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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亲人的仇,我要自己来报!

    话糙理不糙。

    可长生心中对舞女还是心有顾忌。大部分女子若非生活所迫,怎么会沦落风尘?成为男人推杯换盏间的赠品?

    回去的路上,一时没留神,险些被电车撞到。

    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松开她的衣角,上头却留下了黢黑的痕迹。长生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脑袋,感激一笑:“谢谢你救了我。”

    小乞丐满脸灰黑,嘴里叼着一个包子,遮住瘦骨嶙峋的脸。

    “可算是逮着你了,死小偷!”

    包子铺老板拎起小乞丐的后领子,骂骂咧咧,眼看就要动粗,被长生拦下:“他偷了你几个包子?我替他给。”

    老板见长生长了副好欺负的脸,狮子大开口,被小乞丐狠狠一咬。

    赶走了包子铺老板,长生帮人帮到底:“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乞丐跟没听到似的,狼吞虎咽吃下包子,转身就跑。

    第二次遇到他,正值深夜,她忙完手上的工作,就听到化妆室内的舞女在满脸不屑的讨论她:“长得还没我的三分之一,就会使些狐媚手段,勾得新老板对她魂牵梦绕。”

    “我可听说了,新老板要捧她当台柱子呢。”

    “我呸,就她那破嗓子,还想当台柱?痴人说梦!”

    “曼姐说得有理。”

    话还没说几句,就听到一头一阵乒呤乓啷的尖叫:“有老鼠---”

    说她坏话的几个人手忙脚乱奔出门口,迎面撞上了长生。浓妆艳抹的曼姐眼高于顶,故意撞长生的肩膀,骂她:“不要脸的狐狸精。”

    剩下的两个跟班没敢与她对视,急匆匆跟在曼姐身后。

    曼姐忽觉肩膀一疼,怒瞪长生:“你居然敢打我!”

    长生捡起掉落满地的衣服,看都没看她一眼:“我没有。”

    “是我!”

    窗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影子,扔掉啃完的鸡骨头,油腻腻的爪子摸上曼姐的舞裙。

    曼姐怒火攻心:“好你个小乞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长生本不想惹事,可如今却不得不管,拦着不让她动手:“一件舞裙而已,大不了我赔给你。”

    “你赔?你赔得起吗?”

    “她赔不起,我来赔!”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曼姐,瞅见来人,立马切换成娇滴滴的委屈模样,依偎在新老板怀里,眼泪汪汪,仿佛受了几百种委屈,“武爷~”

    只可惜,这位武爷眼里只有长生,压根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哪边凉快给我待哪边去!”

    曼姐心里气得要命,却还得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临走前还故意抛了个媚眼,直接被无视。

    “考虑得怎么样?”

    武爷掏出一根雪茄,故意把打火机扔在桌上。啪嗒一声,指向性极其明显。

    长生替小乞丐擦手,背对武爷:“长生本就是乡下人,看到高楼会哆嗦,见到电车会腿软,就算是那把菜刀,都要掂量个一年半载。劳烦武爷费心了,还是把栽培的心思留给可塑之才上吧,长生命不好,担不起您的重任。”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雪茄被掰成两半,冲进来几个人把长生和小乞丐分开,武爷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枪,漫不经心把玩,“知道我武爷的名号吗,就敢闯我的地盘?”

    黑黢黢的枪口抵在小乞丐的脸上:“上海滩武爷的歌舞厅,居然被一个小乞丐搅得鸡犬不宁,这话要是传出去,让我如何在上海立足?”

    “武爷!”

    长生放缓声线,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这东西,最容易擦枪走火……”

    武爷却在狂笑,大放厥词:“但凡是我的东西,哪有误杀的道理?”

    上膛,食指逐渐扣上扳机。

    “我答应你!”

    “不可以!”

    异口同声。

    武爷自动忽略了小乞丐的话,把枪丢回给手下,摸着下巴,眼色满是色迷迷:“既然如此,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登台吧。”

    武爷诡计得逞走后,长生急忙检查小乞丐:“有没有受伤?”

