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你在说谎
治平元年，正月初八。在汴梁城的人们还没结束节日的气氛时，沈括一家人已经带着大包小包踏上了赴任之旅。他们先是走运河到了徐州，再通过奢侈的马车一路颠颠簸簸的到了目的地扬州。
沈峰这算是第一次见到了汴梁以外的大宋世界。在旅途之前，沈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这是在将近一千年前的封建时代，除了自然风景确实万分美丽外，其他不会像诗词里那样悠然又悠哉。但是，现实情况还是让沈峰尤为震惊。
在运河上沈峰一家人一直待在船上，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可从徐州到扬州的路程就很麻烦了。一路上，沈峰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衣衫褴褛的农民和不知要去哪的一群流民。沈括告诉他这些农民已经很幸福了，最起码还有地种。那些流民也会在各个府衙的安排下成为大头兵或者哪家的仆役，最起码能饿不死。
沈峰清楚的记得当时沈括解释这一切时那理所当然而又自豪的表情。沈峰越来越明白了为什么在大宋，文人为何如此受到推崇了。因为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大宋文人们用这种绝妙的方式解决了历代王朝难以解决的问题。只要农民饿不死，只要流民有去处，只要兵士们不造反，只要贵人们吃饱喝足就是太平盛世。
一路的见证与思考让沈峰这个新晋大宋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在二月初一时，沈括正式上任了扬州司理参军。在前几日，沈括已经一一拜访了扬州各个部门的同事和上官。特别是扬州知州和扬州通判都对这个新晋下属比较满意，所以先让他熟悉熟悉情况，先从扬州典狱房开始。
沈峰来扬州这几日除了在房间里编写教材，就是在扬州城里逛逛。扬州城在规模和繁荣程度上肯定不能和汴梁城比，所以没几日沈峰就兴致缺缺了。听说沈括要去巡查扬州典狱房，这让沈峰提起了兴趣。
沈峰扮成沈括的随从来到了大宋版的监狱。虽然是州府级别的监狱，但从外观看上去并不是很大。典狱房的牢头一边走一边向沈括介绍着情况。这牢房里面也没有沈峰前世电视上那样的阴深恐怖，牢房的功能划分还是挺清楚的。
走着走着，沈括一行人来到了女牢房内。这女牢就更小了，里面只关着一个女人。据牢头所说，这还是最近才被关进来的。不过让沈峰好奇的是，这女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畏惧官府差人的样子。就在那静静盯着沈括这群人，显得很有自信，好像她早晚都能出去一样。
“爹爹，这女子好生奇怪。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很坚定的样子。”沈峰凑到沈括耳边小声道。
沈括仔细的盯了几眼牢房里的女人，那女人并没有回避视线。沈括点了点头问道：“这女子犯了什么事？”
牢头李达赶忙回道：“这女子也算是恶妇了，前几日在酒宴中毒死了自家郎君钱员外。”
“看来是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才如此心无旁骛。”沈括转头对着沈峰解释道。
沈峰听了之后觉得也有道理，但是总觉得那女子不像是对生死看透了一样。带着疑问，沈峰跟着沈括来到了扬州府衙沈括办公的地方。沈括正在整理这段时间的案件卷宗，沈峰悄悄的寻找到了刚刚那名女子的卷宗。
卷宗中说，这名女子是钱员外的小妾。因不满钱员外时常打骂家暴她，所以趁着钱员外在家宴会时在一锅甲鱼汤里下了毒药，毒死了钱员外。毒药是去药店买的老鼠药，药店小二能证明。宴会刚刚结束钱员外就暴毙而亡，宴会中其他人也能证明。仵作也证实了是中毒而亡，而且是吸取了大量毒药立刻暴毙的。在女子的房间里也搜查到了剩余的老鼠药。
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作案手法、证人、证物都罗列的很清楚。这女子应该就是凶手呀，可她为什么让人感觉很有信心能活着出去呢。
沈峰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哪个关键问题。
“还是觉得这个案件有问题？”沈括忽然的提问打断了沈峰的思绪。
沈峰放下卷宗回答道：“嗯，我总觉得那个女子不像是看透生死的样子。”
沈括翻了翻那女子的卷宗说道：“那你就去查查看有哪里不对，反正你这几日整天待在家里也不知在干什么，正好出来走一走。”随即拿出了自己的腰牌给了沈峰。
