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村野秘事
圣元皇帝四年秋,十月,天降大雪。凉州府地,甘南廿城。
大地在大雪中白茫茫一片,只有纵横交错的地埂间露出漆黑的线条。
秋雪并不寒冷,这雪虽大,可毕竟是秋天,只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土夯成的西北院墙,布满一道道白色斑纹。
一棵杨树孤零零坐落在地埂边的路旁。
灰蒙蒙的天空中有人哭天寒地,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小径上,远远走来一个形单影只的人。
中年妇女扯开的嗓子在雪地里哭的撕心裂肺,仿佛是母亲刚出生的婴儿意外折在了这场大雪中。
那女人就在杨树下放声大哭。
走近了才听见她断断续续在雪地中哭喊出的声音。
“老天爷呀,你们把人带走我娘两个怎么活呐……天杀的于老狗,为了银子你连人命都不顾了……”
远处小径上行来那人竖起耳朵细听,瘫趴在路旁哭天喊地的女人来来去去就是这两句话,本想不理会眼前女人,忽然想起了自己母亲,兴许再往前十年,母亲也与这妇女一般年纪
“大婶儿,怎么了您,这么冷的天儿快别趴着了”
年轻道人俯身去搀那妇女,拖拽两下,只将女人搀的坐了起来,兴许已经哭的没有力气再站着了。
“大婶儿,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天杀的于老狗把我男人带去山里了……说是挖什么宝贝,我男人不去,他们便硬拖着他去了……”
“哦?”,年轻道人闻言,眉头紧皱,抬头朝前方只朦胧有个形状的山阙深深望了一眼。
“起来吧大婶儿,我帮您想办法”,年轻道人再一次搀扶起那妇女,兴许是听见了帮忙的话,女人哭着从地上站起来,眼中泪水擦不完。
忍住哭声道:“伢儿哪里来?你能把我男人找回来?”
“在下蜀山弟子叶开,正巧路过此地,我有办法”。这年轻道人不是别人,正是路过此间的叶开,远处那座朦胧的大山,便是此间白盔山所在山脉。
女人闻声,拉住叶开道:“走,去我家里我给你说”,女人一路上抽抽搭搭,领着叶开朝不远处的院子走去。
黄土夯成的院墙,此时已经在褶皱处积了积雪,一眼望上去有些发白。
鹅毛般的大雪三日来不曾停过。
院墙外边儿堆积着木材的堆垛已经覆满了积雪。
“伢儿,进来,进来说”,女人掀起门帘,几乎空无一物的房子里面靠墙放着两个摞起来的大木箱子,火炕上堆放着不少看起来破烂不堪的衣物,恍惚中,似乎有个咿呀咿呀的声音从那堆衣物中传来。
才适应了眼前的昏暗,一眼看见坐在衣物中间尚不足两岁的小童。
趁着女人出去的功夫,叶开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逗那小孩子开心。
床上的小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抓着叶开粗壮的手指开心大笑。
女人提着水壶从外面走进来,墙角处放着几只搪瓷碗,从那里挑了一只碗,倒上热水递给叶开。
此时女人已经止住了哭声,不好意思的笑着道:“这么冷的天,先喝口热水”
叶开接过那碗,双手捧住,几日来的寒冷立时被这热气驱散。
喝了一口热水,问那女人道:“大婶儿,方才你说叔伯被别人带走了,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坐在床沿边,抱起床上小童,像是陷入沉思。
“半年前,我们这里来了几伙人,像是往山里面去的,我男人有一天回来告诉我,说是去了山里的人都死了,兴许是有什么脏东西”
“那时我还说了一句让他没事少打听这些事情,前些日子来了几个人,在村子里面于兴海家住了几天”
“于兴海是我们这里的大户,祖上是做药材生意的,那几个人来村子里之后,于兴海隔三差五便来找我男人,两个人神神叨叨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前天夜里,我男人忽然跟我说于兴海要带他去山里面”
“我听了就说让他不要去,他嘴上也说着不去,毕竟山里面死过人,怎么也不该去”
“昨天晚上,于兴海带着几个人来了屋子里头,好说歹说要我男人跟他们去山里,我拉不住,我男人本来不去,硬是被那几个人带走了,我听别人说于兴海从村子里给那几个人找去山里的人,一个人头那些人给他五十文”,女人说着又哭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于老狗一直都是个认钱不认人的狗,前些年才把东湾的地霸占了去,现在又把我男人带走了……”
叶开见她又哭了起来,忙道:“今日大雪,应该是还没有进山,您跟我说那于兴海家在哪?我替你去找叔伯”
女人闻声,拉着叶开走出院子,指着山村里一个高大院墙道:“那家就是,他们家有钱,墙头要比我们其他人家的高不少”
叶开道:“您别急,我现在就去找叔伯,叔伯叫什么名字?”
