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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断了吧

    那孜古丽低着头不吭气,心底却染尽了悲凉,难过地埋怨道:“滨,为什么当年躲着我,那时,你不躲着我该多好啊。”

    倘若那时,俩人私定终身,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

    一个孑然一人,过得好孤独。

    一个赌气嫁给了不爱的男人,在婚姻的泥淖中一直苦苦挣扎。

    跟骆滨那场无疾而终的初恋,哪怕分手多少年,那孜古丽依然对骆滨的那段恋情“意难平”。

    在她看来,如果当年骆滨不躲着她,现在的他们或许早已修成正果。

    然而,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如今的他们,早已走得太远,回不到最初的起点。

    再多遗憾,也修改不来悲剧的结局。

    骆滨右手紧捏着她的下巴,用力抬起来。

    他逼迫着她直视自己的双眼,盯着她的双眸追问:“古丽,不提以前的事了,刚才我说的话,听清楚没?”

    那孜古丽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啜泣道:“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你还要我?”

    骆滨霸气地回答:“只要是你,我都要。妈的,那个阿布都外力一点不珍惜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爱的女人,不能让她受半点儿委屈,嫁给我,我一直苦苦等着你,就等你离婚的那天去迎娶你。”

    那孜古丽泫然泪下,泣不成声道:“滨,半年后,假如,我是说假如,万一。”

    骆滨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断然堵住她的话,“半年时间,你继续跟阿布都外力藕断丝连,那咱俩就再没以后了。我骆滨再不会傻傻等你十几年了,我总归要娶个女人,给我爸妈有个交代。”

    那孜古丽闻言,泪流满面,双手主动攀着骆滨的脖颈。

    俩人在萧瑟凛冽的寒冬中疯狂的激吻着,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这对深爱的恋人在分别十几年后,又纠缠在一起。

    前面的情路是布满荆棘,还是一帆风顺。

    他俩谁也不知道。

    此刻,他俩忘情地拥吻着对方。

    那孜古丽在骆滨怀里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笑容,让她心生安定,笃定的口气许诺道:“好,我答应你,给我半年时间,我就离婚。”

    骆滨又问,“你想想,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全部告诉我。”

    那孜古丽怔怔望着他,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丈夫阿布都外力那轻佻的笑容,以及公公那精明虚伪的神情。

    她静静地等着这些让她憎恶的面孔全都慢慢隐去,微微牵动着嘴角,朝骆滨露出一个笑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下他的唇角,低声回答,“没有,等我半年时间。”

    昏黄的路灯下,零零落落的雪花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晶莹剔透的光。

    雪花如精灵般俏皮地落在这对恋人的头上,肩上。

    寒冬的夜分明是凉飕飕的,可骆滨和那孜古丽心里却热乎乎的。

    俩人相拥着朝前走。

    那孜古丽侧脸看着骆滨英俊的侧脸,欲言又止。

    一直用余光关注那孜古丽的骆滨捕捉到她的神情。

    他右手稍稍加大力度,轻声问道:“想说啥,尽管说。”

    那孜古丽轻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地问:“我们信贷部,小李子挺喜欢你哦。”

    骆滨不以为然,“我对她没感觉。”

    除了你,我对任何女人都没感觉。

    骆滨再没听到那孜古丽吱声。

    他转脸见那孜古丽绷得紧紧的小脸,忽然轻松地笑出来,戏谑道:“那孜古丽,你吃醋了!跟小时候一样又吃醋喽。”

    那孜古丽脸色绯红,嗔视他一眼,像是调情。

    骆滨如释重负,心里乐开了花,甜蜜蜜地说:“你还跟以前一样,喜欢吃我的醋,就是个醋罐子。你放心,我心里只装着你一个人,就这么的空间,再装不下其他人。”

