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向梦想奔驰

    “你的梦想——我确确实实的知道了。”白鸿雪向着被吓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晓欣伸出手去：“就让和平市第六中学超自然现象研究部来实现你的梦想——你是否愿意？”

    晓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星雨悄悄一脚把地上【许愿机】烧光留下的灰尘踢到一边：“每个人都有追求梦想的权力哦，就让我们来帮你一把——”

    “——我也很想在舞台上演奏一次呢。”白星雨带着期待的眼神嫣然一笑。

    “你愿意——让我们来帮助你实现梦想吗？”白鸿雪带着暖洋洋的微笑，右手停在周晓欣面前的空中。

    这一刻——那股冲动再也压抑不住。

    其实连晓欣自己都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渴求一场演奏，一场真正站上舞台的演奏。

    或许是因为曾经无比向往在舞台上主唱的吉他手，或许是因为单纯的希望自己也能变得闪耀起来，或许又只是因为想在平淡的生活做一件最不平淡的事情。

    与家长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架，与同学平平淡淡的闲聊无趣麻木的话题，与自己一天天重复似乎永远都到不了头的重复生活——但即使这样，我们也在渴求着不平凡的一切。

    像世界上大多数的人一样——安安分分的走既定的人生轨道，平平凡凡的度过平平无奇的一生，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人是矛盾的，人唯一无法欺骗的就是自己。

    长相并不出众，天赋并不优越，灵魂也并不有趣——但即使这样，也还是像留下独属于【周晓欣】这个个体的闪耀记忆啊。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灵魂中的每一次悸动，都在渴求着舞台上的聚光灯，都在随着心灵中传来的音符舞蹈。

    每天六点二十起床，在自己的房间吃碗热气腾腾的面；七点二十来到学校，平平安安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八点三十五下课，像往常一样结伴去厕所一次；十一点五十放学，顶着烈阳回到无人的家中吃午饭；下午五点半再次放学，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背着书包顺着淡黄的夕阳回到家中；十点半结束一切学习，准时睡觉，第二天六点二十再次准时起……

    雨声悄悄的从街角走去，云朵和星星在白昼黑夜变换的舞台上跳着探戈，风吹来远方的香味，一切都沉溺在时间循环的河流中。

    十点半准时睡觉，六点二十准点起——带着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一切重复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可再期待的，也根本无法躲避——就像云朵躲不开风。

    只是，在阴天里，乌云也会顶着风前行啊。

    我的世界就是这样平平无奇啊，我只是万千星辰中一点都不特殊的那一颗啊——那亿万又亿万颗星辰中与其他没有半分区别的那一颗啊。

    但每一颗黯淡的星星，在千万里遥远的距离背后，都是炽热的太阳啊。

    我也想偷偷的、只为了自己的——闪耀一次啊。

    我也想成为最热烈最纯粹的星辰，我脑海里除了【梦想】已经别无他物了啊。

    只是想拿起那不知何时头脑一热买回来的吉他，只是想扫去琴弦上的灰尘擦亮黯淡的琴箱，只是在想站在那属于我的舞台上，只是想留下流星的尾巴、云朵的痕迹啊。

    我在十点三十准时睡觉，每天六点二十准时起……唉，哈哈哈哈……

    ……这样的生活，总要偶尔有那么一点不同吧？

    是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生活的傀儡呢？是什么时候这颗哀伤的心才开始冰冷的呢？是什么时候开始放弃了不可能的梦想呢？

    【梦想】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是无法达到，就是没有办法实现的啊。

    我……应该是病了吧……

    握住白鸿雪伸来的手，周晓欣从地上优雅的站起来：“我愿意相信你们哦——哪怕我们只是刚认识而已。”

    是啊，病入膏肓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可在乎的了——除了【梦想】，我已经别无所求。

    白鸿雪弯下腰去，左手中一枚硬币叮当作响：“那么，这枚硬币——就当作我们收取的费用吧。”

    晓欣摸了自己口袋一下，今天上午找零得来的一枚硬币此刻已然不翼而飞。

    白星雨拍了拍晓欣的肩膀：“不要等到结束才知道离不开哦。”

