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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我请客

    祁建文夹着双腿,双手捂着肚子,摆出一副尿急的姿势。

    急切地询问:“小溪,你们学校厕所在哪?”

    李茗溪指着西北角,“你走出教学楼,朝西北方向走,大概走个十来米就能看见,那是旱厕。姐,我这里准备了些给闹肚子的学生闹肚子的痢特灵,要不,你吃点。”

    作为小学老师,李茗溪是个优秀又体贴的班主任。

    她办公桌柜子里有个药盒,里面有感冒药、止泻药、碘伏、紫药水、纱布等常备药。

    专门为身体不适或摔倒碰伤的学生准备的。

    祁建文捂着肚子讪笑着,“不吃药了,可能是早晨吃坏了肚子,路两旁的小摊就是不干净,以后真要少吃。”

    看着祁建文像风一样来,又像风一样离去,前后还不到三分钟时间。

    李茗溪心想,这个祁建文看来是个急性子人。

    她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又围了上来,好奇的问:“李老师,这是你姑子姐,以前咋没听你说过?”

    李茗溪不愿提骆波的身世。

    虽然在家里,她对着骆波呵来唬去的。

    可李茗溪是个很护短的人,她不愿骆波的身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笑料。

    李茗溪淡笑着敷衍道:“这个姑子姐来往少,也就没想起来提。”

    课间操过后,是李茗溪的语文课。

    她正声情并茂地给学生读着《乌鸦喝水》。

    “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乌鸦望见一个瓶子,瓶子里有水。但是,瓶子里水不多,瓶口又小,乌鸦喝不着水------”

    教室的门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李茗溪眉头皱着,脸色浮起一丝不悦和烦躁。

    可能是受大哥骆川的影响,李茗溪也最反感上课期间有人打扰。

    看着讲台下的孩子们的小脑袋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

    李茗溪拿着课本走出教室。

    敲门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矮个男子。

    身上一件黑色厚羽绒服,头戴一顶仅仅露出眼睛和鼻子的套头棉帽。

    头戴棉帽男子张口就问:“你是李茗溪老师吧?你姐放在你这里的编织袋,我帮她拿走。”

    李茗溪纳闷,扫一眼棉帽男子,“她不是自己来取嘛?”

    棉帽男子举着手机递给李茗溪。

    他的手机一直在通话中。

    李茗溪就听到手机里面传来祁建文的声音,“小溪,我有急事要赶回西域市,那编织袋的内裤就让我这个朋友拿走吧。”

    李茗溪回头从门缝看到教室里的学生嬉笑着。

    她快步走到斜对面的办公室,推开门对着矮个男子说:“编织袋就在里面,你自己拿吧,我还有课。”

    为了不耽误上课,她转身就朝闹哄哄的教室走去。

    同一天的下午,西域市公安局副局长热西丁办公室。

    一位身着便装的年轻汉族男子正给热西丁汇报工作。

    男子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中等个子、寸发,看上去精明能干。

    这是西域市公安局缉毒队的侦查员小丁。

    热西丁眉头皱着,“小丁,你是说,祁建文到西域县小学待了前后不到20分钟时间?你确定?”

    小丁沉思片刻,笃定的点头,“我看手机上的时间了,我记得她是乘坐着出租车进校园的,前后一共19分钟时间,出租车出来后,我看见她在车里,也就没进学校,又跟了上去。”

    他见热西丁脸上浮起一丝失落,连忙解释,“怕跟得太紧,祁建文会发现,没敢打草惊蛇。她坐着出租车又到西域县建设家园小区,出租车一直停在楼下,祁建文下楼还是背着那个黑包,大编织袋在出租车上没拿下来。那个大编织袋是在祁建文返回西域市客运南站存货点时,她才拿出来的。她把编织袋放在旁边的小商店里了。”

    热西丁闭着眼边听小丁汇报,边捕捉着细节里面的漏洞。

    他纳闷地问:“你不觉得奇怪吗?她从西域市乘坐出租车带着编织袋绕到西域县,又从西域县返回西域市把编织袋卸掉,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小丁一听热西丁这么分析,有些迷惑了,不安的挠着头皮,说不出所以然来。

    热西丁又问他,“后来呢?”

