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盔甲软肋
张越刚下课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了林东跟井辉，她诧异的听着他们来的缘由，然后提议到学校的会议室去谈。
询问的开始工作做好，林东正准备示意开始的时候，张越开口了：“你们不应该来问我。”
林东有些疑惑：在白洛张可可等人那里，张越是郝格的初中好友，两个人互相帮衬学习，而且郝格还为张越打过架，可见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我是说，步天的事你们不应该来问我。”张越看到了林东的眼神，进一步解释道，“我是恨步天的。”
这一句，井辉懵了，林东却觉得有趣。
“为什么？步天不是郝格的心上人吗？”林东将手放在桌上，好奇的看着张越。
张越有些紧张，她揉搓着两只手，慢慢的说道：“因为…我认为步天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尽管初中的时候我也一度希望郝哥可以跟他在一起，那也只是想让郝哥开心而已。”
林东点头，没有接话。
“你如果问我他们俩之间的事，我倒是有两三件印象很深的事。”张越低着头，语速依旧，“我记得那是初一下学期，有一次我们历史老师上课是带着她的女儿来的，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课本内容讲完以后，历史老师就让她女儿展示自己的才艺，小女孩就在讲台上跳了个舞，历史老师很开心的鼓掌，我们也就看个热闹，跟着鼓掌。
只有郝哥，越看脸越丧，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对了。那节课之后就是中午放学了，郝哥抱着书往出走，我们平时都是有说有笑的放学，但是那会儿的郝哥无论我们说什么，都不搭茬，也不笑，我们也很担心，就问她到底怎么了。
就在走出初中楼的走廊的那一刻，郝哥抱着书蹲下，号啕大哭。
在那之前，我们没有见过郝哥哭，所以我们都被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可可跑回教室拿纸，我在旁边蹲着陪郝哥，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看一眼我们，可郝哥当时什么都不顾了，只是哭，没有解释，没有停止，我是真的心疼，我以为是步天跟她怎么了。
跟郝哥关系好的同学看到了，都会来问我什么情况，我当时只能摇头。
大概十分钟左右，郝哥的情绪慢慢平复，从大哭变成抽泣，然后就没了声音。又过了一会儿，郝哥用张可可塞进她手里的纸擦了擦脸，就站了起来，抱着书，继续往自行车棚走，陪我们去取电动车。
那天我要去一个亲戚家，就没有跟她们一起从停车的那个门直接出去，而是推着车往大门走，我刚转过初中楼的拐角，就看到了站在那里抽烟的步天。
我冲他打了招呼，步天脸色不好，还拦住了我，问我：“郝格怎么了？”我当时是懵的，原来不是他们俩之间的事，那郝哥怎么哭的那么厉害？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步天便转过身跟我一起往大门走，因为他车停在那边，走了几步，步天又问：“郝格怎么了？”
“不知道。”
沉默，几步后。
“是不是郝格不让你跟别人说？可以跟我说，没问题的。”我能看出步天的着急。
“我真的不知道。”可我没有别的话要对他说。
“她怎么会一下子哭的那么厉害？”步天好像是自言自语，但我听到了。
又走了一段，步天不死心的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停下看着步天斩钉截铁的说：“我真不知道，我也很奇怪，您如果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她啊。”
步天不再说话，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跟他道了别就走了。
下午上学的时候，郝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就不好再追问中午究竟怎么了。
那天快要放学的时候，步天进了班，留好数学作业，走到班门口的时候看到郝哥正在跟张可可说笑，便停下来问郝哥：“好啦？”
郝哥愣了一下，冲着步天展开了笑容，点点头。
“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别这样。”步天这句话说的很轻，在放学时吵闹的班里除了我们几个在郝哥周围的人，其他人应该都没听到。
郝哥笑着点头，步天就出了班门。”
张越说完一大段，做了个深呼吸，把桌子上的杯子拿下来，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林东捏捏鼻梁，等着张越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是他俩的心意表现的最明显的一次。
那天我跟郝哥还有张可可留在班里聊数学题，其实大部分时间在闲聊，我有没听懂的数学题会跟郝哥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来解答，那是每天我最期待的时刻，郝哥讲题讲的很好，每次我都能快速理解。”张越笑了一下，她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自己跟郝哥，两个假小子的哥们儿情谊。
“步天推开门，把郝哥叫到门外，并且还把班门关上了。不一会儿，郝哥就又进了班，跟我们说：“啊，老步这个人啊，让我去给他买烟，你们等等我哦。”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
我跟张可可面面相觑，其实我们想问她是要去哪里买烟。
过了半个多小时，郝哥还没回来，我有些着急，想出去找她，但那会儿我们都没有手机，出去也没法找，想去问步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们又等了十分钟，我看表，都已经快七点了，我们平时最晚六点半就收拾回家了，所以那个时间对于我们来讲已经很晚了。
