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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生一世,一曲《满庭芳》

    浮生似落花,红尘初看破;往事随风去,且从头说起。

    长安城之大,贵族商贾的家眷众多。

    单荣国府这一支,从头到尾合算起来,家眷就有三四百人。

    人多事杂心不齐,便是贾府的真实写照。

    昨夜忽下起了小雪,雪花如飞絮般飘落。

    窗外已是银装素裹,一指厚的积雪,人走在上面还会咯吱作响。

    六点时分,鸡鸣刚晓,太阳将升。

    府门口的两座石狮子,身上蒙了一层白霜,全无威武霸气之感。

    死物乖乖待在原地,而负责守门的下人,冬日则无需在门边站岗。

    他们只需待在门房内,听候主子吩咐。

    屋内热气蒸腾,火炉边还烫着酒。

    两人围坐着,喝着热酒,吃着小菜,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两人面色红润,进入微醺状态。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聊起了家常话。

    其中一名年长者,长得邋里邋遢,对另一名年轻者吹嘘。

    这年轻者长得却是一表人才,生的骨骼惊人,一双流星眼似乎能将一切看穿。

    年长者叫焦大,是东府派来帮西府看门的,焦大吹牛道:“我已年近古稀,在府内伺候了四五十年。不是我吹,多年来府内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我都记得十分明白;院内屋外的人情冷暖,我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年轻者不知其何名何姓,古代把看门人叫司阍,这司阍见焦大这么多说,来了兴趣:“焦大爷既然如此说,我向你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情?”

    “据说这贾府有两名携带玉佩之人,你可知道这二人的来路?”

    “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不仅这二人的姓名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他们的性格我均了如指掌。”

    “那您说说看?”这司阍来了兴趣,急忙想询问,以便在伙计面前吹嘘吹牛。

    焦大欲言又止,手中的酒却没有停,一杯接着一杯,杯杯下肚。

    焦大仗着酒气,开口道:“恐怕这二人来头不浅呢?”

    “哦,您何以如此说?”

    “这贾府本是最重视诗书礼乐的家族,这头一个衔玉而生的是贾政的二公子,人称贾宝玉。这贾政的夫人是王氏,投胎生的公子,名唤贾珠,不到二十岁就娶妻生子,一病死了。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后来又生了一位公子,说来就奇怪,一落胎地,嘴里便携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美玉来,上面刻着字迹,遂取名贾宝玉。你道是奇怪不奇怪?”

    “果然奇异,只怕这人来历不小。”

    “万人皆如此说,因而贾母对他疼爱有佳,视如珍宝。那年周岁时候,政老爹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摆了无数器件在眼前,谁知道他一概不取,伸手只将些脂粉拆环取了过来。政老爷便不悦道:‘将来酒色之徒罢了!’但是史太君还是命根子一般惯着溺爱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掌在手里怕碎了。说来更加奇怪,如今七八岁了,淘气异常,聪明乖巧之处,百个不及他一个。

    他最爱吃丫鬟小姐们嘴边的胭脂了,还为他自己辩解道:‘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子便觉清爽无比,见了男子,便觉得卓臭逼人。’你道好笑否?”

    “说来确实好笑,将来无疑是色鬼了。”这司阍闷闷不乐评论道。

    酒过三巡,火炉里的灯火摇曳,照出两个人的影子一长一短的。

    “那另一位呢?”

    “这另一位,说来更有来头!话说贾赦袭了其父一等将军之职,在朝为官,却荒淫昏聩。头一胎生的是贾琏,二胎生的是贾瑛,三胎生的贾琮,四胎生的是贾迎春。”

    “这有什么好奇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所谓治国必先齐家,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又有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司阍评价贾赦这一家子道。

    “可不是么?不过,先生莫如此说!虽说百尺之木,依根而立。千尺之厦,以地为基。但是这贾赦毕竟是一等奖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说不似先年那样兴盛,较之平常仕宦人家,到底气象不同。”