沈峰高兴的接过腰牌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查案，先从哪开始呢？沈峰决定先从尸体开始，前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沈峰带着二蛋来到了郊外典狱停尸房，让沈峰失望的是钱员外的尸体早就被处理了，不过仵作那里还有完整的尸检报告。
沈峰找到冯仵作要来了尸检报告，边看边询问着钱员外尸体的情况。
沈峰一直有个疑问，既然是在甲鱼汤里下毒，为何其他人都没事，只有钱员外中毒。其实冯仵作也有这个疑问，而且他还说根据尸体判断，钱员外是因为吸收了大量的毒药而当场暴毙。可为何直到宴会结束，钱员外才毒发身亡。
“那你为何不将你的疑问告诉刁知州？”沈峰扭头看着冯仵作问道。
冯仵作低下头扭扭捏捏的回答道：“那个，当时刁知州已经判下那女子的罪行。小的也不敢当面违背知州呀。”
沈峰好奇道：“那你今天又为何如实将疑问相告于某？”
冯仵作抬起头看着沈峰回道：“难道不是新来的沈参军也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所以派您来查的吗？”
沈峰点点头道：“嗯，算你还老实。这之前的事沈参军就不追究了，以后有什么疑问要尽快向沈参军说明。”
冯仵作连忙点头道：“是是是。”
既然这案子有了疑问就好办了，现在需要一个突破口。看来得会会那个女子了。
沈峰回到典狱房找到牢头李达，让他把那名女子带来，本郎君要审审。李达一脸坏笑的答应了，还不停的说下官明白下官明白。甚至把人带到了之后还把一旁的书吏赶了出去，这让沈峰很是无语。
叫回来了不知所措的书吏后，沈峰先盯着那女子看了一会儿。显然那女子这几日已经习惯了别人投来的眼神。
“钱员外对你很不好吗？”沈峰首先开口道。
那女子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沈峰真是来问话的。连忙点头道：“嗯嗯。他经常打骂我。”
“没有原因？”沈峰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经常打骂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年前夫人王氏过世之后，我想他是不是想念去世的娘子才来打骂我。”
沈峰没有理会女子毫无道理的判断，继续问道“你没想过跑吗？”
女子摇摇头道：“我能往哪跑呀？跑出去了又怎么活下去？”
“所以你就选择杀了钱员外？可你为什么要当场主动承认是自己杀的？”
那女子似乎很自然的叹口气道：“那天我看他和朋友们在喝酒，我知道他喝完酒一定会打我，所以我一气之下去买了老鼠药想毒死他。可是后来我看他死后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官差们来的也很快，于是就当场招了。”
“你把毒药放到了哪里？”
“甲鱼汤里。”
“你亲自端过去的吗？你看见他喝了吗？别人喝没喝你看见了吗？”
“是我亲自端过去的，我看见他喝了。当时我只关注他了，没看见别人喝没喝。”
“喝了多少？多久后倒地的？”
“喝了几口而已，宴会结束时倒地的。”
沈峰从问毒药放在哪里开始就把语速提高的很快，那女子很镇定而快速的回答了所有问题。
沈峰换了个话题缓缓地问道：“你在扬州还有家人吗？”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没有了。”
沈峰看了眼旁边的书吏，看他记的差不多了便吩咐把这女子带下去。
“刚刚的卤肉好吃吗？”还没等女子走出门，沈峰就不知向谁问道。
那女子站住了，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沈峰走到女子面前问道：“某又没问你，你怎么站住了？还舔了舔嘴唇，难道你刚刚吃过？”
女子连忙摆手道：“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馋了。”
“有没有一会儿就知道了。”随即叫来李达去搜查一下女子的牢房。
过了一会儿，李达拿来了一张油纸。沈峰看着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淡然的女子道：“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某这是你在牢房里捡的或者你也不知道什么的。”
女子看着油纸吞吞吐吐道：“这是，这是我家人，不对，这是我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什么时候送的？你别忘了这牢房可是有记录的。”
“那个，那个，人是我杀的，你们快处决我吧。”女子明显是已经慌了。
“哦？那我们一会儿就处决你可否？”沈峰玩味的问道。
女子呆愣了一下，小声的问道：“官人，按照大宋律法，死刑不是得提点刑狱司判罚吗？”
