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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旧人相逢

    原本漆黑的街道突然燃起许多火把,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里夹杂着争吵声吵醒了熟睡的人们。

    云孤被窗外的一片喧扰吵醒,她悄悄推开窗,看见一个官兵正不耐烦地推搡着一位中原装扮的男子离开客栈。

    “凭什么抓我?!”

    “啰嗦什么!快走!”

    那男子衣裳还未穿好,敞着衣襟一脸羞愤地就被带走了。

    “开门!快开门!”

    官兵正用力的拍打客栈的大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之间更是摩擦出难听的咯吱声。

    老板披着衣裳匆忙地跑下楼,打开门后一脸讨好的询问:“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官兵说:“宫里出了窃贼,是个中原模样的男子,大汗命我们找出窃贼。有人举报你这里住了几位中原人,将他们都喊出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时,一群西域人嚷嚷着下楼。

    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满脸横肉,声如虎啸,他不满地吼道:“他奶奶的!哪个不开眼的敢吵醒爷们休息!”

    官兵一听,横眉怒眼地打量起他们,“西域人?来柔兰做什么的?将文碟拿出来瞧瞧。”

    那几个西域人嗤笑一声道:“瞎了你的狗眼!连爷们都不认识!还敢在这里耍官威。”

    “哼哼!见过不怕事的,还没见过不怕死的。看来这几位西域的朋友也想尝一尝我们柔兰的牢饭,既然这样那就一起走一趟吧。”

    另一个长相滑稽,肤色黝黑的粗汉调侃道:“刚刚听你说宫里出了男窃贼,莫不是你们的可敦偷人了吧!”

    “哈哈哈哈”那几个西域人顿时哄笑一团。

    那个官兵老脸一臊,急促地大声喊道:“来人!把这几个西域人都我抓回去审问!”

    “是!”一群官兵熙熙攘攘涌进客栈,将原本不大的大堂挤得水泄不通,正要抓拿他们时。

    “且慢!”一个年轻的男子款款下楼来,“这位军爷实在对不住,是我管教不严,让属下们太放肆了,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看在大月氏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官兵不屑的说道:“凭你什么来路,现在都是在柔兰的地界上,我说要查你,你就得乖乖的跟我走。都给我抓起来!”

    “是。”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老板又是求爷爷告奶奶地卖好求饶。

    那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气焰嚣张地说:“哼!敢动我们主子!你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我们可是穆迪族首领请来的贵客,想抓我们,先去问问你们大汗,他叔父同意了没有!”

    “你!”那个官兵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要真的是穆迪族请来的那就麻烦了。他赶紧对身边的小兵低声嘱咐道:“去请巴虎将军。”

    “是。”

    过了不久,屋外传来一阵急促地歇马声,屋内的官兵见巴虎亲自过来都暗自松了口气。

    巴虎双手抱拳行礼,对那位年轻的男子说道:“少城主,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在下巴虎,是大汗身边的贴身侍卫。大汗知道少城主在此,特意让我过来替他问候一声。是属下们不懂分寸,惊扰各位,回头我定严加管教。”

    几个西域人见巴虎虎背熊腰,面宽耳廓,一身银灰色铠甲雄姿英发,气势刚健,谈吐不卑不亢,心里生出些赞许。

    少城主说道:“谢大汗厚爱,也是我的下属们不对,他们跟着我散漫惯了,说话一向不知分寸、口无遮拦,回头我定亲自向大汗赔罪。”

    “既如此,那下官便不打扰少城主休息了。”

    “将军公事繁忙,我也不便挽留,请自便。”

    老板趁机拿出许多上好的烈酒,分给西域人和官兵,“夜晚寒露重,不如大家都喝些热酒散散寒气。”

    西域人笑哈哈的接过酒坛子,又簇拥着回房去了。

    官兵有些不甘心地低声说:“将军,要不要暗地里给他们找点麻烦。”

    巴虎冷着眼说:“他们不用你来操心,你们赶紧搜找中原人,大汗还要挨个审问。要是让他溜了,你们就洗净脖子准备祭旗!”说完,转身便走了。

    那个官兵遍体生寒,又阴着脸让手下抓紧捉人。

    老板陪着笑脸说:“您稍等,我这就去喊他们。”便上楼去挨个叫起住在客栈的中原男子。

    正走到清尘房门口时,门嘎吱打开,清尘与清书一起走出来。

    老板看着清尘飘然欲仙的模样,说他是活菩萨自己都信!他暗自惋惜地说:“客人,打扰了,宫里出了贼,还麻烦您去与官爷说说清楚吧。”

    “我知道了,烦您带路。”

    这时云孤一把打开房门冲了出来,“师父,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就在此处,我们解释清楚很快就会回来。”

