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生祭

    很快,作为诱饵,或者说“食物”的众人被带到了干柴塔的下面。

    柴塔上被绑在一起的“两个祭品”正哇哇大哭,从他们沙哑的嗓音便能猜出,他们已经哭了很久很久了。

    曹承等人则被绑在柴塔下面。

    大部分人都满眼忧虑的左看右看,奋力挣扎,曹承却仰头看着柴塔顶上哭泣的孩子。

    他想试试看能不能从这俩稚童的嘴里获取一些消息。

    “你们叫声名字呀?”

    曹承忽然开口,还特意在句末加了个语气词来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温柔。

    周围那些与他捆在一堆的人都不禁看向他,心里纳闷这吃人的饿鬼脑子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这个时候不去好好想想等会儿等么活下去,却去问两个稚童的名字。

    而柴塔上两个稚童对于曹承的问话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哭喊着阿爹阿娘。

    “你们的父母呢?”

    曹承继续问道。

    本以为也是一次得不到回答的白问,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稍大一点的男童却是哭着回答了他,

    “村,村里,在村里,呜呜~呜呜呜~”

    曹承趁热打铁,紧着追问:

    “你们是住在这个村子吗?”

    “不,不是的,我,呜呜,我是跟着阿爹阿娘,走了,呜呜,走了很远的路,来,来到这里的,呜呜,村长爷爷,村长爷爷说,他们,他们这里有食物,有,有土地,让我们,让我们跟他,跟他们,到他们的村子,呜呜。”

    虽然这番回答断断续续,其中有些词更是因为呜咽和抽泣影响而发音不清,但曹承还是大致听懂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村的村长以土地和食物,哄骗一些逃难的流民过来,用他们的孩子代替自己村寨的孩子,当作“生祭”的祭品。

    这么看来,当初那些在流民营地里收留流民的村老,恐怕也都是打的此种主意了。

    徐山当初看他们时鄙夷的冷笑……自己还只道他是因为被抢了生意的不满。

    如今看来,倒还真是被抢了“生意”的不满。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们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呢?”

    “我们,我们要被送给山神老爷。”

    稚童虽然年纪看着不大,但说话条理却很清晰,

    “村,村长爷爷说,只有我们伺候好了山、山神老爷,它才会保佑我们、保佑我们村子来年大丰收,我爹我娘、才、才不回饿死。”

    “能伺候山神老爷,这是好事呀!”

    谁知,听了曹承这话,那俩孩童哭得更凶了:

    “哇啊啊……。”

    “山、山神老爷是只吃,吃人的山、山羊……”

    吃人的山羊?

    山神是只山羊?

    所以,三花娘娘会这次狩猎的目标,是一只山羊?

    曹承心思电转,他虽然穿越至今不过一个多月,却也知道这个世界但凡和“吃人”扯上关系,就都会生出异变和不祥。

    就比如人吃人会变成面目丑恶的“饿鬼”,山中野兽吃人则有可能生出智慧,变成精怪。

    曹承正欲继续询问一些关于“山神”的情况,却被“哐”的一道尖锐刺耳的铜钹声打断。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队身穿青色棉服,腰间系着长长红带,脸上绑着树皮面具的村民蹦蹦跳跳的从村子里走了出来。

    带前的是两个手持铜钹青壮村民,他们迈着夸张蹦跳步伐,有规律的敲响手里的铜钹。

    后面紧随着的是四个手茅草扎成的山羊模型的人,他们高高举起茅草山羊,模仿其在山林间穿行跳跃的动作。

    最后面跟着的则是全村的村民,有男有女,有长有幼,乌泱泱的一片,起码不下七八十人。

    这些人里,大人们紧紧拽着孩子的手,沉默的埋头跟着。

    等到这群人来到近前时,刚好是西边天空的最后一缕阳光沉入大地。

    白天已去,夜晚来临,四个火盆被纷纷点燃。

    手持铜钹和举着茅草山羊的人开始围着柴塔堆以及曹承这些被捆绑了手脚的人转动起来,他们一边转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什么“山有神兮神有灵”什么“今以菜人祭神灵”什么“保我来年风雨顺,硕果累累,五谷丰登”巴拉巴拉的。

    而那些普通的村民则纷纷匍匐跪倒在不远处的地上,时不时高呼一声“山神保佑”。

    而随着仪式的持续,天色也逐渐阴暗下来,原本不远处那些还能看清的枯木杂草,也不知何时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所有人都只当是天黑所致,只有曹承,他发现有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正从山林中飘散出来。

    应该是那所谓的“山神”要来了吧。

    需要十数个武夫一起围猎,显然这个“山神”不弱。

    也不知道阮洪王秀他们在哪儿,到时候见机行事吧,只要能活到他们把“山神”成功围杀,应该就算是度过这一劫。

    曹承心思转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而身边那些被绑在一起的人,一些在使劲挣扎想要挣脱捆绑,而另一些则在试图与旁边正在进行仪式的四个村民搭话。

    忽然!

    天地为止一静,那些喊着“山神保佑”的村民纷纷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压得很低,宛如一坨没有生命的陶俑石雕。

    至于那四个举着茅草山羊的村民,前一秒还在被吹捧搭话,后一秒就都纷纷匍匐在地上,不再有一点动作,那些试图通过搭话来获得释放的人,也都跟被捏住了脖颈的公鸭。

    如今整个场地上,唯一还存在的声音,便是柴塔上那对稚童嘶哑的哭声。

    “咦?什么时候起的这么大的雾?”

    “这雾好大,我连三丈外都看不见了?”

    “我怎么感觉这个雾是黑的?”

    寂静并未持续多久,被绑着的人群里就传来了嘈嘈切切的嘀咕。

    曹承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分外凝重。

    这雾从最初的丝丝缕缕,到现在笼罩住整个晒坝,除了四个火盆火光照亮的小片范围外,其余皆是伸手不见五指。

    “哒、哒、哒、……”

    蹄子踩踏石灰土硬地的沉闷声音传来。

    曹承不禁屏息凝神,歪头侧耳,试图通过声音来判断“山神”的方位。

    可身边的“猪队友”们却在一个劲的嚷嚷着:

    “你们听见了吗,雾里有声音。”

    “我听见了,像是马蹄声。”

    “是总武师过来了吗?”

    “应该是,除了总武师,我反正没见过其他人骑马。”

    ……

    宰杀这些人的是他们,给这些人吃食的也是他们;带这些人来这里的是他们,把这些人捆在这里生祭的也是他们……

    这些人还没想明白,在他们的眼里,这些人和祭祀用的“三牲六畜”并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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