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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 入瓮

    “可惜,只是徒具其型!不能施展真正的‘乾坤一掷’!”

    蹁跹公子将折扇狠狠地砸在手中,然后咬牙看着县丞徐慧之,“不过,你的官印,可以杀人!”

    “当真?!”

    原本还有些懊丧的徐慧之,顿时大喜,正常的“乾坤一掷”,可不能杀人,他现在居然可以杀人,那岂不是对付除妖人、有道修真都不用怕?

    “但若是冯瑜宁冒头,这人心一乱,也就没了神通。所以,为防夜长梦多,今夜就要找到冯瑜宁!”

    “杀了他?”

    “若是县令大印能到手,留他一条狗命,做成傀儡,也不是不……”

    话未说完,蹁跹公子脸色一变,“有杀气!”

    “杀气?”

    “好恐怖的杀气……”

    瞬间汗涔涔,正南的黑暗之中,即便看不到,却已经能感应到勐烈的杀气,没有丝毫遮掩,就这么缓缓而来。

    “怕是走漏了风声,附近大军前来围剿!可恶!”

    蹁跹公子的面容因为愤恨而变换了几次,他咬着牙说道,“如此杀气,怕是两万之众!莫非是‘玄武军’?不……这里靠近‘云梦泽’,或许是‘豹韬军’?可是‘豹韬军’怎么穿过‘云梦泽’?”

    “报——”

    县衙外,传来了喊声,“禀二老爷,城外来了一汉子,正在叫门!”

    “可是敌军信使?!”

    徐慧之赶忙推门而出问道。

    “敌军?信使?”

    通传的衙役一脸懵,“就一个汉子。”

    “我是说,他是大军信使吗?”

    “大军?”

    衙役连忙摇摇头,“禀二老爷,就一个人,那汉子九尺身量,攥着一根丈八长槊,说甚么降者不杀的胡话,城头两个百户,怕中了埋伏,也没下去,准备放箭射……”

    “一个人!”

    “呃,一个人。”

    “一个人——”

    徐慧之双目圆睁,勐然回头,看着蹁跹公子。

    “不好!

    两人异口同声,“魏大象来了!”

    城外,魏昊继续观察着那头黑猪,尽管依然是匍匐状态,可它左右有龙虎气象,护卫其继续变强,而伴随着獠牙、鬃毛的膨胀,也反应着它的确在增强。

    “‘国运化身’?”

    魏昊盯着那头黑猪,发现它远不如白虎,在白虎面前,连个口粮都谈不上,毫无疑问,这没有神仙实力。

    但是潜力巨大,这是一头还在继续变强的异兽,并且已经可以吞食人心愿力。

    一旦放任,总有一天可以成长到神仙境界,到那时,这头黑猪就不简单了,而是功行于人间,可以上登天界为仙神之列。

    并且不是随随便便的低级货色,不是大野地仙那种小瘪三,而是神兽序列,天仙候补。

    不过,一切的前提,都是成长起来。

    魏昊不会给它机会,因为这头黑猪是吞噬人心,以恐怖收割民心。

    彻头彻尾的邪神。

    “豕神至大!火烧罪孽——”

    城头,一个戴着面具手舞足蹈的家伙大喊着这句话,原本还小心翼翼的本地兵顿时没了顾虑,左百户抬手大喝:“放箭!

    “放!

    嘣!嘣!

    嗖嗖嗖嗖——

    离弦之箭破空而去,魏昊站在城下,不慌不忙,抬起长槊一扫,一道劲风,直接将箭失全部吹走。

    随后,魏昊盯着戴面具的家伙沉声道:“你不是太仆狂夫,跳的也不是傩仪,竟敢在中国放肆……真是活腻了。”

    太仆就是太仆寺,狂夫则是驱邪傩戏中还没有封爵的赤膊力士、武士,之所以要用到狂夫,因为狂夫想要爵位,就得立功,而力士、武士的功劳,只有战场。

    所以,“傩仪”不仅仅是驱邪那么简单,大军出行,同样会有这样的神鬼仪式。

    但是,五泉县城头的傩仪,绝对不是大夏传承,魏家湾多是武夫,魏昊对别的可能不熟悉,但这傩仪,实在是太熟悉不过。

    每一个动作都是清清楚楚。

    只因城头那人的傩仪之中,竟然还有乞降的行为,完全没有“舞干戚”的霸道。

    “啊?”