“姓赵,叫赵三”,女人显得有些局促道:“那……那你小心点儿,他们说不定也要把你带山里面去”,女人一脸担忧小声嘱咐道。
“大婶儿放心吧”
叶开辞别了女人,朝着她指的高墙大院走过去。
于家墙头同样是黄土夯成,只不过比起旁余人家院墙细腻了许多。
东墙上有一个约莫三丈长短的厚重凸起,正门便在凸起处,进出只有约莫两人并肩通过的一扇小门。
里外共有九丈长短的小门,兼备了进出院子与防贼防寇两用的功能。
叶开走到门前,木制门板紧闭,有两个大铁环,伸手扣动两个铁环,一下一下在寂静的雪天里格外明显。
“不去不去,山里死过人,你让我去不是找死,多少钱都不去”
“你听我说,山里那东西值老大钱,更何况还有大仙陪着,有什么怕的?”
“你把我拽来就没想着好事,有好事儿于兴海能想到我?不去”
院子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不去?你别看我现在劝你,若是待会儿大仙来了,想不想去可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告诉你吧,你要是不去,大仙就把你全家都做成活人偶,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谁!来了!”,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开门的人看见一副道士模样的叶开,显得有些慌张。
“谁啊?要干嘛?”
叶开道:“我来找于兴海,你让他出来一趟”
那人闻声,上下打量叶开一番,细询道:“您是……”
“我来找赵三,”,叶开朝那人冷声道。
“我就是!”
院子里面传来方才争吵的声音。
叶开侧过眼前人脖颈,朝他身后那人望去。
“大舅,舅妈叫你回家去呢”,叶开朝身后那人大喊。
那人一愣,寻思一番恍然大悟,高声道:“原来是外甥来了,这就回去,这就回去”,男人憨厚的笑着,从叶开眼前人身后窜到近处,将那人扒拉开。
“起开,我老婆叫我回家去呢听见没?”
“赵三!你要是回去了,可别怪我到时候不给你求情!”
“哼,什么狗屁大仙我怕他?”,眼前大汉不屑的抛出一句,一把揽过叶开肩头道:“外甥,今日大雪怎么又来了,跟舅回家去,给你做顿好吃的”
叶开笑道:“舅舅先回去,外甥一会儿就来”
大汉一呆,眼看叶开盯着院子里面看,摸摸脑袋道:“那……那好,舅舅在家里等你”
赵三让过叶开,朝自己家行去。
叶开身前男人气急败坏道:“大仙可不是好惹的,你走了就别怪我!”
等赵三走远了,叶开才回头问那人:“大仙是谁?你们去山中做什么?知不知道龙首葵在哪里?”
“龙……龙首葵?”,那人闻言吃了一惊指着叶开道:“你……你是什么人?”
叶开将那人推入院子,返身关上门。冷冷问道:“于兴海在哪里?”
那人支支吾吾半晌,眼见此道人不像什么好人。
“什么于……”,这话音未落,人被叶开撕住衣领。
“劝你最好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音刚落,身后门外传来声音。
“今日找来的是此间最熟悉山路的人,肯定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
叶开回身望去。
三人推门而入。
除去中间个子矮小与此间百姓衣饰一样的男人之外,另外两个一身黑锦,明显不是此间百姓。
“老爷,赵三走啦!”
