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曼陀罗

    在长老会虎头蛇尾的结束后，恩卡图家族内部的成员神色各异地回到了自己在庄园的房间，高层们还在思考如何应对麦克斯的变化，年轻一辈则是震惊于坎巴利在长老会上的行动。

    坎巴利·恩卡图，他就是长老会上突然暴起偷袭麦克斯的人。

    坎巴利恨麦克斯，这其实也不是秘密。人总是会习惯性的跟同辈比较，或者被迫的进行比较。有些人会站在群体内部的顶端，让其他人只能仰望。十四岁晋升五环的麦克斯绝对就是其中一个。

    而坎巴利曾经也是个让人仰望的人，在麦克斯还是三环法师的时候，十二岁的坎巴利已经是一名初入中等职阶的飓风战士了。和法师的环位不同，战职的定义是初中高三个大职阶，每个大职阶又分为三个小职阶——初入、掌握、精通，虽然看上去也是九道门槛，但是战职在晋升大职阶的时候会有不小的风险，所以才有此划分。

    虽然战职的地位某种意义上没有法师高，但是职阶的领先也是天赋的证明。然而，五年时间过去，十四岁的麦克斯已经是五环的元素法师，十七岁的坎巴利依然是一名初入中等职阶的飓风战士，这就十分让人尴尬了。

    其实在恩卡图家族内部，年轻一辈多如牛毛。如果有个实力榜，起起伏伏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坎巴利不一样，他的母亲地位不高，父亲身为无封地的子爵又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地位。对于平民来说，骑士老爷也是贵族，伯爵侯爵也是贵族，但是在真正的贵族内部，伯爵以上才会被这个圈子所承认。

    原本初露头角的坎巴利，也是受到不少人看好和追捧的，但是当他停在初入中阶这个位置五年以后，曾经关注的目光就少了很多，原本表达了好感的姑娘也若即若离。倒不是轻视，而是帝都的天才实在太多了，当你没有更耀眼的表现，就会发现自己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而这个过程中，麦克斯像是坐了地精火箭一样，连跳两环，还获得了红色十字勋章。之后的某天，坎巴利亲眼看到曾经的姑娘偷偷向麦克斯递上信物却被婉拒，坎巴利回去便喝得大醉。

    再之后便传出了坎巴利放话说麦克斯不是个玩意，坎巴利自己倒是不承认也不否认。毕竟打应该是打不过了，比地位，麦克斯的父亲是伯爵，坎巴利也是完败的局面。

    所以坎巴利在长老会上，突然向麦克斯出手，似乎也是事出有因。年轻一辈虽然不知道真相，但是麦克斯受了重伤被昏迷着带回来是大家都知道的，据说麦克斯还有更深层的问题没有解决，所以才会有长老会的审核。

    但是有的小辈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坎巴利对麦克斯的恨意已经深到敢在这种场合公然动手了么？尤其是在克洛赛不怀好意的质疑后，这种袭击近乎于叛族。

    然而，昏迷的坎巴利暂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被硕大的冰块高速击中是双重的打击，无论是肉体层面还是精神层面，坎巴利现在的状态都很不好。

    不巧的是，坎巴利的父亲刚好不在庄园，这次长老会恩卡图家族出席的人数不多不少，剩下一半都是有所图谋的其他势力，而坎巴利的母亲，地位低下的她更不可能来这种隐秘的地方。

    在经过牧师治疗后，昏迷中的坎巴利被软禁在庄园的密室里，恩卡图家族里的几位长老也是头大如斗。“假麦克斯”突然找回实力变成真麦克斯，而且塞莉安娜没有发现的旧神之蜕，似乎已经被他吸收。这边坎巴利又在这种场合无故出手——至少恩卡图家族没想过再去试探已经当成弃子的麦克斯。

    这时，在庄园的大厅。

    “这是阴谋！是叛族！我们恩卡图居然也有被坑害的一天！！自己人试探自己人？！这是什么蠢事！！”

    愤怒的语气像是要掀开房顶，圆桌边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我也听过一些传闻。会不会是单纯的偶然事件？”一个温柔成熟的女声响起。

    那愤怒的声音气都不喘一口，跟着就说道：“偶然事件？不早不晚专门挑着克洛赛说完出手？我看就是乌瑞恩家族搞的鬼！我们恩卡图只是手段隐秘，乌瑞恩这些下作可耻的……”