    小丁继续汇报,“我装作顾客进去后,祁建文把编织袋打开,里面是女人的内裤,看上去很便宜的那种,地摊货。”

    热西丁蓦地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连忙打断小丁的话,提醒着年轻的小丁:“两个环节,你好好回忆下,祁建文到学校,你的车在校外等着,祁建文会不会偷梁换柱,把编织袋放在学校了?”

    小丁像听天书般瞠目结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那是学校呀,老师学生上千口人,谁会傻到去学校做交易?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热西丁也慢慢点着头,“你分析的也对。那我问你,到西域市客运南站,你的眼睛是不是在一直盯着那辆出租车?”

    小丁回忆道:“没,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有辆大客车在倒车,正好挡住了那辆出租车。大客车倒完车,我就看见祁建文跟出租车司机招手告别,她目送出租车离开车站后,才转过身来提着放在寄存行李店面门前的台阶上的编织袋。”

    热西丁苦思冥想着,究竟在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

    小丁建议道:“热局,实在不行,把那出租车司机喊来问一下不就得了?”

    “你真笨!”热西丁厉声低呵,“你就没发现,这个出租车司机跟祁建文很熟,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万一,抓回来,不打草惊蛇了嘛?!”

    小丁脸红道:“热局,是不是我们的目标错了?”

    热西丁不愿多谈,朝小丁挥挥手,“你休息下吧。”

    打发走侦查员小丁,热西丁烦躁起身。

    小丁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人机灵能干,也肯吃苦,就是办案经验不足。

    热西丁总觉得小丁在跟踪祁建文时漏掉了什么细节。

    他站在窗户旁,双手掐腰,远望着外面的风景。

    西域市最近DU品案频发。

    已经抓捕的几名以贩养吸的瘾君子交待,都是在市汉人街取货。

    热西丁把几个案子归在一起分析,交易地点就在祁建文的游戏厅周围,超不出500米的距离。

    根据多年的办案经验和抽丝剥茧地分析,热西丁觉得这是件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大案。

    祁建文进入到热西丁的视野内。

    这让办案组的成员都意想不到。

    “到西域县中学19分钟,这个祁建文会不会去找李茗溪了呢?李茗溪、三十白跟祁建文真的没啥瓜葛?”热西丁嘴里不放心地嘟囔着。

    他走到办公桌前,伸手去拿雪茄烟盒。

    热西丁把里面仅剩的一根雪茄塞进嘴里,右手使劲捏扁烟盒,顺手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自从抽了骆波给他送雪茄后,热西丁上喜欢这种价格昂贵的雪茄。

    每次他分析案情疲倦劳累时,就会抽几根来提提神。

    这是最后一根雪茄了。

    热西丁拨打骆波的手机号。

    看来,手机就在骆波的手上。

    骆波秒接他的电话,仍那副痞子般赖兮兮的腔调,“大哥,想我了?”

    热西丁烦躁的心听到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声音,心里一热,“三十白,给哥再买点雪茄,你最近忙啥呢?”

    这下可打开了骆波的话匣子,“大冬天的能干啥,在家守着老婆孩子呗,我都为小米粒愁死了,嘴巴叼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喝。非得喝土牛奶,你说县城哪有那么多土牛奶撒?就是有,那些不良商家也是掺了水的,根本不纯。我现在两天回一次阿勒玛勒村,三哥养的牛下牛犊了,正好是XJ褐牛,那牛奶香,对了,大哥,我给你送雪茄顺便捎带两壶土牛奶,你也尝尝。”

    热西丁眯着眼倾听着骆波絮絮叨叨的话,看来,这个骆波真成了家庭妇男了。

    等骆波好不容易说完关于他家米粒的趣事,热西丁故作不经意地插话问:“小溪忙啥呢?”

