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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戏雪

    连续半个多月的雪,晴了又下,下过又晴,反反复复,不知疲倦。像是为了弥补近年来未曾怎么落雪的遗憾,也像是一种宣泄。那飘飘扬扬的雪花,夹杂在北风里,吹荡在城市的上空,吹彻在人们的血液里。

    一到下雪,外面约会的人也少了许多。那满是雪花的藤椅,已是多日未曾迎来过人,枝头的鸟雀也早已销声匿迹,不见其踪。操场上的雪人,不知以被堆起了多少,被一层又一层的雪花覆盖,已看不见轮廓。

    林慕元出奇的懒散,不似去年那般醉心于堆雪人,毕竟三天两头下雪,见的多了,也就不再新鲜了。

    记得还是第一场雪落的时候,有南方来的未曾见过雪的大一女生,在操场、宿舍楼底欢呼雀跃,大喊大叫。

    朋友圈里也被飘洒的雪景刷了屏,各种表现形式铺天盖地。江辞虽然睡了一天,却在这没有秘密可言的喧嚣红尘中,不出门,依然知晓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鸟从天空飞过,虽不见其身影,却还是留下了痕迹。

    每当下雪,若是没课,江辞以及舍友们就都窝在床上,外面的喧嚣,被一堵墙隔绝在外,即便是落雪已深及一尺,没入人的膝盖,也与他们无关。

    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大梦初醒的一刻,悔恨与快乐哪个会多一些,哪个又会少一些。对于这样的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就像是开放的文科叙述题,言之有理,能够自圆其说即可。

    而有课的话,马博琛和周简比较随意,不想去上课,就让其他人照看一二。老师点名的话,也替自己答一声到,实在混不过去,就记成旷课好了,反正年年都有挂科,也就不在乎多还是少了。

    俗话说的好,虱子多了不怕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谓之傻,但前提还是得试过一次吧,不然,谁给你说这话的底气。

    江辞是最为规矩的一个,他既怕事,也不愿惹事。得过且过,不与他人计较,却处处与自己过不去。从他记事起,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他始终没有想明白。

    可想明白又能怎样,这么多年过来,自己还能找回失去的那一部分吗?即便找的到,也是于事无补,徒添烦恼罢了,现在的自己没有尝试改变的勇气,要是有,他早已不是如今这般了。

    雪天一楼的教室,常常有雪散落在教室,虽不是每一处都有,但某一些人的周遭一定会有雪,已是不可避免的。就像某些学生,被老师点了名回答问题,周遭总是会有笑声,这并不是什么善意的笑,虽然也未必就是恶意的,但至少不会是充满好意的。

    不以恶意揣摩人,往往看不真切事实。

    江辞不喜动,一般只是静静的坐在教室看其他人嬉闹。有捏了雪团对打的,也有拿在手里,藏得严严实实,待对方疏忽大意,疏于防范时,迅速从对方脖颈里灌入。

    看着被灌了雪的人打着寒颤,灌雪者却是满心欢喜。那捏了雪球于手心处,因着体表温度消融的雪水,湿漉漉的浸满手心,风从手心吹过,冷冽刺骨的寒凉自心底漫过,那份酥麻的感觉,即便是捂了在裤兜里,也不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消失殆尽。

    灌雪与被灌雪,虽然只多了一个字,对于冰冷的感受度确是天差地别,一个是处心积虑,一个是猝不及防。以有心算无心,高下立判。灌雪的兴奋莫名,手心里传来的冰冷,在神经末梢将兴奋传递给大脑的那一瞬,竟不觉得冷。

    可惜,也就只有那么一瞬,也幸好只是那么一瞬,若是可以长久,人人都争先恐后的去做那灌雪者。

    一件即便是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以群体出现的时候,那种放大效应的呈现,远远超过集体的倍加,好在神经末梢对于苦痛的捕捉要远远高出对兴奋的捕捉,才没有使事态扩大,以致酿成灾难。

    被灌了雪的人,若是其有防备,虽然很冷,但也不至于太过冷冽。早在被雪灌下去之前,就已经先一步向大脑传递了冷的信号。在冷感已经形成的条件下,冷便不再是难以承受的了。

    真正悲剧的是那些一丝防备也没有的人,他们以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他们以为高高挂起,就能假装事不关己了。他们以为的,只是他们之所以以为的以为,而并非客观现实。等他们明白过来时,已经吃过了自以为是的亏。

    吃亏是福,只不过是毫无用处的自我安慰罢了,精神胜利法,从来就不是某个人的专属,它是所有人潜意识里埋藏的禁果。

    美艳的外表,引诱人们忍不住去靠近,去采摘,去吞食,可吞食之后,唯一带来的‘好处’就是悔憾。

    人缘约好,交友越广的人,越是有大几率以被灌雪者的姿势出线。关系越好的人灌雪灌的越是起劲,好像朋友就是用来落井下石的。

    曾几何时,江湖上还流传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美言笑谈,而如今只剩下笑谈了。不插好友两刀已经是最后的底线,雪中送炭更是少之又少。如同那些出现在神话故事里的英勇主角,只是听过其人其事,也仅仅只是听过而已。

    对于被灌雪者来说,灌他的人越多,他就越是开心。虽然表面冷淡,还不住的咒骂着对方,但眼角晕开的笑,和骂人语气的轻佻,早已将他出卖。

    并不是所有的情感都能够压抑在心底,至少开心不会,你越是强压,它就反弹的越厉害。嘴里无法诉说的,就通过面部神情显露,即便你能紧绷面部肌肉,它也会从你的一举一动流露。

    江辞看着刘彬彬被很多人围堵,一颗接着一颗的雪球从脖颈灌入,即便只是目睹这一切的江辞都觉得寒冷,更不必说陷在风暴中心的刘彬彬了。

    江辞从一开始就知道,接下来的流程将以怎样的套路续接。从开始就能看的出结局的影视剧,不管中间的故事情节多么曲折,多么狗血,都已没有了观赏的价值,此刻江辞也没有了再看下去的意思。虽然觉得不太真实,但事实就是如此,不掺杂一丝斑驳的杂质。

    人们除了爱出风头,还喜欢出洋相,没有什么比这两者更能让人及早出名的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看似荒诞,实则目的确定,所有违背客观实际的事情,只要看穿隐身其后的本质,再怎么难以理解,再如何怪诞的行径也是可解的。

    江辞出神的时候,不觉苏皖已绕到了身后。苏皖尝试着往江辞脖颈里扔了几次雪球,可每当眼看着就能成功的时候,她就会收手。

    苏皖本就没想过要将雪球扔进江辞脖颈,她只是想引起江辞的注意而已。可陷入沉思中的江辞,却丝毫也没注意到身后的苏皖。直到冰冷的雪球触及肌肤时,他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还好冰冷感只是出现在脸上。

    他回过头的时候,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笑的狡黠地苏皖,这才意识到苏皖早已站在了自己身后。拿在苏皖手里的雪球很是光滑,也不知这颗雪球在她手里拿了多久。

    江辞在苏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雪球。雪球入手的一刻,消融了的雪水浸湿了江辞的手掌,冷风从指间吹过,刺骨的冰冷从心底划过。

    苏皖吐了吐舌头,没给江辞任何机会,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戏雪的游玩,纷纷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还有雪球没来得及扔掉的,坐在他近旁的人可谓是如坐针毡,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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