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的最后一日

    做地下城城主(DM)是件很麻烦的事,其中最烦人的就是寻找玩家。有时你找到的玩家要准备考试或交论文,有时干脆几周不回消息,某一天突然出现问剧情推到哪里了。DM自己也是要考试交论文,要工作的,但好不容易在你最忙的一周人来齐了,放他们鸽子也不合适。我总想要是能自己做DM,自己做玩家,一个人跑团就好了。这样我想玩就玩,想鸽就鸽。

    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那叫写小说。

    Sohereweare

    ------------------------------------------本文作者前言

    仪表盘旋转,钢板、铜球、大口径的螺钉螺母拼凑而成的粗旷机械装置在绿色的荧光下蜂鸣。

    一个身影在跳跃的电弧之间忙碌着。脚下的胶皮靴摩擦着脚下架设在古老城堡砖石之上的金属地面。

    白色的连体工作服所有的开口都被皮带紧紧束缚,确保与皮质手套之间不留一点缝隙。皮质工作围裙的正面插着用来做手术刀的猎刀、改锥、扳手、钳子,和几只末端布满牙印的笔。

    女人梳着精干的白色短发,一双浅灰色的眼睛露出自信和些许阴冷。紫色的嘴唇时不时挽起弧度。

    “哈!这大概是迄今为止你最完美的作品了,我亲爱的薇科特拉”,嘶哑难听却又透着爽朗愉悦的嗓音从黑暗中挤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穿上它了!”

    角落里的沙发上伸出一只边角泛黄的骨手,摇晃着一杯焦糖色略带粘稠的液体。水晶杯中正二十面体的冰块击打在杯壁上发出悦耳的脆响。

    阴影中探出的头颅并不像他的手一样白骨森森,而是一颗颇为英俊的中年东欧斯拉夫人面孔。棱角分明的面庞上黑色的剑眉此时正摆出了极不协调的友好表情。

    “别傻笑了,来给我搭把手”,薇科特拉甩了一下帅气的短发,“如果施特拉德·冯·扎洛维奇(StrahdvonZarovich)看到你这样使用他的面容,多半会被气得把棺材盖踹飞,冲到你面前…”

    “但很遗憾他看不到了。”

    嘶哑的声音打断了她,随后回忆起施特拉德伯爵被太阳剑刺穿胸膛,钉在自己的棺材上听他朗诵伯爵还是活人时就开始撰写的自传。边读,还要边评论。

    “哈!你爱的人不爱你,却爱上了那个比你年轻,比你开朗,双手也不像你一样沾满敌人鲜血的弟弟!哦,你可能觉得你很可怜吧?但读着你这篇文章,我都快爱上可怜的瑟格尔了。”

    “你居然还杀了自己的亲生弟弟!你个绝后的吸血鬼!要不是你弟弟施特勒姆这个没人关注的次子美满的家庭,你最敬爱的老父亲巴洛夫就要断子绝孙了!”

    骷髅头卡拉卡拉地摇摆着,一双骨手举着一本封面点缀着乌鸦家徽的日记,有节奏地拍打着棺木的边缘,强调着年轻巫妖对老吸血鬼的嘲讽。

    伯爵试图说些什么,但口中散发着太阳伟力的鸦族圣徽将他的辱骂塞回了喉咙深处…

    一个扳手旋转着打断了巫妖的回忆。“你脑子没问题吧?我让你缝合腹腔,你在那里拍桌子做什么?”薇科特拉·摩登海姆(ViktraMordenheim)在纸上快速地做着计算,任由巫妖召唤的小妖精(sprite)艰难地将扳手插回她皮围裙上磨损发白的皮环中。

    纤细的骨手再一次将眼前躯干中的内脏与机械零件摆放整齐并加以固定。拿起旁边的针线,熟练地码上了一列交错的针脚。

    “好了,因格瓦。把特兰泽雅(Trenzia)女士叫醒吧,我们可以开始最后的步骤了。”

    被称为因格瓦·艾尔斯伯里(IngvarAylesbury)的巫妖在眼前尸块的缝合线末端打了个漂亮的结,将被剪断的针线抛入旁边的金属盘中。以一个流畅的动作直起身,旋转到房间正中央,拉起一个隐形仆役的手跳了几步桑巴。隐形仆役随着他的命令将手举高,巫妖在仆役的指尖和地面连成的轴心上飞速旋转,身上破旧的法师袍像舞裙一样随离心力飘起。

    在魔宠小妖精故意夸大的叹息扶额声中,巫妖如同暗示情郎紧随其后的少女一般旋转到了房门口,先前牵着仆役的那条骨臂缓缓下垂,仿佛谢幕一般带动着身体深鞠一躬。接着一个反方向180度转身,进入走廊的同时带上了房门。

    不过多时,尖锐刺耳的狂笑声在房门外逐渐接近。房门再次被打开。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疯法师哈拉斯特魔法实验室中最伟大的科学家:特兰泽雅女士!”

