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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我倒很想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眼前豪横?

    玫瑰看破没说破,决定先不捅破这张又细又薄的纸,:“其实这毛袜子,呵呵,不好意思是围巾,你刚开始就织错了,所以接下来的针法就错漏百出。”

    冬荷打断她:“那不就跟下棋一样,一步错,步步错?”

    玫瑰没说话,一瞬不瞬盯着她看。

    冬荷缩了缩脖子:“好嘛好嘛,我不打断你。”

    一盏灯燃尽,天色才微蒙,处于将明未明的时候,正是处于黑夜里最深最沉的时候。

    风席卷黄沙,扑面的尽是各种细小的砂砾。别看这些砂砾小,裹成团砸在身上可跟冰雹差不多。如果还是成群结队的冰雹,那就更加危机四伏了。

    莫愁打了个盹,半个身子险些埋在沙堆里:“鬼、鬼子,老子要杀了他们,哪儿呢?哪儿呢?藏什么藏,一枪崩得你们肢体分离!”

    青秋对他的豪言壮语置若罔闻,只把人扶起来靠石碓坐好。

    莫愁打了几下脸,瞬间清醒:“鬼子来了没?”

    还把枪举了起来。

    青秋目不转睛留意前方的动静:“没有。”

    莫愁又打了个呵欠:“其他分支队都还没有消息吗?”

    一场埋伏与偷袭之间的较量,所有人都拿着手中的这条命去博这场绝地求生。向死而生,在尸骸里找呼吸,便是战士们对这个世界未来的期盼。

    青秋摇摇头。

    落荆棘看着即将见分晓的天空,深邃的瞳孔微沉。右耳中的狂沙时而惊涛骇浪,时而销声匿迹。闭上眼,感受砂子在风中的浮浮沉沉。有什么东西,破坏了他们的方向。

    落荆棘睁眸:“戒备!”

    手逐渐抬起来,如同雄姿英发的拯救苍生的天选之将。

    沙幕沉沉,狰狞着四肢的阴祟人来了。浑身都是冰冷沉寒的粼纹,踏上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土地,屠杀本无罪过的百姓。那些曾经杀不死你们的刀枪棍棒,如今已换做被辛夷花叶浸染过的刀枪棍棒。

    是武器,也是凶器。

    天上突然多了好多五颜六色的烟花,埋伏在各处的护卫兵发出了信号,也迅速展开了火烈热切的进攻。隐忍多时,打起来真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落荆棘站在大石块上,俯瞰一个接一个倒下去的阴祟人,搜寻那个在背后指挥的女司令。一道和煦的光洒在清冷的大地上,青秋被一如蛇蝎般的武力甩了几百米远,肩上的衣服被暴力撕破,露出曾经粼纹遍体的臂膀。

    毒本该是清除了,可那人一靠近,青秋体内的粼纹就不知不觉的苏醒。他感觉到体内涌动的浪涛,和死灰复燃的戾气。

    落荆棘揿住他的肩膀:“青秋,该醒了。”

    辛夷花叶的锋芒让青秋瞬间恢复平静,粼粼浮动的寒冰纹自然就荡然无存。他撕下损坏的半个袖子,道:“她在那里。”

    没有指明方向,说明她来无影无踪,陡然杀出来的可能想最大。

    落荆棘把紫光幽幽的辛夷花叶掏出来,叶尖一挑,修长的长指像极了翻云覆雨,叶片上的纹理脉络好似缠人的丝线,在天罗地网中找寻女司令的踪影。

    有一双阴冷的白骨从背后偷袭。

    “嘶——”

    玫瑰右手的无名指突然被针扎破了,有血渗了出来。

    “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

    正在偷懒的冬荷险些磕到头,手忙脚乱给她找药消炎,被玫瑰轻轻按下去:“不用了,可能是一宿没睡,眼睛疼了。”

    看到她手里的毛线衣,一夜就变了个大样,简直是神来之手。

    冬荷喜洋洋握着触手温软的毛衣,又担心玫瑰累坏了身体:“你快睡一觉吧,熬坏了身体可不妙。”

