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碧空尽
“此番摘星大会，由风氏一门举办。这碧空尽风氏长年占据四大世家第二，是不折不扣的修仙名门。传说风氏先祖师承战神，剑法天下第一，世家传承百万年之久，一心降妖除魔，匡扶正道。这不万年前那场大战，风家功不可没，先斩飞吟这妖魔，后破尺弥山大阵，改了这座妖山的命数，将山上妖物一网打尽。不过也真是怪，这场大战后风家应该更风光才是，没想到比以前更低调了！一族人守着这碧空尽和天际水，只有厉鬼凶妖出没才出山。我听说啊，是这风家在大战中杀了太多妖物，上天有好生之德，妖物也是性命呐。天道轮回，风家自然也怕终有一天遭到报应，每日藏在这深山里，怕是在吃斋念佛为亡灵超度。可谁曾想万年前，风家二公子突然参加了摘星会，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轻轻松松拿了魁首，哎，风家又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从那之后，风家逢乱必出，有妖杀妖，有鬼降鬼。这风沾衣也是争气，几次参加摘星会，轻而易举的拿走魁首，如今风家又办摘星大会，风光哟。”
夜九星两人偷听完隔壁桌这番津津有味的八卦，十分满足的喝了一口凉茶。
风家的宅邸，在碧空尽的深处，依天际水而建，山清水秀，风光无限。碧空尽乃上古灵山，山高水远，风景如画，听说这里有一座飞升台，当年上百得道先辈由此飞升，这山的确是仙气缭绕，灵力养人，方圆十里无妖魔往来。这样的宝地多年来自然是众人哄抢，只不过抢来抢去被武功高强的风家占去了，也没人再敢涉足。
两人此番来参加摘星会，长途跋涉，眼看着这天快暗了，碧空尽大树遮天，天黑的很快，路上有人来点灯，一路灯起，此处深山便是灯火通明。
点灯人是个小小少年，看着不过千岁，很是瘦弱，穿着月白鹿鸣袍，是风家子弟，他手上持着火石，提着一盏白色绢灯，腰间配着一把短剑。
风家居然还有人习短剑，九星心下好奇，走近了那小少年，他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了她，九星却看到他空洞的双眼，这点灯童子居然是个瞎子。
“小师傅，”九星笑了笑，“我和哥哥本想赶路，可是这天黑的太快，迷路了。”
“这位姑娘，沿着点灯这条大道走到头自然会到风氏府邸。”他手上动作未停，继续往前点着灯。九星和长愿跟着他往前走。
“小师傅今年多大了？”
“我今天九百九十九岁，明日便是一千岁的生辰！”他突然有些兴奋，眼睛虽是两个可怖的空洞，脸上却能依稀看到纯真模样。
“这样啊，那真是恭喜恭喜。”
九星看这童子小小年纪失了双眼，一副可怜模样。摸了摸身上，掏出香囊，左翻右翻翻到了一颗赤火流光珠。赤火流光珠是赤湖里养着的炼火锦的眼珠子，成色尚好，还留有些许炼火锦余魂，摸起来有点暖暖的。
“小师傅，用这炼火锦眼珠子配合修炼，或许会有助感观提升，”她递给了眼盲的小少年，“小小玩意，送给你作生辰贺礼，开心开心。”
小少年似乎是受宠若惊，惊讶地一直发出啊啊啊的惊叹声，忙腾手过来接，手上的白绢灯掉到了地上也无空去拾，他接过珠子，仔细摸了摸，“真暖和。”
他笑了笑，小小的脸上那张嘴巴还挺好看。
“小师傅，你灯掉了。”
九星弯腰准备去拾，一双小手却已经先她一步握住了灯柄。
她抬头，正对上了他的脸，他先前空洞的双眼有一颗已经有了眼珠子，仔细一看却不是人的眼珠，眼白很多，只中间小小一个瞳，发着幽幽的红光……九星吓了一跳，这不是刚送给他的珠子吗，他什么时候摁眼睛里去了。
九星心里咯噔一声，在幽篁里还从未见过什么妖魔鬼怪，这小师傅怕不是个凡人啊。
她还没想清楚，那张诡异的小脸凑了上来，“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真是人美心又善。”
他似乎是刚有了眼睛还不习惯，不停地眨着眼，嘴上的笑容很是怪异，像是要做什么表情却没做出来卡住了的样子。
“恭喜恭喜，能看见了？”她脚上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尴尬地笑了笑以掩饰自己第一次看见鬼怪的慌乱。