    ……

    “喂——啊，啊，您同意了啊。”白鸿雪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着。

    苏黍离不解的看着写满了鬼画符的白纸铺满了整张桌子，抬头看向白星雨：“老师他在干什么？”

    白星雨的手在身前起起伏伏的弹奏着空气的钢琴：“老哥正在筹备一场——盛大而秘密的演出哦。”

    就在这时，社团教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白星雨赶紧开门让他进来。

    “居然在这里啊……”第一次来到超自然研的柯睿思拍了拍白鸿雪的肩膀：“你让准备的事情我都跟学校谈好了——看来这次你认真了呢。”

    白鸿雪正好也挂断了通话，精神抖擞的说道：“我虽然已经没了梦想——但却可以帮别人实现梦想。你就坐在观众席上，好好看着这场万众瞩目的演出吧。”

    “只是——不知道周同学能不能拿出最后的勇气呢？”白星雨的眼神飞出窗户，飘向天边遥远的远方。

    在那远方，周晓欣正从柜子的底部拿出灰尘满满的吉他。

    有些稚嫩的歌喉有些沙哑，早已生疏的指法仍能弹出需要的旋律——周晓欣抱着吉他坐在床上，背对着身后金光万道的夕阳。

    书桌上试卷浩瀚广阔的海洋正矗立着，狭小的房间中飞舞的灰尘带来凝固的金色光点，略微走调的音符就这样响起，格格不入且毫无预兆。

    衣架上的衣服开始颤抖，沉重的书包不由自主的悄悄躲向角落，陌生的风从落叶上吹来，为洁白的墙壁带来远方的触感。

    它在害怕——在害怕这耀眼炽热的【梦想】。

    十点三十准时睡觉，每天六点二十准时起——那只是他人期望的生活而已，绝不是我想要的一切。

    我无能为力这种生活，但也可以偷偷的闪耀一次哦。

    房门就这样打开，周晓欣的父母就这样堵在门前。

    周晓欣已经听不见【梦想】之外一切的声音，看不见【梦想】之外一切的事物。

    “这次——就让我任性一次吧。”周晓欣只用一句话就带走了父母的千言万语。

    试卷堆积成的海洋缓缓倾倒，十点与六点的稳定轨道开始片片崩裂，星光之下的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新鲜起来。

    周晓欣用自己的行动说服了父母，跨过了这最后的门槛。

    而接下来的，就是演奏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放学午后，但这一天注定不会这样平凡下去，尤其是对周晓欣来说。

    几乎所有学生都聚在了学校的礼堂中，甚至还有一群群的记者抱着长枪短炮想要挤进来。

    柯睿思穿过自动避开他的层层人群，来到算不上太热闹的后台。

    “你们的乐队这就算组好了？”柯睿思看着坐在架子鼓旁的白鸿雪如此问到。

    白鸿雪的手转着鼓棒：“是啊——我大学也想过组乐队来着，只是可惜人手不够失败了。”

    柯睿思看了看剩下的人：“键盘是你妹的话，那还差一个贝斯呢？”

    白鸿雪轻轻敲了敲鼓棒：“按我大学的计划，本来我是主唱吉他的——但现在就勉勉强强当鼓手吧。贝斯手的话，那就还让她来吧。”

    带着尖尖的帽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莲端着贝斯从阴影中走出来。

    这几乎完全是临时组起来的乐队，几乎从来没排练过——甚至白鸿雪还是第一次上架子鼓。

    “你这身打扮……说你是从哪个漫展跑过来的魔法师cos我都毫不意外。”柯睿思耸了耸肩：“真亏你能请来那位——我平时都跟他老人家说不上几句话。”

    白鸿雪看了看柯睿思身后：“他老人家就在你身后哦。”

    柯睿思赶忙回头，向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克瑞德行了一礼。

    “真是感谢您百忙之中答应来六中致辞。”白鸿雪站起身来，再次向克瑞德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克瑞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倒也不算是‘百忙’，作为作家，用自己方式守护后辈的梦想也算是我的职责。”

