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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水泥路

    沙枣树乡早就成为伊勒地区的交通枢纽。

    因土地资源丰富,随着招商引资政策的落实。

    这座本应闭塞落后的西北边陲小乡村,一日比一日繁华起来。

    伊勒地区是北疆西部地区的交通中心,是我国西北边陲的桥头堡。

    阿勒玛勒村这个必经之路算是交通要道,虽扩宽了两倍的马路,可始终显得拥挤不堪。

    目前,新疆的公路运输系统相比内地来说,还很落后,是最薄弱的环节。

    伊勒地区主要干线有60%超过了设计试用期,亟待补强、改造。

    阿勒玛勒村这条省道,仍是混合行驶。

    货车、轿车、摩托车、人力车、自行车、马牛车、谈恋爱压马路,都在这条路上进行。

    尤其到了秋收季节,这条马路更是各族村民的晒场。

    自改革开放以来,伊勒地区普遍存在着运输难、物资交流阻滞现象。

    就拿相对富饶的伊勒地区来说,每年农作物丰收了,因交通不便、运输成本过高,许多农作物调运不出去。

    这里面临着公路够呛、又无铁路,航运也寥寥无几的现状。

    使伊勒地区的交通运输已和国民经济发展的比例长期失调,成为制约伊勒地区发展的瓶颈。

    在伊勒地区第十个“五年规划”中,横穿阿勒玛勒村村的这条省道要拓宽为六车道的水泥路面。

    在这个五年规划实施的第三年,伊勒地区交通部门正式把拓宽阿勒玛勒村的这条要道摆上议事日程。

    交通部门要在第十个五年规划末期实施完毕。

    这一消息无疑又在阿勒玛勒村掀起轩然大波。

    根据交通规划的设计图纸,骆峰这些居住在路边的村民院落又在拆迁范围之内。

    就在各族村民持观望态度时,阿勒玛勒村路边的院墙好像是一夜之间粉刷了无数的宣传标语。

    “伊勒要想富,一马当先修公路。”

    “公路通、百业兴。”

    “修公路离不开你我他。”

    “支持交通、人人有责。”

    ……

    这些新鲜准确的口号,在阿勒玛勒村已是家喻户晓、深入人心。

    骆峰夫妇已经做好了拆迁院子南墙的准备。

    想着自家的二层楼应该能保住吧,大不了把前面的五米院落全部让出去。

    这天深夜,乡长阿曼太亲自来骆峰家做思想工作。

    骆峰连忙让座。

    阿曼太从口袋掏出一张草图摊在茶几上。

    他指着标注骆峰院落的那块草图直言不讳道:“骆叔,咱门前这条路要铺水泥路,六车道,宽至少20米,你家这栋楼碍事,要拆。”

    “啥?!说啥?!”骆峰顿时急眼了,急赤白脸地驳斥道,“让我拆南墙可以,让我拆这楼,那绝对不行!”

    提着茶壶给阿曼太倒茶水的骆滨心中叹息,一直担心拆楼,真是怕啥来啥。

    阿曼太早就预想到骆峰会有过激的反应。

    他一把抓着准备起身离开的骆峰,慢条斯理道:“叔,不急撒,修水泥路拆楼,谁都不愿意。再说,你家这住宅楼才盖没几年。让谁,谁都心疼。乡里跟县上谈你家住宅楼的情况了,他们说不白拆,给点补偿。”

    骆峰仍气哼哼质问:“县上穷的叮当响,能给啥补偿?给的那一个子半个子的有球用?!”

    抱着孙子坐在旁边一直没吭气的李羽细声细语地问:“阿曼太,不拆楼不行吗?我们把南边的院子全让出去,不要一分钱,就是千万别拆楼。再说了,拆楼,我们住哪儿?”

    阿曼太为难道:“阿姨,咱门前这路扩修,就你家是楼房,其他人家房子盖得靠北边,大多数只是征用院子,马嘎娃家、你家、小四川、还有托乎塔尔四家的房子碍事了,要拆。这条路能不能修成,全看你家了。叔要是同意,其他人家都好说,叔不同意,咱这路还真修不成。”

    骆峰歪着脑袋红着脸跟阿曼太辩解道:“你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骆峰同意,路能修成,我不同意,敢情啥也搞不成了,你也太抬举我了。”

    阿曼太耐心地开导道:“叔,我没抬举你,是真事,乡干部摸了底,凡是要征用院落的人家都说看你的。就连对面的马嘎娃也对艾力叔说,只要骆叔同意拆楼,他二话不说拆平房。托乎塔尔也是这话,他说他听老三的。”

    骆滨搬着小凳坐在阿曼太对面,询问:“阿曼太哥,这楼是不是非拆不可?”