“姑娘……也怕我吗？”他感受到九星的恐惧，突然面色失落，语气绝望，愤愤扭过头去。
九星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张脸又凑到了面前，突然开始变大，五官分裂开来往两旁挪动，脸也变得不像是脸，像是一个白色硕大圆盘上随意摆了几个已经说不出形状的东西，他那张原本小巧的嘴里，吐出了一条长长的十分硕大的舌头，舌头发肿发白，上面布满了青苔，一看便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东西。他伸出舌头向九星甩来，那舌头居然有几丈长，九星躲了过去，又从另一边甩过来，像个鞭子一样。
长愿一把拉过九星，将她护在身后。可这妖物的舌头竟然会拐弯，绕过长愿向九星黏过去，黏黏糊糊，九星一阵作呕。长愿的剑刀刀命中，那舌头渐渐伤痕累累，一阵一阵流血血。九星往后跑了几步，舌头又黏了过来，这东西黏黏糊糊实在太缠人！
她运气在剑身画符，幽人剑红光顿起，一个飞身冲上他嘴边，向舌根处齐齐砍下。剑身上的符咒融进舌头，他的舌根渐渐发黑，一根舌头完完整整的掉下来，发黑的尾端结了死咒，再无生气，长不出新的舌头了。那怪物渐渐变回了少年模样，瘫倒在地呜呜嗯嗯地说着无人能懂的话。九星走上前，想看看这小师傅到底是个什么。
“小心点。”这丫头一如既往地喜欢往怪物身边凑。
她刚伸出手，咫尺之隔的小少年从他眼睛里硬生生挖出了刚送给他的珠子，一时许多粘稠的绿色液体从他那两个黑洞中喷出，几乎是同时，一阵空灵的铃声传来，面前多了一层白光屏障，那绿色液体大多被屏障挡住，只有些微溅在了九星的衣裳上，衣服瞬时像是被火燎过留下了几个黑黑的窟窿。液体流尽，地上的怪物又恢复了一个普通瘦弱孩童的模样，紧闭着流血的眼睛，已经毫无生气。
一袭白衣伴着一阵清脆铃声落地，月白鹿纹衣衫的少年如天神落地，仙气飘飘却不露柔弱，一张脸棱角分明，目如朗星，鼻挺如风，朱唇皓齿，紧锁眉头，一双本该脉脉含情的瑞凤眼，竟透出生人勿近的冰冷。
他捡起那颗被绿色粘液包裹的赤火流光珠，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干净，冲九星和长愿行了个礼。
长愿冲他回礼：“多谢风公子。”
“风沾衣！”九星月牙眼一眯。
她看向风沾衣手中自己的赤火流星珠，“许久不见啊风二公子，神采依旧！”
风沾衣举起那颗珠子，夜色下红光流转波动，挺好看的。
九星伸出手，抬了抬眉示意风沾衣奉还宝物。
风沾衣却像是没看见似地，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无所顾忌地把赤火流光珠当着她的面塞进了袖口里，转身走了。
九星气的白了他一眼，他们碧空尽还缺这种品质的宝贝？
一群月白鸣鹿袍的弟子围了上来，为首的风沾衣潇洒挥袖，十分严厉地对门下弟子说了句什么，这些弟子将那个少年的尸体收了起来，一个胖乎乎的弟子走在前面为夜家客人开路，走了会儿，她忍不住好奇问道，“风公子，那是个什么怪物？”
“厉鬼。”
鬼？九星打了个响指，这可是修道多年一直坚持纸上谈兵的她第一次见到厉鬼，真是可喜可贺又可怖的第一步。
“你们这风水宝地，居然还能有鬼存活？”
“姑娘有所不知，是我们二公子见他可怜，特许他在此处点灯的。”胖乎乎的带路弟子道。
“风二公子真是人美心善。”九星打趣地看了风沾衣一眼，他似乎头微微一侧，也不知听到了没。
“姑娘，我们公子自然是外冷心热的。”风沾衣似乎是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但这胖徒弟好像和他很熟，并不理会他的小情绪，自顾自说道：“这个点灯小弟子叫风奇，是我们公子的小师弟，天赋异禀，修为和我们公子相差无几，因此他颇有些自负。”
小胖终于看了风沾衣一眼，见他并无表情只平平向前走，又继续说道：“当年大战间，门中有弟子与飞家暗自来往被发现，风奇当时有点年轻气盛，并未禀报宗主便独自尾随那人下了山，却没想那名弟子早已走火入魔，发作起来法力远在他之上。他如此轻易丧命，一腔抱负和天姿全部付诸东流，心中执念自然过深。之后他一直守在山道上，门中之人不忍心收他，见他并不害人也就随他去了。谁想他近些日子竟成了一只厉鬼，害了一些新来求学的凡人。门中多次派人去收他，可他太过了解门中法术，弟子们都无功而返。今日公子本是来收他的……”
