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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两小无猜

    今年的雪来的非常早,而且漫天的下个不停。阴历十月一的苍山县地面还是笼罩着白色,时令或许有点早,百年不遇的大雪抵御不了太阳的照耀,流淌出的是化开了的水,然后制造出来的是泥泞。

    大虎山庞大的身躯此时也披着皑皑白雪,它像一头累了的虎,一动不动的卧着。它伸展开的条条粗壮的腿,组成了一道道的山梁,这里边生活着的是人类。

    凤儿和我一起长大的,在我们这个只有200人的小山村,学校一直是和大队在一起。听老人说我们的祖先为了躲避战乱才跑到这个山沟里,老祖宗居然是李闯王的部下,会飞檐走壁。我说的老祖宗是指祖婆婆,她来到这里的时候闯王已经大败,这样才结识了我的男祖先,男祖先好像是个逃荒的佃农。反正后来据说生了3个儿子,也就有了我们村的3大门户。随着人口的增多,村子也就逐渐发展起来。再就是后来逃荒的人也就定居在了这里,有了四个外姓,这样也就解决了婚姻问题,很多老祖辈都是村里的亲戚。

    到了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嫁到本村了。这里闭塞,落后,单单出去一次就要翻两个钟头的山,或者走20里的凸凹不平的小路。尽管如此,我们村在与周围的村庄比起来还算一个大一点的部落,因为方圆五里内还有不足一百人的小村,而且好像是八个。

    八岁以前我都是和石头一起度过的,我们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少石头。山上的石头平整而又光滑,主要是在夏天的时候,我们儿时伙伴会把每一个可以搬起的石头都翻开,或许会惊喜的发现一条大蝎子;我们把石头磨成小圆块,几个小伙伴坐在一起玩‘掐子儿’。那个时候我好像还不认识凤儿,因为我没有去过他们那个小村子,她也没有出来过。

    我跟着四姐挎着母亲给缝的书包去上学,老师还是教过我母亲的那个老师,年纪大了,可他的牙却非常白而整齐。他时常拿着长烟袋转悠,谁一旦不听话了,他就用烟袋教训。不过男同学被打的是屁股蛋,女同学被打的是辫子。因为这,我们常常都对女同学愤愤不平,说老师是帮她们敲虱子。

    凤儿也是梳着牛角辫,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穿了花格子衣服,比别人的都好看,而且她也不流鼻涕。

    我们有两间课堂,大课堂是一、三、五年级,小课堂是二、四年级,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六年级。

    大课堂最气派的东西就是顶上的一根大木头,我多次怀疑它要掉下来,想象不出多少个人才能把它抱起。课堂前后都有黑板,三、五年级的面朝前,我们面朝后。老师讲课的时候给一个年级留下作业,再教另一个年级。当然,老师叫我们回答问题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往往都是高年级的声音。

    我记得上初上一年级的时候是12个人,到了二年级是10个人,三年级是6个,四年级是5个,出去上初中的只有3个。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儿,我还是一直没有想过退学的。家里的情况非常的糟糕,拐着腿的父亲每天起早贪黑的赶那群羊,母亲也要忙着做一家人的饭,还要抽时间准备羊吃的草。

    大姐已经嫁出去了,二姐在家当壮劳力,三姐一直有病,在我奶奶去世的第二年,她也不在了。

    我记得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三姐被推到一间破屋子里,身上盖着一块红布,那夜大姐还教我算题,我算不上来,烦恼的抓破了她的手。三姐好像也算嫁到了外村,母亲只是哭了三天,我家的电灯晚上也出奇的三天没有灭,然后母亲就像平时一样的操劳,只是我见她常常一个人发呆,独自流泪。

    到现在我已记不得三姐的样子了,只记得她很白,爱笑。一直我不喜欢她的原因是她抱着我的时候浑身尿味儿,我甚至常常叫她‘臭三姐。’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三姐得的是尿毒症,上初二的时候我写了一篇作文就是纪念三姐的,被老师推荐到小报上发表了,这也是我对三姐唯一的思念了吧。

    日子就是在这样漫长和飞快中度过的。四年级的时候,我突然就感觉凤儿有点漂亮了,尤其是她笑的时候脸上的酒窝特别深,村里的大人见到她的时候都说长大了应该去当演员。我不知道演员是干什么的,反正好像是夸她的话。每次考试她都是第一名,我是第五名,我被大人数落的时候辩解道:“不就是才差三名啊?”

