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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肉体是灵魂的监牢(下)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抓不住的虚无空间,杨行健在这里,他游荡于这里。

    最消磨人心的是孤独,而比孤独更消磨人心的就是在孤独的基础上,去掉时间,加上黑暗。杨行健像是再一次回到了刚刚死亡的状态。只是这一次,他清楚的明白发生了什么。

    杨行健之前没有害怕,这一次也不会害怕,而且他的意识依旧保持着清醒,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在自己的骨灰碰见桃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沉重和枷锁,由此看来神话传说中桃木对鬼怪有克制是真的。而在叶敏合上桃木盒的时候,我好像被吸入了盒中?”

    杨行健反复的回忆意识陷入黑暗的情景,第一次是车祸时,第二次是刚才桃木盒关上的那一瞬间。

    两个感觉好像一模一样,但有些不同。后一次,杨行健并没有感觉到被黑暗磨盘不断碾压粉碎灵魂的感觉的。虽然还会感觉到孤独,但却没有再感觉到痛苦。

    如果说第一次像是被蒙住双眼,束缚手脚一点一点被凌迟的犯人。第二次就像是只被关押在黑暗牢房中的犯人,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如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目前的情况,那就是“封印”。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没有任何痛苦,只是无边的孤寂黑暗。也不知道作为鬼魂会不会再次死亡。如果桃木一直不打开,岂不是我要一直在这里待着。我也没有自我了结的办法,真是让鬼头大啊。”杨行健苦衷作乐自我吐槽了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行健如果感觉到不对。自打他进来就一直会感觉到一种温暖,像是在沐浴冬日的阳光,吹拂着秋日的海风。

    “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他开始尝试寻找那散发着温暖的事物。果然,冬日的太阳太明显,很快他便找到了温暖的源头。

    那是两滴泪水。

    说是泪水,却不仅是泪水,也是一个人对他的真挚的感情的结晶。这代表有人在挂念他,思恋他,为他感到悲伤,因他而学会坚强。

    这满怀人类情感的泪水让他感觉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了引路明灯,不在徘徊,孤独,冰冷。这也让他尝试改变着自己的魂体,让自己将两枚小小的太阳包裹起来。

    孤独且漫长的黑夜在流逝,杨行健却感觉自己魂体在不断的凝实,同时他与现实的联系也在重新变得紧密。

    人一生中有两次死亡,一次是当我们停止呼吸。还有一次,则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在乎你的人死去。

    叶敏的眼泪,给与杨行健的,不仅温暖,还有他自己意识中对于自己“生”的认可。

    ————

    “哐当,哐当。”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行健再一次听见了声音。他抬头看起,只见远处黑暗的“天际”,撒下了数缕光辉。

    桃木盒被人打开了一丝缝隙。杨行健大喜过望,他努力驱使着自己魂体向那黑暗的豁口冲去。可是还没等他通过豁口,突然豁口大开,天地倾斜,时空反转,杨行健一下子来到了外界。

    月明星稀,银白色的月光铺满大地,外界目前是晚上。

    “这,这,这。”

    杨行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下子站在外界,他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是,他出来的一瞬间,就看见了自己的骨灰被洒进了一条大江之中。江水滚滚而去,一秒钟不到的功夫,杨行建就感觉到自己的骨灰被冲的七零八落,四散开来。不消多久,他的骨灰不是沉入江低,就是被冲上岸,或者汇入大海。

    杨行健并没有随着骨灰进入江河,他就是这样呆呆的站着,准确的来说,他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约束。他的心里还有着刚刚的脱困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庆祝,骨灰就被河水冲走了,心底一下子像是少了什么,就像是没了寄托。

    就在杨行健还在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却是去拿骨灰的叶姓妇女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搞好,那个小贱货万一醒了怎么办?”

    杨行健听见女子的声音,回过神来,却见一个桃木盒子拿在一个浓眉大眼,但却脸型深邃的男子手中。他认得这个男子,并且异常熟悉。因为这个男子是他生前的助手,公司的副总经理胡勇。

    ‘他怎么会那种哪个桃木骨灰盒?’杨行健思绪万千,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他现在是魂体,胡勇并不能看见他,杨行健只有默默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催什么催。总得先把草木灰放进去再说。”胡勇嘴中骂骂咧咧的回应道。他的脚边正是刚刚熄灭不久的火堆。

    河边上有一排柳树,晚上微风阵阵凉意逼人。叶董雪从河梯处走下来,身上穿着一套丝绸做的暖黄色睡衣,看着胡勇正在往盒子里面重新装灰便走了过来。

    “终于把这死人倒了,不然放家里,每天都能看到,实在太糟心了。客厅的沙发都躺着不舒服了。”叶董雪先拿手机开闪光灯照了一下河里,只是看到流动的河水,放下心来回头对胡勇说道。

    “等过两年,把那两个小杂种弄到外地去上学,也搞个车祸弄死。到时候杨行健财产就彻底是我们的啦。”叶董雪继续说着。

    “闭嘴。”胡勇把盒子盖上,突然站起来对叶董雪喝道。接着四处看了一下,说道:“这些话不要在外面乱说。”

    “这里没人,都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了,”叶董雪皱着眉头说道,她对于胡勇对她的态度感到不满,但又想到跟着这个男子生活,却是发不起火来。

    “走吧。把这个盒子还回去。还有我跟你说,这两年对叶敏姐弟好些,不要对着她们老板着脸。别忘了,领养的考察期两年,她还可以回去。到时候,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胡勇拿着盒子一边大步走,一边说着,也不管叶董雪跟不跟得上。

    “等等。”叶董雪被冷风一吹,想起杨行健,一个激灵快步跟了上去。

    杨行健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怎么死的了,也明白叶敏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在杨行健死前的前一天,在孤儿院他虽然还没有办正式的领养手续,但他当天就写了领养申请和填了一些表格,之后晚上又调整了遗嘱,如果一切顺利叶敏姐弟长大到他死去没有犯什么大错,她们将继承他80%的财富,剩下的20%将捐赠给慈善事业。

    本来他死了,领养不成功,遗嘱没有得到公正也没用,但这一切在他死后继续进行了。也就是说有人帮他完成,而这个人或者这些人中其中之一,很可能就有胡勇。

    可是他还是想不出胡勇为什么一定要杀他的理由,因为胡勇其实并不缺钱财。他还需要再看一看,查一下自己的死因。而且比起追查死因,这个世界的变化更让他想进一步的了解。

    杨行健默默看了江水一眼,一阵风吹过,杨行健不受拘束,乘风而上,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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