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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夜晚的麦田

    李鱼儿把尚云送回家时,尚云的父母还没有回家,在地里收割小麦。

    小麦春季长势良好,尚云上次离开家时,看见的是海浪般的麦苗在山风中起起伏伏。

    原以为今年会有一个好收入,没有料到,在小麦灌浆、成熟的关键时刻,遇到了干旱。

    送走李鱼儿后,尚云来到麦田,看见父亲弓着腰,一手抓着小麦苗,一手挥动着手中的镰刀,艰难地往前挪动着。

    父亲前行一段,把麦苗拧一个要把子,把自己收割的小麦放在要把子上面,等着后面的母亲圆要把子。

    母亲一个膝盖着地,另一个膝盖悬空,一只手抓着小麦苗,另一只手握着镰刀用力砍着小麦。

    不一会,母亲来到了父亲前面下的要把子跟前,把自己收割的那部分小麦放在了父亲的要把子上面,和父亲收的小麦混合在一起,用手用力拧了拧。

    就这样,在父亲和母亲的合作下,一个枕头一样粗的小麦捆子绑好了。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父亲和母亲依然机械地重复着上面的动作,麦田里传来“沙沙”的收割声,还有那蝗虫飞过的声音。

    夜幕拉开,父亲和母亲在大地上的身影逐渐模糊,可那“沙沙”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小鸟开始归巢,鸡儿已经上架,天空开始有了星星。

    想想一年来,自己的生活已经改变,可父母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尚云心里难受。

    “大,妈,我回来了!”尚云来到麦田,低头对父亲母亲说。

    母亲抬起头,脸上布满了尘土,汗水将那尘土冲成了一行行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狗牙子,快回去把衣服换了,拉上黑驴驮水去。”母亲说道。

    父亲转身,说道:“狗牙子,你说你长这么大了,怎么就不知道为我和你妈想一想。收麦天,抢黄天,你怎么在城里能蹲住了,无聊不无聊?耳朵烧不烧?”

    尚云低头不语,父亲继续说道:“久旱必有大雨,要是来一场冰雹,你说这到手的庄稼如果被冰雹打了,你的心里会怎么样?”

    母亲说道:“他大,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说明他心里还有这个家,你就不要唠叨了。”

    父亲长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说道:“都是你这个当妈的把他惯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心疼你和我,成天丢儿郎当的。我像他这么大,半年也出不了一次山,那像他成天像个游鬼一样。”

    尚云呆呆地站在麦田,听着父亲的教训。

    母亲说道:“狗牙子,赶紧去呀,傻不愣登站在那里等着挨骂呀!你把水驮回来后,顺便把猪喂了,猪食我已经混好了。”

    尚云转身,往家走,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狗牙子,我说错了,把猪先喂了,再去驮水。”

    尚云回到家,那只黑溜溜的小猪在猪圈里面“吱吱吱”叫个不停。看见尚云把猪食端出来,小猪跳跃着,尾巴甩动着,做出了讨好的动作。

    放下猪食,尚云取出两个铁桶,用木棍子将两个铁桶穿起来,架在黑驴脊背上,拉着黑驴去沟里的小河取水。

    夜虽然黑,但是熟路,黑驴认得路,黑脸在前面走,尚云跟着黑驴走。

    山路崎岖不平,黑驴脊背上的两个铁桶不时发出一声声“咣当”声,敲打着寂静无声的山谷。

    前方的黑影子晃来晃去,悠悠荡荡的,很可怕的,走进一看,原来是一株在风中摇曳的西吉草。

    一路走着“之”形路,人宛如是飘渺的,在黑乎乎的黑夜,只有双脚触摸到泥土的那一刻,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在山路上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小河边。宛如皮带子一样宽的小河在月光中泛着光,青蛙爬在河边“呱呱呱”叫着。

    黑驴来到小河边,走到一个水深的地方,“咕哝咕哝”喝起了水。

    尚云打开手机,发现水里的鹅卵石上爬满了红红的虫子,鹅卵石和鹅卵石的缝隙间有羊粪,还有腐朽的草木。

    尚云拿着手机,想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可水深的地方沿岸要么多羊粪,要么多驴粪,就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

