,内斗不止。民间,山头林立,烽烟四起。军队,要么老弱病残,不堪一击;要么军阀当道,力图自保。

    这样的局面,取得一两场战斗的胜利尚存可能,取得对清的全面胜利,想都不用想。

    然而一旦掺和进来,就不能半途而废,眼看着皇帝往火坑里跳。

    反正这具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被砍了脑袋,兴许还能去趟修仙界玩玩,可比在皇宫有意思多了。

    想到此处,王大群随即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直起身形,掷地有声地展开了长篇大论。

    “陛下自上位以来从未离开京城。敢问陛下,知道一亩地产多少粮食,能养活几个百姓?知道高利贷的利息是多少,借一两银子,一年后要还十七两么?知道划拨的军饷,出户部的时候要被扣下三成,边关的将士连口粥都喝不上;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被割下首级,冒充乱匪;知道江南的富商,为了一个歌姬一掷万金;知道沿海一带,走私的船只有多少;知道一个王爷的家产可达千万两之巨……这些,陛下可曾清楚!”

    王大群言辞凿凿,屋里真的只能听到心跳声,要不是肚子里的存量不够,他爷爷王铎肯定已经尿裤子了。

    皇帝似乎已经失意,除了耳畔的嗡嗡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脸色由白变灰,由灰变紫,双手握拳,牙咬得嘎嘣嘣地响。

    太子也跪在地上替兄长请罪,还没意识到他这个干哥哥闯了多大的祸,佩服得两眼直冒小星星。

    敢和我爹这么说话的,他王大群是第一个,真牛!

    过了半晌,皇帝用冒火的眼睛看着王大群,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

    “狂妄之极!你这是乱匪的言论,欺君罔上,造谣生事。来人,拉出去,剁碎了喂狗!”

    皇帝的话让王铎心里一片冰凉,完了,孙子是没救了。

    朱慈烺企图求情,却干张嘴说不出声,急得脸红脖子粗,两个小拳头攥出了汗。

    谁承想王大群却不慌不忙,满不在乎,看着冲上来的侍卫,不等他们靠近,便高声阻止。

    “慢着!”

    “你还有何话讲?”

    王大群迅速把自己的后台盘点了一遍,琢磨自救的方法。

    打蛇打七寸,要想自救,必须攻击皇帝的软肋。拿定了主意,不慌不忙地说道:

    “陛下,小子记得死囚临刑前,都给顿饱饭,我这儿还饿着肚子呢。此外,也得允许我和母后告个别,以尽孝心。”

    皇帝觉得这孙子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不是应该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么,竟然还想着吃饭!

    仔细一分析,孩子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饭吃不吃不要紧,见见皇后倒是应该的。要是背着皇后把他的干儿子宰了,皇后的面子往哪儿放?恐怕后宫从此不得安生。

    不过,今天别说把皇后找来,就是把太后找来,也得给你砍了。

    到底是老婆的干儿子,临终的愿望还是可以满足的,朱由检转向太子,“春哥,去找你母后过来,再弄点儿饭菜。”

    太子看了看王大群,更是佩服了。都要吃断头饭了,竟然没事人似的和他眨眼睛。

    不多时,皇后来了,并没带着饭菜。

    朱慈烺过去把情况一说,皇后都感到后背发凉。事情不都过去了吗,怎么又要杀头。

    看见皇后进来,王大群不等皇帝发话,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啕大哭。

    “母后,孩儿不孝,以后没办法侍奉您了。那些字画,让皇帝自己卖就行了。”

    皇帝一听,坏了。刚才净顾着生气,把这茬儿给忘了。不光是倒卖字画的银子,欠自己的二十万两,还都没着落呢。

    实在不行,先打三十大板?

    皇后拉起王大群,一边替他擦着眼泪一边问道:“快和母后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后,陛下说要抵御皇太极扣关,可是没有银子。孩儿想了个办法,帮着朝廷弄点进项。可刚开了个头,皇帝就要把我剁碎了喂狗。”

    皇后有些不敢置信,好歹也是我的干儿子,就是死罪,也就是白绫、毒酒什么的。这是把皇帝气成什么样,才能下如此的狠手?

    一旁的皇帝更是咬得牙根咯吱咯吱的,心说,刚才你除了对我一顿胡喷,好像没说过怎么弄银子的事儿。

    难道这家伙还有办法?不行,得好好问问。只要弄来银子,人砍不砍都是次要的。

    “皇后,别听他瞎说,关于朝廷的进项,他一个字都没说。朕也并非不讲理,只要他说出个道道,就免了他的死罪。”

    皇后一听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立刻捅了捅干儿子,示意他快说。

    这时候不能卖官司,那是找死。王大群捋了捋思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其实很简单,收商税。”

    皇帝以为他能想出什么高明的主意呢,斜眼瞥着王大群,这还用你说,朕早就想收了,可朝廷的大臣们死活不同意。

    张嘴将这个求生的办法堵了回去。“这个法子,朕早就与各位大臣商议过,行不通。”

    本想看到王大群泄气的样子,却见他嘴角上翘,满脸不屑地说道:

    “直接收缴肯定不行,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得绕个弯子,用东西换。”

    崇祯帝听到还有办法,眼睛都直了,声音颤抖。

    “快说,用什么换?”

    “简单,两条。其一,凡是不缴纳商税和关税的,后代不可以参加科举;其二,每年缴纳万两以上的,授予名誉县男。”

    皇帝想了想,或许会有些用处。可该如何操作,怎么才能收上来银子,还是不大明白。“如果大臣们反对又如何?”

    为了不被剁碎了喂狗,王大群只好将他的建议一一解释。

    “商人地位低下但钱多,后代读书人居多,不让他们参加科举,等于断了他们升迁的道路。但科举选拔,是皇室选人的途径。怎么选拔,用什么人,大臣们管不着,即使想反对也没有依据。”

    大意就是:作为老板,找什么样的人打工,你自己说了算,其他人逼逼不好使。

    见到皇帝还在思考,他停了一下,给他点儿消化的时间。感觉差不多了,这才继续。

    “荣誉县男是荣誉和金钱的交换。缴税多,贡献就大,对其表彰也理所应当。此荣誉作用有二:一、见官不跪;二、经商受到保护。”

    卷王琢磨半天,还是摇头叹气。“恐怕群臣难以答应。”

    王大群不顾宫中的礼仪,凑到皇帝的耳根底下一阵嘀咕。渐渐地,崇祯帝的眼神由迷茫转为明亮,脸上的愁容慢慢散去。

    皇后了解老公的脾气,知道干儿子的命算是保住了,转身张罗饭菜。

    接下来,二人进行了深入地探讨,从清军扣关讨论到剿灭闯贼;从收缴税收,延展到金融秩序;从闭关锁国,讲述到开海贸易……

    卷王脑袋里满是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的确被少年击中了软肋。直到饭菜上桌,皇帝才吐出一句话:“脑袋先给你留下,吃饭。”

    是夜,爷爷被轰回家,孙子留了下来,钟粹宫的灯火彻夜长明。

    清晨,几道密旨随着飞驰的战马,传向陕西、襄阳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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