    小乞丐满脸歉疚:“对不起……”

    “原来你会说话呀。”

    长生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是我想早日摆脱这样的生活,而登台唱歌,来钱最快。”

    可一旦传出去,她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长生送他出去,见他还是一脸愧疚,千叮咛万嘱咐:“以后不要随便再乱闯,被发现是真的会没命的。”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嘟囔的几个音,长生听得并不真切,就当他是在自言自语吧:“回家去吧,也不要再去偷东西吃了。”

    趁他不注意,往他口袋里塞了十个银元。

    转身,这次却把他的话听得极为真切,他说:“我叫李昭,我没有家了……”

    在上海这座繁华的都市里,有多少客死他乡的异乡者?又有多少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你数不清,估计连老天爷自己,也数不清了。

    可偏就是这个命运轨迹,把两个毫无关联的人紧紧拴在了一起,也让此后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恍若隔世的记忆片段在青秋的脑海中逐一扫过,落荆棘顺利取出第一颗子弹,凄婉的歌声暂时青秋的情绪,第二颗也出来了。可就在落荆棘准备把镊子伸向他的脊背时,青秋居然猛烈挣扎,鲜血淌落满地。

    长生费力挪移过去,再多的安抚却已不起作用。捧住他的脸,主动贴上他的嘴唇。

    青秋猛一怔愣,模糊的视线里逐渐映照一张惦记了多年的面容,所有的疼痛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

    皓月当空,有几朵云慢悠悠飘着,享受月光洒地的悠然惬意。

    玫瑰坐在石阶上,头靠朱红色的柱子,满脑子回想的却是落荆棘取子弹止血的深刻画面。

    他的动作熟练又快速,几乎比得上专业的医护人员。可落在她的眼里,心却如针扎般难受。究竟是受过多少次伤,才能练就出如此精湛的操作技术?

    邹婆婆处理完青秋留在大宅附近的血迹,大老远便看到正在廊檐下等自己的玫瑰,解释说:“我们中了光头的埋伏,伤亡惨重。青秋为了救落先生,身重数弹……”

    玫瑰沉默良久:“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皱婆婆毫不犹豫:“留在南京,与鬼子同归于尽!”

    “不可!”

    “有何不可?”

    玫瑰知道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勉强压制内心的情绪:“鬼子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前不久沦陷的上海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狼子野心的鬼子打着‘三个月灭掉ZG’的旗号,硬生生把歌舞升平的上海变成一座孤岛,透不出半点缝隙,飞机所经之处,皆被轰炸得面目全非。

    “正是因为有它在前,才不能让南京也变成孤立无援的岛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邹婆婆激动得浑身颤抖,冷眼睨玫瑰,“你要是贪生怕死,大可跟光头一样,撤离南京!”

    甩脸就走,玫瑰拦都拦不住。

    原本还有事相求,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这样?

    一阵冷风打过来,玫瑰哆嗦着身体,冷得直打颤。

    “又不好好穿衣服,冻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忙活了整夜的落荆棘替她披上外氅,抱着她,双手摩擦,不停给她取暖。

    “青秋怎么样?”

    “已无大碍,睡过去了。长生在照顾他。”

    担忧的心放下一大半。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玫瑰咬咬唇:“对不起……即使得不到你的认可,我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

    六周,整整42天,三十多万人,战俘、平民百姓、无辜的妇女小孩……股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蹿,眸光里的坚毅让她催生一种想法。不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我支持你。”

    玫瑰怔忪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的话听清楚:“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她以为,他一定会反对她的决定。

    黑影俯过身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沉着冷静的吻:“无辜的人,我会立马着手安排他们离开。”

    严肃不过三秒,又轻声笑:“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留下来,跟那些家伙斗到底!”

    玫瑰靠进温热的胸膛,拳头握得死紧:“亲人的仇,我要自己来报!”

    既然提到这里,心思活络的落荆棘便随口问了句:“你的亲人是苏州得陇巷家的宋道仁夫妇?”

    “算是吧。”

    他们曾给过她这世上独一份的关怀与宠爱。

    一番思量,他故作漫不经心追问:“可我从未听说过宋家还有一养女?”

    “……”

    如今的身份解释不清,只能含糊其辞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曾帮过我,如今惨遭杀害,难道我不该替他们报仇吗?”

    “那也是他们亲生女儿该做的事。”

    她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呀。虽然只有一世,可也足够她报答一生的。

    察觉出他还想继续深挖的目的,玫瑰忙转移话题:“你打听那么多,是不是想旁敲侧击,从我嘴里知道与你有婚约的那位宋家小姐的情况?”

    故意缠上去,不许他分神给自己下套:“好呀你,落荆棘,吃着碗里的还有胆量看着锅里的!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戴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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