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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你做不成我的王子,换我来做你的骑士

    “嗯......”

    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鼻尖全是男人独特的气息。还有股不太好闻的烧味,迷迷糊糊看过去,洞口里有一叠堆一叠的绿浆扑过来。

    糟了。

    绿袍动手了。

    十指如波浪般在空中舞动,交叉又回旋,指尖的力道柔软如棉,织出无数密实的绿网:“天女散花---”

    两股力量一触即响,如交叉出滋滋火花的刀剑,互不相让,却把周围的石壁震得轰隆作响。这股轰力把他们都抛了出去,杀伤力极强的绿浆遇到洞外的雨水,顿时化作轻飘飘的落叶。

    掉在身上,不痛不痒。

    青秋和莫愁被震醒,脚步虚浮地跟着孔知洛去扒拉被埋在绿叶底下的落荆棘夫妻俩。

    雨势不大,可每一滴水都像是精准无比的针,瞄准他们的死穴,一次扎得比一次生疼。

    玫瑰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深很长的觉,自顾自呢喃着:“夫君......手好酸......”

    而且外头好吵,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停在耳边哗啦啦的叫。想把耳朵捂上,可似乎不顶什么用。只能寄希望于身边的人:“落荆棘,有人吵着你妻子休息了呢......”

    咋就不说话?难不成谁得比她还死?

    想翻个身,骨头却在咔咔乱响。凌乱的画面在脑海里乱飞,老妇人、灵石、凶尸,还有被吊起来的冬荷长生。玫瑰一下就惊醒了。外头有人在喊:“我听到声音了,快挖这边。”

    迷糊中听到的哗哗声原来就出自这里。

    玫瑰艰难挪了下头,鼻尖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心一颤,倒在血泊中的落荆棘还紧紧抱着她,气息微弱不可闻。

    “夫、夫君......”

    连嗓子都吓得嘶哑,手指碰到他的后脑勺,又浓又稠的血染红了整个手掌,也撕疼了玫瑰的心。

    玫瑰心急如焚,落叶也跟随让她的动作不停往下压。

    真是单片不成林,众叶也是山。

    不敢再妄动,可也不想白耗时间。戒指抵在额头上,墨绿色的光泽逐渐缓下来,射出一道银白色的长泽:“夫君,你做不成我的王子,换我来做你的骑士。”

    灵石里的圣女感受到召唤的灵力,捏了个诀,瞬移到堆积如山的落叶旁,落地一震,哗啦啦的叶子四散开来,玫瑰抱着落荆棘,遮住铺天盖地的烈风。

    得救了。

    夫君,上一世你跟我说,吃过太多苦的人,就算给颗糖,都是觉得是苦的。可我想告诉你,以后有我陪着你,不论是苦是甜,都有人一起承担。

    照顾了一夜,玫瑰感觉肩膀的痛意加深了。揭开衣服扫了眼,默默拿出药膏揉。手臂伸展不开,揉的力道也不够。

    算了,晚些时候再擦吧。

    盖子还没阖上,手里的重物一轻。一缠着白色绷布的脑袋在她眼前晃了下,又被他掰过去:“擦药得用心,三三两两的马虎劲儿是在糊弄谁呢?”

    人醒了,气息平和,说话也有条不紊。

    玫瑰说:“没想糊弄谁。”

    揉的力道加了好几分,她蹙眉:“你给人擦药的时候,都用这么大力气的吗?”

    落荆棘回:“不知道。”

    玫瑰不相信:“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了你,我没给其他人擦过药。”

    玫瑰一愣:“真的?”

    只是脑海里下意识的追问,并未发自内心。没想到却让触了他的鳞,视线天旋地转,一张冷冰冰的脸压下来,直接攫住她的唇。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夫妻新婚燕尔,亲密拥吻是常有之事。

    玫瑰知他气沉,从容不迫任由他问。等老男人气顺了,便轻点了下他的额头:“落先生,哪有你这样的?药都擦我衣服上了。”

    还鼓嘴,撩起一角的衣服给他看:“我不管,你要给我洗衣服,洗不干净就重新洗,一直到洗干净为止!”

