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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圣女

    主要内容:团长

    末尾回忆他爆发

    最后加上一段白石城里,一个金发的女孩走进了教堂

    那是某一个瞬间发生的事。

    风拂过大地,漆泽国塞万王都里有一个孩子,他站在院墙的下面,看着高高的苹果树,上面并没有几颗苹果,但他却紧紧地盯着,久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墙角里一朵盛放的蒲公英散开,石磨在他周围显得那么冰冷,池塘的水面上倒映着清澈的天空,一个女孩从远处怯怯地看过来,怀里还抱着一整个篮子的苹果。

    时间悄然流逝。

    风里混着野花的清香和深海的潮鸣,金色的丝线从地面朝着天空蔓延,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混乱而斑驳的人影,这个人的脸上满是灰褐色的泥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在泥潭里打了个滚,也许是刚从地底出来。

    时间还很充足。

    他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个女孩,女孩在注意到他的视线之后连忙缩了缩身子,将整个人都躲在房子后的阴影里,好像这样别人就再也看不到她了一样。

    场景缓缓地崩塌了。

    院墙化作飞灰,池塘干涸,石磨上不再干净地铺满花瓣,角落里的蒲公英干枯得像是野草,女孩消失在了风里,金色的长发也融进了时间的碎屑之间。

    “你真的要看吗?”老人对着他问,“这可能不是你想看到的东西?”

    他站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白色的女孩,面色苍白而死寂,双眼合上,看不到一点点表情,他慢慢地伸出手,触碰到了女孩的额头。

    冰凉。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东西,西泽,”文科威尔摇了摇头,“走吧,去时间的尽头,一切都不会太晚。”

    他说:“因为诸神就在这里。”

    西泽抬起头,对他问:“如果真的都晚了呢?莎尔死了,我也死了,父亲死了,母亲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就连你也不例外,在这样的世界里我还能信任谁?”

    “人从来都不是能独立生存的生物,因为如果做到了那他就不再能被称之为人,”文科威尔叹了口气,伸出虚化的右手,满脸欣然地摸了摸西泽的脑袋,虽然是直接穿了过去,但他的表情似乎更高兴了,“如果觉得没有人能够信任,那就不要信任,或者创造一支足够让你信任的军队,一个关系网,一个被锁链缠绕的十字架,记住,小西泽。”

    他说:“去塞万底下,我们一直都与你同在。”

    话音落下,老人的面目狰狞着扭曲,最后也被卷入了混乱的漩涡里。

    西泽看向身后,那冰凉的女孩在此时却默默地睁开了眼,直直地看着他,问:“你也想让我死去吗?”

    那是一双看不出曾经羞怯与可爱的眼睛。

    虽然是好看的晶蓝色,但它淡漠得像是冰块和雪混合在一起的流水。

    “不,我不想让你死,”西泽伸出手,和女孩的手搭在了一起,他说——

    “我会让你能安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在此之前我要将整个世界全部清除干净,轮亥,军队,战力,暴力,欲望,战争,宗教,霸主,恶魔,神灵,信仰,魔法,皇帝,君主,什么都不需要。”

    他紧紧地握住女孩的手:“如果世界和诸神都不想要你活下去的话,那我就毁灭他们好了。”

    女孩似乎笑了。

    那双淡漠死寂的眉眼里透露出一点点情感,那似乎是感激,又像是在看着西泽说【那怎么可能啊】。

    但她没有开口。

    她只是盯着西泽。

    被梳理好的金发整齐地铺在床单上。

    她终于合上眼睛,说:“那,我就安心等着吧。”

    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西泽垂下眼帘,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余烬的血脉已然在其中燃烧起来,将瞳孔深处化作深邃的幽蓝。

    就像一朵蔷薇花。

    “虽然我并不介意你在这种时候发生什么奇怪的异变,但作为一个素材而言,你有点太恐怖了,我害怕我忍不住杀了你,所以最好收敛点,可以吗?”女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在一阵奇异的声音响过以后,女孩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再度开口说道,“按理说你应该已经恢复清醒了,听得到我说话吗?【圣域里的黑色恶鬼】同学?”

    眼前渐渐出现了一点点光明。紧接着是一整条刺眼的缝隙,光明的潮海携着怪异的声音涌来,眼前的视野渐渐清晰,先是自己的双手,而后是一层透明的玻璃,右手的五指轻轻地放在上面,倒映出淡淡的粉红色影子。

    紧接着,额头前渐渐出现了一缕银白色的发丝,他茫然地看过去,却感觉光芒强烈到让人头晕想吐。

    “什么啊,这不是清醒了吗?”女孩的语气听上去还挺开心,但西泽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眼前晃荡,那是万千阴暗的影子,一阵剧痛从脑海深处涌来,他顿时捂住了脑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血脉里攀爬,他想要发出哀嚎,却又感觉有着某种限制使得自己无法发声。

    “啊呀,这难道是,诶?”女孩的语气愈发好奇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呢,我还以为你已经是了。”

    血脉中的魔力犹如烈火织成一道焰浪之海,一遍遍地冲刷他的血脉,魔法如奔腾的马群般在他的体内携着暴怒流转开来,他睁大眼睛,像是铺天盖地的潮海一齐朝他淹没最终被灌注进他那遗自黑暗时代的血脉之中,身上的痛苦愈发沉重,可一股轻松的感觉却始终挥散不去,数量庞大到近乎骇人的冰川能量从他的体内迸发出来,随着魔力的引导迅速触及了全身,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明明是睁开着,此时却让人感觉他再度睁开了另一双眼睛。