    司阍又道:“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得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呸,你就该掌嘴!下贱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评论我们家家了!我年轻的时候,从死人堆里,背出老爷,自己却忍饥挨饿,吃过牛粪,喝过马尿。不过也是,想当年我为老爷,上刀山,下火海,无半句怨言。如今却是被当成鸡狗一般使唤!”焦大眼神炯炯发光,似乎对未来很向往,同时又对贾家不抱有任何期望。

    “话题扯远了,您再说说另一个佩玉的公子哥吧!”司阍充满了渴望感。

    “另一个佩玉的是贾赦的二子名贾瑛的,他是贾赦的私生子,虽然是庶出子。但是由于,贾赦对他的娘亲赵氏十分喜欢,逢年过节都会去探望,这赵氏长得也是美丽动人。

    对于贾瑛是沉溺纵爱,以致小时候犯了很多错误,这赵氏虽不在贾府住,但是贾瑛却住在贾府。

    每日都是斗鸡玩狗,喝酒享乐。除了他爹贾赦居然没人能管得住,长得跟泥猴一帮活泼。

    据说,在贾瑛出生的时候,天降奇象,一颗陨石从北朝南落了下来,划过整个宁荣街。”

    所以,时人有《满庭芳》一首,评贾瑛最妙。

    摒弃金缕,怜惜荏苒,英雄履霜知冰。坎流淘尘,硕月傲群星。王孙自堕自弃,学女儿,怯弱心平。叹井蛙,食足贪逸,志庸实堪惊。

    无奈,凭尔去,闲熬华发,嘲弄功名。空惹啼痕处,又见薄幸。百年能有多时,终有那,愧悔泪盈。伤情处,王孙犹眠,悠梦何必醒。

    不仅如此,这贾瑛跟贾宝玉一样,虽然暴虐浮躁,顽劣憨吃。

    但逢每次遇到贾赦笞楚鞭挞的时候,他疼不过来,就‘姐姐妹妹’乱喊起来。

    后来听得里面的女儿那他取笑,‘因何打急了只管叫姐妹作甚?莫不是求姐妹去说情讨饶?你岂不惭愧?’

    他回答的更妙,‘急疼之际,只叫及姐姐妹妹字样,或可解疼也未可知,只是因为叫了一声,便果然不觉得疼了呢?你道好笑否?’”

    “好笑之至,天下居然如此相似奇怪之人。那这玉呢?”司阍端庄地询问道。

    焦大不急不慢道,等我干了这杯酒,“将手伸了出来,你就会觉得这玉佩一阵冰凉,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力量。这块玉佩只有小拇指般大小,通体温润,上有双龙盘旋争夺大日的雕刻,而那枚太阳上有两行小字。轻轻抚摸上去,这玉佩给人的感觉是晶莹剔透,碧绿无暇。”

    “怎么你还摸过这玉石吗?那不是贾瑛的命根子吗?”

    “可不是吗?有幸近距离看过一次。这玉石上刻的是‘长命百岁,斩妖除魔!’”

    “那这玉石是怎么来的呢?”

    “非但这玉石的模样我知道,就是来历我也一清二楚。”焦大正准备说呢?

    司阍怕焦大喝醉了闹事,就提醒道:“焦大爷,你别喝了!”

    焦大哪里管这么多,满嘴胡言乱语道:“别看我地位低,但在老爷面前,我拔根毛比你的腿都粗哩。”

    司阍夺过焦大手中的酒杯,嬉笑着回应。

    司阍:“焦大爷,我知道,下人中谁有你的资历深呢!”

    你一言,我一语,酒却很少喝了。

    焦大酒瘾很大,再这样喝下去,司阍真怕他喝出个好歹来。

    火炉的煤炭燃尽只剩下白灰,焦大已在酒桌上酣睡。

    司阍拿一件棉衣披在焦大身上,披上衣服的瞬间。

    他能清晰闻道,一股刺鼻的酒味。

    焦大脸色越说越难看,司阍见焦大喝了许多,怕焦大醉了闹事,急忙好言相劝。

    话音未落,突然,贾府里传来了一阵大喊大叫,仿佛是着火,仿佛又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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