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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纸包火

    李茗海和骆波合开的舞厅生意在西域县风靡一时。

    当初,骆波在装修时考虑到消费者的需求,舞池修的气派,休息场所也搞得很舒服。

    购买的音响设备功能强,连播音喇叭都是公放的,算是伊勒地区最时尚、最超前的设备。

    这座能容纳500人跳舞的舞厅,几乎每天晚上都爆满。

    每晚上毛收入少则几百元,多则上千元。

    李茗海和骆波算过账,每月毛收入达上万元。

    除去水电费、雇佣的人工劳务费以及折损费,俩人每人一个月净落3000多元。

    行政事业单位上班的人每月工资也就四五百元。

    舞厅丰厚的经济收入让李茗海开始萌生关闭或转让凉皮店的想法。

    骆川、骆江兄弟俩一听,连忙阻止他的冲动举止,让他眼光放长远点。

    骆波和李茗海合资购买的这块沿街地块,北面紧靠着县城繁华的十字路口。

    南边是几个住家户。

    李茗海第一时间打听到这些住家户要出售院落,就通知骆波。

    骆波来到这几位住家户实地看了下,都是一栋栋破旧不堪的土坯屋,每家院落要价可不低。

    一家只有五分地的院子张口就要四万块,平房破旧的多少年没人住了。

    最大的一家大概一亩多地的院落,土坯屋眼看着就要垮了,还喊价十万元。

    骆波故意做出一脸嫌弃的样子,就是不还价。

    李茗海跟他唱起了双簧,真真假假的。

    这些住家户都已经购买了单位的集资住房,正急着脱手后装修或买家具呢。

    他们清楚骆波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不会拖欠房款。

    于是几家人合计一下,都退让一步,每家少要了万把块钱。

    骆波抓住商机,又花了三十多万元买了五家沿街院落。

    他告诉李茗海,准备把这回笼的六亩地充分利用起来,不浪费一寸土地,在街面盖建一个上档次的旅馆。

    李茗海对颇具经商头脑的骆波佩服得五体投地。

    骆波的事业开始起步。

    舅子哥李茗海的舞厅生意开的红红火火。

    贾兵在李茗溪面前,尾巴翘的更高了。

    他动不动在妻子面前炫耀。

    要不是他家老爷子的地位,李茗海的舞厅哪能开的这么顺当。

    他嘲讽李茗溪娘家人沾了贾家不少光。

    看着得意洋洋、一脸嘚瑟的贾兵,李茗溪感到恶心。

    她在低头看看襁褓里的儿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自从儿子贾森出生,李茗溪在贾家地位飙升,贾强对她家暴的次数也少了。

    可是他出去嫖宿的恶习未改。

    李茗溪生怕他染上疾病传染给自己。

    在过夫妻生活时,格外小心。

    学校负责妇联工作的老师每个月发放免费的避孕套,她领的最多。

    有些女教师私底下窃窃私语的,说学校的避孕套一大半都被李茗溪领走的。

    跟李茗溪关系处的不错的女教师提醒李茗溪,避孕可以上环的。

    对此,李茗溪只能苦笑。

    她现如今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懊恼自己当初没听姑姑等家人的劝阻。

    不幸福的婚姻生活让李茗溪打碎牙齿直往肚里咽。

    她越发体会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苦涩。

    而阿勒玛勒村的李羽生怕骆波知道李茗溪被家暴的事,叮嘱其他孩子一定瞒着骆波李茗溪被家暴的事。

    她生怕骆波为了李茗溪再次做出傻事。

    当年骆波为了保护李茗溪把人打伤判了刑,被学校开除,连大学的学籍都没了。

    李羽担心骆波再次犯浑。

    这天,骆波又脱手了两辆轿车,开着自己买的那辆黑色捷达来到西域县。

    他给李茗溪带了一箱子她最爱吃的巧克力和糖果。

    还有一件老毛子今年出产的银灰色呢子大衣。

    想着有小半年没见李茗溪了。

    骆波的心里痒痒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驱车来到学校门口候着。

    他坐在驾驶位,双眼不眨地盯着校门口,生怕错过李茗溪的身影。

    骆波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这是李茗溪出嫁后,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学校放学了,孩子们拥挤在门口鱼贯而出。