    就这样的水,祖祖辈辈已经吃了几百年了,也没有人嫌弃脏。

    尚云装上手机,开始一脸盆接着一脸盆往两个铁桶灌水,左面一脸盆,右面一脸盆,轮流着灌,保持两个铁桶的平衡。五分钟后,尚云终于往两个铁桶里面灌满了水。

    黑驴也不用人拉,自己摸着黑往回走,尚云紧紧跟在黑驴身后。

    二月,村上已经把吃水困难户给乡政府报上去了,三月,乡政府给尚家河村批了一百五十个水窖建设指标。

    大家都住在尚家河村,吃水都要下沟取水,每家每户都盼着自己家里能够有个收集雨水的集流场和水窖。

    一百五十个指标,大家都眼睛盯着,尚云想自己是村主任,便没有给自己划指标。前不久尚云想自己出钱打个水井,母亲说等路通了,把地方收拾了再打。

    村里的路还没有修到尚云那座大山的下面,等修到大山下面,尚云想自己出钱把通往家里的三里土路加宽。

    路面宽了后,大车就直接可以把砖瓦拉到院子里,这样就节约了许多成本。

    家里的生活条件必须要尽快改变,水井的问题、住房的问题必须要在十月底前全部解决。

    那陡峭的耕地,也需要尽快机平。开春尚云只给村上争取到两千亩平田任务,尚云也全部分配给了其它农户。

    母亲嚷着说:“狗牙子,你这个村主任,好像就是给别人家当的,推地不给咱家推,水窖不给咱家给,箍窑也不给咱家,咱家难道不是尚家河村的?”

    为此尚云给母亲解释了好一阵子,指标少,只有把指标让给其他人,自己这个村主任在众人面前说话才会腰杆子直。

    母亲摇摇头,叹息道:“狗牙子,你这个村主任还是不当好!别人当村主任,想着往自己碗里捞饭,你却连汤水也不给老娘给,还是辞了好。”

    对母亲的抱怨,尚云理解。母亲和父亲辛辛苦苦几十年,也就是盼望着自家的日子比别家过得好。

    为了让母亲不再抱怨自己,尚云决定箍窑、水井就自己掏钱干。至于推地,先暂停一下,反正推了也没有时间种。

    想着心事,不觉意回到了家。母亲和父亲依然挥动着镰刀在抢收小麦,也没有人抬水。

    装满水的两个铁桶尚云也提不下来,只能斜着一个铁桶,从里面倒出来半脸盆水,再到另一面斜着另一个铁桶倒半脸盆水。

    好在黑驴听话,不跑,静静站着,倒水也不会落在地上。

    铁桶里的水剩下半桶了,尚云踮起脚尖,用力一抬,把两个铁桶连木棍提了下来。

    拴好黑驴,尚云找来一个镰刀,也没有磨,就往麦田走。

    他自己不会磨镰刀,长这么大,每次用镰刀,都是父亲磨好了,他自己拿上去割。

    “大、妈,这黑得要命,还是天亮了割!”尚云对母亲说道。

    母亲说:“他大,咱们回!明早起早点割。”

    父亲没有反对,站起来,说道:“狗牙子,把那些麦捆子给我提来,我摞麦垛子,你妈回去做饭。”

    母亲站起来,拍打了身上的尘土,父亲圆着母亲没有收出头的麦行子,尚云把遍地的麦捆子往一块提。

    “狗牙子,我也六十多岁了,这地里活越来越干不动了,你说你成天到晚不着家,靠我和你妈要靠到啥时候?”父亲对黑夜中提小麦的尚云说道。

    “大,地就少种点,没有粮食了,我给咱家往回买。”尚云低声说道。

    “狗牙子,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天在外面干得什么事。3800元的楼房卖给村里人,不到一周,4500元往进买。”

    “你这就是一个败家子的弄手,我要打电话骂你,你妈拦住不让我骂你!”

    “你说说你,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好好回来种地,有这几十亩地,也不至于饿死,再放五六十羊,到时候找个娘们,生个孩子,就好好过吧!人呀,一辈子折腾来折腾去,也就这么回事。”

    “王家庄有个寡妇,我让人给你问了,说愿意跟你,娘家人要十万元彩礼钱,比起那些黄花闺女动不动要二十万彩礼钱,也便宜着,等小麦收了,我引着你去看看。”

    夜越来越黑,终于把小麦摸着黑提完了,父亲开始垒麦垛子,尚云不会垒,坐在麦田旁边的一棵杏树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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