风沾衣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灯火尽灭的山道，“今后你来替你哥哥点灯吧。”
胖胖的弟子平静答道：“是，公子。”
嗯？九星和长愿对视一眼，风家这祖传的平静……
夜九星两人偷听完隔壁桌这番津津有味的八卦，十分满足的喝了一口凉茶。
风家的宅邸，在碧空尽的深处，依天际水而建，山清水秀，风光无限。碧空尽乃上古灵山，山高水远，风景如画，听说这里有一座飞升台，当年上百得道先辈由此飞升，这山的确是仙气缭绕，灵力养人，方圆十里无妖魔往来。这样的宝地多年来自然是众人哄抢，只不过抢来抢去被武功高强的风家占去了，也没人再敢涉足。
两人此番来参加摘星会，长途跋涉，眼看着这天快暗了，碧空尽大树遮天，天黑的很快，路上有人来点灯，一路灯起，此处深山便是灯火通明。
点灯人是个小小少年，看着不过千岁，很是瘦弱，穿着月白鹿鸣袍，是风家子弟，他手上持着火石，提着一盏白色绢灯，腰间配着一把短剑。
风家居然还有人习短剑，九星心下好奇，走近了那小少年，他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了她，九星却看到他空洞的双眼，这点灯童子居然是个瞎子。
“小师傅，”九星笑了笑，“我和哥哥本想赶路，可是这天黑的太快，迷路了。”
“这位姑娘，沿着点灯这条大道走到头自然会到风氏府邸。”他手上动作未停，继续往前点着灯。九星和长愿跟着他往前走。
“小师傅今年多大了？”
“我今天九百九十九岁，明日便是一千岁的生辰！”他突然有些兴奋，眼睛虽是两个可怖的空洞，脸上却能依稀看到纯真模样。
“这样啊，那真是恭喜恭喜。”
九星看这童子小小年纪失了双眼，一副可怜模样。摸了摸身上，掏出香囊，左翻右翻翻到了一颗赤火流光珠。赤火流光珠是赤湖里养着的炼火锦的眼珠子，成色尚好，还留有些许炼火锦余魂，摸起来有点暖暖的。
“小师傅，用这炼火锦眼珠子配合修炼，或许会有助感观提升，”她递给了眼盲的小少年，“小小玩意，送给你作生辰贺礼，开心开心。”
小少年似乎是受宠若惊，惊讶地一直发出啊啊啊的惊叹声，忙腾手过来接，手上的白绢灯掉到了地上也无空去拾，他接过珠子，仔细摸了摸，“真暖和。”
他笑了笑，小小的脸上那张嘴巴还挺好看。
“小师傅，你灯掉了。”
九星弯腰准备去拾，一双小手却已经先她一步握住了灯柄。
她抬头，正对上了他的脸，他先前空洞的双眼有一颗已经有了眼珠子，仔细一看却不是人的眼珠，眼白很多，只中间小小一个瞳，发着幽幽的红光……九星吓了一跳，这不是刚送给他的珠子吗，他什么时候摁眼睛里去了。
九星心里咯噔一声，在幽篁里还从未见过什么妖魔鬼怪，这小师傅怕不是个凡人啊。
她还没想清楚，那张诡异的小脸凑了上来，“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真是人美心又善。”
他似乎是刚有了眼睛还不习惯，不停地眨着眼，嘴上的笑容很是怪异，像是要做什么表情却没做出来卡住了的样子。
“恭喜恭喜，能看见了？”她脚上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尴尬地笑了笑以掩饰自己第一次看见鬼怪的慌乱。
“姑娘……也怕我吗？”他感受到九星的恐惧，突然面色失落，语气绝望，愤愤扭过头去。
九星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张脸又凑到了面前，突然开始变大，五官分裂开来往两旁挪动，脸也变得不像是脸，像是一个白色硕大圆盘上随意摆了几个已经说不出形状的东西，他那张原本小巧的嘴里，吐出了一条长长的十分硕大的舌头，舌头发肿发白，上面布满了青苔，一看便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东西。他伸出舌头向九星甩来，那舌头居然有几丈长，九星躲了过去，又从另一边甩过来，像个鞭子一样。