我跟张可可打算去问步天的时候，郝哥推门进来了，整个人都在发抖，我这才意识到，寒冬腊月的晚上她就只穿着一件线衣跟薄校服外套跑了出去，羽绒服扔在了座位上。
我赶紧过去想要抱她给她暖和暖和，张可可则跑向座位去拿羽绒服，她却伸出手阻止我，嘴唇还在抖的说：“别别别，我浑身都是凉的，你受不了。”
张可可拿来羽绒服一下子披在了郝哥身上，我从前面给郝哥穿好，正给她拉拉链的时候，步天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缸。
“去暖气旁边待着吧，把手烤一烤。”步天关好班门，对还在抖的郝哥说。
我跟张可可把郝哥扶到暖气旁边，郝哥慢慢把手放了上去，步天跟着走过来坐在了郝哥旁边，把茶缸放到郝哥坐着的座位桌上。
我跟张可可当时有点尴尬，因为我们不知道接下来我俩还该不该继续待着。然后我跟张可可就移动到了离他俩比较远的座位上，准备收拾东西撤退。
“为什么不穿羽绒服就跑出去了？”步天问道。
郝哥搓搓手，说道：“我以为学校的小超市就有烟可以买啊，可是却没有。想了一下只有我住的小区里的一家超市可能有烟，就赶紧跑过去给你买了。”语音刚落，就咳嗽了几下。
“你傻不傻？学校怎么会有卖烟的？”步天往后靠在了后面的桌子上，打趣的说。
“我从来没有买过烟，我以为学校的小超市货品相当齐全。”郝哥的语气是有些委屈的。
步天扭过头悄悄的笑着，并没有看我跟张可可，他从兜里掏出一整包的烟，应该就是郝哥刚才买回来的那包，用胳膊肘碰碰郝哥，说道：“你这么费劲买回来的烟，我都没法抽了。”
“为什么？”郝哥急忙转过身，脸色已经慢慢恢复正常，嘴唇也不抖了，“为什么没法抽？烟还怕冻吗？”
“哈哈哈哈～”步天抬起头大笑，那是我见过步天笑的最爽朗的一次。
郝哥则是一脸懵的看向我俩，我跟张可可摆手，其实我们俩想说先走，但是已经七点多的晚上，郝哥回家的那条路路灯并不亮，所以还是决定等郝哥一起走。
停下笑声的步天嘴角还是挂着笑，他指着茶缸说：“喝点热水吧，让身体里的凉气出去，才能彻底暖和过来。”
郝哥伸手去拿茶缸，却被烫的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步天又笑了起来，边往起站边说：“哎呀，笨的呀，我去办公室再拿个杯子来吧。”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我跟张可可赶紧过去摸摸郝哥的手跟脸，还是有点冰。
“有点晚了，你们俩快回家吧，我家离得近。”郝哥回头看了一眼表对我们说道。
“我俩不着急，还是一起走吧。”张可可还是有点担心郝哥，我也跟着点点头。
郝格笑笑：“没事的，不然你俩回家都得几点了，还没吃晚饭，今天作业也挺多的。”
“那我俩在这儿写吧，我估计老步一时半会儿不会让你回家。”我建议道。
张可可点头同意，我俩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准备写作业，其实当时如果回家晚了我妈会很着急，但还是担心郝哥为主。
过了一会儿，步天就又进来了，对我们说：“我给你们的父母打电话了，说让你们留学校帮忙批卷，所以晚些回去，让他们别担心。”那一刻我觉得步天还是细心负责的。
然后他就走到郝哥那边，开始用茶缸跟刚拿来的杯子互相倒水。折腾了几次，他用手摸摸杯子的外壁，应该是觉得差不多了，把杯子递给了郝哥。
郝哥终于是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热水，几口下去，脸开始恢复了日常的红润。
“缓过来了吗？”步天轻声问。
“嗯。”郝哥捧着水杯，开心的应道，热气还在往上蒸腾。
“以后别为任何人不顾自己。”步天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听到后觉得很震惊。
郝哥还在喝水，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步天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在桌子上敲出一点点声音。
喝完一杯水的郝哥很满足，她活动了下身子，便站了起来。
“该回家了。”步天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也站了起来说道。
我跟张可可便开始收拾书包，步天走到了班门口，郝哥也跑到座位上收拾。
“走吧，今天我锁门关灯。”步天站在门口对正要伸手关灯的郝哥说道。
郝哥却还是调皮的把灯关了，冲步天吐吐舌头，然后走出了班门对步天说了明天见，便跟我们离开了。”张越讲完后轻轻叹了口气，调整了下坐姿。
“你跟郝格的关系很好吧。”林东也扭了扭脖子，继续问道。
“是的，因为郝哥真的是我见过最棒的女生。”张越的语气异常坚定。
林东对这个评价十分感兴趣，一个可以用最棒来形容的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一定不一般。
“为什么是最棒的？”井辉追问。
“因为她对自己想要的一直很明确，对于在意的人可以豁出一切去保护，她很清醒，即使当年那么喜欢步天，她都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她也很潇洒，断舍离做的很好。”张越是发自内心的佩服郝格。
林东十指交错的思考着，回想了一下张越所有说过的话，然后开口道：“你观察郝格跟步天很细致啊，而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
“当然。”张越垂下眼帘，“因为我在意郝哥，所以她有什么动静我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可是你们好像中考后就不联系了？”
“那也是我的原因，后来再联系上的时候，郝哥可把我骂了一个遍。”
“为什么你这么在乎郝格？只是因为她的性格？”
“不只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就好像即使这个世界坍塌了，她都会拉着你一起冲出去似的。她总是会对我们说，不用担心，有她在。”张越嘴角上扬。
“遇到什么事了她会那么说？”林东却敏感的捕捉到了这里面有隐藏的故事。
