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该逃往何处？

    “啊……”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夜航连忙回过头去，却发现在那正欲慢慢合上的领域结界边上，倒着方才还生龙活虎、现在却奄奄一息的苍蓝。在苍蓝身上，夜航并没有看见一处血迹，可毫无疑问地，从她那大口喘息且愈加微弱的起伏来看，苍蓝受了重伤。就在结界要合上的前一秒，夜航眼疾手快才将苍蓝拉了出来背在背上。

    “振作起来啊，苍蓝老师……”夜航焦急地回望着靠在背上的、虚弱无比的苍蓝道，“您还能说话吗？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您受伤的部位与情况？我想，冥幽多半是用了[溃]吧……”

    “嗯……”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苍蓝冰冷的脸颊划过，她勉强将嘴张开一条细缝道，“是心脏……他用一片雪花替换了我的心脏……”

    “心脏！”夜航的心猛得一沉。如若是普通器官，现在赶往最近的医院可能还有用，可要是心脏的话……

    “别担心……”庆幸的是，背后又传来苍蓝娇弱的声音，“先去最近的旅馆吧……我需要休息……我刚已经在被锁定的前一秒用震宫之力[虚形]复制了我自己的形态；因为我是术者，所以并不会受到攻击。此刻拥有心脏的复制对象与我的本体重叠，我……咳咳，我也就相当于有了一颗脆弱的、拥有85％效力的临时心脏。我的兑宫之力[凌霄诀]可以再生修复我的心脏，不过……啊……不过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需要到附近的一个地方稍作休息……”

    “好的好的……”夜航忙不迭答应道。他和式守飞速搜寻着，却又不敢跑得太快，生怕使背上的苍蓝加重伤势。穿过将近整整一条街，他们才在漆黑无光的街角处遇见一家灯光昏暗的小旅馆。不幸中的万幸，二楼走廊尽头还有一间破旧的客房；虽然店主上下将几人打量一番后开了“天价”，可是夜航也毫不含糊地付了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

    “现在年轻人的钱就是好赚……”店主人看着夜航一行人上去后，提起一盏小油灯，舔了舔手指头开始津津有味地数起钱来。尽管那叠钱他已数了不下百遍，但总希望有哪次能多数出几张，好发现前面原来都少数了，自己原来拥有更多的财富。

    全世界似乎都在为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备战许久了——为了自己的家人，他必须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类趁人之危的人。

    “灯也是坏的……”进了房门，式守拉了拉老式的灯后发现其丝毫没有反应，“或者，本来就没交电费。”夜航叹了口气，借着微弱的月光轻轻将苍蓝放在房中唯一的一张床脚腐烂的小床上后，便焦急地等待在自愈中的苍蓝身旁。像是做了噩梦的孩子般，苍蓝不时痛苦地呻吟着，且仍在极力忍耐。夜航的大脑似抽了发条般急剧转动着，转而拉起式守的双手道，“守，按照‘共鸣’理论来说，对一项能力掌握越是精熟，在施加对象上感到的‘能力-能量’残留共鸣也就愈加强烈。因此，我们待在此处并不安全，冥幽随时可能循着‘共鸣’的痕迹杀来。对此，我只能请你帮一个忙了。”

    行术残留能量出自术者，二人相连相生，终有联系。所以，术者便可凭借着这微弱的[共鸣]，定位到被施术对象的位置——甚至是状态。

    “我以我的性命做担保，”式守郑重地说道，“不管是什么任务，我会完成。”

    “劫出木人老师。”夜航虽知道在一片黑暗中双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却仍旧坚定的看着式守眼睛的方向道，“只有他的能力[辰]可以完全且快速地治疗好苍蓝老师，让她免于痛苦；也只有木人老师来，我们才能与冥幽打成均势甚至打出优势。”

    一片短暂的寂静后，传来了式守铿锵的声音，“等我，最多三十分钟。”说着，式守凝结行术道，“雷行——[雷引子]！”言罢，一道小小的闪电状标记便从式守的指尖冒出，旋即附着在夜航的手背上，“这个标记与‘共鸣’的作用原理基本一致。到时候，即便你们不得不转移阵地，我也可以带着木人老师回来找到你们……那个，夜航啊，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嘿嘿，放心吧！”夜航笑着摸了摸鼻子道，“我还没看到自己所爱之人与生存之地未来的样子，怎么忍心死去呢？”式守拍了拍夜航的肩膀，之后两人又相互搂抱一下，式守便飞也似跃出而去。毕竟，现在一刻光阴都耽误不得。

    夜航知道，冥幽不免于找到自己。

    可是他没料到，冥幽来得这么快。

    原本寂静漆黑的夜幕之上，一个闪烁着刺眼光芒的微小球体突然在窗外出现，一下照亮了夜空——继而立刻变作紫色，被一个由反光盖住了面孔的身影用弹指飞速打出，瞬间轰击在旅馆的一楼墙体之上。夜航只感到天旋地转，只在一瞬间，一楼的地基就似完全被轰碎了；一切都在向下陷去，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做着永恒的下坠。说时迟那时快，夜航猛地蹬出一块正在掉落的巨石，借力向上飞去，一把护住了同样在下落中的苍蓝。可是下一秒，弥天的碎石落木便将二人完全淹没，不见了踪影。

    “[卯]。”意识模糊之间，冥幽那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再次刺入夜航的耳膜；他和苍蓝被困在几块巨石搭在一处形成的狭小空间中，透过巨石间的缝隙，夜航向外看去，却发现冥幽正以几乎无间歇的速度一次又一次凝聚起一颗颗致密的能量球，让整片废墟处在明暗闪烁的毁灭之中……突然，夜航的目光定住了，死死停留在一片布满血迹的碎石上——那几块碎石下，正是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店主人……

    他露出的手臂，已不再抽搐。

    附近的人家渐渐点起了灯火。可是当人们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一声声凄厉的哀鸣与惊叹响彻了整条街巷，大人在奔逃、孩童在哭喊，狗在吠，猫在叫，而唯有冥幽在仍不间断的疯狂杀戮中疯狂大笑。

    “怎……怎么了？”苍蓝虚弱的声音在夜航身边响起。闻言，夜航慌忙移开目光看向身旁躺着的苍蓝道，“冥幽追来了……现在，现在他正在……苍蓝老师，您先在这里休息，我要出去一下。”说罢，夜航便轻轻安慰着抚了抚苍兰的后背，欲起身破开巨石掩体。

    “不……”苍蓝焦急地咳嗽了一阵，赶忙拽住了夜航的衣角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夜航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温柔一笑，轻轻将苍蓝悬着的手放下道，“但我不会像先知一族的长老会那样，摆着以大局为重的招牌当挡箭牌，将无辜的人轻易推向本不招致他们前来的刑场。”言罢，夜航心中一沉，不顾苍蓝反对轻轻躬身，双手送出施展行术道，“水行——[海龙游]！”陡然间，一条洪水猛兽般的巨龙就顶开周围的几块巨石腾空而出，带着苍蓝径直离开。

    “终于现身了啊……我还以为，你准备让我屠城呢~”冥幽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夜航，瞬间停住了[卯]的毁灭性打击，转而将目光紧紧锁定住夜航冷笑道。

    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一股难以压制的怒火与痛苦不断涌上夜航心头，并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夜航的大脑与理智防线。恍惚间，一种奇特的变化似乎在身体中展开……

    “战胜你的复制体了？”夜航冷冷笑道，“还真是自信啊……”

    夜航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体已发生了木人先前所说的——[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