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互明心迹
初升的太阳抖搂抖搂身子，开始挥洒光芒，门上的灰尘被镀上了圣光，就连这腌臜小客栈亦被阳光染白了几分。
泥土块得了加持，也能做几天黄金条。
冯二马略略蹦跶着出来了，手中倒还真的拿了几本封好的书。
主动向我问过好后，他脸上笑的灿烂，将书递于我的手上：“小姐回去慢慢看。”
嗯？这样简单利索就完事了？
我随即谢过他。就点点头，转身缓步离开。
心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本以为他要么是人贩子，要么打算绑架我勒索一笔钱财……总以为会与我带来的人来一场恶斗……
可现在，就这么平淡无奇？
——————
随我而来的府卫见无事发生，就继续扮做路人模样，悉数散开了。
出了巷口，回到了清风街，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手中攥着这几本宝贝，心里是迫不及待，耐不住好奇，当街就撕开书皮翻看来看。
看模样真的是孤本珍本，纸质和装订皆是一流的水平。虽说旧了，质感犹在。
呼啦啦，书页扇动的风还带着墨香。可是突然之间，一道鞭子甩将过来！
我吓的低吟一声，再跟着一声脆响，手中的书被抽飞在了地上。
我的拇指也连带着遭了殃，火辣辣的疼。
我一抬头，又惊又气：“念奕安，你做什么？”
他快跑快来，扯着我的手臂就往旁边迈了一大步，马鞭往一指地上：“快看！”
呲……拉拉……
眼前的一幕使我睁大了眼睛，只觉后背发毛！
那几本书如同自燃了一般，起初是轻烟几缕，但未及一秒就哄的一下着了，冒起了滚滚黑烟。
热浪窜起了一人之高！离着数步之遥依旧能感受到热度，再闻那气味，只熏的人咳嗽连连，眼睛酸涩。
几个随从以袖挡脸，火速将未烧尽的书踢去了墙角。
念奕安把我一推，“扔”给了随从卓奚：“你看着她。其余的，跟我来！活捉那贼人！”
我还未开口，他便带人跑进了胡同，闻声而来的府卫们也聚了过去。
我有些着急，生怕他不认得谁是冯二马。
欲要跟去，又被卓奚拦下：“可莫要添乱去！公子从昨日就开始打探这贼人的信息了。小大人和小县主在那摊子吃东西时候被公子看见，早就发现那人有些鬼祟。”
耳听胡同里开始叮叮咣咣，遥看那冯二马竟上了墙，正在房檐上四蹿。
念奕安一行也爬到了房顶。有向其投掷瓦砾的，有飞跑着拦截的。
冯二马精瘦的身躯敏捷迅速，从这家的房顶跳到那家，高矮长短之间如履平地，简直在天是窜天猴，在地是地出溜！
不过，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当一众形成了个包围圈，便紧紧围住了他，无路可逃。
念奕安一甩马鞭，动作爽力，鞭子挥在空中煞是好看。鞭头像是活的，恰好卷住了冯二马的脖子。念奕安再收手一扯，就将其整个人重重掀翻在了地上。
随从们蜂蛹而上，将冯二马五花大绑押出了巷子。那满脸横肉的店小二也一齐被绑了出来，此时已被捶的满头大包，成了猪头。
看他们这副倒霉样子，我不禁拍掌大笑，前仰后合。
念奕安看着我，无可奈何的笑道：“你啊！”
念奕安吩咐卓奚先押他们去审问。
于是，我二人便跟在后面慢慢走着，亢奋的情绪稍稍平静了。
他扯了扯我的袖子：“手还疼吗？”
我这才想起这回事，抬手揉了揉，“没事，就一点红肿。”
他笑叹：“你有时比我想象的皮实多了。小脸儿和眼睛差点被灼伤，也不见你害怕，没事人似得。”
我嘟哝着小嘴：“许是经常刀山火海里晃悠，竟也习惯了。这半年多来，鬼门关参观过好几回呢！”
他的眼波流转着，闪烁了一下：“你这样一说，我竟想带你回……”，他一顿：“回凉苏县呢。”
我的心里化开了一颗糖，他原本想说带我回家呀。
我垂眸抿一抿甜笑，轻轻问道：“你不误会我了？”