张越被问的猝不及防，看着林东眨眨眼，十几秒后开了口：“那是初二军训时候的事了。篝火晚会举办的那一晚，本来大家都很高兴，结果三班的人却觉得步天被评为军训时的优秀带队老师不公正，整个班的学生在那里吼步天走后门，军训时都没怎么出现过，凭什么超过李万当优秀带队。
先开始郝哥并没有在意，后面越来越吵，一起军训的别的学校的都往过看，老师们也都听到了，郝哥就有点生气了，但她看到步天没有任何反应，便也没吱声，晚会后女生们就一起回寝室了。
而三班的女寝偏偏就在我们对门，大家本来听到三班这么说步天都不怎么高兴，就准备早点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收拾东西回家。
但是三班的女生也不知道是打了什么鸡血了，就一直用我们能听到的声音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步天这不好那不好，我们都在忙着洗漱，不想理她们，但是却越说越过分，洗漱好的同学就不干了，出去跟她们吵，这种情况，只要一个吵，其他的都会帮着吵。
我们越吵声音越大，但是郝哥还是很淡定的在刷牙，有人过去跟她说话，郝哥也只是说了句不着急。等到郝哥洗漱完，我们班已经跟三班站成了两列，面对面的吵。我看着郝哥进了寝室，把洗脸盆放到床下，顺手拿了一个马扎走了出来。
接下来，就看到郝哥一下子把马扎往两列队伍的中间狠狠的摔了下去，声音很大，两边都瞬间闭嘴，马扎往前跳了好几下，站在后面的三班女生还叫了一声。
“吵！有什么好吵的？！”郝哥吼了起来，她本来嗓门就大，这么一吼我感觉寝室玻璃都在抖。
“你们还有完没完？！晚会的时候就在那儿说，现在还要说？！怎么了！不服告到校长那儿去！在这儿装个屁啊？！”三班的那一列女生竟没有一个敢吱声。
郝哥扭过头冲我们吼道：“你们也是！还要跟她们在这儿吵，理她们呢？！”
郝哥用手指着已经有些弯了的马扎继续吼道：“我告诉你们！这个事已经结束了！如果你们再闹，那就跟这个马扎一样！打一架总行了吧？！谁赢听谁的！”那个时候，郝哥的气势真的有种一个人单挑她们一个班都没有问题的感觉。
三班的女生依旧沉默，郝哥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一挥：“二班的回寝室！”然后我们就齐刷刷的左转走回了寝室。
寝室门关住的一霎那，郝哥带头笑出了声，我们也都笑了起来，抱着郝哥大呼太牛了。我们以为郝哥真的也对我们生气了，可没想到郝哥只是为了镇住三班那帮女生。
我们的笑声三班肯定是听得到的，因为就在隔壁，但可能也就是因为他们听得到，所以后面去找了教务处的老师告状。我们有同学后来出去看到了教务处的一个女老师进了她们班寝室，大家就开始慌乱，还听到了她们寝室的哭声。
有的同学就开始联系步天，可怎么也联系不上，电话没接，短信也不回。
我看得出当时郝哥其实也有点慌，她慌的原因应该是害怕事情闹大给步天添麻烦。
但是郝哥还是安慰我们：“大家不要怕，马扎是我摔的，有什么事我来承担，跟你们没有关系，老步现在可能也有事，所以没办法过来帮我们，但你们还有我，一会儿那个老师应该也会来我们寝室问情况，大家如果想哭能哭的也可以哭。不管怎么样，你们要记住，还有我，我绝对不会让大家有任何事，这是我作为班长的责任。”
你们能明白吗？在那种很慌乱的状态下，有一个人跟你说不会有问题，全部都由她来扛的感觉吗？我现在都清楚的记得，寝室的光是暖黄色，照在说话的郝哥身上，她仿佛也在发光。”张越的眼眶竟有些泛红。
“郝哥让我们把灯关掉，装作已经睡觉。
果然十几分钟后，我们的寝室门被敲响了。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旁边的女生已经开始抽泣了。那是真的害怕，对于十几岁的我们来说，老师真的是很威严的存在。
位置在门口的同学给老师开了门，老师让我们把灯打开，郝哥却阻止了，说有的同学已经睡了。老师没听，自己把灯打开了。
尽管只在黑暗里待了十几分钟，但是灯亮以后，我们也都眯起了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郝格，我记得你不是一个闹事的孩子。”女老师在门口的一张床上坐下，抬头看着在上铺坐着的郝哥。
“孙老师，这是有原因的。”郝哥直接叫了那个女老师的姓，原来他们两个认识。
“我知道，晚会的事嘛，我那会儿也听到了，还让李老师管管，看来他也没管。”孙老师声音温柔，“可是，这不能是你摔马扎的理由。”语气渐渐严厉，“万一砸到人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寝室里渐渐传来了女生的哭声，我看到郝哥紧闭双唇，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没有反驳。
“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件事闹大呢？步老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那位孙老师开始训我们。
女生们几乎都开始哭了，只有郝哥，慢慢的开了口：“是我让她们吵的，我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说步老师不好，也是我带着她们闹的，马扎也是我私自摔的，如果要记过或者怎么样，就只算我一个人的。”郝哥眉头紧蹙，目光坚定，可是身体却在抖。
“你以为这件事你自己抗的下来？”孙老师反驳道。
郝哥有些惊讶的看着孙老师，她可能没想到这件事有她一个人来承担还不够，如果还要有人承担，那就很有可能是步天。
“步老师跟这件事没关系。”郝哥真的说了这句话，她往前扑了一下，是真的急了，她不想给步天添任何麻烦，这是她跟我说过最多的话。
孙老师没有说话，同学们也开始着急，一个个带着哭音跟孙老师说一些听不清的话。”
“孙老师可能也没想到我们的情绪也这么激动，便开始安抚我们，说没有多大的事，大家不要吵闹。
郝哥这个时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开口说道：“嘘…我们现在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件事？三班说要怎么样了吗？如果要道歉的话我可以去道歉，或者让她们用马扎也朝我砸一下？”