    那孜古丽看着骆滨的左手比划着火柴棒粗的空间,心里也是甜如蜜。

    这种感觉许多年都没了,在丈夫阿布都外力面前从未有过这种甜丝丝的幸福。

    骆滨揽着那孜古丽的肩膀在这个雪夜慢慢朝她居住的小区走去。

    他目送着心中的女神款款消失在小区门口。

    自此,那孜古丽继续坚持跟阿布都外力分床睡。

    阿布都外力是个“双标”的男人,他可以在外面肆意胡来,但妻子一脸嫌弃地躲避他,让一向大男子主义的他极其愤怒。

    他气急败坏地咒骂着那孜古丽。

    所有难听的话那孜古丽全都应了,一句都不反驳。

    每次等阿布都外力骂够了后,才拿起坤包离开家。

    那孜古丽该上班上班,该回婆家看孩子就看孩子。

    恼羞成怒的阿布都外力总有种铆足力气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憋屈感。

    在这期间,那孜古丽履行着俩人的承诺,很少给骆滨打电话。

    开春季节,业务繁忙,她实在没时间。

    而且,最近自治区农行来伊勒地区农行考察年轻干部。

    按照“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要求。

    在这次考察中,那孜古丽的呼声最高,推选票数遥遥领先。

    再说,那孜古丽也想着骆滨最近忙着发展种植业,准备着手发展牛羊育肥业,冬春季节也是骆滨最忙碌的时刻,应该也没时间见面。

    有几次,那孜古丽忍不住想问问骆滨,最近情况好吗。

    可是听到小李子滔滔不绝地夸赞骆滨时那双温柔幸福的双眸,才拿起话筒的手又放下了。

    之前,俩人说好的,半年时间处理完她那头疼的婚姻,等她单身的时候,俩人再续前缘。

    可是,说不上什么原因,那孜古丽担心会不会中途发生其他的什么问题。

    或者,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新疆地有时真的很邪门。

    你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那孜古丽最近感到身体越发不适,尤其是小腹由以前的隐隐作痛慢慢发展成时而巨疼。

    她实在熬不下去了,这天请了半天假,去地区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

    从医院出来,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单位的。

    那孜古丽苍白的脸傀儡般机械地走进办公室。

    她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偷偷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敲门声。

    门外传来小李子的声音,“那主任,自治区农行来领导了,通知开会。”

    那孜古丽用纸巾擦拭脸上的泪痕,又从包里掏出化妆品简单地补个妆。

    她又以自信平和的形象出现在同事面前。

    没想到,这次会议是任命会。

    那孜古丽成为地区农行分管业务的副行长,也是新疆最年轻的副行长,而且是唯一的女行长。

    这一天,那孜古丽如同做山车般,心情起起伏伏。

    她宁可下午的这个喜讯,跟上午她在医院得到的消息换一下。

    可是,这个世界不会因你渴望得到什么而满足你。

    也不会因为你不喜欢什么而不强加在你身上。

    每一个平凡的人不会恣意地生活在这个世上,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无奈如同紧箍咒般勒住你的头上。

    看着桌子上的任命文件,那孜古丽嘴角浮起一丝苦涩。

    在那孜古丽上任副行长的一周后,她给骆滨打了个电话。

    她决定跟骆滨彻底做个了断。

    她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

    只见眼前雾霭茫茫,仿佛幸福离她十分遥远。

    眼看着就要抓住渴望许久的幸福,一不留神,幸福就在自己手指悄悄滑过。

    时间就是个沙漏,越漏丢失的东西越多。

    如幸福、如健康。

    “骆滨,最近好吗?”那孜古丽的声音很平淡,又很遥远。

    根本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这边的骆滨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慌,不确定地问:“那孜古丽,你,有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提拔为副行长了。”那孜古丽避重就轻道。

    骆滨真心为她高兴,“恭喜你,早早实现了少女时的理想,朝金融家的方向迈近。”

    那孜古丽心里没一点喜悦,落寞道:“再通知你一个坏消息,忘了我吧,咱俩不可能了,彻底断了吧。”

    骆滨紧紧攥着波导手机,手背的青筋暴露,几近绝望地追问:“你说什么?!断了吧?!”

    那孜古丽没有说话,彼此间只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骆滨苦笑着自嘲道:“看来,我真的配不上你了。”

    那孜古丽在这边只能配合着打哈哈道:“副行长是一年的考察期,我不愿因个人婚姻问题影响自己的前途。”

    骆滨心里空荡荡的,讥诮地回道:“是啊,多年没见,我们都变了,你成了女强人了,还是祝贺你平步青云。”

    那孜古丽神思恍惚,听着话筒里骆滨的声音那样遥远,想抓也抓不住。

    她强忍着泪水,无情地说:“你结婚那天,就不要通知我了。”

    骆滨自然听出她话里有话的意思,苦笑道:“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那孜古丽,祝你幸福。”

    骆滨主动结束了通话。

    话筒里传来“滴滴滴”的盲音,那孜古丽颤抖的手放下电话,趴在办公桌上无声的流泪。

    泪水打湿了桌面上那份关于任命她为副行长的文件。

    一直在默默关心着骆滨跟那孜古丽关系发展到何种程度的骆波,最近开始惶惑不安起来。

    自从贷款那天晚上请农行的信贷员吃完晚饭,骆滨每天都是脸带笑意。

    可是最近,骆滨的脸阴沉沉的。

    骆波最终按捺不住追问骆滨,“三哥,你跟那孜古丽到啥程度了?”

