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死亡调解
面对萩原研二的问题，佐川大助突然沉默了。
他盯着萩原研二抓住自己的手喃喃说道：“放弃吧，我知道你想救我，但你是救不了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萩原研二目光清澈地看向佐川大助，他的手也抓得更紧了一些。
“你说得没错佐川，我想救你，所以请给我一次机会，也请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吧！”萩原研二语气温和而坚定地说道。
佐川大助盯着萩原研二的眼睛许久，半晌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么，有些事情即使我们拼命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成功的。”
然后，佐川大助避开了萩原研二的视线，眼神木然地说道：“即使你能救下我一次，那你能次次都救我么？况且你今天救下我又如何呢，我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今天死掉和几十年后死掉也没有任何的区别，还不如痛快一些呢。”
说着，佐川大助转过头望着楼下看热闹的人群，还有一些在路上穿行匆匆瞥了一眼这里的过漠不关心的行人，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但你也不需要了解我，我没有任何和你沟通的兴趣，死亡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与你无关也不需要你负责，所以请你早点放手吧。”
察觉到了佐川大助语气间流露出的心灰意冷，萩原研二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若是冲动自杀也就罢了，只要是平息了当时的自杀冲动，便有机会重新唤起那人对生命的渴望，但难就难在佐川大助哪怕看似情绪激烈，却早已经不是靠着冲动才做出了这个自杀决定，他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
看着佐川大助身体倾斜的角度，以及他完全放弃抵抗的状态，萩原研二叹了一口气：“佐川，你不害怕么？”
背对着萩原研二，佐川大助看着下方遥远的路面，目光涣散地反问：“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萩原研二目光闪了闪，忽然发出一声感慨：“佐川，你真的很有勇气啊！”
佐川大助诧异地回头时看向萩原研二，却听萩原研二换上了一种好奇的语气：“据说大部分轻生者在第一次自杀失败之后，会对死亡产生恐惧情绪，但没想到佐川你完全不同呢！”
“因为看不到希望得活着更痛苦啊……”佐川大助垂着头，下意识捂住了脸，“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了解被整个世界抛弃是什么滋味的。”
“佐川，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萩原研二立刻说道。
佐川大助自嘲一笑：“我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对这样无聊的世界厌烦了罢了。”
看到佐川大助始终不配合的态度，耳机里也还没有传来松田阵平提供的进一步情报，但想到现在的形式下也不能再耽误了，于是萩原研二在思索了一下利弊之后，决定主动试探。
“是因为电话里你提到的那个幸子么？”说话间，萩原研二的手暗暗发力，以防佐川大助产生什么过激反应。
佐川大助的身形一震，他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激动的神色，不过在萩原研二紧张的注视下，他却很快平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佐川大助终于抬起头，微微叹气：“你还真是坚持呢，算了，你都既然听到了我的电话，那我告诉你也没有什么……而且临死之前有一个人愿意听我说说话也不错。”
说着，佐川大助转手扣住了天台铁质围栏上的孔眼，拍了下萩原研二抓住自己的手臂。
“先放开我吧，我一直转头说话也不方便。”
萩原研二迟疑了一下，佐川大助的嘴角缓缓却扯出了一个弧度。
“放心吧，在我说完之前是不会去寻死的……而且你刚才怎么也算救了我一次，我还不至于在这里欺骗你。”
萩原研二望着佐川大助的眼眸半晌，发现他的神色平静不似作伪后，才在佐川大助重新站稳后将手松开。
看着佐川大助平安地坐回了天台边缘，萩原研二突然开口，“你先等一下。”
说话间，萩原研二竟翻过天台的围栏的空洞，和佐川大助一起坐到了狭窄的围栏边缘处。
“既然聊天的话，还是坐在一起比较方便。”在佐川大助诧异的目光中，萩原研二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不必做到这种程度的……”佐川大助看向萩原研二的眼神变得复杂，轻轻摇头。
“安啦，我手抓住网孔呢，而且我也只是和你聊聊天，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萩原研二语气轻松地拍了拍坐在自己旁边的佐川大助肩膀。
佐川大助突然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萩原研二的唇角微微翘起，他本来打算主动自我介绍的，没想到佐川大助竟然主动询问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萩原研二。”萩原研二简单介绍道。不过，为了降低对方的抗拒心理，萩原研二并没有主动说出自己是警察。