这番话说完我们都不干了，怎么可能让郝哥一个人受那么大的委屈，我们开始纷纷跟孙老师说自己可以去道歉，孙老师从先开始的安抚变成了慌乱。
“好了！好了！”孙老师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这个事就这样结束吧，你们不要再找三班的茬，她们那边我刚才也说了，也不会再去搞事了，所以到此为止，不要再闹了，就可以了！”
我们安静了下来，边擦眼泪边点头。
孙老师看向变成蹲着姿势的郝哥，说道：“郝格，管好她们。”郝哥连忙点头，孙老师便直接走出了寝室，关上了门。
又一次的胜利让我们觉得十分开心，整个寝室又哭又笑跟疯了一样，郝哥站在了床上，双手向上伸展，仿佛在感谢老天保佑。
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们真的准备睡觉的时候，睡在郝哥旁边的江莱却发现郝哥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哭了，手里还握着手机。
我们赶忙都爬上郝哥的床，不停的安慰她，从她手里拿过来手机才发现原来在我们慌乱的联系步天的时候，郝哥也给步天发短信来着，但那时没有得到回应，郝哥便只能先自己处理。
就在准备睡觉前，步天给郝格回复了，也只给她回复了：我没事，听说你们那边的事了，保护好自己，我现在不方便过去，但有什么事应付不了就过来找我。
郝哥回复：这边处理好了，孙老师没说什么走了。
步天回复：我看到她回来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今天晚上委屈你了，好好休息吧，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明天高高兴兴回家。
郝格回复：嗯，步老师你没事就好，也要早点睡，晚安。
步天回复：我在听孙老师讲你们那边的情况，你的勇气确实可嘉，也很好的保护了同学们。但以后不要自己承担责任，我是班主任，不可能让你冲在前面，更不可能让你受到什么指责，你有我护着，记住这一点，好好睡觉，晚安。
看到这些我就明白郝哥为什么哭了，尽管我也能看出郝哥在硬撑，也心疼她这样硬撑，但能够告诉她不用硬撑的只有步天，也只能是步天才可以让她放心的不再硬撑。
有的同学看到郝哥哭的厉害，便又去找了那个孙老师，孙老师跟着那个同学到了寝室，问我们这又是怎么了。我们摇头，表示不知道。
“已经没事了，郝格。”孙老师的语气恢复了温柔，“步老师那边我也反应完情况了，他告诉我这事跟你没关系，即使出问题也是他的责任。”
我看到孙老师无奈的表情，可能她也很纳闷吧，这两个人怎么是一个路子的死护着对方。
郝哥依旧抱着自己，没有抬头，但是应了两声“嗯”。
孙老师伸手试图摸一下郝哥的头，但没有够到，只能收回手，对我们轻声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坐很长时间的大巴回学校。”
我们也都应了孙老师，我在郝哥耳边轻声说我们回自己的床上了，郝哥轻轻点头。
然后我们就回到了各自的床上，孙老师走到郝哥的床前，抬头说：“郝格，缓缓就睡吧，步老师那边也没事了。”
“好。”郝哥的声音都哑了。
好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孙老师走出了寝室，关上了门。
开关附近的同学关了灯，就着外面的灯光，我看到郝哥抬起了头，擦了擦脸，哑着嗓子对我们说：“这下彻底没事了，大家放心睡吧，明天我们高高兴兴回家。”
“好～”我们齐声回应着，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你记得真清楚，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连短信内容你都记得。”井辉一边整理笔记一边说。
“因为这件事让我明白了郝哥喜欢步天的原因，也是让我决定跟郝哥做一辈子朋友的起源。”张越微笑着回答。
“那你为什么恨步天？不应该爱屋及乌吗？”林东将话题拽回了开头。
“步天在初三的时候对我们班的所有同学说了一句话：你们能上的就上，不想上的或者明摆着成绩上不了高中的，我劝你们早点回家另谋出路，我保证初中毕业证我会发到你们手里，别在这儿影响能上的同学！
我当时就对他充满了反感，他是一名教师，怎么能以这种态度对待学生？因为他的这句话，成绩不上不下的我压力很大，好像留下来的学生都必须考上重点高中，可我拼了命努力…还是没有任何进步。”张越又开始揉搓双手，她叹了口气，“初三开学刚一个月，我们班的同学走了将近三分之一，我一直都觉得如果当初步天不是那种态度，或许他们可以继续学下去。”
“现在这个社会，不一定混不好。”林东开解道。
“这个我知道，早进入社会可能对他们反而是件好事，我只是觉得步天没有这个权利去劝他们退学。他是我们的班主任，是年级组长，把我们管的服服帖帖，他的话对我们都至关重要，凭什么，他就可以那么轻易的劝他们断绝学生生涯？”张越的情绪渐渐激动，语速开始快了起来。
林东不再作声，其实之前沪东市警察对步天进行大范围调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步天的风评并不好：残酷、暴躁、没有耐心、唯利是图、不配做老师等形容词都出现过。
“还有，当时中考过后，步天帮成绩好的学生都报好了名，却不管我们这些中间成绩的，我给他打过电话报过成绩，他却直接开口说如果想进重点就要掏钱，不然进不去。那个时候我家里正是困难期，哪里拿的出买关系的钱…于是我就说算了，后来网报的时候去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高中，跟一帮成绩远远没有我高的人待在一起。”张越的语气变的冷漠，那一年的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帮帮她？
“因为自卑不是重点中学的，再加上家里的事，我就跟郝哥、张可可、魏文她们彻底断了联系。九年前才重新跟郝哥联系上，又见面的那一刻，我冲过去抱着郝哥，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提到郝哥，张越就觉得满足。
林东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张越，工作相对简单的她，却有着最复杂的心理跟感情，那郝格呢？她究竟想要告诉他们什么呢？
