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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长沅身世

    崔有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心里唏嘘,母家出了这么大事情,他竟然还能置身事外,果然是一个冷心冷面之人!

    裴夫人偏疼悦少主,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黄子悦住的渌水居与黄凌啸的凌风阁紧挨着,但黄凌啸长年住在军营,很少回来。凌风阁比渌水居冷清,黄凌啸自小孤僻,加上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他从小就会。所以他也不需要人服侍。

    夜里,黄凌啸一个人斜倚在顶楼凉亭中赏月。

    对面富绵楼里灯火通明,院子里的侍女侍从跪了一地,黄子悦从下午进了内室便没有出来过,渌水居的侍女来回好几趟了,每次都没让进去,只能在外面等消息。

    黄凌啸心里感慨,裴惠儒发这么大脾气,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她本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当年皇帝公孙葵强迫黄引忠娶公孙珠玉,逼她让出原配的位置,也没有让她如此气急败坏!

    说到底家族利益,远比个人的荣辱要重要得多。

    黄凌啸都能想象得到富绵楼里的场景,裴惠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着周俊贺的狗仗人势,膝下黄子悦递上绢帕软语劝慰,裴惠儒让黄子悦赌咒发誓,婚前绝不与周绮娘私下来往。黄子悦虽满心不乐意,却不敢有半句违拗。

    从这冷清的凌凤阁看向灯火辉煌的富绵楼,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看一场别人家的热闹。

    明明裴惠儒是她的亲生母亲,黄子悦是他嫡亲的兄弟!

    魏时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个信封,“少主,这几日奴才悄悄把万仞轩翻了个遍,在丞相的书架的暗格里找到了当年对三夫人的身世调查的卷宗。都在这个信封里,少主看完我再送回去。”

    黄凌啸点了点头,魏时虎果然从不让自己失望。

    他接过信封,里面是一些来往书信。黄凌啸先还看得漫不经心,越往后面看,眉头皱得越紧。

    写这封信的人自称乔实望,他是黄引忠安插在凤始国的线人之一。

    当年黄引忠离开北樾的时候,留下了一批亲信,潜伏在洛阳。后来皇帝,太子,以及朝中权臣,都相继在洛阳发展自己的线人,都是参考黄引忠的做法。他们明里是君臣同僚,背地里互相不信任,所以他们的线人都只跟自己的主人单向联络,线人之间的是互相不认识的,更别说共享情报了。

    乔实望告诉黄引忠,这个李长沅,很可能是当年在战乱中失踪的河献公主!

    信中提到一个紫玉麒麟双蕊镯,这个应该是李长沅的,黄引忠拓下了图样给乔实望,乔实望找到了当年曾经在北樾皇宫中服侍的老宫女去辨认,确认这是当年北樾末代皇后郩闻桢的陪嫁之物,非常珍贵。原本是一对,郩皇后分别赠送给了仅有的两个女儿。一只给了清河公主,另外一只,则追随早夭的临川公主去了地府。

    当年北樾灭亡,清河公主听说是被护送逃出了洛阳,后来音讯全无。

    原来是藏在了丞相府!

    黄凌啸的嘴角漏出一丝笑容,这倒有点意思!

    他忽然抬起头问魏时虎,“这些书信,你有打开看过吗?”

    魏时虎被他凌厉的眼神给吓了一跳,慌忙摇头道,“奴才哪有这样大的胆子,只看见封面上有三夫人的名讳,才拿了过来,断不敢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黄凌啸微微点点头,“最好不要看,否则你小命不保。”

    魏时虎一时被唬得胆战心惊,也不知道这薄薄的几张书信中,记载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黄凌啸也不跟他解释,把打开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塞回信封,嘱咐魏时虎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既然李长沅真正的身份是前朝公主,那她自然不会与凤始国勾结,他们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啊!

    但.....其实......也不一定!

    前朝公主,是先帝公孙仁嫡亲的血脉,比当今这个皇帝的血统.....要纯正许多。

    倘若她想要夺回帝位.......

    不,这不可能!自古女子不称帝,她血统再正,也终究是个女的!

