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龙煞
叶枫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他先后化身……不，他不在梦中，不是梦中的任何一个人，这不是一场第一人称的梦境。他只是透过这场梦看到了一些旧日往事。
这是那滴龙血向他传达的信息。
从那条白龙到水虺，再从水虺到啸海巨鳄，如今是他，这滴龙血的传承脉络。
这并非普通的龙血，而是白龙的精血，也只有精血才能点化凡蛇成为水虺，水虺正是沿着这滴龙血中蕴含的进化之路不断前行，才走到化龙这一步，可惜中道崩殂身死。
相比龙血的源头，水虺体内的龙血纯度很低，有一部分序列信息在传递过程中损坏，再到啸海巨鳄，龙血纯度再次降低。
一眼千年，叶枫从这场恍惚大梦中醒来，然后在下一瞬间接受虚妄与现实间的落差，有条不紊地将这股庞大信息流沉淀在脑海深处。
叶枫伸出手摸了摸眉心，那里有些灼热感，手上并没有沾染血迹。
突然间，他的瞳孔失去焦点，眼前的虚空仿佛浮现无数细密符文，交错、重叠、流动，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细看之下，所有的符文都依照一种多重嵌套结构，层层叠叠地组合起来。
他眼睛都看花了，还是没有数出来到底有多少重嵌套结构。这些符文最终构成了一个难以言明的复杂立体，叶枫只觉得，这根本不是三维空间能够呈现出来的结构，但是，它却真切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这不是幻觉，这是龙族的生命密码！
不是熟悉的双螺旋结构，叶枫认出了这些符文组合的意义——龙，物质遵照这些复杂的序列信息最终架构出那雄据食物链顶端，出没在神话中，又在传说中低飞的生物。
然而，叶枫看不懂那些符文具体是什么意思，这不是用现代生物学体系表达出来的。
惊叹过后，叶枫注意到这些嵌套结构中有很多符文已经损坏了，越是接近底层的嵌套结构，损坏程度越是严重，只有上层框架还保持大致完整，众多相对完整的嵌套结构最终呈现出这让他叹为观止的一幕。
将其植入体内，就将远离人的身份，化身为龙……兽。
——呈现在他眼前的基因图谱源于多次劣化后的龙血，并且经由夭月重新整理过。
她直接剔除了那些信息严重缺失的结构，只保留了相对完整的部分。
与前两任宿主不同，这滴龙血并没有直接在叶枫的血管中流淌。在夭月的操纵下，它是经由识海扩散到叶枫躯体中的。
识海是人体精气神三宝中的“神”，主管精神与心智。龙血经由识海扩散，深藏的奥秘就在其中衍射出来，从而呈现在叶枫眼前。
龙是力量的代名词，尽管还有许多可以与龙争锋的强大存在，但龙在人类心目中一直占据着金字塔顶端，这种强大放在微观层面上就表现为基因结构的强大。
不管是巨龙还是东方龙族，这两种被文化统合起来的龙类谱系的基因序列都极为高端，是许多学者眼中的完美生物。
相比大多数生物稀松平常的生命结构，龙族基因的优先度极高，带有强烈的浸染性，所以，它会篡改宿主的基因，使之朝着龙类靠近。
在这一点上，只有臭名昭著的深渊恶魔能与之相比。
虽然这也是一种进化，但这种进化并不适合人类——如今是人道大昌之世，龙却只在传说中留下模糊的足迹。
意识停留在识海中的叶枫感觉不到，他的身躯其实正在发生惊人的蜕变。
化龙池中，他右手紧握着忏悔，四肢摊开下垂，整个人在模糊的引力作用下，徐徐坠落，头顶是诸多无根的枯萎莲花。
化龙池虽然名为“池”，但是狭小的池子又怎么可能养出大龙？更何况这是一座属于佛门的化龙池，佛门素有芥子纳须弥之法。所以，化龙池很大很大，若是细究起来，并不比珞珈湖小上多少。
叶枫在池水中下坠的躯体很是缓慢，宛若秋叶。在肉眼看不到的芥子程度上，池水中有丝丝异力涌入他的躯体，助他化龙。
化龙池只会对龙血起反应，恰巧，他体内有一滴龙血。
在化龙池的熬炼下，叶枫的体表有着丝丝缕缕黑色气息渗出，不绝如缕，若非细看是看不清楚的。在他坠落的那条路径上，水中都蕴含着这种黑色气息，宛若一道被拉扯得极长的狼烟，愈是往下愈是漆黑。