询问的开始工作做好，林东正准备示意开始的时候，张越开口了：“你们不应该来问我。”
林东有些疑惑：在白洛张可可等人那里，张越是郝格的初中好友，两个人互相帮衬学习，而且郝格还为张越打过架，可见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我是说，步天的事你们不应该来问我。”张越看到了林东的眼神，进一步解释道，“我是恨步天的。”
这一句，井辉懵了，林东却觉得有趣。
“为什么？步天不是郝格的心上人吗？”林东将手放在桌上，好奇的看着张越。
张越有些紧张，她揉搓着两只手，慢慢的说道：“因为…我认为步天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尽管初中的时候我也一度希望郝哥可以跟他在一起，那也只是想让郝哥开心而已。”
林东点头，没有接话。
“你如果问我他们俩之间的事，我倒是有两三件印象很深的事。”张越低着头，语速依旧，“我记得那是初一下学期，有一次我们历史老师上课是带着她的女儿来的，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课本内容讲完以后，历史老师就让她女儿展示自己的才艺，小女孩就在讲台上跳了个舞，历史老师很开心的鼓掌，我们也就看个热闹，跟着鼓掌。
只有郝哥，越看脸越丧，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对了。那节课之后就是中午放学了，郝哥抱着书往出走，我们平时都是有说有笑的放学，但是那会儿的郝哥无论我们说什么，都不搭茬，也不笑，我们也很担心，就问她到底怎么了。
就在走出初中楼的走廊的那一刻，郝哥抱着书蹲下，号啕大哭。
在那之前，我们没有见过郝哥哭，所以我们都被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可可跑回教室拿纸，我在旁边蹲着陪郝哥，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看一眼我们，可郝哥当时什么都不顾了，只是哭，没有解释，没有停止，我是真的心疼，我以为是步天跟她怎么了。
跟郝哥关系好的同学看到了，都会来问我什么情况，我当时只能摇头。
大概十分钟左右，郝哥的情绪慢慢平复，从大哭变成抽泣，然后就没了声音。又过了一会儿，郝哥用张可可塞进她手里的纸擦了擦脸，就站了起来，抱着书，继续往自行车棚走，陪我们去取电动车。
那天我要去一个亲戚家，就没有跟她们一起从停车的那个门直接出去，而是推着车往大门走，我刚转过初中楼的拐角，就看到了站在那里抽烟的步天。
我冲他打了招呼，步天脸色不好，还拦住了我，问我：“郝格怎么了？”我当时是懵的，原来不是他们俩之间的事，那郝哥怎么哭的那么厉害？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步天便转过身跟我一起往大门走，因为他车停在那边，走了几步，步天又问：“郝格怎么了？”
“不知道。”
沉默，几步后。
“是不是郝格不让你跟别人说？可以跟我说，没问题的。”我能看出步天的着急。
“我真的不知道。”可我没有别的话要对他说。
“她怎么会一下子哭的那么厉害？”步天好像是自言自语，但我听到了。
又走了一段，步天不死心的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停下看着步天斩钉截铁的说：“我真不知道，我也很奇怪，您如果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她啊。”
步天不再说话，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跟他道了别就走了。
下午上学的时候，郝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就不好再追问中午究竟怎么了。
那天快要放学的时候，步天进了班，留好数学作业，走到班门口的时候看到郝哥正在跟张可可说笑，便停下来问郝哥：“好啦？”
郝哥愣了一下，冲着步天展开了笑容，点点头。
“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别这样。”步天这句话说的很轻，在放学时吵闹的班里除了我们几个在郝哥周围的人，其他人应该都没听到。
郝哥笑着点头，步天就出了班门。”
张越说完一大段，做了个深呼吸，把桌子上的杯子拿下来，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林东捏捏鼻梁，等着张越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是他俩的心意表现的最明显的一次。
那天我跟郝哥还有张可可留在班里聊数学题，其实大部分时间在闲聊，我有没听懂的数学题会跟郝哥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来解答，那是每天我最期待的时刻，郝哥讲题讲的很好，每次我都能快速理解。”张越笑了一下，她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自己跟郝哥，两个假小子的哥们儿情谊。
“步天推开门，把郝哥叫到门外，并且还把班门关上了。不一会儿，郝哥就又进了班，跟我们说：“啊，老步这个人啊，让我去给他买烟，你们等等我哦。”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
我跟张可可面面相觑，其实我们想问她是要去哪里买烟。
过了半个多小时，郝哥还没回来，我有些着急，想出去找她，但那会儿我们都没有手机，出去也没法找，想去问步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们又等了十分钟，我看表，都已经快七点了，我们平时最晚六点半就收拾回家了，所以那个时间对于我们来讲已经很晚了。
我跟张可可打算去问步天的时候，郝哥推门进来了，整个人都在发抖，我这才意识到，寒冬腊月的晚上她就只穿着一件线衣跟薄校服外套跑了出去，羽绒服扔在了座位上。
我赶紧过去想要抱她给她暖和暖和，张可可则跑向座位去拿羽绒服，她却伸出手阻止我，嘴唇还在抖的说：“别别别，我浑身都是凉的，你受不了。”