长愿一把拉过九星，将她护在身后。可这妖物的舌头竟然会拐弯，绕过长愿向九星黏过去，黏黏糊糊，九星一阵作呕。长愿的剑刀刀命中，那舌头渐渐伤痕累累，一阵一阵流血血。九星往后跑了几步，舌头又黏了过来，这东西黏黏糊糊实在太缠人！
她运气在剑身画符，幽人剑红光顿起，一个飞身冲上他嘴边，向舌根处齐齐砍下。剑身上的符咒融进舌头，他的舌根渐渐发黑，一根舌头完完整整的掉下来，发黑的尾端结了死咒，再无生气，长不出新的舌头了。那怪物渐渐变回了少年模样，瘫倒在地呜呜嗯嗯地说着无人能懂的话。九星走上前，想看看这小师傅到底是个什么。
“小心点。”这丫头一如既往地喜欢往怪物身边凑。
她刚伸出手，咫尺之隔的小少年从他眼睛里硬生生挖出了刚送给他的珠子，一时许多粘稠的绿色液体从他那两个黑洞中喷出，几乎是同时，一阵空灵的铃声传来，面前多了一层白光屏障，那绿色液体大多被屏障挡住，只有些微溅在了九星的衣裳上，衣服瞬时像是被火燎过留下了几个黑黑的窟窿。液体流尽，地上的怪物又恢复了一个普通瘦弱孩童的模样，紧闭着流血的眼睛，已经毫无生气。
一袭白衣伴着一阵清脆铃声落地，月白鹿纹衣衫的少年如天神落地，仙气飘飘却不露柔弱，一张脸棱角分明，目如朗星，鼻挺如风，朱唇皓齿，紧锁眉头，一双本该脉脉含情的瑞凤眼，竟透出生人勿近的冰冷。
他捡起那颗被绿色粘液包裹的赤火流光珠，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干净，冲九星和长愿行了个礼。
长愿冲他回礼：“多谢风公子。”
“风沾衣！”九星月牙眼一眯。
她看向风沾衣手中自己的赤火流星珠，“许久不见啊风二公子，神采依旧！”
风沾衣举起那颗珠子，夜色下红光流转波动，挺好看的。
九星伸出手，抬了抬眉示意风沾衣奉还宝物。
风沾衣却像是没看见似地，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无所顾忌地把赤火流光珠当着她的面塞进了袖口里，转身走了。
九星气的白了他一眼，他们碧空尽还缺这种品质的宝贝？
一群月白鸣鹿袍的弟子围了上来，为首的风沾衣潇洒挥袖，十分严厉地对门下弟子说了句什么，这些弟子将那个少年的尸体收了起来，一个胖乎乎的弟子走在前面为夜家客人开路，走了会儿，她忍不住好奇问道，“风公子，那是个什么怪物？”
“厉鬼。”
鬼？九星打了个响指，这可是修道多年一直坚持纸上谈兵的她第一次见到厉鬼，真是可喜可贺又可怖的第一步。
“你们这风水宝地，居然还能有鬼存活？”
“姑娘有所不知，是我们二公子见他可怜，特许他在此处点灯的。”胖乎乎的带路弟子道。
“风二公子真是人美心善。”九星打趣地看了风沾衣一眼，他似乎头微微一侧，也不知听到了没。
“姑娘，我们公子自然是外冷心热的。”风沾衣似乎是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但这胖徒弟好像和他很熟，并不理会他的小情绪，自顾自说道：“这个点灯小弟子叫风奇，是我们公子的小师弟，天赋异禀，修为和我们公子相差无几，因此他颇有些自负。”
小胖终于看了风沾衣一眼，见他并无表情只平平向前走，又继续说道：“当年大战间，门中有弟子与飞家暗自来往被发现，风奇当时有点年轻气盛，并未禀报宗主便独自尾随那人下了山，却没想那名弟子早已走火入魔，发作起来法力远在他之上。他如此轻易丧命，一腔抱负和天姿全部付诸东流，心中执念自然过深。之后他一直守在山道上，门中之人不忍心收他，见他并不害人也就随他去了。谁想他近些日子竟成了一只厉鬼，害了一些新来求学的凡人。门中多次派人去收他，可他太过了解门中法术，弟子们都无功而返。今日公子本是来收他的……”
风沾衣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灯火尽灭的山道，“今后你来替你哥哥点灯吧。”
胖胖的弟子平静答道：“是，公子。”
嗯？九星和长愿对视一眼，风家这祖传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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