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本无关的路人
“小唯，放学以后我们一起去卡拉OK唱歌吧！”好友朝田梨乃期待满满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之后还有事……”相泽唯带着些许歉意说道。
“欸，可是最近每次你都这么说……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故意避开我了……”她委屈巴巴地越说越小声。
相泽唯叹了口气，她拉住好友的手，嗔怪道：“笨蛋～就喜欢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会避开你呢，这段时间家里确实有些事，我实在腾不出空……”
“那你答应我，等你有空了，和我一起去新建的那个游乐场！”朝田梨乃一副奸计得逞的滑稽表情。
相泽唯有些忍俊不禁，她轻笑着像哄小孩答应她：“好好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坐摩天轮。”
“好耶！”朝田梨乃兴奋地跳起来。
看着她哼着歌远去的背影，相泽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忧愁。
她的母亲在一月前被诊断出癌症，住进了医院，父亲工作繁忙，照顾母亲的重担落到了她的肩上。
但对她来说，所谓的重担并不算什么，她很庆幸自己能够分担一些责任，重要的是母亲的病情到底是怎样，父亲总说这些和小孩子没关系，让她别担心，可是这种隐瞒反而让她越来越不安。
好在活力满满的青梅竹马朝田梨乃还能不时给她带来些安慰。
她们两人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了，初中和高中也都在同一个地方，总是形影不离，关系好到从来没有吵过架。
但这件事她不能说，就像父亲对她的隐瞒一样，即使知道这可能产生不好的影响，她也不愿把痛苦分享给她最好的朋友。
“梨乃，其实我也很想……”相泽唯叹息着。
下一秒她又清醒过来，拍拍自己的脸颊，告诫自己：“相泽唯，你现在应该做自己该做的，陪在母亲身边，好好照顾她。”
相泽唯一向说到做到，承诺过的事从不失约。
放学后，她首先回家了一趟，要把煲的汤带给医院的母亲。
她站在门口，将钥匙插进锁孔，即将扭开门的瞬间，屋里传来没有听过的陌生声音，她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们老板给出的条件可是很优渥了——”
“不可能！”
打断他的，是自己父亲的声音，相泽唯不禁心上一紧。
“为了钱把自己女儿卖出去，那种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哎呀哎呀，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不过是陪睡几天而已，你需要钱，而我们恰好愿意出资，双方等价交换，有何不可呢？”
“况且，把顺序稍微颠倒一下，我们老板在你们家危急时刻慷慨解囊，救了你妻子，而你女儿为了报答他以身相许，这难道不是一段佳话吗？哈哈哈。”
父亲压抑着怒火，沉声道：
“这是两码事！我确实缺钱，但还没到需要外人来插手的地步，就算真的走投无路，我还能去借，亲戚也好，朋友也罢，用身体器官做担保的高利贷也无所谓。我绝不允许我的女儿为了我们两人去牺牲自己！她是个好孩子，懂事又聪明，她有自己的人生。”
那人尖利地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个好父亲啊，啧啧啧，听得我都犯恶心了，义正辞严地说着，你以为自己真能如愿吗？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的手段你想像不到。”
“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哼，首先，通知你的上司，让他开了你，这种事轻而易举。然后，威胁那些有可能借给你钱的家伙，你这么有责任心，一定能理解他们为了自己的妻儿不得不忍痛拒绝你吧！哈哈哈。最后，把你的名字列入高利贷公司的黑名单，让你真正意义上的无路可走。”
他说的话让父亲稍微冷静了些。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不过长相漂亮一些，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的吗？就算你们真的能做到这些，花费的代价也绝不会少。”
“老实说，根本没有，我也很不理解，想要女人的话，他大手一挥，一大把见钱眼开的女人会自己送上门来，何必对一个女高中生下手呢，这种事既犯法也不道德，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件麻烦事，要我说，他肯定是疯了，可能这就是富家公子的特殊癖好吧。”那男人也像是很费解的样子。
“当然，我们一般不会采取这么麻烦的方式，还有更简单粗暴的，比如说——”
他拉长音调，油腔滑调道：“你女儿在放学路上遇到几个小混混，被邀请去逛逛夜店，小女生没见过世面，夜不归宿，也是很正常的吧？”
“你这混蛋！”父亲愤怒的声音让相泽唯从恍神中惊醒过来，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从她的眼角滑落。
“谁敢碰我女儿我就杀了他！”
那人狠毒如蛇蝎的声音像无孔不入的针刺：“你当然可以说这样的大话，但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了你，你的妻子和女儿该怎么活下去？你在监狱里又怎么样才能确保这样的事不再发生？”
“别以为自己说得风轻云淡就能掩盖那种事的严重性，你如果真的能那么简单就做到，也不会上门跟我商量了，再有权势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无视法律！”父亲试图反驳他。
那人猖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你还不算太蠢，但那又如何，只要有钱，顶罪的人有的是，无论选择哪种方式，你们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只是付出的代价不同而已，更何况，如果我说的全部做到了，出现那种结果和你现在同意我的要求又有什么区别？”
“想清楚吧，你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他所述说的冰冷的，残酷的，无可辩驳的现实让父亲陷入了令人心悸的死一般的沉默。
