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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麦收

    梅子是唯一带着金耳环在水泥厂干活的女人,而且由于年轻而又说话带着磁性,马上就成了这个灰怪怪的工厂的厂花。

    我对梅子的刮目相看有些多余的。本来我以为在这种环境下,来工作的男人就是驴一种,更何况女人了,应该是麻雀的一种。长久以来我没有看到男人们对于自己工作的不爽,最多就是牢骚两句工厂给的毛爷爷不怎么多,任何人都对自己的工作很尽职尽责的。女人呢?从梅子每天流露出来的笑容和工作的非常积极,我更怀疑我的脑筋坏了还是她的脑筋坏了。

    在厂里我是称呼她梅姐的,攮子也随着我一起称呼。每次我都这样的叫,她对我就露出一排的白牙。

    我们盘根错节的回想着以前的事儿,绞尽脑汁的数着能想的起点亲戚,拉关系,套近乎,果然,舅舅大姑表亲一大堆后,还真的就是亲戚,我叫她梅姐她也就应当更欢快了。

    尤其到上夜班,我就会钻进那间小屋里久久不出来,侃。的确也是治疗瞌睡的好方法。我们工作是换班倒的,我和班长一组,班长呢?更多的时间是找些破箱子倒在黑暗里忽忽。

    晚上的大眼睛就会造成白天的昏睡。娟子会很知趣的领了孩子出去,给我流出更多的时间。睡醒了,看电视,吃饭,再迷糊,就又要上班,机械。

    那天班上梅子不停的向我唠叨一件事儿。

    『真的,你如果真的存3000元一个月就会得300,到时候真的人家就会连本带利全部返还的。』

    『胡说八道,他们下钱啊?』

    『我婆婆以前的下属来活动我的,人家早就入了,并且已经连本带利都回来了,你死脑筋。』

    『懒得和你解释。首先我相信银行,再者我也没有一分钱。』

    『要不你可以借啊,我帮你存,好处归你。越多的话就利息越高。某个开饭店的存了30万呢。』

    『天上的鸟拉屎都不会落我身上。我是什么都看透了,天下没有暴力的东西,一旦暴力了,就会风险大的。』她依然向我喋喋不休,我更多的反感。我十分明白其中的道理,可能就是一个圈套。想当年我高中毕业的好友每天给我往家打20个电话,约我去广州,只需要拿3000元入伙,每个月就可以挣2000多。我大喊我的大爷,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凭什么去挣那么多钱呢?要是真可能的话,为什么会想到我呢?天下有钱的太多了,他们都他妈的傻逼啊?终于我还是没有动心。结果可想而知,朋友居然白着脸回来,看到我居然没有任何脸红。

    我也学习过一段保险,抱着挣毛爷爷的信心去听课的,但看见了保险公司居然对任何人都收纳,我寒意万分。骗人的东西,越是说的天花乱坠的欺骗性越大。我没有见过哪个包工头去游说一个小工,我也没有梦见过银行找我当出纳。

    最后我找个理由走开,抛给梅子一句话:听我就听,你要是真正的挣钱了,算我瞎眼。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往里边认你的血汗钱。

    梅子不屑的看我,金耳环闪闪发光,我感觉戴在她脑袋上很不协调。

    梅子没有听我的劝告,把一万元扔了进去,随后她就是存满理想的等待,要等利息下来了买电动车。

    我回去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娟子听,娟子居然也瞪着两眼发光,她势利的说:要是我们有哪些钱就好了,我也不上班,就等于在家挣钱,不是啊?

    我白了她一眼:女人们怎么就头发长见识短呢?

