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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我是这么多个人中不配、也没有资格活下来的

    玫瑰摩挲着笔帽上头雕刻的几个字,嘴角划过痛苦的悲怆:“可你知道吗?我曾用它杀了我最爱的人。”

    上一世的痛苦回忆,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为什么落荆棘要耗尽所有的精魂凝造琉璃仙戒,去换取一次重生的机会?是为了救她。为什么要救她?因为她被木村抓住,成为试炼的重点对象,而且还成功了。

    寸草不生的战场,风沙萧索,随处都是弥散的硝烟,烽火、白骨、荒地……落荆棘的身体摇摇欲坠,手里却紧紧握着旗帜,让它屹立不倒。他的对面是成千上万的敌人,以一敌万,明知身陨却从不畏惧。

    可当纤瘦的身影出现时,幽邃瞳孔紧一缩,开始自乱阵脚。成为傀儡的玫瑰攻击值强大灵敏,且能视对手的本事而任何切换攻击力度。

    落荆棘屡次想要把她唤醒,却没有半分效果。步步退让的后果就是被她抢走那支被他视若珍宝的钢笔,那支他生辰之日她亲手送给他的钢笔,刺穿他的胸膛。

    不止是他,还有冬荷、莫愁、长生、青秋……在前世,她亲手扭断了他们的脖子,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是这么多个人中不配、也没有资格活下来的,小吉。”

    玫瑰看着镜中满头白发的自己,面容褶皱浑身羸弱,残躯被她如此折磨还精神奕奕,还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几乎横跨了百年。

    想死的人死不了,想活的人却活不下去。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陈吉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动这个手的人不能是你自己,而应该让别人来。”

    玫瑰说:“也好,当年是我亲手把你带来这个世界,如今换你送我走,也挺好的。”

    “你想用哪种方式?”

    “跟他一样。”

    “想选择哪个时候?”

    “5月27日。”

    陈吉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我明白了。”

    到了5月27日这天,陈吉依约马不停蹄赶了回来,此时,玫瑰拿着英雄派的钢笔已有一段时间。两人见了最后一面,玫瑰对她说:“你出去溜达个把小时。”

    “可你不是说……”

    玫瑰一眼就看破了她:“小吉,我了解你,你下不了死手的。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院子里早已叫好了护士和救护车,趁我半昏半迷之际,立马让人进来把我抬去医院?可是小吉,你能阻挡我多少次?还是让人一直给我打安定昏睡?”

    陈吉什么话都没说,渐渐红了眼眶。

    玫瑰静静地把窗帘拉上:“出去吧。”

    眼睛在下雨,心上在滴血。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锋烈火上,痛得人撕心裂肺。门在身后‘咔哒’一响,彻底抽走了陈吉全身的力气,靠在墙根上嚎啕大哭。

    玫瑰拔出笔帽,尖厉的刀锋在阴暗中晃了几晃,刺进胸膛的刹那,余生的错也该到此结束了,地板上都是血,可呈现出来的不是艳丽的红,而是极致的鎏金紫。飘动的窗帘透进几缕光,轨迹移动得甚为诡异。

    光线突然被遮住,一黑乎乎的影子落在玫瑰这个将死未死的人身上。一把薅起她的长发,邪魅的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开始吸食她身上的鎏金紫血液。

    “陈老师,您怎么……”外雇的护士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陈吉哭得没有了力气,撑着墙壁一瘸一拐站起来:“喊外头的救护人员进来。”

    对不起,我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护士下意识看眼前阖紧的房门,眼睛瞪大如铜铃:“难不成是……宋婆婆又寻死了?蒋医生你们快进来,宋婆婆又想不开了……”

    外界都知道著名的编剧兼作家陈老师有一个爱寻死觅活的宋婆婆,是她的恩人。你说她抑郁吧,可她的种种迹象根本查不出来,反而能把给她检查的心理医生搞抑郁。你说她人格扭曲吧,可她对身边人连句重话都没说过,遑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她就是要寻死,谁也阻拦不了。莫不是现如今的科技如此发达,通讯如此及时,宋婆婆可能早就成功了。

    所以,这究竟是谁的错?

