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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夫人聪慧,正是此理

    木村的怒气值累积到了百分之八十,开始挑拨离间:“宋玫瑰,他手上可是沾染了青秋的血。他连跟随自己十几年的人都可以牺牲,难保下一个不会是你。留在这么个定时炸弹、阴狠毒辣的人在身边,你当真不怕吗?还是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玫瑰笑了笑:“说起阴狠毒辣,这世上你称第二,有谁敢称第一?”

    樱子指着玫瑰骂:“你给我闭嘴。”

    落荆棘纡尊降贵看了樱子一眼:“我倒是想起一桩旧事。有些人为了掩埋自己的罪行,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玫瑰配合得天衣无缝:“哦?听起来像是杀人灭口又不敢留下证据。”

    “夫人聪慧,正是此理。”

    木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五彩斑斓,在这个基础上,落荆棘像是一座精妙却又鬼蜮的盘山公路,引人入胜的同时又曝光某些人的真面目,“他为了毁掉妹妹勇敢追求来的幸福,在父母耳边吹耳旁风,导致两人被迫隔海相望。为了拿下一场战役的胜利,他以妹妹和亲侄儿的性命做要挟,迫使那个男人背叛自己的同胞和国家。更重要的一点,他在得知炼制的毒药如若用在亲人的身上会事倍功半时,毫不犹豫对她下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三两句话就能细数得完的?”

    玫瑰啧啧叹气,添油加醋道:“他的妹妹要是知道这些事,恐怕……”

    这么明显的话题,樱子不可能听不懂。瞳孔髣髴被炸弹轰过几个来回,震惊中尽是混沌的凌乱:“哥、哥哥……你告诉我,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她用的是自己国家的母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哥,只要你说不是,你说不是我就信。他们一定在挑拨离间,你不可能这么对我的,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木村早知有这一天,脸上的表情简直比戏子还足:“樱子,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两人惯会耍伎俩蒙骗人,一旦我们内讧,他们就有机会逃走。”

    “真正说谎的是他!”

    曼姐冷着一张脸指木村,“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姓陈的笔友?也不记得什么原因促成你们的相识,聊得很投缘,什么话题都能说到彼此心坎里。有一天,你含着眼泪写了很长很长一封信寄给了她,你说你心情郁结难以舒展,你说你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孩子,你说你快要撑不下去……笔友只回了你一句话,小心身边人。”

    目光从樱子脸上移到木村铁青阴冷的表情中:“也因为这句话,她受辱后被折磨致死。出殡那日,我特意去了她的房间。你们对话的每一封信,我都给她整理得妥妥当当整整齐齐。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事有蹊跷。追查了这么多年,终于查出了眉目,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亲侄女!”

    铺天盖地的信轻飘飘的,好似有一把大铁锤狠狠敲在她的头上。不用拆,光从写在上头的收件人名字笔画就看出来,这是她的字——娟秀、泫雅中透着一股自怨自艾的不甘。

    可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通信这一段。

    曼姐还说:“你如果不信,可以问问你身旁的哥哥,他当年在产房里亲手做了什么事?说谎话何其容易,难的是我从当时亲眼见他掐死你儿子的护士手里拿到了一份她亲手写的罪状书。”

    这把这些话藏在和服里,下午送来时阴祟人不敢碰和服,借此机会,她在冬荷扰乱他们视线时偷偷告知玫瑰。这个秘密埋在心底多年,甚至忍辱负重隐姓埋名去了那个笔友的国家,凭借出色的缝制手艺查出了真相。

    “够了,你快给我闭嘴。”

    樱子的表情极其痛苦,狰狞可怖的粼纹把她切成一块块不堪入目的碎片,指甲和眼睛都呈出黑沉压抑的颜色,捂着耳朵歇斯底里的嘶吼。

    曼姐步步紧逼:“我为什么要闭嘴?我的侄女因你而死,难道我现在还不能为她多说两句话吗?你心里恨他,又碍于亲情的面子不肯动手,我还真是为你可悲。”