看起来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初步获取了对方的信任，这无疑为双方的沟通起到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萩原研二心想。
“萩原君是么……”佐川大助背靠带着空洞的围栏坐在了下来，眼睛看着天边下落的夕阳，突然开口：“萩原君，你有过被那种极度孤独的感觉吗？”
萩原研二一愣，没有立刻说话，但佐川大助却没有任何意外地继续低声讲述着：“看你这个还对生命充满热情的样子应该就没有过吧，不过我不一样。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去世了，六年前，抚养我长大奶奶也离开了我……从那时起，我的身边已经没有真正在乎我的亲人了，因此，那时的我整个人都被孤独和无助的情绪充满着，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但幸运的是，在奶奶去世的第二年，我认识了幸子。
从幸子成为我女朋友之后，我的生命再次明亮了起来，温柔的幸子不仅成为了我人生中唯一的光，也变成了我活着的最重要的动力。我也用尽了一切努力去爱她，哪怕工作再辛苦我也不在乎，因为我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两年后，我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平八也来到了东京，在我的邀请下和我住进了同一个小区，也在我的介绍下认识了幸子，这几年里，有了爱人和挚友的陪伴的我也终于不再如六年前那样孤独，我简直是幸福极了。”
说到这，佐川大助突然顿住了，然后，他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然而，我一切的美梦都在13号那天被打破了，当我发现我最在乎的两个人一起背叛我之后，我在世界上的最后温暖也都被夺走了，而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我还是六年前那个孤独绝望的自己，不配有任何美好奢望的自己……”
“每日重复着单调又无意义的工作，向老板卑躬屈膝，我唯一的爱人和朋友对我却也只是欺骗……”
说着说着，佐川大助捂住了发红的眼睛，身子微微抖动：“你说，我在这样孤独的世界里天天痛苦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停顿了好一会儿，佐川大助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所以啊，与其看到那两人天天伪装成关心我的样子却做着背叛的事情，还不如直接离开会轻松一些呢，这样对彼此都好，不是么？”
看着佐川大助眼中难以抑制的痛苦之色，萩原研二突然开口：“你错了，佐川，正因为那些痛苦的过去，现在的你才更应该好好活着啊！”
佐川大助猛然看向萩原研二，诧异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萩原研二搭住了佐川大助的肩膀，“因为过去的事情哪怕再痛苦，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遇到更美好的事物啊！”
说着，萩原研二突然转头，他那蓝紫色的双眸神色认真地注视着佐川大助。
“你也不想怀着那些痛苦的感情离开这个世界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不会感到遗憾么？”
“遗憾么……”佐川大助的眼神变得茫然。
萩原研二搭着佐川大助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拍了拍：“况且，佐川，你既然已经有了超脱死亡的勇气的话，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呢？”
佐川大助突然瞪大了眼睛，沉默了好一会，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萩原君，我真的……还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么？我这样的人，真的有资格么？”
听到这样的话，萩原研二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他的眼睛弯了弯，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一些：“只要你有能走出过去的勇气的话，像是佐川你这样的好人，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生的。”
“好人？”佐川大助喃喃自语道，“我这样平庸的人，也可以称得上是好人？”
萩原研二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佐川，你刚才一直叫我放手，自己却没有一点挣扎，你是在担心我会因为你的挣扎出现什么意外吧？”
看着佐川大助微怔的表情，萩原研二目光柔和：“而且，别忘了，佐川，如果刚才我没能及时抓住你，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既然上天都让你有重获新生的机会，相信也一定会让你创造出一个更美好的未来的！”
“更好的未来啊……”佐川大助看着天边即将消逝的夕阳，微微握紧了拳头。
半晌，佐川大助突然叹了口气，“但是，即使我活下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幸子他们啊……”
佐川大助突然看向旁边人：“萩原君，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萩原研二微微一怔，然后，他发出一声轻笑，“若你真的在乎那两个人的话，就放手去祝福他们好了啊！”