    “奶奶,宋婆婆真的没事了吗?”

    陈吉最小的亲孙女穿着校服气喘吁吁跑过来,得到陈吉肯定的回答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爹妈倒是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瞅见自己的女儿那么关心一个外人,忍不住嘀咕:“谁让你逃课的?这么个小事还把你叫过来,赶紧给我回去,都快要高考的人了,还敢犯懒,我告诉你,要是考不上哥伦比亚大学,你就不要再做我们的女儿。”

    孙女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可婆婆这么疼我,我是一定要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放心的。”

    妈妈说:“她是生是死有你奶奶操心,倒是你,才吃了她几两米啊,胳膊肘就往外拐。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回学校。”

    爸爸也来帮腔:“听你妈的话,赶紧滚回去学习。外人的事与我们无关。她找死又不是一次两次,你见她哪次成功了?我倒是希望她这次活不了,直接死了算了,省得浪费那么多的钱。”

    “本就该这样。”

    孙女的三观被毁塌:“爸爸妈妈,你们……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样的人!”

    擦着眼泪飞奔离开医院。路上撞到了不少人,有礼貌的她纵使伤心欲绝,也停下来说了句‘对不起’,随即又哭着跑开。

    到了马路上,失魂落魄的她走啊有,好几次被突然闯出来的车撞上,险象环生,被司机指着鼻子谩骂,她都置之不理。

    突然一辆卡车飞驰而来,喇叭声震天响。她微微抬眼,红色的影子穿过她的身旁,整个人一下子悬空,衣服被卡车的后视镜拽扯,后背撞在门上,她看到反折的镜子里司机惊慌的模样。

    车子停下的刹那,她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天空明明是湛蓝色的,怎么突然就一片血红了呢?哦,老师好像念过一首诗——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残阳,原来真的可以红得那么鲜艳绮丽,缤纷多姿。可她也许可能大概再也看不到了。刺眼的灯光中,穿着防护服的护士在给她止血,测量血液的脉搏跳动,紧接着医生拿起手术刀。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爸妈的声音,再然后就没有了任何意识。

    八个小时的长手术结束,疲倦的医生摘下口罩,对守在外头的三人说了几句话,神情格外凝重。他说:“病人的命救回来了,可她的头部受到重大的撞击,压迫了各大重要的神经系统,怕是……很难再醒过来。”

    夫妻俩生了好几个孩子,最后只保住了一儿一女,可如今女儿变成这样,他们痛心疾首。

    医生还说:“病人昏迷前的最后一个要求是想再见宋婆婆一面。”

    “不行!”

    陈妈妈直接打断医生的话,“我女儿今天本可以安安静静待在教室里复习功课,要不是哪个挨千刀的家伙把她喊过来,又怎么会遇上这样的危险?”

    陈吉扫她一眼:“你这是在怪我?”

    “儿媳妇怎么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自你嫁过来,整天挑唆我跟我儿子陈平之间的关系,把他教成了一个贪生怕死的庸碌之辈。高不成低不就,还管教不了一自己的孩子。”

    陈妈妈也开始发飙,专挑陈吉的痛处下手:“那也总好过你,成为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陈吉抬手就赏了她一巴掌:“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嘴长在我身上,我有言论自由的权利,你没有资格干涉我。”

    “你的言论自由就是往他人身上泼脏水?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黑粉。”

    毫无家庭地位的陈爸爸劝道:“你们都别吵了……”

    陈吉陈妈妈:“你给我闭嘴!”

    当陈玫瑰被推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一个不肯让陈玫瑰跟宋婆婆同一间病房,另一个坚决要把他们放在一起。既然撕破了脸皮,两人就此杠上。

    陈爸爸被吵得实在心烦意乱:“都给我闭嘴!你们把玫瑰送到宋婆婆病房,由专人来照顾。”

    陈妈妈一把揪住陈爸爸的耳朵:“你疯了吗?那个老不死把咱们玫瑰害得还不够惨吗?你还让他们待在一起,是不想要咱们女儿的命了吗?”

