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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章 【幽州篇】相争

    在张角驯服天马的同时,另一件大事在雒阳拉开序幕。

    不同于草原上的生猛澎湃,雒阳云台,天子刘宏为禳除瘟疫而开启了一场盛大的道门法事。

    南宫云台,这个刘宏为修仙专门修建的道场,堪称天底下最为奢华的场所。

    云台台阶上,收天下武库名剑熔断而成“云台二十八将”金像虎虎生威,像守护神一样为天子降魔镇妖。殿内,白玉铺就的地砖光滑如羊脂。而这一切,被一场大火化为灰烬。

    没有为灾民掉过一滴眼泪的天子,在听到云台尽灭的消息时,难过的嚎啕大哭。

    云台,这个据传为古夏朝祭天故址的灵地,也是刘宏即位以来精心修筑的道场,本想作为天子将来羽化登仙之所,此刻被大火燃尽,实在是心疼不已。

    见天子如此难过,张让和赵忠互相对了个眼神。

    张让清了清嗓,缓缓说出了昨夜十常侍连夜议定挽救方案。

    “陛下,臣有一计,可复云台。”

    “阿父快讲!”

    接着,张让说出了一番称得上改变汉朝国运的“妙计”:

    一是加田亩税,要改变自光武以来“三十税一”的成例,每亩加税十钱。以此为基准,各州相继出现以“修宫税”为名的从州到县的逐级盘剥,这是苛捐杂税;

    二是征发各州名木秀石送往京师,期间加重徭役致平民流离失所,强买强卖令商贾血本无归,这是劳民伤财;

    三是刺史、群太守乃至举孝廉都要收钱,美其名曰资助天子“修园子”,凡是不交钱的一律罢免,这是动摇国本。

    真亏得十常侍,彻夜研究,竟然得出了这么一个苛捐杂税、劳民伤财、动摇国本的大计!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天子刘宏竟然连声称“好”,全盘接受。

    那痛快劲就好像这天下不是他的一样。

    钱,只要有钱,哪怕是减掉圆边得残破五铢钱,只要能修复云台、助他升仙,都是刘宏心里比天下更重要得东西。

    堂堂天子竟然公开同意卖官鬻爵,实乃华夏千年丑闻!

    此举更是引发了士族公卿之间的分裂:

    “荒唐!黄匪之患未除,还敢加田赋,加徭役?一个张角不够,还想弄出陈胜、吴广吗?”

    “谁敢?三骑列阵,五军整肃,你拿叛逆要挟天子,是想学勾结角逆的封谞、徐奉吗?!”

    “妖道误国!大汉自世宗孝武帝时起就独尊儒术,黄老之学早已不是国术,也不知道是谁从哪个穷乡僻壤召来这么个‘国师’,专门迷惑圣目!”

    “我大汉自有国情在此!要说起世宗,当年世宗亦求仙丹,修道是祖宗成法!天子效法祖宗,有错吗?!”

    “坊间传遍,要想把官做,西园交款额,一日千万钱,三公交相坐!你们听听,朝廷成了什么地方,天子威严何在?”

    “下事上,如地事天!天子是天下万民的老子!儿子赡养老子,谁能说个不字?是哪个编造此等妖言,应让廷尉祥查!”

    很多早就想投靠宦官的士族,本来碍着清流的名声,这次借着“修云台”的争议,公然倒向了宦官。

    而宦官们可顾不上这些新来的狗腿,他们正忙着经营买官卖官的“官市场”。

    在西园,三公多少钱,九卿什么价,散官打几折,全都张贴在西园大门口一块木牌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开始,很多人还有点不敢相信,没人敢买。那管事的宦官报到张让那里,张让灵机一动,竟然还学起了“商鞅立木”之法,私下鼓动一个远亲去带着五百金去报价广宁县令,当场就把官印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卖,朝廷官方卖官之事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有钱人发现了升官发财之路,抬着装满五铢钱的箱子就往雒阳跑。买官的队伍挤破了西园门槛,所有人生怕去晚了买不到大官。

    而对于被提拔为新任巨鹿太守的河内名士司马直,这一切就太残酷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官是朝廷任命去做事的,不是买来炫耀和腐败的,高高兴兴去领官印,却没想到配发官印的侍郎告诉他,就是任命的官员,也得去西园乖乖交钱,每一颗官印都在那里的宦官手中,还登记造册,管理的十分严格。

    司马直一介名士,当场是悲愤交加,面红耳赤。莫说他清高,就是他愿意同流合污,可是官价涨的比金价还快,昨日还两百万钱的太守位,今日就涨到了五百万钱。

    “司马大人,您是名士,朝廷栋梁之才,上头说了,对您要特别关照。”