    老板见是个漂亮的女娃娃,便好心劝到:“姑娘,大牢可不是你们女娃娃去的地方,进了那里不脱层皮是出不来的。你还是在客栈安心等着吧,解释清楚了自然要放回来的。”

    云孤一听,更是急的要一起去,“不!我就要一起去。”

    “快走,还磨蹭什么呢!”那个官兵等得有些不耐烦,亲自上来催促。

    老板心里暗暗的替他们担心,去了那肮脏的大牢里,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折磨呢。

    所谓的大牢不过是在地上挖的一个约莫有一丈高的泥巴坑。由于入夜返潮的缘故,四周的泥土都变得湿润起来,就是清尘这样的人都不免沾染了一身泥泞。

    “快进去!”官兵不耐烦的将一个伤痕累累地男子推进大牢内。他带着一身伤从上面重重的跌落下来,疼得嗷嗷叫,完全没了刚刚与官兵据理力争的气势。

    随着被抓的人越来越多,坑里渐渐拥挤起来。

    被关在坑内的人大都是来柔兰经商或游历的中原人士。每天早上都有不同的人被单独带走审问,到了夜间便一身伤的被扔回来。

    所有人都被推入到一个坑内,吃喝拉撒都在坑里。尽管云孤已经减少进食,但还是不免十分尴尬。她开始后悔了,为什么没有听师父的赶紧离开柔兰,现在陷在这些污糟事里无法脱身,还连累师父一起受罪。

    数日之后,大家早已精疲力尽,正互相依靠着休息。

    旁边有个新来的神神叨叨地说:“你们知道吗,其实抓的不是窃贼。”

    路人甲原本还怏怏地,一听这话感觉里面有故事,立马来了精神,他立刻追问道:“哦?怎么说?”

    “我那日在卖茶叶,宫里采买茶叶的管事看上我的货,让我送一批上等的茶叶去宫里。我在等着清算时,听到两个小宫人在那里议论,说有日夜晚大汗去可敦的宫殿时,发现一个黑衣身影从宫殿里跑了出来,大汗怀疑是偷入宫殿的窃贼,并加强了可敦宫殿周围的护卫。后来,有日可汗刚走到在宫殿门口,便听到可敦与一个中原口音的男子在交谈,可汗刚一进屋,那人便夺窗而出,消失在黑夜里。可汗大怒,怀疑可敦私下行为不轨,可敦却死咬不承认,所以现在才满城抓可疑的中原男子。”

    “这么说,可敦偷人啦?!”一个听八卦听得很认真的人惊呼道。

    “你小点声!还要不要命了!!!”讲八卦的那个人都快吓死了,他死死的捂住那个人的嘴不松手。

    “唔唔唔,”那个被唔得有些透不过气,死命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木骨拓的大手紧紧的捏着德阳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眉目紧锁,原本就凉薄的唇更是紧紧地抿成一条薄薄的线。“你不要以为你是大魏的公主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你现在是柔兰的可敦,做了背叛我的事就要接受柔兰的刑罚。”

    德阳全身崩得紧紧的,她不住地颤抖,温婉地双眼此时紧紧地闭上,试图逃避他吃人的目光。

    木骨拓恶狠狠地对她说:“等我抓到那个男人,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如何将他的皮扒下,还要将他的尸首悬挂在城门外,连死都不得安生。”说完便怒气冲冲的走出德阳的宫殿。

    “呜呜呜...”木骨拓终于走了,她全身松懈开来,瘫软地趴在地上,一时也不顾仪容失声痛苦起来。

    杏儿寻着哭声进殿,跪在德阳身边劝道,“公主,您何必呢。奴婢这些日子一旁看着,也看出了大汗是愿意真心对您的,您何必要这样,咱们好好的在柔兰过日子不好吗?娘娘就是怕您卷入京城的事情里,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劝着您,您千万不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德阳呜咽着说道:“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一个人在宫里受苦。现在只有舅舅能帮母亲了,我只有听舅舅的话,母亲的日子才能过的更好些。”

    “大汗,城中中原来的男子皆关在地牢中。”巴虎向木骨拓禀告道。

    “去看看。”木骨拓目光阴沉地说道。

    “是。”

    “起来了,都起来了。”一个兵头子敲打着顶上的木栅栏。地牢里的人陆续醒过来。

    宽阔的地面上,四周围着一圈毡房,毡房四周燃着火盆照明。

    木骨拓坐在不远出的看台上,对巴虎说:“将他们挨个带过来问一句话。”

    “是。”巴虎嘱咐身边的官兵将人挨个带过来问话。

    每个人上前来都战战兢兢地说一句:“你不要担心,我自然也是护着你的。”

    木骨拓闭着眼倚靠在椅子上,每个人说完后,他都摇了摇头。

    问了大半夜,就只剩下云孤他们三人了。

    云孤被带上来时,巴虎明显愣了一下,怎么还有个小娘们?!不是说了只抓男子吗?他朝兵头子投去一个关爱脑残的眼神。

    兵头子战战兢兢的说:“她和那两个白衣的是一起的,是她自己非要跟来的。”

    半晌没见人说话,木骨拓不满地睁开眼,哪知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云孤,他玩味的看着她笑道:“他们怎么把你也给抓来了?”