    也因为这我才有幸和凤儿坐了同桌,她教我算题的时候我能闻见她手上的香胰子气味,手上没有黑枣树皮。

    大点的学生走完后我们就成了王了,因为我的主意最多,也就成了众同学的领头羊。每当课间我们男同学“顶拐”跑的汗流浃背后,凤儿她们就在一旁格格的笑,她越笑,我就越有不怕撕破裤腿的豪情,向一个个比我个子高的大头‘顶’去。

    我们那个时候没有表,老师那时出来了挥挥手我们哪时就互相碰撞着跑到屋里,坐在座位上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脸上流淌着混着泥土的汗。凤儿这个时候就会掏出她的小手帕让我擦,身后的大头就会笑我们说:“小媳妇儿心疼小汉子喽。”凤儿就红脸,我就扭过去和大头抱做一团。

    凤儿一直是班长,班长是个非常高的职位,因为全校里除了两个老师就是数她的官儿大。她管不住同学们的捣乱,常常生气的把头埋到书桌上,我猫着腰爬到她腿上仰头看看她是不是哭了。要是真哭,我就吆喝大家安静,老师知道了就打我们屁股蛋儿;要是假哭,我就捅她的胳肢窝,直到她笑出来用书打的我抱头鼠窜。放学的时候,以前是她爸爸来接她,到了二年级就和别人一起往回走了。

    我去风儿家是我捉蝎子的时候,她家的房子盖的很气派,清一色的石头,石头都被精心凿打过,尤其那一排“水口”,活脱脱的是大象的鼻子。她和她妈正捡麦子。她冲着我笑,对她妈说:“我同学,一堂桌呢,大虎山村的。”

    我口渴的厉害,咕咚咕咚就喝完了凤儿给我端来的一瓢凉水,那水真甜。

    她妈关切的说我:“锁子,慢点喝,看呛着了。呵呵,以后不许跟凤儿生气啊?再惹她哭了我告你们老师说。”

    我连忙说不敢,凤儿却在一旁偷偷的乐。然后我展示给她看我的战果,葫芦里的蝎子集成一团,我挑一个大个儿的夹出来,用手捏着蝎子的尾巴伸到她面前,她忙躲闪忙说:“看蛰你,快放下来。”我得意的说:“不怕,最多的时候我一只手捏8条呢。”

    一个晚上缴电费的时候我和母亲到学校的,我也认识凤儿的爸爸。大人们互相都认识,村民们在一起热闹个不完,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学校上,大头的爸爸夸耀儿子是第四名,我母亲没有数落我,倒是对着凤儿的爸爸夸凤儿。

    大头爸说:“老嫂子别一个劲的夸人家了,再夸也给不了你家儿子。”

    凤儿爸卷着旱烟道:“锁子也是个好娃娃,长大就聪明了,和谁攀亲家也都一样。”

    我母亲也就趁势说:“就这样吧,咱们真攀亲家了啊,你看孩子们都一堂桌了,说定了啊!”

    我很羞愧的拉母亲的衣角,小声说:“她学习好,怕不待见我。”随后迎来的是众人的长时间欢笑。

    打那以后好像我变聪明了。当然母亲也没有当回事儿给我去真攀了亲,凤儿的爸爸更没有当回事儿,偶尔他们见面的时候互称亲家,母亲还是私下里和我说“咱们的确攀不上人家啊。”我说“不怕,她爸爸不就是个村长,我长大了也当村长,现在我已经是第三名了。”

    六年级的时候我们突然都有了羞涩的感觉,凤儿好像一夜之间胖了起来,桌子上‘三八线’非常的明显,凤儿再也不让我捅她胳肢窝了。那个老老师也离开了我们,我后来才知道他安的都是假牙,他的嘴突然扁扁的又突然鼓鼓的。他退休了,接替他的是另一个老老师,一个经常忘记挥手上课的老老师。

    我记得新来的老老师用粉笔使劲敲打过我的头,原因就是我回答了低年级同学的简单问题,他敲的我很疼,我咬着牙没有哭,凤儿却流泪了。随后我和大头给老师抬水的时候故意磨蹭不前,大头挨打比我多,他主动把土撒到水里,说让老师喝了肚子疼。

    老师还是知道了,大冬天里罚我和大头站立,凤儿很长时间没有和我说话。我故意找她做题,看着她被骗的兢兢业业的讲,我一个劲儿的偷笑。我们第一次到镇上考试,凤儿还给我吃了两个鸡蛋,也许是那两个鸡蛋的动力,最终的结果简直都出乎我的意料。考上初中的一共是三个人,大头、凤儿和我,而我居然是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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