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那有道理

    五年前建章一家举家搬迁到了风清城，也就在这年宁萧两国爆发了冲突

    战争年月对于普通的生意人来说是很艰难的，或是有人失了钱财或是有些积蓄也不敢乱花，再加上必定会增加的赋税，很多店家无以为继纷纷选择闭店，另谋出路

    老齐家的布庄当然也没能幸免好在齐大伯在当地经营多年还有一些家底，但即便是这样也已是强弩之末，只是苦苦坚持罢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齐大伯也准备闭店另谋出路时，出现了一个机会一个经常来往的生意伙伴给了一个消息，说是南方有一伙人手里有一大批上好的布匹要处理，价格非常便宜齐大伯左思右想最终决定抓住这次机会，把货买进来降低原料成本博一回

    买货需要银子可那时家里已经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所以只能东拼西凑的四处借贷，最终才凑够了钱

    赶着马车南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整个过程异常顺利，可谁能想到在回来的途中光天化日之下就被土匪给打劫了，大伯命大捡了一条命跑了回来，可那些布匹连同马车马匹都没能保住

    布匹没了买货的银子也等于打了水漂，听到消息的债主们坐不住了每天都来家里催债，齐大伯自知理亏便开始变卖家当，甚至把布庄盘了出去勉强还了大部分的债

    看着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十年的布庄没了，齐大伯一时接受不了很快就病倒了

    这一病就再也没有下过床，期间为了治病又借了不少银子，家里没了产业拆借来的钱也还不上，急得齐大伯只坚持了两个月就驾鹤西去了

    出殡的那天催债的债主们直接闹上了灵堂，齐大娘一时想不开喝了毒药也随齐大伯走了

    回想起爹娘的不幸遭遇家月没忍住哭了出来，一旁的奶奶也在那抹着眼泪

    看到此情此景建章觉得心里非常的憋闷，齐大伯和大娘都是很好的人，待人接物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屋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家月突然苦笑了一声

    “过了这么久，还是一想起来就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嗨！，不说怹们了，说说家宝吧”

    大伯大娘离开后只留下姐弟俩与奶奶相依为命，债主过了头七又来催债，此时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变卖的了，就只剩下家里的房子可里面刚刚死过人，最终也没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贱卖房产的钱只还了一部分欠款，没拿到钱的债主们又动起了歪心思，准备把家月卖到妓院里

    抢人的哪天得到消息的家宝拿着菜刀横在姐姐身前，誓死护着家月才没让他们得逞，而那天福大哥恰巧路过看一家老小可怜便帮他们解了围，替他们还了一部分银子。

    无以为报家月就嫁给了福大哥，一家人为了还钱卖了福大哥家的房子搬到了这里。

    每天给人家送水打零工继续还着欠债，几年前朝廷募兵家宝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参军去了，至今没有回来

    一口气把整个悲惨的事情讲完家月却感觉轻松了不少，家道中落这几年周围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都像瘟神一样躲着自己，愿意听这些苦水的就只有建章一个人而已

    “姐，你也别太伤心了，都过去了我想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现在仗打完了，我估计家宝也快回来了”

    有人劝解福哥也跟着附和

    “家月，建章说的没错仗都打完了，家宝没准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听着两个亲近的人都这么说家月点点头，心里宽慰了不少，擦干了眼泪笑着对建章问道“建章，别说我们家的事了，你在风清城学习怎么样，这大过年的回来有什么事啊”

    还没从别人的悲伤中走出来，自己的伤心事就被问起，建章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说实话，最后为了不让家月及奶奶担心还是撒了谎

    “姐，我在风清挺好的，这次回来主要是回崇宣给爷爷奶奶上坟，路过达州看看大家”

    听到建章一家平安家月打心眼里高兴，故人多年未见还有些怀念便又追问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风叔风婶住那个客栈，明天我去问个安去”

    “啊，这个嘛”

    因为很少撒谎建章被家月这么一问一时有些慌乱，为了不被识破便又撒了一个谎

    “啊，这次爹娘，这次他们没和我一起，风清那边太忙，就让我一个人回来的”

    回答的磕磕巴巴，好在平时给人印象很老实，所以刚刚的慌乱家月并没有在意，还一再嘱咐他下次风叔风婶来一定到家里坐坐，建章心虚的只得连连点头答应

    刚刚的话题太沉重了接下来大家聊的就比较轻松，都是些小时候的趣事糗事，福哥插不上话就出去了，又聊了一会儿建章提出想要离开家月没有答应，说福哥刚刚出去肯定收拾好了东屋，今天无论如何要住在家里

    听到家月提起自己的名字福哥立马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木柴

    “福哥，你是不是去烧东屋的炕了”

    福大哥地下了头不停着抓挠着头发，自己的心思总是躲不过家月的慧眼

    “正烧着呢，屋里我也收拾好了”

    “我说的没错吧，你就听姐的住下吧”。

    看到此情此景建章也是盛情难却，只得答应下来

    大家继续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休息去了

    建章来到东屋脱了鞋躺在炕上，回想着齐大伯家的遭遇，脑袋不自觉的就向自己的爹娘身上联想，并且越想越后怕心烦意乱的根本没法入睡

    坐起身盘起腿盯着眼前剪的栩栩如生的窗花，朴实的技艺看的建章心情平复了不少，再次躺下辗转反侧了很久，一天的劳累还是压倒了慌乱的心思，最终还是睡着了

    感觉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刺耳的开门声又把建章给吵醒了，声音被拉的很长明显是开门时留着小心，但是奈何木门太过破旧还是有声音发了出来。

    要是睡熟的人可能也就过滤掉了，建章因为心里有事睡得很不踏实，声音刚出来时就发现了。

    本想着是不是来贼了可又一想谁会到这一贫如洗的地方偷东西

    等了等有人说话了是家月的声音，她在埋怨福大哥开门声音太大

    屋里还是一片漆黑建章躺在那不禁感叹着福大哥以及家月姐的不容易

    这么冷的天挑着担子挨家挨户的送水可不轻松，何况家月还是个女子

    屋外又忙活了一阵便恢复了平静，睡意全无的建章心里开始盘算着离开的事，可离开前他感同身受的就想帮帮这个破碎的家

    思来想去仿佛只有给钱最为实际，拿定了主意便点着了油灯，把包袱拿来取了笔纸墨铺在炕桌上，接着行笔如飞的写了很多感谢的话，最后又从包袱最里面抠出五两银子压在了纸上

    这一切做完建章浑身上下那叫一个舒坦，躺在炕上又休息了一会儿，天空就开始放亮了

    现在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把包袱背好下了地学着家月姐蹑手蹑脚的开了门便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