    巴虎在木骨拓耳边说明了情况。

    木骨拓笑着说:“当日喝了你开的药后,果然不出两日身上便好了,原本想要当面谢你,可是听国师说你已经出宫了,我心里还有些遗憾。”

    “谢大汗夸赞。”

    “你为何会来柔兰?”

    “我是跟着我的朋友一起来,他是塔塔尔族的大汗齐齐明达的外孙子,送他回柔兰后,便和我师父准备一起回中原。”

    “哦?齐齐明达的外孙子?就是图雅的那个儿子?!你与南锡皇室也有交情?!”木骨拓一双鹰眼玩味地盯着云孤打量。

    “我与南锡皇室并不认识,只是偶然的一次遇见生病的路修远,救过他,有些交情。”

    “原来如此。看来咱们还真的是有缘。”

    云孤低眉顺眼谨慎的模样,让木骨拓心里十分的好笑,据他了解的情况,这个姑娘可不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他想了想,“你的医术不错!正好,我的侧妃有了身孕,却总是囔着身体不适,柔兰的名医都看遍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如你也去帮我瞧瞧。”

    “是。”

    三人跟着进了宫,住在偏殿一侧。

    云孤泡在热水里浑身松懈下来,几日的奔波,又在露天的大牢里关押了这些日子,早已疲惫不堪,她舒服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个长长地哈欠打了出来。

    清书和清尘一起泡在大浴桶里,清书舒服的动都不想动,仰头感叹到:“大师兄,真没瞧出来,云孤下山后,居然与皇室的人有这么多纠葛。”

    清尘不安地起身,换上干净的衣裳,“我还有些事情要去问问她,你先休息吧。”

    “欸!大师兄,这么晚了,要不明日....”话还没说完,清尘就关门出去了。

    “咚咚咚”

    敲门声惊醒了半睡状态地云孤,她全身沉下浴桶,扒在桶边小心翼翼地问:“谁?”

    “是我。”

    “师父,你等我会。”云孤慌慌张张地赶紧从浴桶里起来找衣服。

    清尘在门口听到屋内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就开始后悔,是自己莽撞了...

    过了好一会,云孤终于穿好了衣服,她散着湿答答的头发跑过来开门。

    门一打开,一阵扑鼻而来的水雾伴着澡豆香扑了出来,眼前越发朦胧一片。

    清尘突然神情恍惚起来,陷入最深层的记忆里,那份许久不见天日的记忆中,一张白净的脸笑意盈盈地喊道:“崔郎。”

    他迷茫了...

    “师父?师父...”云孤伸出手在失神的清尘面前挥了挥。

    清尘大梦初醒,额头渗出层层细汗,他有些尴尬地别过头,竟一时忘了自己来干嘛的。

    直到云孤打了个喷嚏,他才轻叹口气,自然地走进屋内,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帮云孤擦干湿发。

    她就像幼时那样,乖巧的坐在跟前由着清尘帮她擦拭湿发。

    她一时有些好奇地转过头问道:“师父你找我有事吗?”

    “别动。”清尘扶正她歪离的头,“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听一听你下山后的际遇。”

    “哦,是这样啊。”云孤认真地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清尘陷入了沉思,久久都没有出声,只是轻柔地重复擦头的动作。

    她许久没听到回应,猛地回头,哪知温润地鼻息互相交融一起,气氛突然暧昧起来。

    清尘如深潭般的眼睛里荡起了一丝涟漪,慢慢的扩散开...

    屋内的时光随着水雾一起流逝...

    直到清书推门而入,“大师兄,什么重要地事情不能明天问吗?”

    恍然梦醒!

    云孤的脸烧的通红,她羞愧的低下头懊恼: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清尘也尴尬地别过脸,“问完了,正准备走。”

    清书看云孤脸红彤彤像烧起来了一样,不解风情地说:“这草原的晚上风寒露重,你大晚上洗什么头,小心着风寒...”话还没说完,清尘便冷着脸一把揪住他拎了出去。

    “欸!欸!大师兄,我话还没说完呢...”

    第二日一大早,木骨拓就派侍从来请,哪知被清书那个乌鸦嘴说中,云孤真的着风寒了!烧的迷糊。

    清尘恼火地将清书派去给侧妃请脉。

    清书离开时,还一路大呼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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