岸上，夭月一直守在池边，并不焦急，她看着清澈却无一物的化龙池，心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枫一直在坠落，在更深的水底，他神色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
平静而温和的化龙池水一直在熬炼他，丝丝化龙异力不停地涌入他的躯体，这里意外地没有水压，也不会阻碍他的呼吸。
这种安详极易让人忘却时间，许久，叶枫终于落地了。
躺在池底的淤泥上，一场大梦做到了尽头，第二场大梦初醒，他睁开了眼睛。
……
“不好！他怎么会触碰到龙煞？”夭月心底一跳，随后一头扎入池中，好似一条矫健的美人鱼向池底快速游去。
叶枫苏醒以后，再一次轻而易举地接受了现状。
他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眼前的一切显得很是诡异，身下是柔软、漆黑的淤泥，头顶是微微的光亮，而四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漆黑，目光被吞没。
——鼻翼间自由的呼吸让他忘了这里是水底，过了好半会儿他才发现这个事实。
他确定了这里不是他的识海世界，而是现世，他在哪儿？
虽然对这种情况有些奇怪，但是叶枫并没有强烈的好奇心。
水下呼吸并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联邦的基因技术可以轻易在人体植入一套水下呼吸系统，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做过这样的手术，但叶枫依然不感到奇怪。
这才是最应该感到奇怪的地方。
正在观察周围环境的叶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下黑色的淤泥正在缓缓攀上他的身躯。
不经意间，叶枫抬起撑在地上的左手，看了看指间沾上的黑色淤泥。
如同活物一般的微生物群落正在侵蚀他的身体，本能地，叶枫觉得这东西对他的身体有害。他甩了甩左手，却发现柔软的“淤泥”依旧牢牢粘附在他的手上。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叶枫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左腿、右腿，乃至躯干，地上的“淤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他三分之一的躯体。
“快走！”
夭月的声音突然传来，叶枫抬头一看，只见她修长的身影浮在自己身前的半空，似乎在忌惮什么，不敢触碰湖底。
夭月一把拉起叶枫就往上游，叶枫也不反抗，随着她的动作一同往上游。
这时候，原本平静的池底一下子暴乱起来，平铺的淤泥像是沉眠已久的大龙猛然苏醒，朝着两人追去。
叶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水底的淤泥隐隐化作龙形，正紧紧缀在身后，他不由得握紧了夭月的手。
化龙池中自成一界，禁绝其他空间力量，两人只能以这种方式逃避那只怪物的追袭，不用回头看，夭月也知道身后的景象，握着叶枫的手，她丝毫不慌。
实在走不了，那就把整座化龙池拆了！
曾有传言，化龙池中滚一滚，褪去毛皮，换了鳞角，便可修成龙身。所谓化龙池，若是无法化龙，干脆化在其中，不成功便成仁！
这座化龙池来历惊人，不知曾有多少龙种来此化龙，也不知到底夺走多少龙类性命，池底漆黑的淤泥就是它们融化的躯体与遗留的残念。
所谓龙煞，就是它们不甘的怨魂。
叶枫能够接触到池底是超出夭月预料的，这一方面表明他体内杂质之多，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的资质……
资质低劣者早就在半途苏醒浮出水面了。
“嗷！”
正在战略撤退的过程中，蓦地，一道满是凄厉与不甘的龙嗥在叶枫心底响起，仿佛在控诉这来人为何打扰它永世的安眠，“既然如此，何不留下，与吾等……融为一体！”
积淀的秽物，不甘的怨魂，在时光的酝酿下，最终熔炼出这样一只怪物。
虽然具有一定的亡灵特质，但准确来说，龙煞是一种集体意识聚合体。
“龙！龙！龙！”
“化龙！化龙！”
“留下吧，留下吧，与吾等一起化身为龙！”
……