身边男人忽然尖声大叫。
大地在大雪中白茫茫一片,只有纵横交错的地埂间露出漆黑的线条。
秋雪并不寒冷,这雪虽大,可毕竟是秋天,只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土夯成的西北院墙,布满一道道白色斑纹。
一棵杨树孤零零坐落在地埂边的路旁。
灰蒙蒙的天空中有人哭天寒地,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小径上,远远走来一个形单影只的人。
中年妇女扯开的嗓子在雪地里哭的撕心裂肺,仿佛是母亲刚出生的婴儿意外折在了这场大雪中。
那女人就在杨树下放声大哭。
走近了才听见她断断续续在雪地中哭喊出的声音。
“老天爷呀,你们把人带走我娘两个怎么活呐……天杀的于老狗,为了银子你连人命都不顾了……”
远处小径上行来那人竖起耳朵细听,瘫趴在路旁哭天喊地的女人来来去去就是这两句话,本想不理会眼前女人,忽然想起了自己母亲,兴许再往前十年,母亲也与这妇女一般年纪
“大婶儿,怎么了您,这么冷的天儿快别趴着了”
年轻道人俯身去搀那妇女,拖拽两下,只将女人搀的坐了起来,兴许已经哭的没有力气再站着了。
“大婶儿,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天杀的于老狗把我男人带去山里了……说是挖什么宝贝,我男人不去,他们便硬拖着他去了……”
“哦?”,年轻道人闻言,眉头紧皱,抬头朝前方只朦胧有个形状的山阙深深望了一眼。
“起来吧大婶儿,我帮您想办法”,年轻道人再一次搀扶起那妇女,兴许是听见了帮忙的话,女人哭着从地上站起来,眼中泪水擦不完。
忍住哭声道:“伢儿哪里来?你能把我男人找回来?”
“在下蜀山弟子叶开,正巧路过此地,我有办法”。这年轻道人不是别人,正是路过此间的叶开,远处那座朦胧的大山,便是此间白盔山所在山脉。
女人闻声,拉住叶开道:“走,去我家里我给你说”,女人一路上抽抽搭搭,领着叶开朝不远处的院子走去。
黄土夯成的院墙,此时已经在褶皱处积了积雪,一眼望上去有些发白。
鹅毛般的大雪三日来不曾停过。
院墙外边儿堆积着木材的堆垛已经覆满了积雪。
“伢儿,进来,进来说”,女人掀起门帘,几乎空无一物的房子里面靠墙放着两个摞起来的大木箱子,火炕上堆放着不少看起来破烂不堪的衣物,恍惚中,似乎有个咿呀咿呀的声音从那堆衣物中传来。
才适应了眼前的昏暗,一眼看见坐在衣物中间尚不足两岁的小童。
趁着女人出去的功夫,叶开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逗那小孩子开心。
床上的小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抓着叶开粗壮的手指开心大笑。
女人提着水壶从外面走进来,墙角处放着几只搪瓷碗,从那里挑了一只碗,倒上热水递给叶开。
此时女人已经止住了哭声,不好意思的笑着道:“这么冷的天,先喝口热水”
叶开接过那碗,双手捧住,几日来的寒冷立时被这热气驱散。
喝了一口热水,问那女人道:“大婶儿,方才你说叔伯被别人带走了,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坐在床沿边,抱起床上小童,像是陷入沉思。
“半年前,我们这里来了几伙人,像是往山里面去的,我男人有一天回来告诉我,说是去了山里的人都死了,兴许是有什么脏东西”
“那时我还说了一句让他没事少打听这些事情,前些日子来了几个人,在村子里面于兴海家住了几天”
“于兴海是我们这里的大户,祖上是做药材生意的,那几个人来村子里之后,于兴海隔三差五便来找我男人,两个人神神叨叨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前天夜里,我男人忽然跟我说于兴海要带他去山里面”
“我听了就说让他不要去,他嘴上也说着不去,毕竟山里面死过人,怎么也不该去”
“昨天晚上,于兴海带着几个人来了屋子里头,好说歹说要我男人跟他们去山里,我拉不住,我男人本来不去,硬是被那几个人带走了,我听别人说于兴海从村子里给那几个人找去山里的人,一个人头那些人给他五十文”,女人说着又哭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于老狗一直都是个认钱不认人的狗,前些年才把东湾的地霸占了去,现在又把我男人带走了……”
叶开见她又哭了起来,忙道:“今日大雪,应该是还没有进山,您跟我说那于兴海家在哪?我替你去找叔伯”
女人闻声,拉着叶开走出院子,指着山村里一个高大院墙道:“那家就是,他们家有钱,墙头要比我们其他人家的高不少”
叶开道:“您别急,我现在就去找叔伯,叔伯叫什么名字?”