    白鸿雪特意把克瑞德请来——就是特意创造一个足够盛大的舞台。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到了今天主角——【周晓欣】的身上。

    “这身衣服真的不会碍事吗？”周晓欣晃了晃身子，看着自己身上的兔女郎服有些害羞的说到。

    “为了吸引目光，你就忍忍吧。”罪魁祸首白鸿雪如此说到。

    克瑞德看了看手表：“预定的时间快到了啊，那我就先下台等着欣赏你们演出了。”

    柯睿思走下舞台，向着观众席走去。

    主持的声音传来：“为了感谢一代文豪克瑞德先生来六中宣讲，和平市第六高级中学超自然现象研究部的同学们为克瑞德先生准备了一首歌。在活动正式开始之前，请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

    在疑惑的讨论声中，舞台上的幕布被拉开了。

    柯睿思双手抱在一起，打量着舞台上的四人：

    身着兔女郎暴露服装的周晓欣站在最中央，吸引走了大部分目光让疑惑的声音都少了几分；安静的莲面无表情的站在周晓欣身后，紫色的尖顶法师帽就那样高高的耸立着；白鸿雪坐在最后，鼓槌在手中无聊的翻来覆去；白星雨有些紧张，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而在舞台下，阴影中的克瑞德带着略有期待和肯定的眼神注视着他们。苏黍离也抱着《怪谈大全》，静静等待着演奏的开始。

    整个礼堂就这样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寂静中，在这样紧张的阴云中，周晓欣却在想别的一切。

    直到现在，仍是梦幻一场——周晓欣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梦想已然实现，还没有意识到此刻除了全体学生的目光之外，由记者镜头所连接的无数和平市民众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飘飘然的开始，虚虚然的结束——一切仿佛都还没来及反应，【梦想】就已经近在咫尺。

    就是这样的没有道理啊，就是这样的不讲逻辑啊——不管是十点睡觉六点准时起的生活还是【梦想】，都是这样啊。

    那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就这样开始吧。

    我已经，在闪耀了啊——即使每天依旧会是十点三十准时睡觉，每天六点二十准时起——今天的我、现在的我，也是无比闪耀的啊。

    这就是【梦想】的力量啊。

    在肃然诡异紧张的寂静中，周晓欣的梦想实现了。

    柯睿思看着一切，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而后，寂静被打破了。

    没有寒暄，没有通知，没有司仪的串场——当鼓棒抓到韵律开始敲打时，演奏就突然开始了——光是那个前奏就差点让柯睿思从座椅上滑下去。

    吉他开始热烈澎湃的应和起来，白鸿雪快到残影的手速送来了强劲的节拍——二人想办法将一切扭向天马行空的梦幻道路。

    莲随着节奏摇晃着身子，贝斯开始为一切赋予韵律，补齐周晓欣弹不到的节奏；白星雨闭上双眼，在音乐的律动中献上键盘的一份——二人努力将音乐缝补压低回了正轨。

    矛盾与冲突带来力量——不协调、仿佛在各自为战的四种乐器竟奇妙的融合在一起，宛如在命运指引下齐聚的性格各异之人。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柯睿思脑海中只剩下了疑问：

    他们仿佛在演奏的是所有人都从未听过的曲子，只是音乐与音乐的简单碰撞，只是音符与音符的组合排列，只是灵魂与灵魂之间最深处的共鸣——或许，这首曲子也只有神才知道它该叫什么。

    ——正当柯睿思这么想的时候，宛如要乘胜追击一样，周晓欣开口唱道：

    “带着干渴的心灵奔跑追逐——”

    那是很清亮，仿佛能直接传到月球上的嘹亮歌声。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剩下的只有惊讶与穿透人心的震撼——电吉他的旋律或许将在他们以后的一生中挥之不去。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动听，那或许，就只有神知道了……

    克瑞德之后的讲话已经索然无味，而柯睿思，也趁着这时候悄悄溜到了后台。

    坐在盛放乐器的巨大黑色方块箱子上，周晓欣畅快的笑了出来。

    朝着梦想奔驰的普通之人，最终抵达了只有神才知道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