张可可拿来羽绒服一下子披在了郝哥身上，我从前面给郝哥穿好，正给她拉拉链的时候，步天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缸。
“去暖气旁边待着吧，把手烤一烤。”步天关好班门，对还在抖的郝哥说。
我跟张可可把郝哥扶到暖气旁边，郝哥慢慢把手放了上去，步天跟着走过来坐在了郝哥旁边，把茶缸放到郝哥坐着的座位桌上。
我跟张可可当时有点尴尬，因为我们不知道接下来我俩还该不该继续待着。然后我跟张可可就移动到了离他俩比较远的座位上，准备收拾东西撤退。
“为什么不穿羽绒服就跑出去了？”步天问道。
郝哥搓搓手，说道：“我以为学校的小超市就有烟可以买啊，可是却没有。想了一下只有我住的小区里的一家超市可能有烟，就赶紧跑过去给你买了。”语音刚落，就咳嗽了几下。
“你傻不傻？学校怎么会有卖烟的？”步天往后靠在了后面的桌子上，打趣的说。
“我从来没有买过烟，我以为学校的小超市货品相当齐全。”郝哥的语气是有些委屈的。
步天扭过头悄悄的笑着，并没有看我跟张可可，他从兜里掏出一整包的烟，应该就是郝哥刚才买回来的那包，用胳膊肘碰碰郝哥，说道：“你这么费劲买回来的烟，我都没法抽了。”
“为什么？”郝哥急忙转过身，脸色已经慢慢恢复正常，嘴唇也不抖了，“为什么没法抽？烟还怕冻吗？”
“哈哈哈哈～”步天抬起头大笑，那是我见过步天笑的最爽朗的一次。
郝哥则是一脸懵的看向我俩，我跟张可可摆手，其实我们俩想说先走，但是已经七点多的晚上，郝哥回家的那条路路灯并不亮，所以还是决定等郝哥一起走。
停下笑声的步天嘴角还是挂着笑，他指着茶缸说：“喝点热水吧，让身体里的凉气出去，才能彻底暖和过来。”
郝哥伸手去拿茶缸，却被烫的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步天又笑了起来，边往起站边说：“哎呀，笨的呀，我去办公室再拿个杯子来吧。”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我跟张可可赶紧过去摸摸郝哥的手跟脸，还是有点冰。
“有点晚了，你们俩快回家吧，我家离得近。”郝哥回头看了一眼表对我们说道。
“我俩不着急，还是一起走吧。”张可可还是有点担心郝哥，我也跟着点点头。
郝格笑笑：“没事的，不然你俩回家都得几点了，还没吃晚饭，今天作业也挺多的。”
“那我俩在这儿写吧，我估计老步一时半会儿不会让你回家。”我建议道。
张可可点头同意，我俩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准备写作业，其实当时如果回家晚了我妈会很着急，但还是担心郝哥为主。
过了一会儿，步天就又进来了，对我们说：“我给你们的父母打电话了，说让你们留学校帮忙批卷，所以晚些回去，让他们别担心。”那一刻我觉得步天还是细心负责的。
然后他就走到郝哥那边，开始用茶缸跟刚拿来的杯子互相倒水。折腾了几次，他用手摸摸杯子的外壁，应该是觉得差不多了，把杯子递给了郝哥。
郝哥终于是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热水，几口下去，脸开始恢复了日常的红润。
“缓过来了吗？”步天轻声问。
“嗯。”郝哥捧着水杯，开心的应道，热气还在往上蒸腾。
“以后别为任何人不顾自己。”步天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听到后觉得很震惊。
郝哥还在喝水，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步天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在桌子上敲出一点点声音。
喝完一杯水的郝哥很满足，她活动了下身子，便站了起来。
“该回家了。”步天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也站了起来说道。
我跟张可可便开始收拾书包，步天走到了班门口，郝哥也跑到座位上收拾。
“走吧，今天我锁门关灯。”步天站在门口对正要伸手关灯的郝哥说道。
郝哥却还是调皮的把灯关了，冲步天吐吐舌头，然后走出了班门对步天说了明天见，便跟我们离开了。”张越讲完后轻轻叹了口气，调整了下坐姿。
“你跟郝格的关系很好吧。”林东也扭了扭脖子，继续问道。
“是的，因为郝哥真的是我见过最棒的女生。”张越的语气异常坚定。
林东对这个评价十分感兴趣，一个可以用最棒来形容的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一定不一般。
“为什么是最棒的？”井辉追问。
“因为她对自己想要的一直很明确，对于在意的人可以豁出一切去保护，她很清醒，即使当年那么喜欢步天，她都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她也很潇洒，断舍离做的很好。”张越是发自内心的佩服郝格。
林东十指交错的思考着，回想了一下张越所有说过的话，然后开口道：“你观察郝格跟步天很细致啊，而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
“当然。”张越垂下眼帘，“因为我在意郝哥，所以她有什么动静我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可是你们好像中考后就不联系了？”
“那也是我的原因，后来再联系上的时候，郝哥可把我骂了一个遍。”
“为什么你这么在乎郝格？只是因为她的性格？”
“不只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就好像即使这个世界坍塌了，她都会拉着你一起冲出去似的。她总是会对我们说，不用担心，有她在。”张越嘴角上扬。
“遇到什么事了她会那么说？”林东却敏感的捕捉到了这里面有隐藏的故事。
张越被问的猝不及防，看着林东眨眨眼，十几秒后开了口：“那是初二军训时候的事了。篝火晚会举办的那一晚，本来大家都很高兴，结果三班的人却觉得步天被评为军训时的优秀带队老师不公正，整个班的学生在那里吼步天走后门，军训时都没怎么出现过，凭什么超过李万当优秀带队。
