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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要么

    “要走了吗?”塞伦看着西泽走到门前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把黑伞,印象里安蕾描述的西泽本该是一个乖乖学生,但今天看来无论是穿着装束还是行为习惯都让塞伦对德赛尔家的恩人有了新的认识。

    “是,”西泽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想从怀里拿出一支怀表之类的东西,但手却卡在了半空,而后缓缓地收了回去,“现在时间应该挺晚了。”

    “还好,”塞伦看向东方天际的地平线,说道,“鱼肚白还没泛起来。”

    “真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西泽看着门外潮湿的地面说道,石砖缝里满是溢出来的雨水,整个世界都浸在浑噩的色彩里,仿佛一个巨大的鱼缸将他们装在里面,“如果早点停就好了。”

    “您不愿意等家主大人醒过来吗?”塞伦有些遗憾地说,“如果家主大人睡醒之后看见你在她面前的话她应该会很开心的。”

    “嗯......”西泽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在五分钟之前这掌心里还满是碳色的黑灰,“我不太擅长和人道别,到现在为止每次离别都是分开的。”

    “原来如此,”塞伦惋惜地看了沙发上的家主大人一眼,心想安蕾这下你得错过多好的场景啊。

    “那个,”西泽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咬了咬牙,还是没能凭着内心里的一股冲动把那句话说出来。

    “什么?”塞伦好奇地问。

    “没什么,请帮我转告她,”西泽打开伞,撑起来朝着雨里迈了几步,直到伞纸上开始传来雨水滴打的声音之后他才转过头对塞伦说,“她做的很好吃,但下次可要记得注意一下火候。”

    塞伦看着西泽愣了一会儿,而后欣然地笑笑,躬下身,行礼道别。

    西泽再度迈开步子走进了雨中,黑色的伞纸在夜幕下就像融入背景的墨字。

    “对了,”塞伦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对着西泽喊道,“请问您还会再来吗?”

    男孩的身影已经找不见了,塞伦感觉有些可惜,忍不住叹气,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雨里传来,西泽对他遥遥地说:“等我完成学院任务之后回来,我还会再来的。”

    话音落下,站在家门边上的西泽撑着黑伞,消失在了细密的雨幕里。

    他没有问关于伦瑟笔记的事。

    一句都没有。

    “总归是不该如此的,”都灵圣学院总学院长,塞尔林先生站在阳台上,看着天地间由雨丝编织而成的大网,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真是那么戏剧性。”

    深海之下,混沌的黑影行走在浩荡的海浪间,不时有游鱼从他身边经过,但被罩在兜帽下的他并没有对任何生物多看一眼,他只是不断地前行,就像没有生命的机械。

    就在这时,他抬起头,看见一道光射入海底,世界缓缓变得通透而明亮,鱼群和海水的激荡在此时都有了形状,他默默地握拳,低声叹息。

    因为新的一天已经来到了。

    “唉,一想到师弟刚回来没七天就又要走了,”灰叶坐在桌边,对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哭丧着脸,“师兄就好悲伤啊。”

    “哪有那么严重,”西泽拿着毛巾擦了擦脸,对灰叶笑着说道,“只是离开半个月而已,半个月后就回来了。”

    “你说的倒是简单,半个月啊,出国啊,异地他乡啊,而且身边几乎没认识的人,当然古拉克还有他家的那个表妹除外......”灰叶狠狠一拍桌子,“师弟你就记住千万不要信任丁莱家的任何人,那些家伙一定会在考核里对你耍脏的,你就不要搭理他们,把他们当白菜,有什么事先打一顿再报告导师,反正这边师兄和师姐给你顶着,实在不行我俩再去血洗一次神学院——”

    蒂娜对着这蠢男人的后脑瓜轻轻敲了一下:“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端着一杯牛奶走过来,放在灰叶面前,而后看向西泽:“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西泽毫不在意地拿起叉子在餐盘里对着剩下的肉末划拉起来,“就算有什么事导师也会在旁边的。”

    “还是得小心,”希欧牧德沉沉地开口说,“历史学院在整个学院中的地位都很低,况且这次学院任务几乎没挑选机械学院和骑士学院的人,几乎七成队伍成员都是神学院的学生。”

    “我知道的,”西泽说,“所以我一定会万分小心。”

    希欧牧德看着西泽这幅样子,只是叹气:“算了,还是相信你吧。”

    他将某样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隔着桌子递给西泽,后者连忙直起身子接住。

    “这是炼金道具,”希欧牧德语重心长地说,“和之前我给你的那个加速道具不一样,这次是制造一处矩阵,在矩阵里别人会变得迟缓,而你则是原样不变的。”

    西泽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这很珍贵吧?”

    毕竟是涉及到时间和空间属性的道具,不说其使用的效果,就算只说其中的技术含量都足够整个王都的炼金男爵里研究半个辈子了。

    “当然很珍贵,”灰叶抢着回答说,“当初制造这东西的原料可是我和老师一起去采集到的,从构思到实践再到最后的炼制花了差不多一年时间啊!”

    一年时间......

    西泽看着自己手上的这个小东西,后者是魔方状的,但只有项链吊坠一般大小,浑身漆黑,怎么看都很不显眼。

    “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希欧牧德认真地看着西泽的眼睛,“我们无法得知你的情况,也帮不到你,这次学院任务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最起码这次任务的地点......”

    他犹豫了一下,换了个很奇怪的词:“诡异。”

    “诡异?”西泽疑惑地问,“为什么?”