    梅子的儿子已经8岁大,她经常领着孩子来厂里上班。我问她不怕火烧着他?她说不怕。

    她还是很亲切的称呼他的老公叫柱儿,当我得知他就在钙厂干苦力时,不仅有些吃惊,我说:他不是混混啊?梅子的脸严肃了起来:可不是啊?唉,以前是,跟人家瞎混的,别人都成功了,散伙了,他也就只能进钙厂。一点都不现实。在我的思维中那个能娶了梅子的混混现在怎么也应该倒背着俩手训人,或者开着小汽车到处转悠。

    在一个上早班的早晨,我居然发现身着一身迷彩服的梅子在扫马路。她看到我让我等一下,马上就会扫完,拖她上班。

    破摩托上,我问她扫马路能挣多少钱?她说一个月150.

    『难道你家真缺少钱啊?这可是老太太干的活!』『唉,钱还怕多吗?……』

    梅子的那个柱儿来送晚饭的时候,我正和梅子在一起高谈阔论,我给她讲文学,居然发现是对牛弹琴。

    柱儿还是保留了混混的一些本来面目,光头,说话不理井陉三大宝,满嘴的酒气。他的个子矮矮,怎么看我也想不出和梅子口中说过的一样,而且会制造出浪漫。

    柱儿走后,我哧哧的笑。梅子边吃送来的炒饼边注视我,说:笑啥呢?

    『大失所望,一点都不英雄,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嫁给他的,坏脑筋了……』『……』

    『我可真的从内心里为你爸爸失望,对了,他还红火不?』

    我却看见梅子是就着眼泪吃饭了。

    『我爸爸早就败落了,他那种人不行,太直。唉!就是没有当初听他的话,才唉!这就是命……』

    又是一个夜班,早早停电后,工友们都各自睡觉,攮子上来和我们瞎侃一顿,看得出,他说对女人多么的关心。

    梅子和我说话,攮子一股子的没趣:得,是你梅姐,你们亲,我滚蛋啊。

    梅子和我讲她过去的辉煌,我耐心的听。

    梅子年轻的时候在某个商场站柜台,女孩子才到矿区这个比较大的地方未免对一切东西新鲜,激动。偏偏正如我所想,她就是唯一被混混爱了的那种,也就是说,混混是第一个闯进她心里的男同志。初窦情开,混混当然是使得混混本事,甜言蜜语,小恩小惠,梅子就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了。

    梅子说:那个时候他很白,很瘦,是留分头的。

    梅子没有给我讲是否柱儿干过什么牛逼的业绩,我想他也就是干个给拔手转移钱包的勾当。她说那个时候她爸爸是很不愿意的,其实想让她嫁到比较富裕的家庭。我说了解。女孩子一旦没有了选择就等于死了心,她被她爸爸打过,被锁过,被留在家里,也就没有了那个职业。『谁知道那个时候心里怎么就只想着他呢?』

    『是啊,你们那个了没有?』我方便的问。

    梅子不知道脸红了没有,反正在她那微黑的而且又被尘埃满布的夜里我看不清。她说没有,那个事儿的时候是又过了一年多。在这期间,她也找过两家对象,家庭都很好,其实她是和对象去买衣服的,无意中有看到了混混。

    我不能想象混混是怎么把梅子从人群里偷出来的,反正那天他们跑到了一间破旅馆了那个了,我居然有些激动。

    梅子继续说:他也找了对象,而且还和其中一个上过床。

    她说上床的时候声音有些不自然,我纠正她说:就叫办事儿吧,不算很文明也不土气。接下来就是她爸爸寻找她,连同混混一起揍了,她被带回了后,半个月没有出门。豪迈的事儿还是出现了,混混这个时候显示出他的混混本事儿,纠集20个弟兄,连夜把她家包围,在刑警队赶到之前,梅子已经被带走了。由于是包办婚姻,刑警队也没有那这当回事儿,反而三乡五里广为流传。