    幽蓝色的火焰静静地在瞳孔内燃烧起来,无论他经受了多么大的痛楚,这两朵幽火都依旧是平静地呆在他的眼底,细微的魔力洪流从空气里开始灌注进这具无力的身体,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萦绕在自己的指间,这一刹那仿佛有无尽的寒霜在他的体内被血脉冻结又再度被血流冲解融化,他抬起头,仿佛自己已经触及了云端。

    世界之灵发出低沉的呓语,巨量的魔力灌澈了他的骨骼,将身体里的每一寸骨头与血肉都清洗得干净透澈,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丝杂质,他的全身都发出骨头断裂般的声响,可那并非死亡的寂灭,那是恶魔的重生。

    灰色的眸子缓缓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宛如魔力坟茔上静静燃起的灵火。

    体内的气息终于平静下来,他静静地看向四周,感官在这一刻敏锐得像是灰鹰,这里的构造类似一处教堂,但自己周围的这一层方形的透明玻璃实在让他生不出什么熟悉的好感,他试着将其推开坐起,却发现这一层玻璃似乎是凝实的,而不是什么盒子,他看着自己身下的一层灰色布料,只感觉这一切都糟糕到了极点。

    “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戴着金丝眼镜的白发女孩捧着一本书走到了他的身边。

    “换你呆在一个透明的棺材里你也不会开心,”西泽说,“尤其是一想到自己死后还要被泥土堆起来敬仰。”

    “你真有趣,”女孩轻声地笑笑,端着书本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样子你已经完全恢复了。”

    “恢复?”西泽敲了敲玻璃,说,“能先打开这个东西再说话吗?”

    “不行,”女孩摇了摇头,说,“我害怕你,所以只能先把你关进去。”

    “......害怕?”西泽无奈地说,“现在这种情况害怕的应该是我吧?”

    “你可是刚刚晋升了高阶大魔法师诶,”女孩吐了吐舌头,“虽然我一年前就是了,但还是好可怕哦。”

    西泽愣了一下,原来刚刚那种感觉是晋升吗?等等,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居然在一年前就已经达到这个阶位了吗?!

    “你,”西泽说,“这里难道就是轮亥圣教内部?”

    “当然是啦,”女孩笑笑,“不愧是你,一下子就猜到了。”

    “......说的是啊,”西泽挥手,魔力凶狠地激荡在玻璃表面,虽然其中确实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不断地将魔力分解并朝着四周分均开来,但这下攻击还是到达了玻璃可承受的阈值之外,玻璃轰然破碎,西泽默默地从这具透明的棺材里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一套白色的教徒衣袍,对着女孩说,“不愧是我,你的婚约者。”

    “我不喜欢听到这个说法,”女孩摇了摇头,“不过神说是,那就是吧。”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西泽感觉脑袋一阵昏沉,好像有什么阴影覆盖了自己的记忆,“我记得我已经死了。”

    “对啊,你已经死了,【圣域里的黑色恶鬼】,别的凡人都是老老实实被挨一刀砍死,只有你站出来给了军团两刀,记录里说你......不,你杀了整整五名神圣战士,”女孩翻着手上的书说,“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我,活下来了?”西泽皱了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死了,”女孩欣然地说出了这么一个事实,“但恭喜你,轮亥诸神觉得你是有价值的东西,于是把你复活了。”

    “......死而复生?”

    “是的哦,”女孩说,“没想到吧,你本来已经是个死人了但轮亥偏偏就要把你从地狱里拉回来。”

    “其他人呢?”西泽环视一周,表情忽然变得恐怖起来,“其他人呢?莎尔,芬恩,米娅......他们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呀,【黑色恶鬼】,”女孩将书轻轻地挡在自己的嘴唇前面,眼里变得淡漠下来,“我还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

    “......我其实也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挺蠢的,”西泽无声地笑了笑,“结果只有我活下来了吗?”

    “我知道你可能还需要一阵时间去消化这件事,但是抱歉,”女孩看向门边,“有人急着要见你呢。”

    教堂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身披圣洁教袍的男人静静地站在光里,对西泽说:“请跟我来一趟吧,西泽教徒。”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西泽忽然对圣女问道。

    “呀,看不出来您还是个挺心急的人?”圣女微微一笑,“放心,我早晚都会是你的,毕竟这是轮亥的旨意。”

    “不是心急,”西泽也同样对着她笑了笑,“我如果说我是在思考要怎么把你绑走当人质威胁轮亥把那些学生也复活的话,你觉得成功率会高吗?”

    “轮亥不会听你的,因为你再怎么有价值也只是个人类,而且我在轮亥眼里也同样是一文不值的可怜人类,你我只是在垃圾堆里一些还能看得过去的垃圾而已,”圣女安然地说,“你表面上装作根本不懂轮亥是什么样的存在,其实你在心里要比任何人都清楚牠们。”

    她说:“我说的应该对吧,西泽同学?”

    “真不想说对啊,”西泽摇了摇头,踏着白色的长靴走向门外,就在他走到男人身边即将离开时,他背着身子对圣女问道,“请问,您记得芬恩吗?教皇国的那位王储。”

    “是个挺可爱的家伙,”圣女一动不动地拿着书说,“可惜赶上了不太好的时间,还有一个不太好的地点。”

    “您觉得他怎么样?”西泽问,“是个好人吗?”

    “是个好人,”圣女说,“但成天在别人身边绕着,很烦。”

    “原来是这样啊,”西泽笑着摇了摇头,跟在男人身后踏入了冗长而光明的走廊,“您可能不知道,芬恩他啊......”

    他说:“直到最后被杀的时候,都在关心你的事,对我说些照顾好她之类没用的话。”

    圣女眨了眨眼,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说的没错,”西泽看向自己胸前,一个标志着三阶神职者的徽章,“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大门被关上,那白发圣洁的女孩消失在了门缝里,西泽看向走廊,忽然感觉世界空旷而宏大,而自己的身边,其实早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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