    骆滨冷笑两声,自嘲道:“人家现在是副行长,以后还要提拔重用呢,我一个农民,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骆波凝视他半晌,从骆滨近乎绝望掺加着决绝的神色中清楚,骆滨跟那孜古丽彻底没戏。

    他又开始操心起骆滨的婚姻大事。

    骆波给王仪、吴军以及热西丁都打了招呼,有合适的女孩子一定别忘了介绍给骆滨。

    李茗溪也开始在学校张罗起骆滨的婚姻大事。

    骆滨经常会被骆波夫妇俩拉着吃一顿莫名其妙的饭,或见一些陌生的女孩。

    后来,只要骆波请他吃饭,他唯恐躲不及,寻找各种理由推脱。

    这年的冬天实则不太寒冷,算是个暖冬。

    可是在骆滨心中,是个让他几近绝望的寒冬。

    跟那孜古丽彻底没戏了。

    晚上九点一过,西域县白天嘈闹喧嚣的街道,很冷清,几乎已无行人。

    骆滨行走在县城解放路上,路灯发出惨白慵懒的光,照耀在空荡荡的柏油路上。

    平房聚集的家属院,偶尔传来声声犬吠,点缀着稀疏的路灯,给这个偏远小城增添些生机。

    骆滨刚从李献在西域县的家吃完晚饭出来。

    他在跟李献商量着贷款到位后资金支付的方向。

    就在他俩商量着一万亩地来年种植何种庄稼和远期规划时,王仪提着大包小包地进来。

    骆滨从李献投向王仪款款深情的目光中恍然悟出来,李献跟王仪是真的好上了。

    王仪为人大方直爽,直接挑明了对骆滨说:“老三,以后,你也甭喊我王姐长,王姐短的,就喊我嫂子得了。”

    李献在王仪说这话时,一直捂着嘴偷笑。

    吃晚饭时,看着王仪和李献黏黏糊糊的样子,骆滨都待不下去了。

    吃完晚饭,骆滨连忙起身告辞。

    一个人走在寂寥的街道上,骆滨怅然若失。

    他真要把那孜古丽忘了,是该找个懂事的女人成个家了。

    阿勒玛勒村的骆峰夫妇,为了骆滨的婚姻大事常常寝食不安。

    骆滨的个人问题不仅成为他俩的心头大事,也是好友小四川、巴格达提操心的大事。

    他俩不时帮着打听哪里有适合的好姑娘。

    可是,骆滨听闻介绍对象,就能找出各种理由逃离亲朋好友的絮叨。

    骆滨想成家,可是不知为什么,当亲朋好友一说起女孩的条件时,他就没点兴趣,总是看不对眼。

    骆滨心想,也许娶个女人结婚还是靠缘分吧。

    既然自己情缘未到,那就安心干事业吧!

    当梦想和现实发生碰撞时,骆滨只能选择一种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决定把心思完全放在自己承包的这一万亩地上。

    至于个人的婚姻大事,一切随缘吧。

    自己承包的一万亩地就在自家北面不远。

    每天步行到北山坡下的地块溜达下,是骆滨的生活常态。

    新疆的冬天冷而绵长,不少人讨厌过这个让人缩手缩脚的季节,认为在新疆过冬就是遭罪。

    可在骆滨眼里,这个冷的让人咬牙切齿的季节,却到处蕴藏着纯净而经验的美景。

    皑皑白雪的荒漠和蓝天辉映,厚重的历史沉淀和西域文化相许,给人一种苍凉而广袤的美。

    骆滨一个人静静漫步在村落的无人处,尽享寒冬冷飒而绵长的美,感受大自然的空灵、静谧、广袤和幽怨,来沉淀自己狂躁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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