    阿曼太说着实话,“咱伊勒地区第十个五年规划明确写着,要扩这条路。非拆不可!”

    骆滨听出没有一点商量缓和的余地,再次询问:“我想听听,县上啥意思?”

    阿曼太说:“今年做思想工作,同时让需要拆房子的人家在后院盖房子,一年的准备时间,等明年开春,你们都搬到新屋去,有地方住,就拆这些碍事的房屋。县上正在出台补偿政策,三种补偿办法,一是让县物价局做个评估,照评估价赔钱;二是公家出钱盖个同样面积的房屋;三是置换宅基地或一定数量的耕地、草场啥的。具体的得由县上领导来解释,我也就知道个大概。”

    骆滨点点头,扫了眼闷头抽烟的爸爸,“这样,阿曼太哥,我们一家人商量下,拆楼房又不是拆狗窝、鸡窝或牛羊棚圈,你得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下。”

    阿曼太听了骆滨的话,紧绷的心松懈下来,起身告辞,“好,你们商量下,我去对面的马嘎娃家,叔,姨,我先走了。”

    骆峰用鼻子哼哼两声,没看阿曼太,算是打招呼了。

    这是阿曼太生平第一次在骆峰这里遇到冷脸。

    骆滨和李羽送阿曼太出门。

    阿曼太站在院门口,低声对骆滨说:“老三,你家老人的思想工作全看你了,咱村里的人如今就看你家的了。”

    他用下巴指指西边的父母家,对骆滨说:“我爸妈为了支持我的工作,明天乡干部拍完照、签完字就拆院墙。”

    骆滨狐疑地问:“巴叔的思想工作做通了?”

    “不通也得通。”阿曼太苦笑道:“谁叫我是乡长呢?我爸妈不支持我的工作,那以后,我还咋样开展工作,他们也只能忍着肚子疼了。”

    骆滨非常理解,出言宽慰道:“行,阿曼太哥,别看我爸刚才不高兴,为了修路拆房子,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只是,这房子才盖没几年,说拆就拆。哎,那年盖房子,我爸还专门跑到乡里问过,房子盖的地方碍不碍事,乡干部答复过,没问题的。”

    阿曼太讪笑道:“哎,没办法,谁也没想到时代发展这么快,乡里的规划,你家这楼房确实不碍事,谁会想到地区交通局的规划会是这样,毕竟地区部门站得高望得远撒。”

    送走阿曼太,骆滨回到二楼。

    爸爸骆峰没洗漱就躺在床上生闷气。

    骆滨回到自己屋里,给骆川等人打电话。

    明天是星期天,骆滨觉得还是让几个哥哥过来给老人做思想工作。

    李羽和骆滨都没想到,骆峰这一躺就是两天。

    清晨,李羽做好饭喊骆峰起床吃饭。

    骆峰侧卧着床上,一声不吭。

    李羽知道他在生闷气。

    当骆川、廖云、骆波和李茗溪赶回家,已是晌午时分。

    没见骆江的身影。

    骆峰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谁也不搭理。

    李羽叹口气道:“你爸钻牛角尖了,出不来。修路要拆咱家这楼,他觉得窝囊,想不通。”

    骆川搬着方凳坐在床边,看着把脊背对着他们的骆峰,出言道:“爸,知道,老二今天咋没来吗?”

    骆峰不吱声。

    骆川自言自语着,“老二昨天晚上在医院包扎伤口呢。”

    骆峰一个激灵猛地翻过身来,急切地问:“老二咋了?”

    李羽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了,沙哑的嗓音问:“包扎伤口?啥意思?”

    骆川老老实实地说:“老二待的布拉克乡也要拆迁村民的房子扩路,跟咱家一个样。老二去给一家村民做思想工作,那家男人脾气暴躁,老二这边和声细语地讲道理,那人油盐不进,本来他坐在小凳上,一听说,他家房屋非拆不可,否则就扩不了路,站起来抄起小板凳就朝老二头上抡去。这不,老二的额头当时就被砸了个豁口,流了不少的血。”

    骆峰一股脑坐起来,骂骂咧咧道:“妈的,那人撒球人?!拆房子修路又不是老二的事,是咱伊勒地区的事,他咋能这样蛮不讲理呢?!”

