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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有仇必报

    却说这些强盗,见对方竟然反击,也心生惧意,谁能料到在这山凹里,还藏着半百的敢拚敢杀之士,尤其还有身着精利盔甲的人马,如此,他们稳步后退至村中。

    雪山强盗,因出身黑衣大食军,与河中统治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纵横河中数年,四处劫掠,生活在惧兰、怛罗斯的葛逻禄人、回鹘人,都是他们抢夺的对象,至于没有后盾的隋人后裔,更不光是抢,稍令强盗不满便刀兵相向,被强盗视为唐奴,加上小孤城丰衣足食,雪山强盗便每隔几月就来打劫,已成惯例。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雪山强盗也需要粮草过冬,昨日便开出二百人马,于今日清晨便抵达望乡村,强抢明夺,无论男女老少,逢人就砍,逢屋就点。望乡村百余户五百余口中,跑得快的能侥幸捡条命,跑得慢的皆被劈翻。

    这帮强盗中,其实厉害就只有前面的那五十来人,其余皆是裹胁而来的无赖、失地民众。

    前面地势渐平,已到山下,一半的强盗还在村里折腾,到处翻箱倒柜、杀鸡抢鸭,只要能吃能用的物什,哪怕是烂棉絮也不放过,一概被其搜刮得一干二净,实在没有可用的东西了,就放一把火烧光。

    这些强盗,毫不考虑如果望乡村被屠了,那他们以后还有没有地方可抢,他们只管搜罗一切可用的物什,至于民众的死活,关他们何事?此时,那些退回村中的强盗个个神色紧张:“小孤城的唐奴起兵增援来了!”

    这个消息谁能相信?懦弱的唐奴,能有胆子起兵?不相信!

    但很快李芗泉的弓箭就让他们明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数名反应稍慢的强盗,在众人的视野中接连被箭翻,看着地下抽搐的同伴,先前还在烧杀抢掠中欢呼的强盗们慌了。

    在那名战神一般的神箭手后面,隐约可见浑身披挂、举刀挥枪的勇士作为扈从,再后面,却是先前还温驯如羊的唐奴,但此时,他们扛着梭标、提着锄头等农具,个个凶神恶煞。

    王大郎这时露出一副咬牙切齿、肝胆俱裂的模样,他狠狠地道:“雪山强盗,视我等如鱼肉,想杀就杀,想剐想剐。我恨不能剥其皮、抽其筋、喝其血、啖其肉,以解心头之恨。”

    李芗泉回头看了看人数众多的队伍,心中略感安慰,大喝道:“杀了此间强盗,为亲人报仇!”

    “报仇!”

    “杀强盗!”

    吼声响彻天际,在这河中的土地上,被压迫被奴役的唐奴终于爆发了。以李芗泉、张无能为首,王大郎等民众作为中坚,似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向前方,摧枯拉朽般的冲击着四散的强盗们,将一个个落单的恶煞砍倒,再将妄图结阵的敌人如切菜般剁成齑粉。

    没有武器的民众,或是操着扁担、禾枪(两头尖的粗木棍,挑柴用的),逢强盗就劈,或是提着铁叉,遇强盗就戳,实在什么都没有的,就捡起地上的石块,朝强盗猛然砸去。没有人后退,他们圆睁着血红的双眼,喊着各种能激发潜力的口号,如千军万马辗过,将胆敢在这片家园里负隅顽抗的所有盗贼击成齑粉。

    被压迫得久了,总会爆发的。今天就让强盗们瞧瞧,华夏勇武的血脉,从来就不曾流逝,唐人身上的血性,从来就不曾减少,只不过,他们被禁锢起来了,这种能量一旦释放,将会更猛烈,只会更猛烈!

    通往官道的路上,到处可见强盗丢弃的旗帜、兵杖、盔甲,隔得远的或者眼疾手快的强盗们,见势不妙夺路而逃,将任何影响逃命速度的物体丢得干干净净,手脚慢上半拍的,皆被反抗的民众一一撂倒,哪怕是与少数垂死挣扎的强盗一命换一命,这些被激发出血勇的村民,也毫无畏惧。

    就在这时,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却是仆固骨、刘叶率领瀚海军赶到了,他们高擎着大旗、挥舞着刀枪屠向前方落荒而逃的雪山盗,给其来了最后的猛烈一击!

    带队的雪山盗盗首吓得肝胆俱裂,将一名挡在前方的强盗一枪挑开,企图夺路而逃,但是,刘叶之已踏马而至,连发三箭,将其击于马下,众瀚海军的战马铁蹄踏过,将那盗首踩得稀碎,浑身上下再无一块好肉。

    刘叶之回头对继续前冲的将士大喝道:“奉将军令,不降者,一律斩首,儿郎们,杀!”