    麻溜从炕上下地,细心细致的给她铺好床榻:“落少夫人,请您安寝。奴婢这就退下,不打扰您的休息~”

    嘴真贫。

    玫瑰感觉困意袭上眼睛,眼皮也有些睁不开。可刚才刺在手上的痛意像是什么预兆,不详的阴郁笼罩在头顶。

    刚阖紧的门四分五裂。

    一道黑影踩着晃悠的木板闪身出现在玫瑰跟前,她的身后,是昏倒的冬荷。女人穿着樱花服,白袜子踩在木屐哒哒发响,朝玫瑰九十度鞠躬:“请跟我走一趟。”

    玫瑰也以礼相待:“我从不跟不明身份的人来往。”

    女人化了浓妆,脸上也涂抹了不少白粉,前额微微凸出,烈焰红唇,勾起的嘴角似在笑:“我们见过。沪上,九曲桥,一个醉了酒的女人替你们解了围。”

    玫瑰想起来了,可按理说,时间线索如此混乱,她不该记得的。还是说......目光又在她身上打量几眼,这又是妖王刻意为之?

    玫瑰看她:“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说:“不是我找你,是我哥哥找你。”

    波澜涌动的血液开始如沸腾的洪水:“你哥哥是谁?”

    “木村。”

    手下的棉被撕啦一声,还没结痂的指尖又一次渗出血丝,泅染了一小圈的红痕。玫瑰说:“他想见我,可我并不想见她。”

    女子说:“我不是来询问你的意见。”

    玫瑰跟没听见似的,重新躺回被窝里,背对着她。拒绝待客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女子的眉毛画得又黑又深,还隐隐在挑动:“我是第七副棺材里的阴祟人。”

    玫瑰:“......”

    一针见血,杀人于无形。

    女子不请自来,还不请自坐,闲庭信步,像是在与朋友在畅意随心的交谈,:“从我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你身上有我年轻时所没有的勇气和刚毅。人总是这样,会不自觉对那些拥有自己歆羡性格的人刮目相看。可是呢,快乐往往与痛苦并存。在成长的代价里,痛是最沉的那一抹药剂。宋小姐,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余光朝外头静静看了一眼。

    寻声而来的护士看到倒地的冬荷还有毁坏的门,连声惊呼:“我的天啊,玫瑰玫瑰你在吗?”

    嗓门极大,引来了不少人。

    “我在这里,没什么事。”

    玫瑰扶起冬荷,把她交给他们:“门坏了,冬荷正帮我修,谁知道另一扇门也倒了,把她砸晕了,我正给她找药呢,你们就来了。正好,替我照顾一下冬荷,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有人急忙问道:“你还生着病呢?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们陪着你?”

    玫瑰带着病容摇摇头:“是我这几天关在屋里头闷坏了,就想出去走走。放心吧,我不会走远的,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可是……”

    有人拉住了那个说‘可是’的护士,接下玫瑰的话:“既然宋医生要出去散散步,那便早去早回吧。对了,32号床的病人左手骨折,还需要你来亲自操刀吗?”

    玫瑰点点头:“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能救回一条命是一条命。”

    待玫瑰走远,曼姐立马吩咐下去:“让大家都带上家伙,短暂的宁静结束了,暴风雨快要来临了。”

    有人不解:“这前后不是都有人守着吗?怎么没有任何预兆就来了。曼姐,你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事,不妨就把话摊开来说吧?”

    曼姐看着玫瑰离开的方向,心揪成一团:“玫瑰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有谁听出她究竟想表达什么?”

    不就是说自己宅在房里太闷,想要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吗?还有什么深意?

    曼姐说:“她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一个字。”一个深藏其中却又不会令人起疑深想的字。

    众人:“什么字?”

    “就。”

    这又能代表什么?

    有人似乎听明白了:“就?救!可是救谁呢?难不成宋医生是想让我们救她吗?那是谁要害她?该不会就在这附近吧?”