他腼腆一笑：“着实误会了几天。不过后来发现，错怪你了。说起来，你可莫要取笑我。前天夜里，突然忆起孩提之时，阿娘阿耶曾在我面前恩爱打闹的样子。对比之下，你当时的模样与神色，并不是阿娘那样的欣喜飞扬。也就，顿时明白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和他说话的音色开始变得嗲气：“咳，你的阿耶和阿娘，真好……”
他用手指咯了咯下巴：“这话怎讲？”
“父母亲如何相处，对孩子而言就是一样标杆啊，会一生受其影响。”
他的眉毛微微起伏着，正在尽力感知着我的话中之意。
而我的这句话里，藏着对他家人的好感与尊敬。
随即我对他爽快一笑：“好啦，跑题了。故意引我打闹的人你也知道谁了，那日夺了我的发簪不还，就是个无赖。说到底，你记得我一直在回避他便是了。”
怒色冲上念奕安的眼眸：“他竟也能时时寻到你。”
我撇了撇嘴：“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我阿耶与他李家本就交厚。据说我自打进宫就能有品级也是仰仗他家。关键——，阿耶将我强按头，非把我留在宫里当牛做马，能有什么办法？”
“嗐，也逃跑过，一天就被逮了回来。后来跟姑姑申请还家，开口就被驳回。如今就算在府门口吃份甜饮，也能被哪一路的神仙算计了……唉，天大地大，小兔子却没个踏实的草窝。成语里还说着狡兔三窟呢，我和苹果、乌昭容她们，算得上最惨的一届兔宝宝了。”
此一席话又逗的他怒中带笑，笑中生怜。非可怜之怜，乃是心疼怜爱之怜。
他满眼诚恳：“小菟，我带你回去！先安心等待一阵，容我想想办法。”
他第一次叫我小菟。
也是第一次说出肯定的话来。
我心中一颤。轻轻，又深刻的点了点头。
我……真的要相信他了吗？
马棚里，随从们正审讯着两个奸贼。
押进来时是蒙着眼的，他们并不知进了羌王府。这几个随从办事，真合人意。
这二贼此刻被绑在木桩上，浑身已经被打的五颜六色了。
卓奚呵斥：“说吧，对着我们姑娘，再讲一遍你为何害她？”
冯二马的眼睛肿的只能睁开一只，却还有些羞于见我，垂着脑袋告饶道：“小姐，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一时见钱眼开，鬼迷了心窍。”
接着他啐了一口旁边的店小二：“都是这王胖海，平日里跟我闲扯，净是吹牛。我一时不服气，就说以前当过衙役，比他见过世面。可这一扯谎就停不住了，后来他知道小的是在凉苏县当的差，就眼睛一亮！说是能给小的介绍个来钱儿的事。”
另一随从踹了一脚那王胖海：“轮你说了！”
这蛮横之人如今也塌了架儿，窝窝囊囊，口齿不灵：“是是，小人说！小人说！”
“小人的一个远房表姑在宫里当差，约摸二十天前，拿给小的一张画像。只说这画上的姑娘是凉苏县县令的闺女，最近就在这清风街住着，叫小的们多盯着些年青女子。若发现画上姑娘的踪影，就赶紧给她稍个信儿。”
他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的接着道：“表姑说画上的姑娘生性顽劣，坏事做尽。后来她就交待下来，就，就叫小的想办法对姑娘下手。断条胳膊少条腿，眼瞎耳聋什么的，或者叫她破了相都成。也说了，没必要弄死……”
念奕安比我激动，恨的牙痒痒，指着他道：“接着说！今日不把你知道的吐干净了，就剥了你的皮！”
王胖海带着哭腔：“这位爷爷，小的真是把原话照搬，一字不敢漏一字不敢假。她她，我表姑，给了五十两银子的定金，要是事成了，还能二百两的赏银，这才一时起了歹心啊……”
正哼哼唧唧，他突然抬头看看日头，“要晌午了，快快，快叫小的回客栈吧，兴许能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是是，表姑昨个稍信儿，说是今日午时，来我店中一趟。”