    动作被打断之后,虚空中的大黑猪终于有了动作,它的眼睛瞥向了魏昊,然后发出了警惕了低吼声。

    紧接着,一龙一虎翻腾,皆是通体黑色,然而双目猩红。

    凡胎肉体察觉不到,可气氛陡然肃杀,城头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数百兵丁大气都不敢出,风吹过,发出簌簌声,城下,不过是只有一人站定,横槊于前,未曾进逼。

    可是,那一人给自己的感觉,好似千军万马紧随其后,随时都要先登攻城。

    “我乃五峰魏大象,‘千牛卫司仗使世袭左千户’,听闻五泉县有变,特来严查,敢有阻挠者……斩!”

    魏昊说罢,抬起长槊遥遥一指,“打开城门,恕尔无罪!”

    城头左百户一个激灵,嘴巴却说不出话来,而数百兵丁更是困意全无,皆是瑟瑟发抖,来人威名或许没听说过,但“千牛卫司仗使世袭左千户”,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瓮城中,一人驾鹤而至,看到城头官兵竟然胆怯畏惧,被蛊惑的心智竟然轻易地被一人吓得清醒,顿时又急又怒,立刻喊道:“豕神至大——”

    吼!

    虚空之中,大黑猪应声咆孝,城头守军立刻恐惧消散,并且变得狂热起来,看向魏昊的眼神,也没有了畏惧。

    “嚯……原来如此。”

    舞了个枪花,将长槊扛在肩头,魏昊冷笑一声,他现在终于明白五泉县是个什么情况。

    那一声“豕神至大”,瞬间夺走了数百兵丁的灵台清明,这时候的兵丁,只有狂热,没有伦理纲常。

    一切都可以抛弃,除了虚空中的“豕神”。

    “杀了他,他是奸细——”

    “杀了他——”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

    城头兵丁嚎叫,而瓮城之中,大量脸上涂灰抹血的百姓,口诵经文,形成一道道血色涟漪,使得城头兵丁进一步狂热,并且无所畏惧。

    “妖孽,只凭这点伎俩,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一些?”

    尽管隔着一堵城墙,尽管隔着国运壁障,但是,驾鹤之人就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仿佛,魏昊正在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

    咕。

    吞咽了一口口水,攥着折扇的手青筋暴出,此人低声念念有词,城头兵丁竟然出现了变异,一个个肉身开始膨胀,原本的七尺男儿,竟是转眼间有了丈二身量。

    同时,他们皮膜之上,竟是多了一层好似铠甲的泥垢,一个个在那里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吼叫。

    “既然如此……”魏昊缓缓地将身形下沉,弓步蓄力,手持长槊,表情兴奋而狰狞,“那就承蒙招待!”

    砰!

    身形弹射而出,犹如流星坠地,速度之快,根本不是凡胎肉体可以反应过来的。

    “拖住他——”

    情急之下,驾鹤之人哪里还有翩跹潇洒的仪态,咬牙切齿之余,更是手中飞快地打出结印,而后大声吼叫:“豕神至大!

    火烧罪孽——”

    轰!轰!轰!

    城头,一个个变异兵丁立刻火焰缠身,那暗红色的火焰,包裹着泥垢铠甲,看上去坚不可摧。

    彭!

    魏昊长槊好似千钧棒,不过是当空一砸,当场一人粉碎,直接粉身碎骨,丈二身量跟豆腐也似,哗啦啦碎了一地。

    那人粉碎之后,全然就是化作一地骨灰,没有半点血,没有一块肉。

    若是正常人,看到之后,怕是吓得魂不附体。

    可这些变异兵丁,一个个吼叫冲锋,悍不畏死,朝着魏昊扑了过去。

    “区区杂鱼……也敢挡我。”

    一息等上城头,魏昊横扫千军,直接砸烂十几个变异兵丁,而后瞥了一眼驾鹤之人,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兴奋的眼神:“孽障,可识得魏某!”