毕生的执念贯穿了时空，依旧没有冷却，依旧是那般炽热，传达到叶枫的耳畔时，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烈情绪。
——仅仅是一声龙嗥，叶枫就从其中听出了这么多的含义。
这并非某种语言，而是龙煞凭借其集体意识之身发动的心灵之音，透过生死的界限，将这些不借助任何语言体系承载的意义强行灌注进他的脑海。
如果心智不够坚定，就会被这股心灵力量俘获，自愿投入那团卷曲扭动的淤泥中，与龙煞合为一体。但对于叶枫来说，这点风浪在他的心灵中根本掀不起多大的动静。
然而，他身上由于远离池底而渐渐褪去的“淤泥”随着这声龙嗥猛然苏醒，表现出明显的生物特性，一团团、一点点，无数难以用任何计量单位准确衡量的淤泥剧烈地扭动着，似乎在响应着这声召唤，妄图裹挟叶枫回到本体。
“聒噪！”
夭月突然一声呵斥，打断了叶枫的沉思。显然，她也听到了那无声回荡的心灵之音。
她拉着叶枫留在原地，不再继续逃了，叶枫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名为“杀气”的特质，真正面对它的人会觉得心神颤栗，但那头龙孽恍无所觉地扑了过来。
“小叶子，上，干掉它。”
叶枫一愣，微微抬头看着夭月，半晌才确认她是认真的，不是玩笑，她是真的想让他上去怼那只怪物。
他讷讷道：“打不过啊……”
夭月看了他一眼，探手从身侧的虚空徐徐抽出一柄黑色长剑，那随意的样子好似是以虚空为鞘。
只见她信手掷出，那柄长剑直直刺向水底狂乱舞动的“淤泥”。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叶枫发现那竟也是一柄名剑，它的名字叫作非夜。
明明只是一柄剑，却有沛莫能御之力，让水底的淤泥避之不及，一下子消散许多，长剑裹挟着淤泥的核心钉在池底，露出池底的大片青石。
被剑钉住的淤泥依旧没有具体的形状，疯狂扭动挣扎着，有几分像被钉住头颅的蛇，根本无法逃脱。
对于龙煞，叶枫缺乏一个具体的概念，他只知道很强，单凭污秽的心灵之音就是无解的，只能硬抗，根本无从揣测它的强大。但是，他更没想到是，夭月竟然……
原来不是打不过吗？
在梦中他先后化身……不，他不在梦中，不是梦中的任何一个人，这不是一场第一人称的梦境。他只是透过这场梦看到了一些旧日往事。
这是那滴龙血向他传达的信息。
从那条白龙到水虺，再从水虺到啸海巨鳄，如今是他，这滴龙血的传承脉络。
这并非普通的龙血，而是白龙的精血，也只有精血才能点化凡蛇成为水虺，水虺正是沿着这滴龙血中蕴含的进化之路不断前行，才走到化龙这一步，可惜中道崩殂身死。
相比龙血的源头，水虺体内的龙血纯度很低，有一部分序列信息在传递过程中损坏，再到啸海巨鳄，龙血纯度再次降低。
一眼千年，叶枫从这场恍惚大梦中醒来，然后在下一瞬间接受虚妄与现实间的落差，有条不紊地将这股庞大信息流沉淀在脑海深处。
叶枫伸出手摸了摸眉心，那里有些灼热感，手上并没有沾染血迹。
突然间，他的瞳孔失去焦点，眼前的虚空仿佛浮现无数细密符文，交错、重叠、流动，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细看之下，所有的符文都依照一种多重嵌套结构，层层叠叠地组合起来。
他眼睛都看花了，还是没有数出来到底有多少重嵌套结构。这些符文最终构成了一个难以言明的复杂立体，叶枫只觉得，这根本不是三维空间能够呈现出来的结构，但是，它却真切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这不是幻觉，这是龙族的生命密码！
不是熟悉的双螺旋结构，叶枫认出了这些符文组合的意义——龙，物质遵照这些复杂的序列信息最终架构出那雄据食物链顶端，出没在神话中，又在传说中低飞的生物。
然而，叶枫看不懂那些符文具体是什么意思，这不是用现代生物学体系表达出来的。
惊叹过后，叶枫注意到这些嵌套结构中有很多符文已经损坏了，越是接近底层的嵌套结构，损坏程度越是严重，只有上层框架还保持大致完整，众多相对完整的嵌套结构最终呈现出这让他叹为观止的一幕。
将其植入体内，就将远离人的身份，化身为龙……兽。
——呈现在他眼前的基因图谱源于多次劣化后的龙血，并且经由夭月重新整理过。