沈峰笑了笑道：“看来你的帮手懂得还挺多嘛。行了，今天你死不了了。”
那女子的回答让沈峰确定了心中的判断。
沈峰这算是第一次见到了汴梁以外的大宋世界。在旅途之前，沈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这是在将近一千年前的封建时代，除了自然风景确实万分美丽外，其他不会像诗词里那样悠然又悠哉。但是，现实情况还是让沈峰尤为震惊。
在运河上沈峰一家人一直待在船上，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可从徐州到扬州的路程就很麻烦了。一路上，沈峰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衣衫褴褛的农民和不知要去哪的一群流民。沈括告诉他这些农民已经很幸福了，最起码还有地种。那些流民也会在各个府衙的安排下成为大头兵或者哪家的仆役，最起码能饿不死。
沈峰清楚的记得当时沈括解释这一切时那理所当然而又自豪的表情。沈峰越来越明白了为什么在大宋，文人为何如此受到推崇了。因为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大宋文人们用这种绝妙的方式解决了历代王朝难以解决的问题。只要农民饿不死，只要流民有去处，只要兵士们不造反，只要贵人们吃饱喝足就是太平盛世。
一路的见证与思考让沈峰这个新晋大宋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在二月初一时，沈括正式上任了扬州司理参军。在前几日，沈括已经一一拜访了扬州各个部门的同事和上官。特别是扬州知州和扬州通判都对这个新晋下属比较满意，所以先让他熟悉熟悉情况，先从扬州典狱房开始。
沈峰来扬州这几日除了在房间里编写教材，就是在扬州城里逛逛。扬州城在规模和繁荣程度上肯定不能和汴梁城比，所以没几日沈峰就兴致缺缺了。听说沈括要去巡查扬州典狱房，这让沈峰提起了兴趣。
沈峰扮成沈括的随从来到了大宋版的监狱。虽然是州府级别的监狱，但从外观看上去并不是很大。典狱房的牢头一边走一边向沈括介绍着情况。这牢房里面也没有沈峰前世电视上那样的阴深恐怖，牢房的功能划分还是挺清楚的。
走着走着，沈括一行人来到了女牢房内。这女牢就更小了，里面只关着一个女人。据牢头所说，这还是最近才被关进来的。不过让沈峰好奇的是，这女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畏惧官府差人的样子。就在那静静盯着沈括这群人，显得很有自信，好像她早晚都能出去一样。
“爹爹，这女子好生奇怪。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很坚定的样子。”沈峰凑到沈括耳边小声道。
沈括仔细的盯了几眼牢房里的女人，那女人并没有回避视线。沈括点了点头问道：“这女子犯了什么事？”
牢头李达赶忙回道：“这女子也算是恶妇了，前几日在酒宴中毒死了自家郎君钱员外。”
“看来是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才如此心无旁骛。”沈括转头对着沈峰解释道。
沈峰听了之后觉得也有道理，但是总觉得那女子不像是对生死看透了一样。带着疑问，沈峰跟着沈括来到了扬州府衙沈括办公的地方。沈括正在整理这段时间的案件卷宗，沈峰悄悄的寻找到了刚刚那名女子的卷宗。
卷宗中说，这名女子是钱员外的小妾。因不满钱员外时常打骂家暴她，所以趁着钱员外在家宴会时在一锅甲鱼汤里下了毒药，毒死了钱员外。毒药是去药店买的老鼠药，药店小二能证明。宴会刚刚结束钱员外就暴毙而亡，宴会中其他人也能证明。仵作也证实了是中毒而亡，而且是吸取了大量毒药立刻暴毙的。在女子的房间里也搜查到了剩余的老鼠药。
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作案手法、证人、证物都罗列的很清楚。这女子应该就是凶手呀，可她为什么让人感觉很有信心能活着出去呢。
沈峰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哪个关键问题。
“还是觉得这个案件有问题？”沈括忽然的提问打断了沈峰的思绪。
沈峰放下卷宗回答道：“嗯，我总觉得那个女子不像是看透生死的样子。”
沈括翻了翻那女子的卷宗说道：“那你就去查查看有哪里不对，反正你这几日整天待在家里也不知在干什么，正好出来走一走。”随即拿出了自己的腰牌给了沈峰。
沈峰高兴的接过腰牌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查案，先从哪开始呢？沈峰决定先从尸体开始，前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沈峰带着二蛋来到了郊外典狱停尸房，让沈峰失望的是钱员外的尸体早就被处理了，不过仵作那里还有完整的尸检报告。