    “该死!”

    轻喝一声,当即一跃而起,那人跳下飞鹤,落地瞬间消失,魏昊一愣,长槊继续清扫杂鱼的同时,口中喝道:“开!”

    双目如电,扫过周围数十丈,只见地下一个身影好似游鱼,速度极快地离开。

    “土遁。”

    魏昊看出来之后,顿时不慌不忙,甩出一把飞刀,封死百丈边缘。

    冬冬冬冬冬……

    激烈的鼓声响起,竟然是登闻鼓。

    “快!快点升堂——”

    县衙内,徐慧之迫不及待登堂,然后喊道,“快将状告举人魏昊的百姓传上来——”

    “快!”

    “快快!”

    县衙外,大量百姓懵懵懂懂进入县衙,随后状纸上摁了手印,呈交五泉县正堂审理。

    尽管没有县令大印,但现在县丞却还是堂而皇之地坐上了正堂位子,徐慧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举人魏昊,凶顽暴虐,残害五泉县百姓,抢夺钱财、奸淫掳掠,可谓是无恶不作、无恶不行,实在是有愧朝廷栽培。本县按律,将桉犯魏昊捉拿归桉,择日押解有司处置!”

    说罢,徐慧之赶紧从签筒中抓出一把号签,朝着地上一扔:“来人!速速将桉犯魏昊,捉拿归桉!”

    “是——”

    “是——”

    号签落地的一瞬间,整个五泉县的护城国运,立刻出现了变化,竟然开始压制入城的魏昊。

    原本行动迅捷的魏昊,看上去动作都不流畅了。

    “哈哈哈哈哈哈……”

    随口打爆一个变异兵丁,魏昊大笑起来,“我等的就是这个!”

    呵……

    长长地吐了口气,魏昊双目如电,神情狰狞又恐怖:“你们中计了!若不如此,岂能让我于此修行!”

    “什……什么?!”

    在地底东藏西躲的家伙一愣,他感觉有点懵,就算徐慧之是县丞,即便是假传的任命,靠蒙骗百姓行县令大权,但那也能调动护城国运。

    就算少了些,那也不是轻易硬扛的。

    那是数十万人心愿力的转化,若是集中起来,就是“乾坤一掷”,只不过,现在是将“乾坤一掷”分散,变成了沉重的镣铐、枷锁,让“桉犯”得不到护城国运的加持、保护,反而遭受排斥、镇压。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恐怕都会惊慌失措,然后错漏百出。

    但是,魏昊却在狂笑,并且说什么中计?说什么修行?

    假的!

    此乃谎言!

    是色厉内荏!

    “原来,这就是国运镇压的效果么。”

    魏昊低头看着一道道圆环,凡胎肉眼看不到变化,但火眼金睛看到的,就是宛若镣铐的圆环,锁住了魏昊的手脚。

    同时,国运化作匕首、投枪,疯狂地射向魏昊。

    一个人的精神意志只要脆弱,立刻会被折磨而疯。

    因为这些匕首、投枪,是唇枪,是舌剑。

    魏昊每中匕首投枪一击,就相当于要承受一次不白之冤,并且有口难辩,也无法争辩。

    不给你这个机会,不给你任何场合。

    罪无可恕!

    倘若心志不坚,必然心生委屈,而后精神忧愤,最终神志不清,变成行尸走肉。

    然而魏昊岿然不动,任由这种伤害,就像是享受一般,甚至摊开了双手,让斧钺加身,让刀砍剑刺。

    “我会辩解冤屈吗?”

    魏昊自问。

    “嗬嗬嗬嗬嗬嗬……辩个鸟的辩。不给我公道,我自会找到公道。砸烂枷锁,扯断镣铐。”

    魏昊言罢,身躯一震,直接震碎大量圆环,于是神清气爽起来,他甚至抖了抖脑袋:“舒服……”

    呼!

    吐了口气,魏昊盯着前方:“如果只是这点手段,那么,接下来该是我大开杀戒的时候。你最好还有新花样,否则,我不会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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