    『完啦?这不挺浪漫的嘛?那你有什么不甘心的啊?』

    梅子用卫生纸擦了鼻涕,或许要黎明的缘故,我可以看见她果然泪光闪闪。

    不远处突然一闪一闪的火光,生产厂长居然叼着烟走来。

    『不学好,别人呢?梅子!你也真是的,不干活了不知道去我办公室休息啊?还是你轻松的过。』

    我没有出声,乖乖的走开,去一个个黑暗里寻找睡眼迷离的伙计。

    剩下的东西我是在工友嘴里知道的,也就是现在梅子的生活状况。由于混混的本事儿有限,一般都是挣一个花俩的主,他那个当过干部的妈也对他无可奈何,梅子就只能自己流泪了。可不?谁让她是非要跑到人家里来的呢?很自强的女人,干过服装厂,扫马路,打零工,挣来的钱都被混混潇洒了,倒是没有打架。工友还绘声绘色的说:她家的茅粪都是她一担担挑到地里的,小姐身子丫鬟命。

    『我小姐身子丫鬟命。』梅子也更我说起了这句话。

    本来她是要把这所谓的苦咽到肚子里的,她说:自从嫁到这里,真还没有遇见过咱们那边的人,看到你感觉很亲近。

    我满脑子的激动,居然想到为什么她不是遇见我,或者是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浪漫一回?

    『好好生活吧,现在他不也知道干活了?』

    『唉!我没有花过他一分钱,我这次存的钱,还是我爸爸给我的彩礼,他怕我过不去,让我留着。』梅子马上就又流露出一丝的欣喜,说:真得了利息的话,该给我妈买件好衣服了,当闺女的,还没有给父母买过什么东西。

    我问她厂长和她说什么关系?她说是混混的表姐夫。自从我和梅子看似关系很近了以后,我发现很多人都对我另眼相看。先是狗哥不再热情的教我东西,也不抽我的白石烟;再就是厂长老是恶狠狠的瞅着我,挑我毛病。还好,我还是下定决心当良民的,唯有攮子没有任何的改变。

    梅子老要求我去她家吃饭,毕竟是老乡。我没有去,不是不想去吃饭,而是知道自己的内心发生了质变,过多的处于同情吧,我也不愿意看见那个混混。

    天气早已热了起来,我是唯一每天赤身裸体每天用冷水洗澡的人,工厂的洗澡间早坏了,没有人修理。

    宿舍是一排简易的房子,下大雨的时候就漏水,我一般也不住,只到倒紧班的时候睡一觉。宿舍是3个人的,我,班长,狗哥。其实里边更多的汗腥气和臭脚丫气。炉工的衣服几乎要天天洗,梅子来了以后,她就成了洗衣机,我乐意把衣服给她她也乐意洗。当然别人的衣服她也会洗的,关键是别人的脸皮比我薄,我才不管那一套呢。

    上班,下班。

    哲学家就是哲学家,什么量变到质变果然很正常。我的夸夸其谈使梅子乐不疲倦,而她的细细静听也使我更夸夸其谈。

    回到家里当然我是更多的昏睡,娟子早已经不喜欢听我夸夸其谈了,她说:你现在就剩两片嘴。又一个夜班,我现在是顺路稍梅子上班的。那天没有等上她,我路过厂长的办公室,看见梅子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胖厂长站着两只手还比划个不停。

    梅子说红着眼去上班的。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估计那些钱要白了,听人说高集资的浙江老板早跑了。

    我没有埋怨她什么,应该说管我屁事儿啊?梅子突然泪眼汪汪的对我说: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呢?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呢?简直是救命,我说:谁骗你了不知道去向谁要啊?

    麦收到了。

    一年中我是最害怕过麦收的,不是懒,而是小时候每到麦收就有干不完的活,头顶烈日,一镰刀一镰刀的割麦子,一捆捆的扎起来,一摞摞的装在驴车上,一把把的塞进脱粒机,一叉叉的集成堆,一袋袋的背到房上,一耙耙的摊开,一粒粒的晒干,再一步步的背下房,一瓮瓮的装好。所有的工序都必须在短短的几天完成。我现在想,要是那个官贪污了,不用治他说罪,罚他到田间割几天麦子就行。

    梅子家居然还是讨厌的用镰刀割麦子,她埋怨她的地位什么去不了收割机。我叫上攮子一起帮忙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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