她直接剔除了那些信息严重缺失的结构，只保留了相对完整的部分。
与前两任宿主不同，这滴龙血并没有直接在叶枫的血管中流淌。在夭月的操纵下，它是经由识海扩散到叶枫躯体中的。
识海是人体精气神三宝中的“神”，主管精神与心智。龙血经由识海扩散，深藏的奥秘就在其中衍射出来，从而呈现在叶枫眼前。
龙是力量的代名词，尽管还有许多可以与龙争锋的强大存在，但龙在人类心目中一直占据着金字塔顶端，这种强大放在微观层面上就表现为基因结构的强大。
不管是巨龙还是东方龙族，这两种被文化统合起来的龙类谱系的基因序列都极为高端，是许多学者眼中的完美生物。
相比大多数生物稀松平常的生命结构，龙族基因的优先度极高，带有强烈的浸染性，所以，它会篡改宿主的基因，使之朝着龙类靠近。
在这一点上，只有臭名昭著的深渊恶魔能与之相比。
虽然这也是一种进化，但这种进化并不适合人类——如今是人道大昌之世，龙却只在传说中留下模糊的足迹。
意识停留在识海中的叶枫感觉不到，他的身躯其实正在发生惊人的蜕变。
化龙池中，他右手紧握着忏悔，四肢摊开下垂，整个人在模糊的引力作用下，徐徐坠落，头顶是诸多无根的枯萎莲花。
化龙池虽然名为“池”，但是狭小的池子又怎么可能养出大龙？更何况这是一座属于佛门的化龙池，佛门素有芥子纳须弥之法。所以，化龙池很大很大，若是细究起来，并不比珞珈湖小上多少。
叶枫在池水中下坠的躯体很是缓慢，宛若秋叶。在肉眼看不到的芥子程度上，池水中有丝丝异力涌入他的躯体，助他化龙。
化龙池只会对龙血起反应，恰巧，他体内有一滴龙血。
在化龙池的熬炼下，叶枫的体表有着丝丝缕缕黑色气息渗出，不绝如缕，若非细看是看不清楚的。在他坠落的那条路径上，水中都蕴含着这种黑色气息，宛若一道被拉扯得极长的狼烟，愈是往下愈是漆黑。
岸上，夭月一直守在池边，并不焦急，她看着清澈却无一物的化龙池，心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枫一直在坠落，在更深的水底，他神色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
平静而温和的化龙池水一直在熬炼他，丝丝化龙异力不停地涌入他的躯体，这里意外地没有水压，也不会阻碍他的呼吸。
这种安详极易让人忘却时间，许久，叶枫终于落地了。
躺在池底的淤泥上，一场大梦做到了尽头，第二场大梦初醒，他睁开了眼睛。
……
“不好！他怎么会触碰到龙煞？”夭月心底一跳，随后一头扎入池中，好似一条矫健的美人鱼向池底快速游去。
叶枫苏醒以后，再一次轻而易举地接受了现状。
他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眼前的一切显得很是诡异，身下是柔软、漆黑的淤泥，头顶是微微的光亮，而四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漆黑，目光被吞没。
——鼻翼间自由的呼吸让他忘了这里是水底，过了好半会儿他才发现这个事实。
他确定了这里不是他的识海世界，而是现世，他在哪儿？
虽然对这种情况有些奇怪，但是叶枫并没有强烈的好奇心。
水下呼吸并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联邦的基因技术可以轻易在人体植入一套水下呼吸系统，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做过这样的手术，但叶枫依然不感到奇怪。
这才是最应该感到奇怪的地方。
正在观察周围环境的叶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下黑色的淤泥正在缓缓攀上他的身躯。
不经意间，叶枫抬起撑在地上的左手，看了看指间沾上的黑色淤泥。
如同活物一般的微生物群落正在侵蚀他的身体，本能地，叶枫觉得这东西对他的身体有害。他甩了甩左手，却发现柔软的“淤泥”依旧牢牢粘附在他的手上。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叶枫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左腿、右腿，乃至躯干，地上的“淤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他三分之一的躯体。