他盯着萩原研二抓住自己的手喃喃说道：“放弃吧，我知道你想救我，但你是救不了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萩原研二目光清澈地看向佐川大助，他的手也抓得更紧了一些。
“你说得没错佐川，我想救你，所以请给我一次机会，也请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吧！”萩原研二语气温和而坚定地说道。
佐川大助盯着萩原研二的眼睛许久，半晌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么，有些事情即使我们拼命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成功的。”
然后，佐川大助避开了萩原研二的视线，眼神木然地说道：“即使你能救下我一次，那你能次次都救我么？况且你今天救下我又如何呢，我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今天死掉和几十年后死掉也没有任何的区别，还不如痛快一些呢。”
说着，佐川大助转过头望着楼下看热闹的人群，还有一些在路上穿行匆匆瞥了一眼这里的过漠不关心的行人，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但你也不需要了解我，我没有任何和你沟通的兴趣，死亡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与你无关也不需要你负责，所以请你早点放手吧。”
察觉到了佐川大助语气间流露出的心灰意冷，萩原研二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若是冲动自杀也就罢了，只要是平息了当时的自杀冲动，便有机会重新唤起那人对生命的渴望，但难就难在佐川大助哪怕看似情绪激烈，却早已经不是靠着冲动才做出了这个自杀决定，他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
看着佐川大助身体倾斜的角度，以及他完全放弃抵抗的状态，萩原研二叹了一口气：“佐川，你不害怕么？”
背对着萩原研二，佐川大助看着下方遥远的路面，目光涣散地反问：“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萩原研二目光闪了闪，忽然发出一声感慨：“佐川，你真的很有勇气啊！”
佐川大助诧异地回头时看向萩原研二，却听萩原研二换上了一种好奇的语气：“据说大部分轻生者在第一次自杀失败之后，会对死亡产生恐惧情绪，但没想到佐川你完全不同呢！”
“因为看不到希望得活着更痛苦啊……”佐川大助垂着头，下意识捂住了脸，“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了解被整个世界抛弃是什么滋味的。”
“佐川，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萩原研二立刻说道。
佐川大助自嘲一笑：“我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对这样无聊的世界厌烦了罢了。”
看到佐川大助始终不配合的态度，耳机里也还没有传来松田阵平提供的进一步情报，但想到现在的形式下也不能再耽误了，于是萩原研二在思索了一下利弊之后，决定主动试探。
“是因为电话里你提到的那个幸子么？”说话间，萩原研二的手暗暗发力，以防佐川大助产生什么过激反应。
佐川大助的身形一震，他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激动的神色，不过在萩原研二紧张的注视下，他却很快平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佐川大助终于抬起头，微微叹气：“你还真是坚持呢，算了，你都既然听到了我的电话，那我告诉你也没有什么……而且临死之前有一个人愿意听我说说话也不错。”
说着，佐川大助转手扣住了天台铁质围栏上的孔眼，拍了下萩原研二抓住自己的手臂。
“先放开我吧，我一直转头说话也不方便。”
萩原研二迟疑了一下，佐川大助的嘴角缓缓却扯出了一个弧度。
“放心吧，在我说完之前是不会去寻死的……而且你刚才怎么也算救了我一次，我还不至于在这里欺骗你。”
萩原研二望着佐川大助的眼眸半晌，发现他的神色平静不似作伪后，才在佐川大助重新站稳后将手松开。
看着佐川大助平安地坐回了天台边缘，萩原研二突然开口，“你先等一下。”
说话间，萩原研二竟翻过天台的围栏的空洞，和佐川大助一起坐到了狭窄的围栏边缘处。
“既然聊天的话，还是坐在一起比较方便。”在佐川大助诧异的目光中，萩原研二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不必做到这种程度的……”佐川大助看向萩原研二的眼神变得复杂，轻轻摇头。
“安啦，我手抓住网孔呢，而且我也只是和你聊聊天，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萩原研二语气轻松地拍了拍坐在自己旁边的佐川大助肩膀。
佐川大助突然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萩原研二的唇角微微翘起，他本来打算主动自我介绍的，没想到佐川大助竟然主动询问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萩原研二。”萩原研二简单介绍道。不过，为了降低对方的抗拒心理，萩原研二并没有主动说出自己是警察。
看起来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初步获取了对方的信任，这无疑为双方的沟通起到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萩原研二心想。
