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守夜

    工头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临走时领回来一条狼犬,对黄狗娃说道:“这条狼犬听力好,有了它,你就多了一个朋友,我把它带来交给你,你就安心给我看好工地,工资一分钱都不会少发给你,过年时还会给你额外发500元。”

    有了这条狗,空荡荡的工地便有了一点生气,偶尔的一声狗叫,就像天上响起的一声惊雷。

    工地虽然大,但安装着摄像头,进出口拴着一条狗,也好看,人也清闲,不像扛水泥袋子和下砖头那样费力,成天浑身没有汗,还冷嗖嗖的。

    为了驱走寒冷,黄狗娃架起了火炉子,当然火炉子和煤都是工头送来的。

    工头不是小气鬼,派人送来了满满一车煤,车虽然是三轮车,但也装了最少有两千斤煤。黄狗娃想,这么多煤,放开烧,一个火炉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冒火,到天气大暖时,也烧不完。烧不完,也带不回家。

    有了煤和火炉子,冬天的寒冷奈何不了黄狗娃,但黄狗娃也有头疼的事,一日三餐变成了两餐,也没有了保障。

    在家都是吃娘做的饭,双手从来都没有沾过面,在这空荡荡的工地,没有了娘,就他一个人,而且工地离城区有五里多路,往返得十里路走,出去吃饭实在不方便。

    天寒地冻的,与其走城里花钱买吃的,不如自己做饭吃,工地的灶房米面油都有,餐具也有,只缺一个做饭的。

    想起了做饭,就想起了李静,要是这个时候李静和他在一起,那该多好呀!

    黄狗娃从怀里掏出来李静的照片,仔细端详着李静,虽然他已经这样看过千万次了,可每次看,他心里都有产生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照片中的李静,每次都笑嘻嘻看着他,美丽的脸蛋,凸起来的胸部,看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要不是因为要娶她,他才不会在这样的鬼天气不回家!

    哎,这二十万元,什么时候才能够赚够?

    想起了私奔,村里有个小伙子为了不给岳父给彩礼钱,把姑娘哄开心,在一个风高之夜,带着姑娘私奔了。

    私奔,好,可以不出彩礼钱,不为钱财所累,可姑娘私奔后,就没有了娘家人,在外打工也要瞒着行踪,不能让娘家人知道,好像做贼的一样。

    绝不能跟李静提私奔的事,他要努力赚钱,要明媒正娶,要给李静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钱,没有了可以努力赚,累一点苦一点,也无所谓,力气这个东西,用了还会来。

    没有了娘家人,李静一定很痛苦,他绝不能让李静为了他陷入到爱情和亲情的对立关系中。

    黄狗娃大脑有点笨,但有力气,在这个力气能够换来钱的时代,只要肯吃力,就不会饿死。

    提起力气,想起了尚云说过的一句话:“狗娃,不要总想着出卖苦力,像我们这些农村娃,要想翻身过上好日子,就必须要动脑子,用脑子想怎么用最少的力气换来最大的回报。”

    哎,他没有尚云那样的脑子,初中毕业后,就被母亲安排去卖酒,这一卖就是七年。

    七年来,一眨眼,便风风雨雨的过去了。七年里,他挑着酒坛子走过了五个乡镇二十六个村,他的酒他的足迹让沿路的鸟儿虫子都认得。去外乡赶集,他经常要走好几天的路,为了节约钱,他吃的是母亲做的饼子,走的是山路。

    许多个日子,夜晚来临时,他还在行走的路上,遇到好心的人家,他就住在好心人家过个夜,作为报答,他会给那家人送一碗母亲酿造的米酒,遇不到好心人,他就睡在荒山野岭。

    母亲酿的酒好,他经常担一坛子小米酒一坛子烧酒,总共加起来有一百四十斤左右,一担酒卖完,能够见一千块钱多一点。

    为了卖酒,他经常串乡走户,一走就是七八天。卖酒给家里带来了好收入,他家成为悬崖洞18户的首户,收入比庄狗娃家的铁匠铺还要好。

    按理来说,一年卖酒除过成本,也能够见二万多元,七年也能够见十四五万,可钱这个东西,有进必有出,家里也没有大的开销,但一年带头来,也没有积攒几个。

    钱都花在哪里呢?也没有穿多贵的衣服,也没有吃多贵的食物,捏着在花钱,就这样钱还是从指头缝隙里溜走了。

    黄狗娃躺在床上,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事。

    房子是彩钢瓦房子,西北风能够穿过缝隙吹进来,工地残留的水泥会随着风从缝隙里钻进来。

    多亏了那个能够散热的火炉子,为了驱走寒冷,他每天晚上都会给火炉子添加五次煤,让火炉子被炉火烧得滚烫滚烫的。

    即使这样,火炉子散发出来的热量,还是被冷空气分散了,睡在床上,还是冻手,他只能把手放进被子里面。

    除过冷,夜晚的安静挺可怕的,黑暗和死一样的寂静很能让人产生一种恐惧感。那只狼狗,也许因为冻,整夜蜷缩成一个团,嘴巴藏在长长的尾巴下面,有点红的耳朵紧紧贴在蓬松的花色狗毛上,整夜也听不见一声“汪汪汪”。

    夜的寂静无声,让他感到了害怕。虽然卖酒的那些日子里,他也在荒山野岭度过夜,可那里的夜晚热闹,有许多夜行的东西,会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山里的夜晚就像城里的白天一样热闹,是动物的世界。

    春天狐狸偷鸡的匆忙脚步声,夏天青蛙呱呱呱的叫声,秋天蟋蟀不停的弹琴声,总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受,至于冬天,冷得滴水成冰,他也就没有在荒山野岭过夜。

    卖酒最快的季节就是冬天,到了冬天,不用出门,就有成群结队的人来家里买酒。人们在外地打工赚来了钱,加之春节又是一个喝酒的节日,大家会提着壶,最多的买五十斤,最少的也会买五六斤酒。

    春节就是一个花钱的日子,娘的手中总有成把的钱,他看着那些钱,会裂开嘴笑嘻嘻给来人打酒,每次打酒,他总会给客人送一二两。

    娘对他的慷慨大方不但不责怪,而且还会说他是一个厚道人,说厚道人必有厚富气。

    相当长时间,他不知道娘说的厚福气什么时候会到来,直到他遇见了李静,他终于知道了,李静就是上天送给他的厚福气。

    想起了娘,想起了李静,他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拿起放在床头李静的照片,从头到脚打量着李静。

    虽然每天他们都会视频聊天,可每次挂了视频后,他还会不由自主拿起李静的照片来,就像李静说的那样:“视频中的你是无法触摸到的,而照片中的我,可以让你随时随地都可以触摸到。”

    是呀,他每时每刻都能够触摸到李静的存在,这真是一个让他兴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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