    发狂到了这个地步还没对木村动手,要么是她割舍不了亲情,要么就是她无法对操控者下手。不论是哪一种,都满足不了她借刀杀人的目的。

    “啊——”

    樱子身上髣髴装了炸药包,从肩膀到膝盖一直在噼里啪啦地炸响。承受不住如此大的苦楚,樱子得了失心疯般冲出暗潮汹涌的夜幕。

    既然樱子下不了手,那就换她来报仇。

    剪刀亮出一道凶狠的刃芒,刀光血影中瞬间划破了木村的脖子,一招毙命。猩红的血痕刺眼又难闻,却像是点中了曼姐的笑穴,沉郁许久的恶气终于得到宣泄的疏解。

    玫瑰和落荆棘交换了一个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木村就这么被杀了?轻而易举猝不及防?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

    蹊跷的怀疑还没结束,一血淋淋的手掌如刀似剑,从后刺穿曼姐的心脏。惊慌了所有人。

    手掌抽出来,本该死去的木村贪婪看着血色浓郁的手,阴鸷动了动脖子:“去吧,你们也饿了这么久,是该尝尝新鲜的人血。”

    阴祟人想要把曼姐撕成碎片,落荆棘及时出手,托在掌中的辛夷花叶疯狂飞旋的舞姿如花絮,任何企图靠近的阴祟人一碰就烟消云散。

    落荆棘说:“进屋!”

    灯火明明灭灭,浅色的光线中透着无尽的悲哀伤感。气若游丝的曼姐躺在床上,语无伦次呢喃着:“玫、玫瑰……好好学……不、不要……记住医者……定、定要救死扶伤……”

    玫瑰把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哭得连鼻子的鼻音都是沉又重:“曼姐放心,我从不敢忘记自己的使命。”

    曼姐扯了扯嘴角,似是欣慰。为了不让曼姐死后成为阴祟人,落荆棘给了她一个平静安详的离世。

    落太太抱着哭闹不止的穗穗,又是叹息又是哀婉,所有人的情绪都阴沉沉、默然然的,除了抽泣哭声,再无其他。

    落先生算是这么多人中思绪尚且明晰的其中一个:“训文,想好接下来的应对策略了吗?”

    虽然很震惊这枚叶子的威力,可现在还不是深入探讨这个的时候,为今之计必须得把虎头村还活着的人救出去。

    周慕来与落先生的年岁相近,虽没有儿女,却明白落先生的关切:“办法是有,可并不容易做到。”

    几片杉树林在肆虐的风扫过之后,本就没多少叶子,如今更是只剩萧条清冷的枝桠还挂着。夜里细薄滴答的水珠,我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来的。

    玫瑰说:“这的确很不容易。”

    折磨人的手段再多再高明,可想活下去的念头却不会让一个人轻易寻死。像木村这种罄竹难书坏事做尽的恶人,不把他开膛破肚以示众而只让他心甘情愿赴死,还真是便宜了他。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和他的阴祟人消失无踪,不再危害虎头村甚至是整全世界的人。

    玫瑰说:“我想到一个办法。”

    落荆棘立马驳了回去:“不可以!”

    牺牲自己救大家的决定做了一次就已让落荆棘痛彻心扉,髣髴把心摊出去被马踏了千次万遍,不就是在本就伤痕累累心上雪上加霜吗?

    看着两人目光里泠泠的对视,众人髣髴看到了‘明河共影’中的‘表里俱澄澈’,一道孤光是玫瑰,反折冰雪为荆棘。

    当世绝配,风华绝代。

    渐渐意会到玫瑰口中的办法是什么,落太太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宋玫瑰你还真是好人做上瘾了,什么事都敢往自己身上揽?”