    “老皮特，你不用摆出这副样子，当初的‘弃子计划’也是你先提出来的。”有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那时的计划不是投票决定的？除了少数几个人弃权，你不是也投……”

    “够了。”一个年迈苍老的声音响起。

    在座的人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首座上白发苍苍的老人用指头慢慢敲击桌面的声音。

    “今天的事，塞莉安娜做得很不错。”老人用赞许的声音夸奖了塞莉安娜。

    塞莉安娜还是戴着哭脸面具，她起身朝着老人上身微弯以示敬意，然后说道：“我听那异行者的讲述，麦克斯对他有很大的期望，而那异行者也做到了。我认为麦克斯的眼光不会错，就算是抛弃，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不必落进下石。”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不过无所谓了，克洛赛·乌瑞恩敢骑到我们脸上撒野，不管他背后到底是谁，这也是对恩卡图家族的蔑视，是对我的蔑视。”

    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当听到老人说“是对我的蔑视”时，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原因很简单，首座上的老人，是卡洛斯·恩卡图，是闻名帝国的曼陀罗公爵！

    每一位帝国公爵，都必然带着传奇的色彩。

    帝国因为膨胀的人口和急欲往外开拓征服的野心，洒下了无数爵位。但是正如贵族圈子上下层的划分，从伯爵开始，每一位贵族都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贵族，他们有着自己的广阔封地——大半都是自己打下来或者因为巨大贡献家族分割的，他们还有自己的骑士团，可以邀请多位法师修建覆盖整个领地的多座魔法塔。

    而从伯爵开始，爵位的晋升就变得异常困难，有不少小贵族，百年时间家族中出了一个伯爵，结果在数代世袭后甚至快要掉出贵族行列，子嗣因为毫无功业只能继承降格到底的骑士称号。继承而来的骑士，往往会被所有贵族嘲笑。

    像恩卡图家族这样的古老贵族，一个家族里活着的大贵族就会有好几个。恩卡图家族和莱文家族一样，一门三爵，虽然行事诡秘，但是本身的威慑力也是很足的。

    卡洛斯·恩卡图那曼陀罗公爵的称号也不是随便得来的。卡洛斯公爵从年轻时就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网，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实力和掌握的势力也在不断膨胀。时至今日，那潜伏于帝国土地上的部队，服务于他自己，也服务于皇室，只用一朵黑色的曼陀罗，作为标记。

    老公爵岁数也大了，恩卡图伯爵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他抱有期望最大的儿子，所以自己的孙子麦克斯，老公爵也十分关注。

    但是天不遂人愿，因为黑色曼陀罗掌握的情报太多，恩卡图家族内获取交流的隐秘知识也就越多。老公爵逐渐发现，自己的孙子虽然展露出了令人骄傲的魔法天赋，但同时他也对诡秘莫测的旧神产生了巨大的敌意。

    老公爵并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但是当麦克斯晋升到四环以后，便开始了游历。短短几次便破坏了不少邪教仪式，也遭到了好几次暗杀。

    甚至到了后来，麦克斯独自一人破坏了某位使徒的降临，获得了红色十字勋章！

    在那之后老公爵和自己的天才孙子有一次长谈，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那以后麦克斯还是出行历练，但是身边多了一个魔控人偶——朱丽叶。

    然而麦克斯的魂灯还是灭了。贵族嫡系大都会在家族中留有确认生死的手段，恩卡图家族使用的是东方流传而来的秘术，正式历练前年轻一辈会用一点残魂点燃灯芯，魂死芯消灯灭。

    意外发生的太快，老公爵知道消息以后只能叹一声咎由自取。如果是其他家族的暗杀老公爵势必会让对方付出血泪的代价。但是对方是旧神，那遍地的邪教徒杀也杀不干净，近乎于求死。而再往上的领导者或是使徒行踪不定，甚至连他们的阶级区别都不好确认。

    旧神也不止一个，麦克斯到底栽在了哪位不可知的手里，没有任何线索。

    之后的事老公爵就没再过眼，底下的长老偷偷谋求可能存在的旧神之蜕也罢，将寄身于麦克斯肉体里的异行者当作弃子也好，都不是能惊动老公爵这个级别的事了。老公爵只是给黑色曼陀罗下令，联合圣教清剿辖区内的所有邪教据点。

    直到今天，看到那淡金色的灵体，听到“麦克斯”喊出的话，老公爵似乎有所触动，破天荒地参加了许久没有亲自露面的家族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