    “不。”

    曼姐一双眼睛看得透彻明亮,髣髴隔岸观火的一叶扁舟,“她是在让我们设法保全自己,保护整个虎头村的乡亲父老。”

    而她却把最危险的人带走了。

    几万的阴祟人,纵使有辛夷花叶浸泡的军袍在,可他们毕竟都是普通人,在这世上,有时候蛮力也是一种致胜的手段,尤其是那种一碰到血液就会立马发作的毒。不是对手,便很容易败下阵来。

    女人指着沿途的尸体对玫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不过很快,他们会得到另一种乐趣,哈哈哈哈……”

    笑声越发猖獗:“他们生前肯定没尝过喝人血啃人骨的滋味。如今死了,也可以好好享享清福,你说对吗,宋小姐?”

    玫瑰并不打算理她,而是给逐一他们把脉,这些人都是被咬断脖子失血过多而死,可他们身上有阴祟人留下的斑驳痕迹,要不是这些军装事先浸泡过辛夷花叶,恐怕整座山都是乌泱泱的阴祟人。

    就在这时,一个阴祟人‘醒了’,嗅到玫瑰身上新鲜浓纯的流动血液,血盆大口一张,人没咬到,反而被樱子一掌拍碎了天灵盖。阴祟人顿时化作一缕无足轻重的轻烟,顷刻间烟消云散。

    玫瑰本来肠胃就不太舒服,接连好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心事重重,现在一看到连骨头都没剩下的阴祟人,顿时呕吐不止。

    樱子冷冰冰一笑:“这就受不了了?待会要是让你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岂不是就要吐血而亡?”

    玫瑰擦了擦嘴角,早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村子里的老弱妇孺:“我不走了。既然是他要见我,就该是他自己来,凭什么要我过去?”

    面无表情里带着侧漏的霸气。

    “刚刚才说你勇敢刚毅,现在又犯糊涂了。果然,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不论出身如何,就算是嫁了人,也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女孩子。”

    这话明里暗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她的父母公婆丈夫亲友骂了个遍,还真是狠人多手段,骂人不留情啊。

    玫瑰的逆鳞被碰,脸上的沉意更深了:“我有丈夫养子的疼爱,也有父母公婆的怜惜,保持童真率性有何不可?倒是你,连唯一的亲哥哥都拿你制成棋子,我倒很想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眼前豪横?”

    樱子:“……”

    玫瑰绕她走了一圈:“你知不知道,你哥哥从未向其他人提过你的存在。要不是你一不小心被炼成阴祟人,那就是你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被灭了口。”

    她说话甚少说得这么直白,只是这个樱子既然这么爱捅刀子,那就让她尝尝什么叫万箭穿心浑身是伤的滋味。

    樱子捂着脑门陷入了万恶的悲鸣情绪,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一个人思虑太多,轻则抑郁伤己,重则扭曲伤人。不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下手还真是不留情面冷酷无情,的确是我小看你了。”推着轮椅前来的木村一脸的阴笑,“樱子,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女孩都说不过。”

    玫瑰替樱子叫屈:“你们对于女性的教导一向不都是温恭谦和、以父母兄夫为天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活该成野蛮粗鄙、满口唾沫星子的泼妇了吗?呵呵,看来你们家族真是独树一帜的一朵奇葩树。”

    木村:“……”

    阴笑逐渐转为沉冷,木村捏紧轮椅的扶手,髣髴下一秒就会把它掰得四分五裂:“樱子,把她拖走!”

    一股猛力把玫瑰推到半山腰的凌岩旁,无数的碎石从脚边滑落,危险重重。只需樱子一个助力,她便会跌落万丈深渊,与这片土地长眠。

    “看到了吗,宋玫瑰?看到我是如何征服这片土地的吗?所有人,终有一天都会臣服在我的脚下,所有人!”乌泱泱的阴祟人占据山脚的每一块地,比之前在落公馆地窖里的那个哑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所有人中,也包括你!”

    玫瑰说:“你难道就不怕自食恶果身受其累吗?”

    木村拿了串佛珠:“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玫瑰无动于衷。这佛珠是她在落公馆一时无聊做的,本以为遗失了,没想到在他这里。

    不问自取,视为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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