    李羽听到心揪着疼,双手抓着骆川的手紧张地问:“老二呢,伤口大不?”

    骆川把妈妈搂进怀里,用手环抱着妈妈的肩膀,宽慰道:“没事,昨晚,牛娉给我打电话,我赶去医院,伤口缝好了,听说缝了几针,输了点消炎药,没事,昨晚就回家休息了。今天他不敢来,怕你们着急,再说,他还要去那村民家继续做思想工作。”

    骆峰连忙下了床,对着李羽说:“算了,拆楼就拆吧,早晚都得拆,别给乡里找麻烦。”

    骆波上前扶着骆峰朝外走,趁热打铁道:“爸,吃饭吧,我已经把给咱家盖楼的老谭喊来了,他正在后院跟三哥做规划呢。”

    骆川也递给李羽一个存折,“爸、妈,这两年,老三包地,资金困难些,后院盖房子的钱,我掏五万。”

    李茗溪扶着李羽,大包大揽道:“姑,姑父,盖新房的钱,您二老甭发愁,剩下的钱三十白全包了。”

    骆峰仍愤愤不平道:“你们说老二乡里的那个拆迁户,咋能这样对老二呢?老大,下午你回家给老二带去两只老母鸡,补补身子。”

    骆峰走到院子,发现西边的巴格达提正带着村里几个年轻的哈萨克族汉子拆院墙呢。

    他推开骆川的手,走到马路边,扬声问道:“老巴,阿曼太不是说,给咱们一年准备的时间嘛?你这院墙拆的是不是早了点?”

    巴格达提擦擦额头的汗,无奈地苦笑,“不拆不行啊,村里人都看着我呢。”

    骆峰想到自己家的骆江为了做思想工作被村民打坏脑袋的事,再次体会到乡村干部在基层开展工作真是不易。

    他双手背在身后回到院子里,走到后院一看,建筑老板老谭和骆滨正在指着北边的敞篷比划着什么。

    老谭看见骆峰笑眯眯迎了上来,“骆叔,咱叔侄俩真有缘啊,你的第二栋楼也是我给你盖。”

    他指着南边二层楼后面的空地说道:“叔,这次,咱不能小打小闹了,起着你家东西方向的位置盖一栋三层楼。”

    骆峰摇摇头,没精打采道:“盖那么多楼干啥,住不完,浪费了。”

    老谭凑到骆峰面前,神秘兮兮地低声说:“我在地区交通局有个朋友,他告诉我,这条马路以后是最繁华的地儿,咱把楼盖好,出租出去收个门面费不美的慌?!”

    骆峰把目光投在三个儿子身上,用眼神征询他们的意见。

    骆川点头,“爸,谭哥说的没错,咱一步到位。”

    骆滨也连连点头,“大哥说得对,一步到位,免得今年盖、明年补的,太麻烦。”

    骆波给老父亲宽心道:“爸,盖楼的钱,你跟妈不操心,除了大哥支持的外,其余的我跟小溪负责。”

    老谭眼羡道:“骆叔,您老有福气,儿子都孝顺。”

    骆峰心里舒坦许多,摆摆手道:“我老了,就听几个儿子的意见吧,谭老板,他们咋说,你就咋盖。”

    就在乡长阿曼太还在担心骆峰的思想工作是否做通之时,骆峰家后院进驻了建筑队。

    老谭按照骆川等人的要求,把三层楼盖在离老楼八米开外的地儿,北面的院落空了个十几米,以后是摆放拖拉机和机械的地儿。

    对面马明的儿子马嘎娃以为骆峰会顶着压力不拆楼房。

    他见骆峰家后院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马嘎娃闷声不吭,默默走回自家院子。

    他也开始着手准备拆迁北面那三间沿街食堂的房屋。

    小四川的百货店原本就是多年的老屋,他也主动找到老谭,让老谭在他家南边院落盖一栋两层楼。

    巴格达提、骆峰、马嘎娃和小四川几家都动手修建房屋,为明年拆迁做准备。

    阿勒玛勒村其他需要拆迁的人家见这几个村里老人主动配合乡里工作,也都没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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