半响之后，相泽唯听见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现在求你还有用吗？”他自嘲一般低声下气地问着。
她的身体刹时间僵住了，手掌不自觉死死握紧，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疼痛让她有些麻木，但心里的负罪感却更加彻骨。
对方用几声冷笑做否定回复。
『是啊，我知道该怎么选』相泽唯揩去眼角的泪珠，抹掉脸上的泪痕，扭开门锁。
门开的声音吸引了屋内两个人的注意力，她看见半屈膝盖弓着腰的父亲慌忙站起身来。
“小唯，我在和公司的同事商量……”
相泽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全部听到了。”
她把目光转向一旁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几天？”
西装男愣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笑道：“四天，从今天开始。”
“只要你同意，你母亲的病所需的费用由我们公司一力承担。”
“我们不需要——”
相泽唯打断了父亲的话：“我同意了。”
父亲脸上全然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对父亲说：“没关系的，爸爸，我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什么？这是我应该说的，无论是哪一件事，都和你没关系啊！”父亲垂下头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吧。”相泽唯轻声道。
如遭雷击一般，父亲脸色苍白了起来，他垂下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无能了，全都是我……”
“不，不是你的错。”相泽唯知道父亲要说什么，否定道：“就像妈妈患上癌症一样，出现这样的事只是因为那些极低的概率恰好发生了而已……”
她笑着安慰父亲：“您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已经做的够多了，再苛责自己的话，就算是脾气温和的妈妈，也会生气的。”
听到这番话，父亲不自觉抬起了头，怔怔看着眼角泛红还未消退的女儿。
那是他的女儿，他早已经知道，这是她会做出的选择。
西装男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表情，不识趣地提醒相泽唯：“小姐，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说吧。”
相泽唯没有看他，冷冷讽刺道：“我希望我给你节省下来的时间你能去看看你父母，而不是用于吃喝玩乐。”
西装男愣了一下，脸色马上难看了起来。
他报复似的走到门口示意她跟上。
“小唯……”父亲伸出手想要阻拦，张口却苦涩地不知说什么。
相泽唯扬起嘴角，眯着眼睛朝父亲笑道：“爸爸，记得把汤给妈妈送过去哦，顺便替她骂骂我，小唯太不懂事了，总想着偷懒，医院也不愿意去……”
门开的时候，外面的光透了进来，它照到西装男身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相泽唯。
“不好意思……我之后还有事……”相泽唯带着些许歉意说道。
“欸，可是最近每次你都这么说……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故意避开我了……”她委屈巴巴地越说越小声。
相泽唯叹了口气，她拉住好友的手，嗔怪道：“笨蛋～就喜欢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会避开你呢，这段时间家里确实有些事，我实在腾不出空……”
“那你答应我，等你有空了，和我一起去新建的那个游乐场！”朝田梨乃一副奸计得逞的滑稽表情。
相泽唯有些忍俊不禁，她轻笑着像哄小孩答应她：“好好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坐摩天轮。”
“好耶！”朝田梨乃兴奋地跳起来。
看着她哼着歌远去的背影，相泽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忧愁。
她的母亲在一月前被诊断出癌症，住进了医院，父亲工作繁忙，照顾母亲的重担落到了她的肩上。
但对她来说，所谓的重担并不算什么，她很庆幸自己能够分担一些责任，重要的是母亲的病情到底是怎样，父亲总说这些和小孩子没关系，让她别担心，可是这种隐瞒反而让她越来越不安。
好在活力满满的青梅竹马朝田梨乃还能不时给她带来些安慰。
她们两人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了，初中和高中也都在同一个地方，总是形影不离，关系好到从来没有吵过架。
但这件事她不能说，就像父亲对她的隐瞒一样，即使知道这可能产生不好的影响，她也不愿把痛苦分享给她最好的朋友。
“梨乃，其实我也很想……”相泽唯叹息着。
下一秒她又清醒过来，拍拍自己的脸颊，告诫自己：“相泽唯，你现在应该做自己该做的，陪在母亲身边，好好照顾她。”
相泽唯一向说到做到，承诺过的事从不失约。
放学后，她首先回家了一趟，要把煲的汤带给医院的母亲。
她站在门口，将钥匙插进锁孔，即将扭开门的瞬间，屋里传来没有听过的陌生声音，她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们老板给出的条件可是很优渥了——”
“不可能！”
打断他的，是自己父亲的声音，相泽唯不禁心上一紧。
“为了钱把自己女儿卖出去，那种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哎呀哎呀，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不过是陪睡几天而已，你需要钱，而我们恰好愿意出资，双方等价交换，有何不可呢？”
“况且，把顺序稍微颠倒一下，我们老板在你们家危急时刻慷慨解囊，救了你妻子，而你女儿为了报答他以身相许，这难道不是一段佳话吗？哈哈哈。”
父亲压抑着怒火，沉声道：
“这是两码事！我确实缺钱，但还没到需要外人来插手的地步，就算真的走投无路，我还能去借，亲戚也好，朋友也罢，用身体器官做担保的高利贷也无所谓。我绝不允许我的女儿为了我们两人去牺牲自己！她是个好孩子，懂事又聪明，她有自己的人生。”