“萩原君是么……”佐川大助背靠带着空洞的围栏坐在了下来，眼睛看着天边下落的夕阳，突然开口：“萩原君，你有过被那种极度孤独的感觉吗？”
萩原研二一愣，没有立刻说话，但佐川大助却没有任何意外地继续低声讲述着：“看你这个还对生命充满热情的样子应该就没有过吧，不过我不一样。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去世了，六年前，抚养我长大奶奶也离开了我……从那时起，我的身边已经没有真正在乎我的亲人了，因此，那时的我整个人都被孤独和无助的情绪充满着，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但幸运的是，在奶奶去世的第二年，我认识了幸子。
从幸子成为我女朋友之后，我的生命再次明亮了起来，温柔的幸子不仅成为了我人生中唯一的光，也变成了我活着的最重要的动力。我也用尽了一切努力去爱她，哪怕工作再辛苦我也不在乎，因为我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两年后，我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平八也来到了东京，在我的邀请下和我住进了同一个小区，也在我的介绍下认识了幸子，这几年里，有了爱人和挚友的陪伴的我也终于不再如六年前那样孤独，我简直是幸福极了。”
说到这，佐川大助突然顿住了，然后，他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然而，我一切的美梦都在13号那天被打破了，当我发现我最在乎的两个人一起背叛我之后，我在世界上的最后温暖也都被夺走了，而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我还是六年前那个孤独绝望的自己，不配有任何美好奢望的自己……”
“每日重复着单调又无意义的工作，向老板卑躬屈膝，我唯一的爱人和朋友对我却也只是欺骗……”
说着说着，佐川大助捂住了发红的眼睛，身子微微抖动：“你说，我在这样孤独的世界里天天痛苦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停顿了好一会儿，佐川大助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所以啊，与其看到那两人天天伪装成关心我的样子却做着背叛的事情，还不如直接离开会轻松一些呢，这样对彼此都好，不是么？”
看着佐川大助眼中难以抑制的痛苦之色，萩原研二突然开口：“你错了，佐川，正因为那些痛苦的过去，现在的你才更应该好好活着啊！”
佐川大助猛然看向萩原研二，诧异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萩原研二搭住了佐川大助的肩膀，“因为过去的事情哪怕再痛苦，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遇到更美好的事物啊！”
说着，萩原研二突然转头，他那蓝紫色的双眸神色认真地注视着佐川大助。
“你也不想怀着那些痛苦的感情离开这个世界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不会感到遗憾么？”
“遗憾么……”佐川大助的眼神变得茫然。
萩原研二搭着佐川大助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拍了拍：“况且，佐川，你既然已经有了超脱死亡的勇气的话，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呢？”
佐川大助突然瞪大了眼睛，沉默了好一会，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萩原君，我真的……还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么？我这样的人，真的有资格么？”
听到这样的话，萩原研二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他的眼睛弯了弯，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一些：“只要你有能走出过去的勇气的话，像是佐川你这样的好人，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生的。”
“好人？”佐川大助喃喃自语道，“我这样平庸的人，也可以称得上是好人？”
萩原研二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佐川，你刚才一直叫我放手，自己却没有一点挣扎，你是在担心我会因为你的挣扎出现什么意外吧？”
看着佐川大助微怔的表情，萩原研二目光柔和：“而且，别忘了，佐川，如果刚才我没能及时抓住你，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既然上天都让你有重获新生的机会，相信也一定会让你创造出一个更美好的未来的！”
“更好的未来啊……”佐川大助看着天边即将消逝的夕阳，微微握紧了拳头。
半晌，佐川大助突然叹了口气，“但是，即使我活下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幸子他们啊……”
佐川大助突然看向旁边人：“萩原君，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萩原研二微微一怔，然后，他发出一声轻笑，“若你真的在乎那两个人的话，就放手去祝福他们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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