    “她呀,每天上班呗,今年年底评优,百十名老师,小溪又评上优秀了,连着好几年优秀老师,咋样,小溪能干吧。”骆波自豪地炫耀着。

    兄弟俩结束通话,热西丁心里踏实许多。

    他从骆波说话的语气和语速判断出来,骆波一切都很正常。

    看来,祁建文去学校找李茗溪可能就是叙叙家常去了。

    如果把祁建文排除掉嫌疑人的范围,那这个案子又走进死胡同。

    热西丁决定先暂时放一下、缓一下再说。

    难道真的是自己判断有误,冤枉了祁建文?!

    骆波一向办事干脆利索,跟热西丁结束通话后,他驱车赶到霍尔果斯口岸到熟人那里购买雪茄。

    如今的霍尔果斯口岸,比不上当年他做口岸生意那会儿繁华。

    国门修缮一新,比以前气派许多。

    可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几乎没几个人影。

    生意不好做,日子要维持。

    还有几个店面的老板在寒冬中坚守着。

    骆波离开口岸,捷达车装的满满的。

    后备箱里塞得老毛子的烟酒,后排座装满了糖果和巧克力。

    就连副驾驶位都摆着给小森、小米粒买的望远镜、俄罗斯套娃等玩具。

    他满载而归,也是很久没来霍尔果斯口岸了,多捎带些东西。

    当然,还有他的善良。

    看着坚守在店面等待顾客上门的老板,骆波心生恻隐之心。

    多买些货品就算是帮帮这些在寒冬坚守的人。

    离开前,他给熟人留下一万块钱定金,委托熟人给李羽、廖云、牛娉、李茗溪和斯琴从境外购买些上档次的大衣。

    眼看着就要过春节,是该准备年货了。

    熟人看着骆波的捷达车,开起玩笑来,“骆老板,你这捷达开了有些年了吧,你对自己这么啬皮(吝啬),打算把它开成老牛车呢吧?”

    骆波抚摸着捷达车的引擎盖,“说啥,别看这车老,发动机跟新的一样,还皮实,开着顺手。”

    熟人都知道骆波是个念旧的人,目送着捷达车消失在寂静的街面。

    西域市。

    热西丁看着一箱子雪茄和一箱子红酒,从口袋掏出5000块钱塞进骆波手上。

    骆波虎着脸把钱朝热西丁的警服口袋揣进去,“大哥,你啥意思?!看不起人是吧?!”

    热西丁解释,“别胡想,你这拿来的又不是小数目,哥给的钱也就是象征给点,我知道5000块钱买不到这些。”

    骆波一听,又把手塞进热西丁口袋,从中摸索出5张百元大钞。

    他举着500块钱笑着说:“好了,这500块钱,我回家带着老婆孩子去吃大餐,就当是你这个大哥的请吃饭。”

    骆波见热西丁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

    他又一脸痞笑道:“大哥,我知道你是当头头的,别看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各个穿着讲究,口袋就没几个子儿。就拿我那二哥骆江来说,现在的级别跟你一样,挺高的,什么享受副处级待遇,你都不知道,在我们骆家,就属他最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收两间房的租费都比他一年工资高。你呀,跟他一个样。”

    热西丁并未因骆波埋汰他而生气,他脸色柔和许多,嗔怪道:“好了,知道你有钱,别在我们面前炫耀撒。”

    他从骆波说话的口气中探出骆波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在他遇到的犯罪分子中,知足常乐的人几乎很少,即便偶尔出现几个,也都是激情犯罪。

    知足常乐的人没那么多贪心,日子过得安逸平静就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骆波这一席真心话让热西丁彻底把心放回原位。

    他相信,骆波跟祁建文不会有生意上的瓜葛。

    此刻,热西丁很庆幸,当年是骆家人收养了骆波,培育他长大成人。

    跟骆波接触这些多年,掐头去尾的,也快15年了。

    除了当年在少管所的初次见面不是很愉快。

    平常,热西丁看到的是阳光健康、善良大方的骆波。

    甭看他表面上摆出一副痞子像,实则是个很正统、很感恩的男人。

    热西丁伸手拽着准备上车离开的骆波,“走,我请客。”

    他见骆波傻站在车旁没一点反应,补充道:“走,哥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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