泥土块得了加持，也能做几天黄金条。
冯二马略略蹦跶着出来了，手中倒还真的拿了几本封好的书。
主动向我问过好后，他脸上笑的灿烂，将书递于我的手上：“小姐回去慢慢看。”
嗯？这样简单利索就完事了？
我随即谢过他。就点点头，转身缓步离开。
心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本以为他要么是人贩子，要么打算绑架我勒索一笔钱财……总以为会与我带来的人来一场恶斗……
可现在，就这么平淡无奇？
——————
随我而来的府卫见无事发生，就继续扮做路人模样，悉数散开了。
出了巷口，回到了清风街，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手中攥着这几本宝贝，心里是迫不及待，耐不住好奇，当街就撕开书皮翻看来看。
看模样真的是孤本珍本，纸质和装订皆是一流的水平。虽说旧了，质感犹在。
呼啦啦，书页扇动的风还带着墨香。可是突然之间，一道鞭子甩将过来！
我吓的低吟一声，再跟着一声脆响，手中的书被抽飞在了地上。
我的拇指也连带着遭了殃，火辣辣的疼。
我一抬头，又惊又气：“念奕安，你做什么？”
他快跑快来，扯着我的手臂就往旁边迈了一大步，马鞭往一指地上：“快看！”
呲……拉拉……
眼前的一幕使我睁大了眼睛，只觉后背发毛！
那几本书如同自燃了一般，起初是轻烟几缕，但未及一秒就哄的一下着了，冒起了滚滚黑烟。
热浪窜起了一人之高！离着数步之遥依旧能感受到热度，再闻那气味，只熏的人咳嗽连连，眼睛酸涩。
几个随从以袖挡脸，火速将未烧尽的书踢去了墙角。
念奕安把我一推，“扔”给了随从卓奚：“你看着她。其余的，跟我来！活捉那贼人！”
我还未开口，他便带人跑进了胡同，闻声而来的府卫们也聚了过去。
我有些着急，生怕他不认得谁是冯二马。
欲要跟去，又被卓奚拦下：“可莫要添乱去！公子从昨日就开始打探这贼人的信息了。小大人和小县主在那摊子吃东西时候被公子看见，早就发现那人有些鬼祟。”
耳听胡同里开始叮叮咣咣，遥看那冯二马竟上了墙，正在房檐上四蹿。
念奕安一行也爬到了房顶。有向其投掷瓦砾的，有飞跑着拦截的。
冯二马精瘦的身躯敏捷迅速，从这家的房顶跳到那家，高矮长短之间如履平地，简直在天是窜天猴，在地是地出溜！
不过，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当一众形成了个包围圈，便紧紧围住了他，无路可逃。
念奕安一甩马鞭，动作爽力，鞭子挥在空中煞是好看。鞭头像是活的，恰好卷住了冯二马的脖子。念奕安再收手一扯，就将其整个人重重掀翻在了地上。
随从们蜂蛹而上，将冯二马五花大绑押出了巷子。那满脸横肉的店小二也一齐被绑了出来，此时已被捶的满头大包，成了猪头。
看他们这副倒霉样子，我不禁拍掌大笑，前仰后合。
念奕安看着我，无可奈何的笑道：“你啊！”
念奕安吩咐卓奚先押他们去审问。
于是，我二人便跟在后面慢慢走着，亢奋的情绪稍稍平静了。
他扯了扯我的袖子：“手还疼吗？”
我这才想起这回事，抬手揉了揉，“没事，就一点红肿。”
他笑叹：“你有时比我想象的皮实多了。小脸儿和眼睛差点被灼伤，也不见你害怕，没事人似得。”
我嘟哝着小嘴：“许是经常刀山火海里晃悠，竟也习惯了。这半年多来，鬼门关参观过好几回呢！”
他的眼波流转着，闪烁了一下：“你这样一说，我竟想带你回……”，他一顿：“回凉苏县呢。”
我的心里化开了一颗糖，他原本想说带我回家呀。
我垂眸抿一抿甜笑，轻轻问道：“你不误会我了？”
他腼腆一笑：“着实误会了几天。不过后来发现，错怪你了。说起来，你可莫要取笑我。前天夜里，突然忆起孩提之时，阿娘阿耶曾在我面前恩爱打闹的样子。对比之下，你当时的模样与神色，并不是阿娘那样的欣喜飞扬。也就，顿时明白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和他说话的音色开始变得嗲气：“咳，你的阿耶和阿娘，真好……”