    等了好久,学校门口零零星星没几个人。

    还没看见李茗溪的影子。

    骆波心中纳闷,这个小溪不会没上班吧。

    就在他心里犯嘀咕时,李茗溪上穿着一件白色夹克衫,下穿一条黑色健美裤走出来,黑色的直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

    好像是心灵感应,李茗溪知道有人在盯着自己一般,轻轻扭过头来。

    看着这张在梦中出现无数次美丽明亮的俏脸,骆波再次听到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

    前些年里曾上演的甜蜜以及痛苦交错的剧目,仿佛是前世发生的,他又忘了。

    骆波知道,自己这辈子要栽在李茗溪身上了。

    李茗溪对他而言,就是他逃脱不了的魔障。

    他中了李茗溪的魔。

    中了一种情毒,那就是李茗溪。

    明知爱李茗溪是一件爱而不得的痛苦,他依旧沉沦于此,痛苦而又甜蜜着。

    至少,他的心里还有寄托,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让他梦魂牵萦的女人。

    骆波按下喇叭,把头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道:“小溪,小溪。”

    李茗溪远远看着满眼都是温柔笑意的骆波,心中涌起一股股酸涩。

    克制着扑在骆波怀里嚎啕大哭的冲动,她慢慢挪动着脚步钻进车里。

    骆波宠溺地伸手摸下她的发顶,怜惜道:“小溪,你咋瘦了,可别跟人家学什么减肥撒。”

    “来,让哥好好看看,你瘦成啥样了?”骆波故意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模样端详着心爱的女人。

    看见李茗溪脖颈处有几块青紫的淤斑,骆波诧异道:“小溪,你脖子上咋青了?”

    李茗溪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催促着,“快开车,到哥那儿去,好长时间没吃他的凉皮子了。”

    对于神色异样的李茗溪,骆波是了如指掌。

    若要问这个世上,谁最了解李茗溪的情绪。

    唯有骆波。

    骆波开着车来到他的一亩三分地,把车子停在舞厅后面的空地上,熄了火。

    他递给李茗溪一块干净手绢。

    虽然刚才一路上他没看李茗溪,可从李茗溪压抑的咳嗽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李茗溪是哭了一路。

    骆波冷着脸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低声追问,不容置疑,“说吧,脖子上的上咋来的?”

    想着姑姑李羽的叮嘱,李茗溪不敢说实话,支吾道:“不小心碰的。”

    骆波一个转身,一把将李茗溪的的衣领扯开,“天气还热着呢,你为啥不穿裙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猛然看着李茗溪白皙的皮肤上一块块被牙齿啃咬和指尖掐捏的痕迹。

    骆波倒吸一口气,气急败坏道:“妈的,这是不是贾兵那流氓干的?”

    他见李茗溪惊慌失措地躲闪着,一把将她扯过来。

    捋起她的衣袖,骆波顿时红了眼。

    骆波气的嘴唇发抖,带着浓重的哭腔逼问:“小溪,你敢说,这都是你不小心碰的?!你当我眼瞎,还是当我是傻狼(傻瓜)?!”

    李茗溪憋屈一年多的伤心难过,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她窝在座椅上,捂着嘴抽噎不止。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骆波落泪了。

    这可是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人呀?!

    骆波从方向盘下的凹槽处取出一包雪茄,抽出一根点燃后猛吸起来。

    他看向泣不成声的李茗溪,也不说话,只是眉目沉沉的模样,分明压人。

    李茗溪哭得差不多了,这才抽抽搭搭地告诉骆波事情的真相。

    骆波听完李茗溪的话,愣怔片刻,微微垂了眼,转开视线不去看眼前这个娇弱的小女人。

    他又抽出一根雪茄,李茗溪从他颤抖的右手知道,骆波这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骆波拿着打火机几次没点燃雪茄,他的手颤抖得太厉害了。

    他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骆波一腔怒火,铁青着脸对着李茗溪说:“贾兵不配做你的丈夫,不配做孩子的父亲,离开他,马上离开他,带着孩子离开他,你们娘俩我来养!”