    落荆棘:“依你。”

    见他如此纵容,玫瑰挪过去抬肩膀:“谁让你停的,继续擦啊。”

    果然是仗着有人宠,什么坏脾气都敢往外撒。

    目光渐渐落在他的手掌上。夫君,你知道没有你的那九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那时的她被他宠得有多无法无天?

    有一日暑热,她陪他出差到广州。因为天气炎热,胃不太好,不论什么东西端到眼前就想吐。不论是油腻的菜还是清爽的糕点。落荆棘怕她中暑,去码头谈生意的时候便没有带上她。落了单,她就呆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不知从哪里来的喧闹声,她的房门被踹开,一把黑漆漆的枪口凶巴巴逼近她:“你就是宋玫瑰,那个狗汉奸捧在手心里的妻子?”

    她心口一窒:“你、你想做什么?”

    “他吞了我们的钱,我就让他尝尝什么叫锥心之痛!”

    眼睁睁看着枪口里的子弹射出来,快如闪电。倾斜的弧度却是偏向窗棂。他被及时赶来的落荆棘直击命门,脑袋砸在桌子上,声音极响,当场气绝。

    他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见到这血色残忍的一幕。他的名声早已臭名昭著,设伏暗杀他的人不计其数。可她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怕得接连三日都在噩梦之中。

    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有一日她实在受不住了,哭着赶他走。

    他一声不吭出了房间,当夜也没回来睡。她迷迷糊糊起来,就听到门外有声音。

    长生问:“少爷,您怎么还不睡?”

    某个被她赶出房间的男人说:“把温水拿进去,不要吵醒她。”

    她有一个不好不坏的习惯:睡到半夜,总会爬起来喝水。不论温的冷的、甜的辣的,照喝不误。

    长生轻声轻脚放下水杯:“少夫人,长生知道您醒了。您不必回答,听长生说就好。”

    轻薄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长生接着说:“不论您信还是不信,少爷从未做过有愧于心的事情。他为人清傲孤冷,纵使被人误解中伤,也不会解释。您身为他的枕边人,长生相信您看得比我还要清楚。”

    短暂的静默,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玫瑰心里清楚,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上藏着洪烈的暗潮汹涌。

    昏迷时,他衣不解带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玫儿,你不仅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命!”

    淤青的地方渐渐热了,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不知是药膏发挥作用还是按摩的力度有神奇的疗效。玫瑰趴在他的膝盖上,眼眸眨巴:“你睡了这么久,有没有梦到我?”

    落荆棘实话实说:“有。”

    玫瑰跳到他怀里,小脚丫晃呀晃:“梦到我什么?”

    “小心些。”双臂搂住她,以防摔下去,一颗心跟着忽上忽下,“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顽皮?”

    下颌靠在他的胸口上,看病态中的俊男,越看越喜欢:“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吧。落荆棘我告诉你,别想转移加话题,跟我说说梦到我什么了?是你站在桥下偷偷喜欢桥上的我,还是遣人给我送了自己写的情诗?”

    “都不是。”

    看他笑得‘清风明月’,玫瑰突然就不想听了。

    落荆棘说:“我梦见,你一袭凤冠霞帔,美得不可方物,挽着我的手,满脸笑容进了婚车。”

    这个梦听起来还不错,托腮听他往下讲。可他突然又闭了嘴,也不知哪里令他动了小心思,又来一亲芳泽。

    因为是临时搭建的歇脚草屋,料他不会太过分。也就由他亲了。读出他眼里的愧疚,人也被抱得紧紧的。本打算给她一场人人称羡的婚礼,可最后只能委屈她在一个小镇里出嫁。

    玫瑰知他意难平:“你要是真想弥补我,就好好活着,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完。”

    “再补你一场。”

    玫瑰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再嫁一次呀?那我可不敢保证新郎官会不会是同一个。”

    后脑勺挨了一记:“休想!”

    她老实了,埋在他怀里嘿嘿笑:“然后嘞?你那个梦就没了吗?”

    “有。”

    问两句答一个字的感觉,像是在对着一个不能说话的石头找安慰,自找苦吃。

    他说:“有人抢婚。”

    抢婚?