那人尖利地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个好父亲啊，啧啧啧，听得我都犯恶心了，义正辞严地说着，你以为自己真能如愿吗？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的手段你想像不到。”
“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哼，首先，通知你的上司，让他开了你，这种事轻而易举。然后，威胁那些有可能借给你钱的家伙，你这么有责任心，一定能理解他们为了自己的妻儿不得不忍痛拒绝你吧！哈哈哈。最后，把你的名字列入高利贷公司的黑名单，让你真正意义上的无路可走。”
他说的话让父亲稍微冷静了些。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不过长相漂亮一些，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的吗？就算你们真的能做到这些，花费的代价也绝不会少。”
“老实说，根本没有，我也很不理解，想要女人的话，他大手一挥，一大把见钱眼开的女人会自己送上门来，何必对一个女高中生下手呢，这种事既犯法也不道德，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件麻烦事，要我说，他肯定是疯了，可能这就是富家公子的特殊癖好吧。”那男人也像是很费解的样子。
“当然，我们一般不会采取这么麻烦的方式，还有更简单粗暴的，比如说——”
他拉长音调，油腔滑调道：“你女儿在放学路上遇到几个小混混，被邀请去逛逛夜店，小女生没见过世面，夜不归宿，也是很正常的吧？”
“你这混蛋！”父亲愤怒的声音让相泽唯从恍神中惊醒过来，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从她的眼角滑落。
“谁敢碰我女儿我就杀了他！”
那人狠毒如蛇蝎的声音像无孔不入的针刺：“你当然可以说这样的大话，但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了你，你的妻子和女儿该怎么活下去？你在监狱里又怎么样才能确保这样的事不再发生？”
“别以为自己说得风轻云淡就能掩盖那种事的严重性，你如果真的能那么简单就做到，也不会上门跟我商量了，再有权势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无视法律！”父亲试图反驳他。
那人猖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你还不算太蠢，但那又如何，只要有钱，顶罪的人有的是，无论选择哪种方式，你们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只是付出的代价不同而已，更何况，如果我说的全部做到了，出现那种结果和你现在同意我的要求又有什么区别？”
“想清楚吧，你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他所述说的冰冷的，残酷的，无可辩驳的现实让父亲陷入了令人心悸的死一般的沉默。
半响之后，相泽唯听见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现在求你还有用吗？”他自嘲一般低声下气地问着。
她的身体刹时间僵住了，手掌不自觉死死握紧，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疼痛让她有些麻木，但心里的负罪感却更加彻骨。
对方用几声冷笑做否定回复。
『是啊，我知道该怎么选』相泽唯揩去眼角的泪珠，抹掉脸上的泪痕，扭开门锁。
门开的声音吸引了屋内两个人的注意力，她看见半屈膝盖弓着腰的父亲慌忙站起身来。
“小唯，我在和公司的同事商量……”
相泽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全部听到了。”
她把目光转向一旁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几天？”
西装男愣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笑道：“四天，从今天开始。”
“只要你同意，你母亲的病所需的费用由我们公司一力承担。”
“我们不需要——”
相泽唯打断了父亲的话：“我同意了。”
父亲脸上全然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对父亲说：“没关系的，爸爸，我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什么？这是我应该说的，无论是哪一件事，都和你没关系啊！”父亲垂下头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吧。”相泽唯轻声道。
如遭雷击一般，父亲脸色苍白了起来，他垂下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无能了，全都是我……”
“不，不是你的错。”相泽唯知道父亲要说什么，否定道：“就像妈妈患上癌症一样，出现这样的事只是因为那些极低的概率恰好发生了而已……”
她笑着安慰父亲：“您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已经做的够多了，再苛责自己的话，就算是脾气温和的妈妈，也会生气的。”
听到这番话，父亲不自觉抬起了头，怔怔看着眼角泛红还未消退的女儿。
那是他的女儿，他早已经知道，这是她会做出的选择。
西装男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表情，不识趣地提醒相泽唯：“小姐，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说吧。”
相泽唯没有看他，冷冷讽刺道：“我希望我给你节省下来的时间你能去看看你父母，而不是用于吃喝玩乐。”
西装男愣了一下，脸色马上难看了起来。
他报复似的走到门口示意她跟上。
“小唯……”父亲伸出手想要阻拦，张口却苦涩地不知说什么。
相泽唯扬起嘴角，眯着眼睛朝父亲笑道：“爸爸，记得把汤给妈妈送过去哦，顺便替她骂骂我，小唯太不懂事了，总想着偷懒，医院也不愿意去……”
门开的时候，外面的光透了进来，它照到西装男身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相泽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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