“快走！”
夭月的声音突然传来，叶枫抬头一看，只见她修长的身影浮在自己身前的半空，似乎在忌惮什么，不敢触碰湖底。
夭月一把拉起叶枫就往上游，叶枫也不反抗，随着她的动作一同往上游。
这时候，原本平静的池底一下子暴乱起来，平铺的淤泥像是沉眠已久的大龙猛然苏醒，朝着两人追去。
叶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水底的淤泥隐隐化作龙形，正紧紧缀在身后，他不由得握紧了夭月的手。
化龙池中自成一界，禁绝其他空间力量，两人只能以这种方式逃避那只怪物的追袭，不用回头看，夭月也知道身后的景象，握着叶枫的手，她丝毫不慌。
实在走不了，那就把整座化龙池拆了！
曾有传言，化龙池中滚一滚，褪去毛皮，换了鳞角，便可修成龙身。所谓化龙池，若是无法化龙，干脆化在其中，不成功便成仁！
这座化龙池来历惊人，不知曾有多少龙种来此化龙，也不知到底夺走多少龙类性命，池底漆黑的淤泥就是它们融化的躯体与遗留的残念。
所谓龙煞，就是它们不甘的怨魂。
叶枫能够接触到池底是超出夭月预料的，这一方面表明他体内杂质之多，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的资质……
资质低劣者早就在半途苏醒浮出水面了。
“嗷！”
正在战略撤退的过程中，蓦地，一道满是凄厉与不甘的龙嗥在叶枫心底响起，仿佛在控诉这来人为何打扰它永世的安眠，“既然如此，何不留下，与吾等……融为一体！”
积淀的秽物，不甘的怨魂，在时光的酝酿下，最终熔炼出这样一只怪物。
虽然具有一定的亡灵特质，但准确来说，龙煞是一种集体意识聚合体。
“龙！龙！龙！”
“化龙！化龙！”
“留下吧，留下吧，与吾等一起化身为龙！”
……
毕生的执念贯穿了时空，依旧没有冷却，依旧是那般炽热，传达到叶枫的耳畔时，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烈情绪。
——仅仅是一声龙嗥，叶枫就从其中听出了这么多的含义。
这并非某种语言，而是龙煞凭借其集体意识之身发动的心灵之音，透过生死的界限，将这些不借助任何语言体系承载的意义强行灌注进他的脑海。
如果心智不够坚定，就会被这股心灵力量俘获，自愿投入那团卷曲扭动的淤泥中，与龙煞合为一体。但对于叶枫来说，这点风浪在他的心灵中根本掀不起多大的动静。
然而，他身上由于远离池底而渐渐褪去的“淤泥”随着这声龙嗥猛然苏醒，表现出明显的生物特性，一团团、一点点，无数难以用任何计量单位准确衡量的淤泥剧烈地扭动着，似乎在响应着这声召唤，妄图裹挟叶枫回到本体。
“聒噪！”
夭月突然一声呵斥，打断了叶枫的沉思。显然，她也听到了那无声回荡的心灵之音。
她拉着叶枫留在原地，不再继续逃了，叶枫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名为“杀气”的特质，真正面对它的人会觉得心神颤栗，但那头龙孽恍无所觉地扑了过来。
“小叶子，上，干掉它。”
叶枫一愣，微微抬头看着夭月，半晌才确认她是认真的，不是玩笑，她是真的想让他上去怼那只怪物。
他讷讷道：“打不过啊……”
夭月看了他一眼，探手从身侧的虚空徐徐抽出一柄黑色长剑，那随意的样子好似是以虚空为鞘。
只见她信手掷出，那柄长剑直直刺向水底狂乱舞动的“淤泥”。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叶枫发现那竟也是一柄名剑，它的名字叫作非夜。
明明只是一柄剑，却有沛莫能御之力，让水底的淤泥避之不及，一下子消散许多，长剑裹挟着淤泥的核心钉在池底，露出池底的大片青石。
被剑钉住的淤泥依旧没有具体的形状，疯狂扭动挣扎着，有几分像被钉住头颅的蛇，根本无法逃脱。
对于龙煞，叶枫缺乏一个具体的概念，他只知道很强，单凭污秽的心灵之音就是无解的，只能硬抗，根本无从揣测它的强大。但是，他更没想到是，夭月竟然……
原来不是打不过吗？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