    抢婚!

    玫瑰这下反应过来了:“抢你还是抢我?有多少人?得逞了没有?”

    “没有。”

    “哦......”

    下颌多了两根手指,撩起她的下巴:“这么失望?”

    玫瑰撇撇嘴,嘟囔着:“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那时,她还是以宋家独女的身份嫁给他。半途中遇到一个大言不惭的千金小姐来抢亲。无所不用其极的贬低自己、抬高她的身价。

    最后决定权在他手中。

    围着看热闹的人把四通八达的道堵得水泄不通,嘈杂遍布,可她只听得到他的声音,落地有声:“我要娶妻,与你何干?你要嫁人,又与我何干?”

    富家千金的面子被扫得一地不剩。心有不甘,指着玫瑰开骂:“她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你连钱都不赚,非要娶她?你告诉我,我立马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玫瑰把鞋子都脱下来了,就想着如何能把她的脑门砸得又重又响。把喜欢从一个人转到另一个人身上要是件那么容易的事,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伤心人?

    “你改不了。”落荆棘说,“我喜欢她,不喜欢你。”

    完美解决掉一个抢婚者。

    这件事跟他说了,落老男人拍拍她的脑袋:“这个梦,做得挺好。”

    玫瑰:“......”

    ---

    肚子饿了,夫妻俩出去觅食。

    “二位,不知休息的可好?”

    随身携带的干粮吃完了。莫愁和青秋挖了不少野生的紫薯,三人正围在火堆前烤。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青秋递过来两个烤好的。

    这香味,对于饥肠辘辘的玫瑰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好吃。”

    怕她太贪嘴烫到舌头,落荆棘只给了她半根。吃到一半,见莫愁心不在焉,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玫瑰问他:“在写什么?”

    “没、没什么......”

    莫愁慌张得涂掉地上的涂鸦。

    玫瑰眼疾手快,勉强抢救下小半个鬼画符:“这是......鸭子?”

    见他不答,玫瑰继续试探:“这手舞足蹈的......是猴子?鸭子溺水?猴子捞月?”

    莫愁说:“白鹭鸶。”

    这也......太过于简洁了吧,谁看得出来?

    玫瑰抿了抿唇:“你画它们做什么?”

    莫愁的脸哗地一下就红了。树枝点了其中一个白鹭鸶,又点了另一个白鹭鸶,然后扭捏着把涂掉的那颗心重新画了出来。

    思妻深切。

    心再次低落。

    安慰人的话到半途,玫瑰的舌头一下就打结了。

    该怎么说?要怎么说?难不成说:放心吧,冬荷她们暂时不会有事?还是鼓励他说: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把她们救出来?

    有些事将心比心,说出来比不说出来还要刺人心窝。

    玫瑰:“唉......”

    圣女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想问我什么?”

    “如何对付那个绿袍怪?”

    绿袍怪虽然瘦骨嶙峋,阴森可怖,可那张脸,也让她恨之入骨。他曾经是木村身边的得力干将。一次,落荆棘为了救出几个志士,明知是计,仍不顾一切涉险。

    人被救走,他却被熊熊烈火困住。

    他们在仓库里玩躲猫猫,落荆棘把里头能用的全都搬出来,组装成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或暗器,一个过道就解决了大半鬼子。最后站在他面前的,只剩下绿袍怪。

    落荆棘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他的援军一到,自己就再没逃出去的机会了。绿袍抓住他这一点,进而不攻,退又立守。企图以这种迂回又磨人的方式逼出他的破绽。

    可比耐力,他又怎么可能是落荆棘的对手?二十多年的藏拙,只为有朝一日的锋芒毕露。

    绿袍很快败下阵来,阴险小人,从不明里耍手段。藏在靴子里的刀砍过来,又趁落荆棘抵挡的时候扯着他的胳膊往下一拽。咔嚓!骨头错位的声音。

    圣女闭着眼:“你知道我的条件。”

    她也知道这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事到如今,不得不这么做。

    玫瑰轻轻点头:“我答应你。”

    落荆棘的胳膊和命,险些葬在那个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怎么可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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