“姓赵,叫赵三”,女人显得有些局促道:“那……那你小心点儿,他们说不定也要把你带山里面去”,女人一脸担忧小声嘱咐道。
“大婶儿放心吧”
叶开辞别了女人,朝着她指的高墙大院走过去。
于家墙头同样是黄土夯成,只不过比起旁余人家院墙细腻了许多。
东墙上有一个约莫三丈长短的厚重凸起,正门便在凸起处,进出只有约莫两人并肩通过的一扇小门。
里外共有九丈长短的小门,兼备了进出院子与防贼防寇两用的功能。
叶开走到门前,木制门板紧闭,有两个大铁环,伸手扣动两个铁环,一下一下在寂静的雪天里格外明显。
“不去不去,山里死过人,你让我去不是找死,多少钱都不去”
“你听我说,山里那东西值老大钱,更何况还有大仙陪着,有什么怕的?”
“你把我拽来就没想着好事,有好事儿于兴海能想到我?不去”
院子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不去?你别看我现在劝你,若是待会儿大仙来了,想不想去可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告诉你吧,你要是不去,大仙就把你全家都做成活人偶,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谁!来了!”,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开门的人看见一副道士模样的叶开,显得有些慌张。
“谁啊?要干嘛?”
叶开道:“我来找于兴海,你让他出来一趟”
那人闻声,上下打量叶开一番,细询道:“您是……”
“我来找赵三,”,叶开朝那人冷声道。
“我就是!”
院子里面传来方才争吵的声音。
叶开侧过眼前人脖颈,朝他身后那人望去。
“大舅,舅妈叫你回家去呢”,叶开朝身后那人大喊。
那人一愣,寻思一番恍然大悟,高声道:“原来是外甥来了,这就回去,这就回去”,男人憨厚的笑着,从叶开眼前人身后窜到近处,将那人扒拉开。
“起开,我老婆叫我回家去呢听见没?”
“赵三!你要是回去了,可别怪我到时候不给你求情!”
“哼,什么狗屁大仙我怕他?”,眼前大汉不屑的抛出一句,一把揽过叶开肩头道:“外甥,今日大雪怎么又来了,跟舅回家去,给你做顿好吃的”
叶开笑道:“舅舅先回去,外甥一会儿就来”
大汉一呆,眼看叶开盯着院子里面看,摸摸脑袋道:“那……那好,舅舅在家里等你”
赵三让过叶开,朝自己家行去。
叶开身前男人气急败坏道:“大仙可不是好惹的,你走了就别怪我!”
等赵三走远了,叶开才回头问那人:“大仙是谁?你们去山中做什么?知不知道龙首葵在哪里?”
“龙……龙首葵?”,那人闻言吃了一惊指着叶开道:“你……你是什么人?”
叶开将那人推入院子,返身关上门。冷冷问道:“于兴海在哪里?”
那人支支吾吾半晌,眼见此道人不像什么好人。
“什么于……”,这话音未落,人被叶开撕住衣领。
“劝你最好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音刚落,身后门外传来声音。
“今日找来的是此间最熟悉山路的人,肯定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
叶开回身望去。
三人推门而入。
除去中间个子矮小与此间百姓衣饰一样的男人之外,另外两个一身黑锦,明显不是此间百姓。
“老爷,赵三走啦!”
身边男人忽然尖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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