沈峰找到冯仵作要来了尸检报告，边看边询问着钱员外尸体的情况。
沈峰一直有个疑问，既然是在甲鱼汤里下毒，为何其他人都没事，只有钱员外中毒。其实冯仵作也有这个疑问，而且他还说根据尸体判断，钱员外是因为吸收了大量的毒药而当场暴毙。可为何直到宴会结束，钱员外才毒发身亡。
“那你为何不将你的疑问告诉刁知州？”沈峰扭头看着冯仵作问道。
冯仵作低下头扭扭捏捏的回答道：“那个，当时刁知州已经判下那女子的罪行。小的也不敢当面违背知州呀。”
沈峰好奇道：“那你今天又为何如实将疑问相告于某？”
冯仵作抬起头看着沈峰回道：“难道不是新来的沈参军也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所以派您来查的吗？”
沈峰点点头道：“嗯，算你还老实。这之前的事沈参军就不追究了，以后有什么疑问要尽快向沈参军说明。”
冯仵作连忙点头道：“是是是。”
既然这案子有了疑问就好办了，现在需要一个突破口。看来得会会那个女子了。
沈峰回到典狱房找到牢头李达，让他把那名女子带来，本郎君要审审。李达一脸坏笑的答应了，还不停的说下官明白下官明白。甚至把人带到了之后还把一旁的书吏赶了出去，这让沈峰很是无语。
叫回来了不知所措的书吏后，沈峰先盯着那女子看了一会儿。显然那女子这几日已经习惯了别人投来的眼神。
“钱员外对你很不好吗？”沈峰首先开口道。
那女子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沈峰真是来问话的。连忙点头道：“嗯嗯。他经常打骂我。”
“没有原因？”沈峰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经常打骂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年前夫人王氏过世之后，我想他是不是想念去世的娘子才来打骂我。”
沈峰没有理会女子毫无道理的判断，继续问道“你没想过跑吗？”
女子摇摇头道：“我能往哪跑呀？跑出去了又怎么活下去？”
“所以你就选择杀了钱员外？可你为什么要当场主动承认是自己杀的？”
那女子似乎很自然的叹口气道：“那天我看他和朋友们在喝酒，我知道他喝完酒一定会打我，所以我一气之下去买了老鼠药想毒死他。可是后来我看他死后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官差们来的也很快，于是就当场招了。”
“你把毒药放到了哪里？”
“甲鱼汤里。”
“你亲自端过去的吗？你看见他喝了吗？别人喝没喝你看见了吗？”
“是我亲自端过去的，我看见他喝了。当时我只关注他了，没看见别人喝没喝。”
“喝了多少？多久后倒地的？”
“喝了几口而已，宴会结束时倒地的。”
沈峰从问毒药放在哪里开始就把语速提高的很快，那女子很镇定而快速的回答了所有问题。
沈峰换了个话题缓缓地问道：“你在扬州还有家人吗？”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没有了。”
沈峰看了眼旁边的书吏，看他记的差不多了便吩咐把这女子带下去。
“刚刚的卤肉好吃吗？”还没等女子走出门，沈峰就不知向谁问道。
那女子站住了，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沈峰走到女子面前问道：“某又没问你，你怎么站住了？还舔了舔嘴唇，难道你刚刚吃过？”
女子连忙摆手道：“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馋了。”
“有没有一会儿就知道了。”随即叫来李达去搜查一下女子的牢房。
过了一会儿，李达拿来了一张油纸。沈峰看着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淡然的女子道：“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某这是你在牢房里捡的或者你也不知道什么的。”
女子看着油纸吞吞吐吐道：“这是，这是我家人，不对，这是我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什么时候送的？你别忘了这牢房可是有记录的。”
“那个，那个，人是我杀的，你们快处决我吧。”女子明显是已经慌了。
“哦？那我们一会儿就处决你可否？”沈峰玩味的问道。
女子呆愣了一下，小声的问道：“官人，按照大宋律法，死刑不是得提点刑狱司判罚吗？”
沈峰笑了笑道：“看来你的帮手懂得还挺多嘛。行了，今天你死不了了。”
那女子的回答让沈峰确定了心中的判断。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