    冬荷说:“我说落太太,你是不是也是坏人做上瘾了,什么话都敢往嘴巴外头嘣?”之前为了套樱子上钩,特意演了一出‘公婆休儿媳’的戏。现在都过去了,还来恶言恶语火上浇油。冬荷这个暴脾气一听一个气。

    周慕来和稀泥:“好了,现在不是拌嘴吵闹谁是谁非的时候,都彼此体谅一下。”

    之所以说这些话,也是暗指落荆棘该趁早拿个主意了。世人大多数做不到的果决与勇敢,可他却能以六岁定终生。挥斥方遒见,有周慕来都难以企及的潇洒利落。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从未有过哪堪岁月折损的唏嘘感叹。

    一双目光深邃,紧锁在玫瑰身上。掌心摊开的掌纹里躺着一枚幽光浅浅的戒指。玫瑰看到它时,血液有刹那的凝固。

    琉璃仙戒!

    戒指上的纹理镂刻着辛夷花的花纹,巧夺天工,沉浑之中透着一股细腻柔和,髣髴皇帝身边的一个低眉顺眼却霸气浑厚的妃子。

    琉璃仙戒骄矜回归,大放异彩灼灼夺目。它的光并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冬荷闪得极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落荆棘说:“造梦。”

    乍听就觉得新鲜,落先生追问:“什么梦?”

    玫瑰忽而一笑:“该是美梦就是美梦,该是噩梦就是噩梦。”

    以梦制梦,以梦脱困。古有庄生晓梦迷蝴蝶,今有荆棘造梦杀木村。罪大恶极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时间早晚而已。

    ——

    衣摆蹁跹,光影重叠。当一个男孩在脂粉气的人堆里待久了,连他也变得娘里娘气嗓子尖细,跟个没根的太监似的。

    一日,他兴致来了,便对着镜子梳头。这长得拖地的假发头套梳得整整齐齐,一丝半缕也不放过。盘起平日里酷爱的高顶髻,眼眸流转尽是妇人的柔情。七八岁的男孩,拈扇跳舞,扭动的腰肢格外清奇,不似女人,胜似女人。

    “智子,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把男孩吓得浑身哆嗦,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满脸惴惴。艺伎打扮的女子气得浑身发抖,结果可想而知,男孩挨了一顿暴揍。

    揍的时候男孩一滴眼泪没流,可艺伎的泪水髣髴能浸染整片海域,抱着男男孩一个劲的哭,又是道歉又是骂自己没用:“米娜桑,哈哈哇米娜桑……”

    再后来,艺伎去世,男孩被接回了一高门大户,陈设看着简单,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送他回来的人踹他的膝盖,让他对面前端坐的一男一女磕头行礼,还说这两人从今以后就是他的依靠。

    男人是张冰块脸,几乎没见他笑过,却把所有的铁腕阴毒手段都交给了他,如教他如何用枪伤人却不杀人,如如何让一个俘虏对你唯命是从,再比如如何在野兽堆里存活……曾经拈扇扭腰肢的樱子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双手沾染鲜血的木村。

    为了活,而活。

    这就是他这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想法。

    黎明破晓,那个被他喊做妈妈的女人——男人的正妻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生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女孩一下子成为整个家族的掌中宝、口里珠。

    家里整日里都是欢声笑语,再没有人来关心他。十七岁那天,他第一次上战场就杀了一百零一个人,起初还有些惊慌,可看着他们比自己还要恐惧的模样,眼底的血丝再次狰狞起来。

    坐在车上的司令理所当然地说:“这是我们的地盘,里头的女人也是属于我们的,我们本就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

    对啊,他从未做过谁的主人。命不由人,便只能受制于人。这两个字好似一把要人命的刀,追在他的身后,成为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

    “智子,求你,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

    穿着粉红樱花和服的亲妈含着热泪,半蹲在地上,一如儿时他摔跤后张开手臂接他的动作,“来,到妈妈这儿来,妈妈还可以给你遮风挡雨的。”

    他退了半步,毫不犹豫:“你毁了我的爱好,他拿走我的良善。这世界的惊涛骇浪对我来说已不过如此,你去你的天国,我走我的地狱,还回来做什么?假惺惺扮演什么慈母吗?真令我恶心!”

    女人几近崩溃:“不,智子,你不可以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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