他用手指咯了咯下巴：“这话怎讲？”
“父母亲如何相处，对孩子而言就是一样标杆啊，会一生受其影响。”
他的眉毛微微起伏着，正在尽力感知着我的话中之意。
而我的这句话里，藏着对他家人的好感与尊敬。
随即我对他爽快一笑：“好啦，跑题了。故意引我打闹的人你也知道谁了，那日夺了我的发簪不还，就是个无赖。说到底，你记得我一直在回避他便是了。”
怒色冲上念奕安的眼眸：“他竟也能时时寻到你。”
我撇了撇嘴：“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我阿耶与他李家本就交厚。据说我自打进宫就能有品级也是仰仗他家。关键——，阿耶将我强按头，非把我留在宫里当牛做马，能有什么办法？”
“嗐，也逃跑过，一天就被逮了回来。后来跟姑姑申请还家，开口就被驳回。如今就算在府门口吃份甜饮，也能被哪一路的神仙算计了……唉，天大地大，小兔子却没个踏实的草窝。成语里还说着狡兔三窟呢，我和苹果、乌昭容她们，算得上最惨的一届兔宝宝了。”
此一席话又逗的他怒中带笑，笑中生怜。非可怜之怜，乃是心疼怜爱之怜。
他满眼诚恳：“小菟，我带你回去！先安心等待一阵，容我想想办法。”
他第一次叫我小菟。
也是第一次说出肯定的话来。
我心中一颤。轻轻，又深刻的点了点头。
我……真的要相信他了吗？
马棚里，随从们正审讯着两个奸贼。
押进来时是蒙着眼的，他们并不知进了羌王府。这几个随从办事，真合人意。
这二贼此刻被绑在木桩上，浑身已经被打的五颜六色了。
卓奚呵斥：“说吧，对着我们姑娘，再讲一遍你为何害她？”
冯二马的眼睛肿的只能睁开一只，却还有些羞于见我，垂着脑袋告饶道：“小姐，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一时见钱眼开，鬼迷了心窍。”
接着他啐了一口旁边的店小二：“都是这王胖海，平日里跟我闲扯，净是吹牛。我一时不服气，就说以前当过衙役，比他见过世面。可这一扯谎就停不住了，后来他知道小的是在凉苏县当的差，就眼睛一亮！说是能给小的介绍个来钱儿的事。”
另一随从踹了一脚那王胖海：“轮你说了！”
这蛮横之人如今也塌了架儿，窝窝囊囊，口齿不灵：“是是，小人说！小人说！”
“小人的一个远房表姑在宫里当差，约摸二十天前，拿给小的一张画像。只说这画上的姑娘是凉苏县县令的闺女，最近就在这清风街住着，叫小的们多盯着些年青女子。若发现画上姑娘的踪影，就赶紧给她稍个信儿。”
他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的接着道：“表姑说画上的姑娘生性顽劣，坏事做尽。后来她就交待下来，就，就叫小的想办法对姑娘下手。断条胳膊少条腿，眼瞎耳聋什么的，或者叫她破了相都成。也说了，没必要弄死……”
念奕安比我激动，恨的牙痒痒，指着他道：“接着说！今日不把你知道的吐干净了，就剥了你的皮！”
王胖海带着哭腔：“这位爷爷，小的真是把原话照搬，一字不敢漏一字不敢假。她她，我表姑，给了五十两银子的定金，要是事成了，还能二百两的赏银，这才一时起了歹心啊……”
正哼哼唧唧，他突然抬头看看日头，“要晌午了，快快，快叫小的回客栈吧，兴许能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是是，表姑昨个稍信儿，说是今日午时，来我店中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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