    巫妖在空气中幻化出迎宾的小号,一躬到地,等待着仍在尖笑的女士踏入房间。

    然而出场的并不是穿着华丽晚礼服的贵妇人,也不是身披白大褂,不修边幅的女科学家。

    而是噼啪作响的电火花,以及一颗悬浮在半空中,表面不断掠过电弧的人类头骨。

    通过了奥秘或者宗教鉴定的读者们此时必能分辨出这是一种名叫火焰头骨的不死者怪物。

    而这只头骨眼眶中闪耀的并不是绿色的磷火,而是中心白炽,周边泛着淡蓝色的电浆云。

    电弧头骨发出一连串扭曲的笑声,飘进了旁边为她准备的金属笼子中,用牙齿咬住金属条,关上了笼门。

    “桀桀桀桀,小姑娘,这个项目我已经研究了上百年了,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如果失败,你会像你小时候抓来的青蛙一样,在我的实验台上抽搐。”

    “哦不,我的达令特兰泽雅。不要忘记科学研究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巫妖仿佛找到了愿意与他对台出演话剧的搭档“要有耐心。就算可爱的小薇科失败了一次,这也只是为成功的第一万次,十万次,乃至第一百万次垫下基石。”

    不死者的对手戏被小妖精回到半位面后,在场唯一的生者冰冷的话语无情地打断。

    “要亲热的话先离开我的实验室,我可以等你们完事。”薇科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哦不,我都忘了。你们没有生殖器,完不了事。哈哈哈哈…”

    几声假笑过后,她面色一冷:“都给我闭嘴,认真点!你们有无尽的生命供你们失败一百万次,我可没有那么多寿命给你们耗。”

    因格瓦收敛了笑容。走到试验台前那具无头尸体前,骨躯一震,一个长着尖耳朵的灵魂虚影便从骨架的背后脱离了出来。精灵虚影中性面孔的额头上生长着一圈狰狞的枝条,凝聚着强大的巫术能量。猩红的双眼与小巧的鼻子下裂开一副利齿重叠的微笑。

    他轻易地从自己身体上拔下了施特拉德伯爵那毫无生气的头骨,打开先前切出的盖子,取出了他暂存在这颗头颅中的大脑。一阵法术灵光在繁杂的咒语声中忽明忽暗,帅气大叔的脸也逐渐向因格瓦的灵魂相貌靠拢。

    满意了的因格瓦把这颗如同他与施特拉德的弟弟瑟格尔·扎洛维奇(SergeiZarovich)产下的私生子一般的头颅安装在了眼前的尸体上。那个跟随了他一辈子的骨头架子被随手抛在地上。

    “三、二、一!”

    薇科特拉按下开关,原本只是轻微震动的巨大仪器开始伴随着轰鸣声不停颤抖。特兰泽雅刺耳的笑声再度响起,整颗头骨迸发出无数电弧击穿空气,电荷顺着导线汇聚在实验台上方的铜球之上。

    此时异变突起。虚空中一个虫洞猛然张开,无数触须裹挟着几颗球体涌出。球体在四次元翻转腾挪,逐渐形成一颗竖瞳,紧盯着试验台和旁边漂浮着的因格瓦。

    见此场景,薇科特拉握着拉杆的手心冒出了大量冷汗,她的口腔开始感到干涩,心跳加剧。紧张地看着空中的因格瓦,同时强迫自己不去观测那从遥远国度远道而来的旁观者。

    因格瓦的灵魂狂笑着,张开双臂,朝着其中一颗眼球扑了上去。两者相撞发出了清脆的碰杯声,而随着因格瓦的扭动,玻璃摩擦的刺耳高频音开始折磨薇科特拉的耳膜。

    “哦我亲爱的妈咪,好久不见。我至今还记得当年我刚来到这个所有人都被神灵眷顾的世界时唯一关照我的只有你”在心灵链接中,因格瓦传递出了满满的爱意。

    “我就要走了妈咪,感谢您能来为我送别。”他停顿了一瞬,仿佛在聆听,“我知道,我知道。脱离这株多元宇宙,我会像那些离开原本位面的魔法物品一样失去大半力量。但那正是我想要的。我被困在这里已经太久了。我要作为一个冒险者,看到新的故事!”

    虫洞深处中传来几句呢喃。眼球望向因格瓦的目光也似乎带上了几分…慈祥?

    “什么?即使在那边的世界,你也能从外层位面将你的触须送往我的身边陪伴我?那可太好了。我还以为那个世界周围包裹的碎片位面过于杂乱,妈咪你进不来呢。”

    外神最后又似乎叮嘱了些什么。因格瓦点了点头,在精神链接中对薇科特拉示意,让她拉下开关。薇科特拉忍着逃跑的冲动,咽下胃液,拉动了拉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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