先开始郝哥并没有在意，后面越来越吵，一起军训的别的学校的都往过看，老师们也都听到了，郝哥就有点生气了，但她看到步天没有任何反应，便也没吱声，晚会后女生们就一起回寝室了。
而三班的女寝偏偏就在我们对门，大家本来听到三班这么说步天都不怎么高兴，就准备早点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收拾东西回家。
但是三班的女生也不知道是打了什么鸡血了，就一直用我们能听到的声音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步天这不好那不好，我们都在忙着洗漱，不想理她们，但是却越说越过分，洗漱好的同学就不干了，出去跟她们吵，这种情况，只要一个吵，其他的都会帮着吵。
我们越吵声音越大，但是郝哥还是很淡定的在刷牙，有人过去跟她说话，郝哥也只是说了句不着急。等到郝哥洗漱完，我们班已经跟三班站成了两列，面对面的吵。我看着郝哥进了寝室，把洗脸盆放到床下，顺手拿了一个马扎走了出来。
接下来，就看到郝哥一下子把马扎往两列队伍的中间狠狠的摔了下去，声音很大，两边都瞬间闭嘴，马扎往前跳了好几下，站在后面的三班女生还叫了一声。
“吵！有什么好吵的？！”郝哥吼了起来，她本来嗓门就大，这么一吼我感觉寝室玻璃都在抖。
“你们还有完没完？！晚会的时候就在那儿说，现在还要说？！怎么了！不服告到校长那儿去！在这儿装个屁啊？！”三班的那一列女生竟没有一个敢吱声。
郝哥扭过头冲我们吼道：“你们也是！还要跟她们在这儿吵，理她们呢？！”
郝哥用手指着已经有些弯了的马扎继续吼道：“我告诉你们！这个事已经结束了！如果你们再闹，那就跟这个马扎一样！打一架总行了吧？！谁赢听谁的！”那个时候，郝哥的气势真的有种一个人单挑她们一个班都没有问题的感觉。
三班的女生依旧沉默，郝哥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一挥：“二班的回寝室！”然后我们就齐刷刷的左转走回了寝室。
寝室门关住的一霎那，郝哥带头笑出了声，我们也都笑了起来，抱着郝哥大呼太牛了。我们以为郝哥真的也对我们生气了，可没想到郝哥只是为了镇住三班那帮女生。
我们的笑声三班肯定是听得到的，因为就在隔壁，但可能也就是因为他们听得到，所以后面去找了教务处的老师告状。我们有同学后来出去看到了教务处的一个女老师进了她们班寝室，大家就开始慌乱，还听到了她们寝室的哭声。
有的同学就开始联系步天，可怎么也联系不上，电话没接，短信也不回。
我看得出当时郝哥其实也有点慌，她慌的原因应该是害怕事情闹大给步天添麻烦。
但是郝哥还是安慰我们：“大家不要怕，马扎是我摔的，有什么事我来承担，跟你们没有关系，老步现在可能也有事，所以没办法过来帮我们，但你们还有我，一会儿那个老师应该也会来我们寝室问情况，大家如果想哭能哭的也可以哭。不管怎么样，你们要记住，还有我，我绝对不会让大家有任何事，这是我作为班长的责任。”
你们能明白吗？在那种很慌乱的状态下，有一个人跟你说不会有问题，全部都由她来扛的感觉吗？我现在都清楚的记得，寝室的光是暖黄色，照在说话的郝哥身上，她仿佛也在发光。”张越的眼眶竟有些泛红。
“郝哥让我们把灯关掉，装作已经睡觉。
果然十几分钟后，我们的寝室门被敲响了。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旁边的女生已经开始抽泣了。那是真的害怕，对于十几岁的我们来说，老师真的是很威严的存在。
位置在门口的同学给老师开了门，老师让我们把灯打开，郝哥却阻止了，说有的同学已经睡了。老师没听，自己把灯打开了。
尽管只在黑暗里待了十几分钟，但是灯亮以后，我们也都眯起了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郝格，我记得你不是一个闹事的孩子。”女老师在门口的一张床上坐下，抬头看着在上铺坐着的郝哥。
“孙老师，这是有原因的。”郝哥直接叫了那个女老师的姓，原来他们两个认识。
“我知道，晚会的事嘛，我那会儿也听到了，还让李老师管管，看来他也没管。”孙老师声音温柔，“可是，这不能是你摔马扎的理由。”语气渐渐严厉，“万一砸到人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寝室里渐渐传来了女生的哭声，我看到郝哥紧闭双唇，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没有反驳。
“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件事闹大呢？步老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那位孙老师开始训我们。
女生们几乎都开始哭了，只有郝哥，慢慢的开了口：“是我让她们吵的，我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说步老师不好，也是我带着她们闹的，马扎也是我私自摔的，如果要记过或者怎么样，就只算我一个人的。”郝哥眉头紧蹙，目光坚定，可是身体却在抖。
“你以为这件事你自己抗的下来？”孙老师反驳道。
郝哥有些惊讶的看着孙老师，她可能没想到这件事有她一个人来承担还不够，如果还要有人承担，那就很有可能是步天。
“步老师跟这件事没关系。”郝哥真的说了这句话，她往前扑了一下，是真的急了，她不想给步天添任何麻烦，这是她跟我说过最多的话。
孙老师没有说话，同学们也开始着急，一个个带着哭音跟孙老师说一些听不清的话。”
“孙老师可能也没想到我们的情绪也这么激动，便开始安抚我们，说没有多大的事，大家不要吵闹。
郝哥这个时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开口说道：“嘘…我们现在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件事？三班说要怎么样了吗？如果要道歉的话我可以去道歉，或者让她们用马扎也朝我砸一下？”
这番话说完我们都不干了，怎么可能让郝哥一个人受那么大的委屈，我们开始纷纷跟孙老师说自己可以去道歉，孙老师从先开始的安抚变成了慌乱。
“好了！好了！”孙老师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这个事就这样结束吧，你们不要再找三班的茬，她们那边我刚才也说了，也不会再去搞事了，所以到此为止，不要再闹了，就可以了！”