    西园的宦官说着打开了一卷竹简,找到了司马直的任命。

    “这了,你看,上头特意交代,您是大将军何国舅举荐的,照例打四折,减钱三百万。剩下的您让下人送来就行,这价格够意思吧。”

    这小太监谄媚的笑着,还以为能借此向何进卖个好,等着司马直的夸奖和贿赂。

    没想到司马直当场气得晕了过去……

    同样快气晕过去的,是在远在青州的乐安太守陆康。

    作为出身吴郡陆氏名门的世家子弟,他见天子如此无道,不顾家人劝阻上书阻谏,痛陈时弊:

    “臣闻先王治世,贵在爱民。省徭轻赋,以宁天下,除烦就约,以崇简易,故万姓从化,灵物应德。末世衰主,穷奢极侈,造作无端,以从苟欲,故黎民吁嗟,阴阳感动。陛下圣德承天,当隆盛化,而卒被诏书,亩敛田钱,铸作铜人,伏读惆怅,悼心失图。夫十一而税,周谓之彻。彻者,通也,言其法度可通万事而行也。故鲁宣税亩而蝝灾自生,哀公增赋而孔子非之。岂有聚夺民物,以营无用之铜人;捐舍圣戒,自蹈亡王之法哉!传日:‘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世何述焉?’陛下宜留神省察,改敝从善,以塞兆民怨恨之望……”

    有识之士的上书像雪片一样涌进了雒阳的南宫。

    南宫云台虽毁,可是其他宫室仍在。天子每日依旧将自己关在内宫,不见天日,不见朝臣,只知道按照左慈所教授的左道秘法进药练功,足不出户,亦是昼夜“操劳”,日渐消瘦。

    这日,一个小宦官举着沉沉一厚达上书跪在内宫门口,一动不动,好似泥胎一般。

    天子近侍蹇硕带着一队宦官从一旁大摇大摆的走过,无意间注意到了这个小人物。

    自从蹇硕拜师左慈以后,刘宏似乎日渐离不开这个长着喉结的白面内侍,甚至连练功服侍的秘事也从张让手中交由蹇硕办理。对张让来说,这简直比剥夺将军的军权更加难以接受。

    在权力的游戏里,张让、蹇硕都是寄生虫,不是执刀人。他们争的不是权力本身,而是与权力的距离。天子交代的事情越私密、越不堪、越无道,越能彰显这些人的价值。因为光明正大的事有那么多文臣武将去做,根本用不着宦官。

    所以宦官的个人价值往往与君主的贤明程度成反比。

    蹇硕,就是在刘宏的荒淫无道中找打了自己最大的价值。

    他从侍奉刘宏修炼,变成了刘宏修炼的一部分。

    眼下,这个春风得意的“男子”见到跪在宫门外的小宦官,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倍受欺凌的样子,停下了脚步问道;

    “你跪在此地作甚?抬头回话!”

    小宦官抬起头,露出了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些是外朝官老爷们的上书。掌事宦官说里面都是骂人的话,都不敢送,偏让我来,还说我要是不送就不让我吃饭。小人在此等候大人,求大人指点一二,给小人一条活路!”

    蹇硕听他说着,拾起盘中的一卷上书,正是乐安太守陆康的大作。

    宫中宦官是不能识字的,这是祖宗规矩。但是蹇硕自小在河间国王府长大,多少认了些字,仔细一看,就明白是一帮老宦官使坏,让这小东西过来“逆龙鳞”。这种置人于死地的阴招,在幽深的汉宫中屡见不鲜。

    “你倒是个机灵的,料定我必定经过此地,也想学那些公卿,寻个靠山,是不是?”

    小黄门连连摇头:

    “我不知大人今日至此,但是大人不到,我就跪等,一定能等到大人!”

    听这小黄门竟然如此坚韧,一旁跟随蹇硕的宦官们也不禁点头佩服。

    “要是我今天不来,你就能等到天子了……算了,交给我吧。”

    蹇硕想起自己受到刘宏注意,也是因为这样一次宫前跪拜,也是这样一番说辞,阴冷的脸上浮现出一阵笑意。

    那小宦官见他慈笑,连忙磕头,还说要侍奉蹇硕左右。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蹇硕说着摸了摸小宦官的头,起身离开。等到了刘宏寝宫门口,他接过随从手中沉沉的托盘,单独迈步进殿,头也不回冲身后说道:

    “把那个小杂种给我扔进池塘喂鱼去。宫里干活要机灵,但是不能抖机灵……这宫里不能再多个蹇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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