    李茗溪摇头,“贾家不会让我带走贾森的,四哥,我的事你别管了,姑让大家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不顾头、不顾腚地打他一顿,万一把他打残了,我是一点不心疼,可是,又要连累到你。四哥,你就当不知道,为了贾森,我跟他还得过下去!”

    骆波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着懦弱的李茗溪吼道:“世上的男人是不是都死绝了?你非得跟他过?!”

    李茗溪身子缩成一团,低声道:“他总归是贾森的爸爸,为了孩子,我只能这样了!”

    她担心骆波会找贾兵算账,再出什么意外,连忙出言“威胁”道:“你要是找贾兵算账,我就一辈子不见你,不理你!你为了我连大学都没上完,你再为我做糊涂事,那我就跳伊犁河!”

    骆波双手高举着妥协道:“行,小溪,你也就在我面前横,不就是仗着我疼你吗?!”

    他越想越气,伸手使劲拍了下方向盘,低斥道:“我他妈现在什么也不能干!”

    右手心碰触到喇叭上,车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车喇叭声引起了正朝舞厅后门走去的李茗海的注意。

    李茗海回头看见骆波的车和车上的人,走了过来。

    他对着哭得双眼红肿的妹妹喊道:“小溪,进屋去吃饭。”

    李茗溪扭过头来忐忑不安地看了眼坐在驾驶位上生闷气的骆波,推开车门走出去。

    李茗海钻进来,坐在妹妹刚才坐的副驾驶位,双眼盯着前方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姑说瞒着你,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你,纸哪能包住火撒?!”

    骆波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这个当亲哥的,也真行啊!”

    李茗海认命地嘟囔着,“三十白,这都是小溪的命,有啥办法,咱谁也帮不了。她跟贾兵有了孩子,日子还得照样过。”

    骆波转过头来,阴鸷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诮和挖苦,“海子哥,你是不是为了舞厅生意,一直都这样劝说小溪的吧?!”

    李茗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底发虚起来,怯怯地反驳,“你把我当啥了?!”

    骆波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李茗海的躲闪的双眼,厉声质问:“你敢说没一点这个想法?!”

    李茗海坐不住了,推开车门邀请道:“你嫂子做好午饭了,上楼吃饭吧。”

    骆波下了车,拿着车钥匙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搬出来三个箱子放在地上,冷冷地说:“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给小溪的,你给她送回去,我就不上去了,你们自己吃吧。”

    骆波没等李茗海搭腔,转身上车发动车子。

    李茗海以为骆波要去暴揍贾兵,连忙站在车头双手拦住,喊道:“三十白,你别再犯浑了,你已经为了小溪出过一次事了,可千万别出事了。”

    骆波凌厉的目光盯着站在车前不让路的李茗海,厉声吼道:“让开!为了那个杂碎毁了我自己,我还没那么傻!”

    李茗海见他头脑还算清醒理智,连忙让开。

    捷达车的引擎声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风一样从他身边驶过。

    李茗海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在商业楼间的通道,愣怔了许久。

    骆波刚才的质问声一直在他脑海回荡。

    “海子哥,你是不是为了舞厅生意,沾点贾家的光,这样劝说小溪的吧?”

    “你敢说就没一点这个想法?!”

    这两句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抽打着李茗海的脸。

    他的心一阵子紧缩着。

    他无地自容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心头。

    李茗海知道自己心存的那点自私想法,全都在骆波这里昭然若揭、无处可藏。

    不错,当初听说贾兵为人不善,他也曾犹豫过。

    但为了能在西域县扎下根,把生意做大做强,他是带着侥幸的心理默许妹妹跟贾兵交往的。

    李茗海知道,是自己的私心和贪欲助推了妹妹悲惨的婚姻生活。

    在这一点上,他这个当亲哥哥的,真不如骆家那几个当表哥的在乎和心疼李茗溪。

    李茗海是把妹妹的婚姻当成自己生意场上提高身价的筹码了。

    可以说,他这个当亲哥榨干了妹妹婚姻的最后一滴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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