    。。。。。。

    无主的马匹在原地嘶鸣,无助望着这个溶炉。这一战,杀强盗四十七人,俘一百五十人,缴获马匹三百余骑,兵甲若干,可惜还是走脱数名骑马强盗。

    日上三竿,李芗泉站在村头,冷静下来的他,孑然一身又无言的望着远方,他的人马,一部分正打扫着战场,另一部分则散在村落四周警戒,另有侦探四出。

    这样的人会是商人,看着这些身着明光铠的将士,打死张无能都是不会相信的,这样的盔甲,绝对不会出现在商队当中,就是一般的军队也不可能人人着甲,只有精锐。

    看他们对战雪山盗的情形来看,他们就是精锐,只是不知来自哪里,古怪的是,他们竟然操着与自己相同的汉言,莫非来自中原?

    张无能只是默默的看着这名将军的背影,对方竟对百姓如此爱护,以一己之力就敢冲阵成百的强盗,此人,乃真英雄也!这时,他们的耳边飘来一首歌,一首从未听过但却让人心潮澎湃的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悲壮的歌声,令人唏嘘不己,似又在激励在这里的每一位华夏后裔,不要忘了自己的尊严,不要忘了自己的责任,不要忘了流淌在身上的汉家男儿之血。

    张无能听到这里,同样悲痛不己。他走到跟前朝李芗泉跟前拱手正色道:“将军今日所作所为,令张某惭愧。今日强盗捕杀村中百姓,张某不敢保境安民,直至方才见将军力敌强盗才警醒,又闻大人吟唱,回首三十余年以来的时日,真可谓上对不住天,下对不住地,中间对不起黎民百姓,悔恨万分。此番定洗心革面,谢将军明志!”

    李芗泉这时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脸上恢复了往日坚定的表情,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目光回到了张无能身上,拱手道:“张兄,多谢方才搭手相助,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折杀张某了!”张无能客气一番。这时,跑向山中的村民也陆续回到已成一片废墟的望乡村,原本的五百余口被屠戮数十人,整个村落内,到处都是一片哀号声。见到被押了一地的俘虏,这些民众已经出离愤怒了,操起各式农具物什,拼了命的刀杀棍敲,哪怕李芗泉等人强行阻拦,还是有数十雪山强盗被苦主认出而遭围殴致死。

    看着这个场面,李芗泉不由得叹了口气,由他们去罢。

    待事态稍稍平静,李芗泉对张无能及靠近的王家二兄弟、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乡望道:“亲人故去,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但如今却不能沉浸在痛苦之中,我们这些生还者,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当下最大的事,就是埋葬亡者,我的建议是不要拘泥于形式,尤其当下,更要去繁从简,速速料理,毕竟村里还有四百余生还者。我担心的是,逃离此处的强盗会通风报信,一旦他们率大队盗贼来犯,我们的处境就艰难了。”

    对雪山强盗,张无能是同样痛恨的,他补充道:“没错,将军说得有理,雪山强盗有两三千人,此番吃亏,定会大队人马来攻,如若我等还散落此处,必遭报复。”

    李芗泉心中一惊,脸色凝重:“这股强盗竟然有两三千人?!如此就要早做防备了。这样,我提议,先埋葬已死之人,救治伤者,将物资收集起来统一保管,再组织青壮编成护民队,张兄、王大哥,你意如何?”

    王大郎几乎没怎么考虑,只是觉得这如天神下凡的英雄,事事皆为望乡村着想,心中对李芗泉早已颇为敬重,忙拱手道:“将军所言甚是,我望乡村之民感激不尽!”

    “如此甚好!我们马上清点人数,老者孩童捡些柴草熬弱煮饭,女子照顾伤号,青壮分成甲乙丙三队,甲队领了兵器,暂充团结兵,归我调遣,乙队整修房屋,清理归还物品,丙队收拾打扫战场,再寻工具挖坑掩埋死者。”

    说罢,众人开始动手,抓紧时间处置一切。

    张无能冷眼看着李芗泉及他们人马忙忙碌碌,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走向李芗泉提出了心中的疑问:“看将军不像商人啊!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李芗泉马上心生警惕,并拉开与张无能的距离,此人是小孤城城主的结拜兄弟,而自己此番,就是要去夺小孤城的,说白了,张无能这些人,是敌非友!

    “刘叶之、仆固骨何在?”

    “属下在!”

    “刘叶之,你队围了张无能人马,仆固骨,你队警戒村落,莫使一人逃脱!”

    “是!”刘叶之与仆固骨立即吆喝不断,将张无能人马围了起来,甚至,一把透着沉沉寒意的钢刀,已经抵近了张无能的脖颈,后者大惊失色:“将军,这是何意?!”

    李芗泉冷冷的道:“汝是小孤城城主的结拜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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