    “因为这次任务的地点是埋葬多梅甘尔还有他曾经那些亲友的地方,就在不久之前那里还传出过一些很不好的消息,亡灵复生什么的,虽然你我都清楚这并不可能,”希欧牧德说,“但还是小心为好。”

    亡灵复生当然不可能,第一是从物理层面上分析的不可能,这世上的亡灵从来只有上次在卫斯理老爷家遇见的那种幽灵,而其次则是从身份层面上分析的不可能,那里所埋葬的是多梅甘尔还有他的亲友,轮亥怎么可能允许这些人再度出现在世上。

    西泽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看向身旁。

    但身边的座位上空空荡荡。

    灰叶也发现他表情细微的变化,于是小声地问道:“你和莎尔到底闹了什么别扭?”

    “没事,”西泽强笑着拉开椅子,对三人说,“谢谢老师,师兄师姐,我先上去看看准备的行李怎么样了。”

    希欧牧德表示理解。

    西泽走到楼梯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慢慢地向上走去。

    行李当然早就准备好了,万无一失,里面装了三套校服还有一些吃的,以及几本书,书的类型大多是魔法教材。

    对他而言这些东西就已经足够一个人度过很久的时间。

    所以他径直走到了莎尔房间前,顿了顿,还是伸出手,敲了下门。

    “我是西泽。”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那个,”西泽抿着嘴唇,还是继续开口说道,“我要走了,去参加学院任务,去艾泽兰斯泽地国,要离开半个月左右。”

    房间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我其实很不擅长道别,所以等下我也会一个人带着行李离开,”他低着头,仿佛莎尔就在自己面前,“但我想对你道别,所以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带些特产的,艾泽兰斯国不是生产小动物嘛,到时候我会带一只回来,所以——”

    他轻轻地将额头抵在门上。

    “请不要再生气了。”

    话音落下,房间里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最终还是无奈地走回了卧室。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莎尔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后背悄悄地抵在门边。

    听着西泽脚步的远去,她垂下头。

    失落得就像一只丢了萝卜的兔子。

    “西泽今天就要走了,”黑袍坐在洞窟里,对着一身灰衣的小女孩问,“你觉得自己能不能跟去艾泽兰斯?”

    “不能,”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说,“我会水土不服。”

    “草,你可是神,神啊,北海巨妖,屈屈身子就差不多能有半个王都那么大,结果你来一句你水土不服?”

    女孩白了他一眼:“人类无论体型大小,该晕船的也还是会晕船。”

    “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不想相信你会水土不服,”黑袍扶着额头叹气,“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小女孩拿起餐桌上的一只鸡腿,一下子整根塞进嘴里,满嘴咀嚼着说,“浪西这偶二挤挤李连不也停号的码(让西泽偶尔自己历练不也挺好的吗)......”

    “你还是不懂啊,”黑袍叹气,“那可是多梅甘尔的葬身地,但多梅甘尔已经复活了,现在就在咱们脚底下的海里呢。”

    “啊,我记得他,”女孩舔了舔手指,对黑袍说,“是那个红发的男人吗?多梅甘尔,我记得他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对对,就是他,满头红发,也对,他当初是和先王一起的,你俩见过很正常,”黑袍环抱着胳膊说,“但问题现在就在于西泽如果在泽地国出事,那就怨不了学院也怨不了多梅甘尔,只能怪他自己不小心啊。”

    “为什么怨不了学院?”女孩又从盘子里抓起一只鸡腿,一边大咬一口一边说道,“我在他身边监视了那么久,学院里面可是有不少人都巴不得他死的。”

    “学院里的那群废物最多也就是个高阶魔法师,”黑袍拍拍女孩的脑袋说,“但咱们的西泽可是大魔法师。”

    “不懂,”女孩咀嚼着说,“反正在我眼里都没什么差别。”

    “对你这种生物来说当然没有什么差别,反正随便就能捏死,”黑袍哭笑不得地说,“你这种从血脉上就天生达到大魔法师巅峰阶位的生物怎么可能会懂人类的无奈啊。”

    “人类的无奈?”女孩对着黑袍冷笑道,“你也配说人类的无奈?”

    “那我当然配,”黑袍厚着脸皮一本正经,“我就是人类。”

    “胡说八道,”女孩吐出一根骨头,略略了一声,“不过多梅甘尔倒是和那个伦瑟一样麻烦。”

    “那可不麻烦嘛,”黑袍嘿嘿一笑,“你知道吗?当初先王拿来砍你的那把剑就是多梅甘尔铸造的。”

    “啊?”女孩愣住了,紧接着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她打了个寒颤,带着哭腔对黑袍抱怨说,“可以不要冷不防地说这件事吗?”

    “抱歉,抱歉抱歉!”黑袍连忙拿起自己的斗篷盖在女孩身上,“抱歉小灰,是我没注意!”

    女孩哭丧着脸,感觉浑身上下都传来一阵幻痛,痛得她一时间都不太敢动指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对黑袍丧丧地说:“我没事了,可以继续话题了。”

    “那把剑西泽已经拿到了,”黑袍挠挠头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流传到拍卖会上的,但既然他已经拿到了那就能省下我们很多事,多梅甘尔的衣钵就在他的墓地里,而开启墓地最深处传承的钥匙就是他的那把剑。”

    女孩思索了一会儿,说:“如果伦瑟没死的话,他的剑也不会丢,如果那柄剑没有丢......”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黑袍幽幽地说,“只有拿着剑的人才能进入墓地最深处,取得多梅甘尔的传承,所以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西泽要怎么才能安全地到达墓地深处。”

    “听你这个语气......”女孩问,“难道那片葬身地已经变成了尼伯龙根?”

    “一直都是尼伯龙根,小灰,”黑袍说,“一直都是,那是表面安宁祥和,实则充满危险,就连大魔法师都招架不住的危险地方,我真怕一头血龙虚影对西泽吐一口龙息他人就没了。”

    “那你的意思是?”

    “要么你跟过去。”

    “那另一个要么呢?”

    “......把莎尔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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