我们安静了下来，边擦眼泪边点头。
孙老师看向变成蹲着姿势的郝哥，说道：“郝格，管好她们。”郝哥连忙点头，孙老师便直接走出了寝室，关上了门。
又一次的胜利让我们觉得十分开心，整个寝室又哭又笑跟疯了一样，郝哥站在了床上，双手向上伸展，仿佛在感谢老天保佑。
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们真的准备睡觉的时候，睡在郝哥旁边的江莱却发现郝哥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哭了，手里还握着手机。
我们赶忙都爬上郝哥的床，不停的安慰她，从她手里拿过来手机才发现原来在我们慌乱的联系步天的时候，郝哥也给步天发短信来着，但那时没有得到回应，郝哥便只能先自己处理。
就在准备睡觉前，步天给郝格回复了，也只给她回复了：我没事，听说你们那边的事了，保护好自己，我现在不方便过去，但有什么事应付不了就过来找我。
郝哥回复：这边处理好了，孙老师没说什么走了。
步天回复：我看到她回来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今天晚上委屈你了，好好休息吧，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明天高高兴兴回家。
郝格回复：嗯，步老师你没事就好，也要早点睡，晚安。
步天回复：我在听孙老师讲你们那边的情况，你的勇气确实可嘉，也很好的保护了同学们。但以后不要自己承担责任，我是班主任，不可能让你冲在前面，更不可能让你受到什么指责，你有我护着，记住这一点，好好睡觉，晚安。
看到这些我就明白郝哥为什么哭了，尽管我也能看出郝哥在硬撑，也心疼她这样硬撑，但能够告诉她不用硬撑的只有步天，也只能是步天才可以让她放心的不再硬撑。
有的同学看到郝哥哭的厉害，便又去找了那个孙老师，孙老师跟着那个同学到了寝室，问我们这又是怎么了。我们摇头，表示不知道。
“已经没事了，郝格。”孙老师的语气恢复了温柔，“步老师那边我也反应完情况了，他告诉我这事跟你没关系，即使出问题也是他的责任。”
我看到孙老师无奈的表情，可能她也很纳闷吧，这两个人怎么是一个路子的死护着对方。
郝哥依旧抱着自己，没有抬头，但是应了两声“嗯”。
孙老师伸手试图摸一下郝哥的头，但没有够到，只能收回手，对我们轻声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坐很长时间的大巴回学校。”
我们也都应了孙老师，我在郝哥耳边轻声说我们回自己的床上了，郝哥轻轻点头。
然后我们就回到了各自的床上，孙老师走到郝哥的床前，抬头说：“郝格，缓缓就睡吧，步老师那边也没事了。”
“好。”郝哥的声音都哑了。
好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孙老师走出了寝室，关上了门。
开关附近的同学关了灯，就着外面的灯光，我看到郝哥抬起了头，擦了擦脸，哑着嗓子对我们说：“这下彻底没事了，大家放心睡吧，明天我们高高兴兴回家。”
“好～”我们齐声回应着，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你记得真清楚，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连短信内容你都记得。”井辉一边整理笔记一边说。
“因为这件事让我明白了郝哥喜欢步天的原因，也是让我决定跟郝哥做一辈子朋友的起源。”张越微笑着回答。
“那你为什么恨步天？不应该爱屋及乌吗？”林东将话题拽回了开头。
“步天在初三的时候对我们班的所有同学说了一句话：你们能上的就上，不想上的或者明摆着成绩上不了高中的，我劝你们早点回家另谋出路，我保证初中毕业证我会发到你们手里，别在这儿影响能上的同学！
我当时就对他充满了反感，他是一名教师，怎么能以这种态度对待学生？因为他的这句话，成绩不上不下的我压力很大，好像留下来的学生都必须考上重点高中，可我拼了命努力…还是没有任何进步。”张越又开始揉搓双手，她叹了口气，“初三开学刚一个月，我们班的同学走了将近三分之一，我一直都觉得如果当初步天不是那种态度，或许他们可以继续学下去。”
“现在这个社会，不一定混不好。”林东开解道。
“这个我知道，早进入社会可能对他们反而是件好事，我只是觉得步天没有这个权利去劝他们退学。他是我们的班主任，是年级组长，把我们管的服服帖帖，他的话对我们都至关重要，凭什么，他就可以那么轻易的劝他们断绝学生生涯？”张越的情绪渐渐激动，语速开始快了起来。
林东不再作声，其实之前沪东市警察对步天进行大范围调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步天的风评并不好：残酷、暴躁、没有耐心、唯利是图、不配做老师等形容词都出现过。
“还有，当时中考过后，步天帮成绩好的学生都报好了名，却不管我们这些中间成绩的，我给他打过电话报过成绩，他却直接开口说如果想进重点就要掏钱，不然进不去。那个时候我家里正是困难期，哪里拿的出买关系的钱…于是我就说算了，后来网报的时候去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高中，跟一帮成绩远远没有我高的人待在一起。”张越的语气变的冷漠，那一年的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帮帮她？
“因为自卑不是重点中学的，再加上家里的事，我就跟郝哥、张可可、魏文她们彻底断了联系。九年前才重新跟郝哥联系上，又见面的那一刻，我冲过去抱着郝哥，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提到郝哥，张越就觉得满足。
林东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张越，工作相对简单的她，却有着最复杂的心理跟感情，那郝格呢？她究竟想要告诉他们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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