    “疼疼疼,你别再揪了,我的耳朵都要断了……”

    陈爸爸虽然软弱可欺,可女儿的事他总是能一马当先,为她扫清过往的障碍。如今女儿都这样了,要是再不满足她的小小心愿,他心难安。可这件事因陈妈妈以死相逼,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时间再晚一些,刚从手术室出来的陈玫瑰出现异样,红色的监督仪发出性命垂危的危险信号。

    大半夜的,陈妈妈在走廊上跟疯子似的大喊大叫,拽着前来救治陈玫瑰的医生的手:“我告诉你们,我的婆婆是著名的作家和编剧,你、你们要是救不活我的女儿,我就让我婆婆把你们、把这个筱城医院写得一文不值。听到没有!一文不值!”

    陈爸爸把她连拖带拽拉了出去,两人趴在门上死死盯着呼吸渐弱的陈玫瑰,满眼里尽是担心受怕。陈吉急匆匆赶过来,虽然年事已高,精气神却尤佳。

    眼看着亲人在受苦,他们却帮不上任何忙,这件事放在谁的心里都会沉痛如刀割。电击了好几次,陈玫瑰的心脏已冷平如水,再不起半点波澜。医生把这个事实告诉他们,却遭到陈妈妈声嘶力竭的叱骂捶打:“你这个庸医,你们这群窝囊废,还我女儿的命,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吵够了没有?”

    脆如玉铃珠鸣的声音仿佛能平定所有的喧嚣吵闹,一时间整个走廊都沉默如无人,玫瑰披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胸口上的伤隐隐渗出血迹,她却视若无物。把所有人都赶出病房,玫瑰来看望这个从小就很亲近她的小姑娘:“刚刚是你在叫我吗?”

    是你叫醒了我吗?

    可陈玫瑰却注定听不到宋婆婆的声音了。

    校服换成了病服,老玫瑰替小玫瑰整理上头的有碧青色绿叶,平整划一,有条不紊。

    玫瑰说:“我给你取名为玫瑰,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跟我的性格极为相似,另外一部分则希望你能用身上的刺来保护好自己。”

    门外的陈妈妈一直在捶门大喊:“宋玫瑰,你要对我女儿做什么?你给我滚出来,她都死了你到底还想要怎样?啊?”

    边哭边踹门,鼻涕眼泪一起流,整张脸都哭得扭曲变形了:“宋玫瑰,你就不该活着......”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陈家就没有你这个人。”

    陈妈妈哭笑不得:“我女儿都没有了,还在乎有没有这个丈夫吗?”

    “你们整天除了吵就是吵,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陈爸爸呆呆蹲在角落里,根本无法接受陈玫瑰已经死了的事情,“算了,你们要吵就继续吵吧,就算打起来也没有人再管你们了。”

    双手抱头,仿佛患了自闭症的孩子,拒绝任何人的恶意或友善。陈玫瑰的离开如同一条导火索,把这个关系本就不堪一击的家庭搅得支离破碎。

    突然,趴在门边上的陈妈妈露出惊喜的声色,说:“嘘,你们听,扑通!扑通扑通!有心跳声,那是不是玫瑰的心跳?”

    没有人理她,可她就跟魔怔了似的兀自自言自语:“玫瑰,我的玫瑰没有死,她还有心跳,她还活着。”

    扒拉了三次门把手才勉强站起来,陈妈妈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小窗口上:“我看到了,玫瑰在呼吸!她在呼吸!她有心跳的!医生!医生!我的玫瑰还活着,你们快来啊---”

    陈爸爸和陈吉撞到了头,可他们顾不及痛,因为躺在病床上被医生宣告死亡的陈玫瑰,确确实实有了心跳!

    医生被陈玫瑰死而复生的心跳震得久久不能回神,更令人万分不解的是,这朵玫瑰复活了,而另一朵玫瑰却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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