    北樾亡国之君公孙仁,他上下五代的男丁早已死绝了,如果还有一丝血脉留存于世,当年黄引忠也不会去扶持这么一个五代以外的远亲,坐上了皇帝的位置。

    所以公孙葵才如此大度地颁布诏令,优待前朝皇室子女,也是算准了公孙家族除了他这一脉,早已断子绝孙,无人再能威胁到他的皇位了。

    可是李长沅她,一方面搭上丞相这条船,一方面又让亲信勾引太子,这番操作,已不是一个正常女人的正常行为了。

    倘若她对东樾新朝,对公孙葵,心存怨念,那么勾结凤始,攻击东樾,让两国两败俱伤,也不是不可能!

    当年北樾亡国,许多百姓在不得已南逃到东樾后,都带着国破家亡的愤恨,寄希望与新朝。梦想着有一天,新朝的将士,能重渡长江,杀回洛阳,夺回故土。可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新朝建国十余年,只知道偏安东南一隅,过着醉生梦死的享乐生活。公孙葵在黄引忠一班老臣的拥戴下,登上了皇帝的宝座,羽翼丰满后,不把精力放在精兵强国上,却一手挑起了朝中的内乱。好不容易出了个北伐将军孜不语,还被公孙葵各种打压,这样的东樾皇室,每一个渴望收复故土的人都失望,都恨,何况是亡国公主呢?

    黄凌啸嗖地一下站起来,这样想来,太子的处境,很是危险。他感觉事关重大,有必要去找父亲通报一声。

    刚欲迈开步子,又有些迟疑。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推论,没有一点可靠的证据。这样贸贸然在父亲面前,质疑他的爱妾,父亲也不一定相信他的话。

    再者,黄引忠乃人精中的人精,既然都查到了李长沅的身世了,如果李长沅真的跟凤始太子勾结了,他能不知情?自己主动提及此事,会不会打草惊蛇?

    黄凌啸缓缓坐下,算了,还是再等等,再看看,静观其变吧!

    耳边忽然响起了淅沥沥倒酒的声音。他以为是某个不长耳朵的侍从,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退下吧,我不需要人服侍…….”。

    沉默……

    良久,酒水撞击酒杯的声音又欢快地响起,黄凌啸带着微怒的眼神抬头,却撞见一双温柔的眸子,郩泽楚拿着酒壶斟满一杯,浅笑吟吟地看着他。

    黄凌啸斜倚在躺椅上的身子稍微往前倾,两腿往回收拢,神情有些紧张,连说话也不能顺畅,“你…….怎么来了?”

    郩泽楚很享受他的拘谨和不安,便笑道,“怎么?我是不能来了吗?”

    黄凌啸苦笑,他拿起斟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你不在兰园陪黄绣,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郩泽楚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黄凌啸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她,自己顶着黄绣未婚妻的身份,与他独处一室,已经是不合时宜了。

    郩泽楚这一生,虽然日日都被叫为贵女,可是她没有一天享受过贵女的待遇。人前人后,总是低身下气,委曲求全,只有在黄凌啸的身边,她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如今,连这样独处的机会,也要没有了。

    她本可以远着他,躲着他的,可是她偏不!在黄凌啸面前,她很想做一个任性的小孩,她不管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要什么,黄凌啸都会毫无保留地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她贪婪这份宠溺,即使未来的丈夫不是他,她也不想失去这份呵护,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可是,她就是丢不下。

    郩泽楚白了黄凌啸一眼,没好气地说“他如今也渐渐大好了,我陪他作什么?”

    黄凌啸便不说话,只低头喝酒。

    郩泽楚看着对面人头簇拥的富绵楼,想起周绮娘那双红肿的眼睛,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方才周绮娘在我房里哭了许久,裴夫人已经下令,让她没事不要再来相府。她怕与悦儿的婚事会有变数,央我去丞相跟前求情。”

    郩泽楚转过头,试探性地问黄凌啸,“你说…..你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

    “不必”黄凌啸的语气虽然平静但非常坚定。

    “可是…….”

    这事黄凌啸本不想多做评论,又怕郩泽楚不明底细地插手进来,怕她吃亏,只得耐着性子给她分析,“周俊贺虽然是小人得势,但他有胆子得罪裴府,背后是谁的势力你细想?此其一,其二,他们是御赐的姻缘,裴夫人如何违抗圣意?故而,这段姻缘不会黄,周绮娘只需再忍耐一些时日。其三,丞相没有见裴将军,他的态度已不言自明,你去求他岂不是多此一举?”

    郩泽楚低下头,沉默了良久,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总是难以启齿,“婚礼延期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黄凌啸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

    黄凌啸疑惑地看着她。

    “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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