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净琉璃的决定
净琉璃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注意到他脸上干涩的笑容，继续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好看的？温柔的？还是……”
“我不知道。”他垂着头，沉闷道。
“嗯，应该这么问，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选哪个？”净琉璃伸手抚摸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温柔而……精光暗藏。
“我不知道。”闷闷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他的瞳孔涣散无比，就像被女巫操控了灵魂。
“你会知道的。”净琉璃将他拉进怀里，抱着，动作无比轻柔，凑到他耳边，说着，声音也无比温柔。
叶枫失神地任由她抱着。
两个人的动作有点奇怪，净琉璃坐在轮椅上，叶枫上半身趴在她怀里，以至他的腿蜷在地上。
净琉璃抱着他，目光越过他的肩，看向虚空，空洞至极。
等叶枫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净琉璃大腿上，柔软细腻的丝织品触感从脸颊上传来，还带着好闻的香气，以及女孩身子的温软。
“怎么样？舒服吗？”
叶枫没说话，并非尴尬，而是纯粹不知道怎么说，舒服？还是不舒服？
见叶枫不说话，净琉璃也不以为意。
“陪我走走吧。”
“嗯。”叶枫起身走到她身后，推着轮椅出了是非亭。
净琉璃没说去哪儿，他就信马由缰地走着，两个人也没说话，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静默，但是，感觉很好，并不压抑，并不需要去揣摩另一个人此时的感受。
“等等。”
路过冷饮店的时候，净琉璃让叶枫推着她过去买了一杯奶茶，只买了一杯，中杯的。
插好吸管，她小口吮吸着，然后两人继续散步。
偶尔也有人将目光投来，有少年也有少女，因为轮椅上的女孩不止姿容秀美，而且气质淡淡如水，容易不知不觉间就陷了进去。只是，她平静的样子似乎对他人惊艳的目光一点也不在意，包括他们眼底的遗憾——可惜是个……瘸子？
“我喝不完了，你帮我喝吧，别浪费了。”
走到树荫下的石凳边，那里的风景很不错，很幽静，当然，仅限于白天，黑夜会将树木环绕的这里扭曲为一方鬼域。
净琉璃提出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捧着手里已经不那么冷的奶茶如是说道，她没有将其递出去。
叶枫沉默着不说话。
直到她递出去，叶枫才接过那杯剩下三分之二的奶茶，有些犹豫。
“你嫌弃我？”女孩眼波一横，并不温柔，也不嗔怒，淡淡如水。
但落在叶枫眼里，却是如此让人难以拒绝，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用一种不一样的态度对她。
她是独特的，对待她的态度也应该特别。
叶枫摇摇头，拔掉吸管，作牛饮状，然后擦了擦嘴唇。
甜腻腻的，他从没喝过这么甜的东西。
净琉璃看着眼前的风景，勾起了唇角，她在微笑。少女将书翻到留有书签的那一页，低头读了起来。
叶枫在石凳上坐下，看了看净琉璃，又低头去看沙雕群。
八卦党魁：年轻人，听我一句劝，不好好爱惜自己，迟早跟太虚老哥一样落得个骨瘦形销模样
太虚真人：……
全世界单身狗联合起来：呜呜呜~谋杀！这是谋杀！
——叶枫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其实只是群里某位嫖到失联的大佬发了自己左拥右抱的照片。
全世界单身狗联合起来：【脏话】
【全世界单身狗联合起来因言语过激被系统作禁言处理】
想要摸鱼的白鸽鸽：中午好呀【表情包·才睡醒的猛男】
太虚真人：长相老成怪我咯？老夫我年芳……
一叶枫：中午好，才睡醒吗？
想要摸鱼的白鸽鸽：是呀，昨晚又熬夜赶稿了
八卦党魁：说啊，你继续说啊，年芳多少？
太虚真人：不说也罢，老脸还是要的
一叶枫：那为什么不白天写呢？
想要摸鱼的白鸽鸽：【表情包·理不直气也壮】因为我白天要玩啊
一叶枫：……
……
接近中午的时候，净琉璃说要去吃饭，就去食堂。
叶枫也依她。
突然发现，他好像不懂怎么拒绝眼前的少女，不过，只是这种事的话，也的确没有拒绝的必要。
叶枫打了两份饭，其中一份尤其丰盛，另一份……也差不到哪儿去，毕竟提亚斯不好打发，这家伙是不怎么挑食，但特别能吃。
净琉璃拿着餐具坐在仔细擦拭过的桌子前，等候已久，端庄大方，仿佛她坐在那里，那里就成为一方独立的世外之地，格外不同。
将那份更为丰盛的饭菜放到她面前，叶枫和提亚斯同吃另一份。
净琉璃拿着筷子淡淡笑着，不时将自己面前的东西挑到他碗里，有她喜欢吃的，也有她不喜欢吃的，自己偶尔才吃上一两口。
叶枫当作没察觉一般，并不顾忌，大口吃着。
等他吃完的时候，净琉璃面前还剩一半。
“我吃不完了，帮我吃吧？”少女歪着脑袋问道。
这次，叶枫没犹豫了。反正拗不过，抱着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态，叶枫将她几乎没动过的另一半饭菜吃掉。
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叶枫置身于这种变化中却不觉得奇怪，反而安之若素。
净琉璃嘴角再次带笑，眼波流转，没有比此刻更温柔的时候了。
吃完饭后，净琉璃问他：“下午还去看书吗？”
“不去了。”叶枫推着轮椅，脚步一顿，声音有些沉闷。
“那送我回去吧。”净琉璃伸了个懒腰，像是没发现他语气里的异样。
“好。”
叶枫离开的时候，净琉璃一直隔窗看着他走远，这一次，她没留他，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今天做得有点多了。
不过，并不后悔，反正他不会讨厌她的。
她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她可以十分自信地对任何人这么说，无论是一直守望着他的那道目光的主人，还是几乎与他朝夕相处十五年之久的那个男人，或是与他有着宿世羁绊的少女，他们都不如她。
这样的她，当然知道怎么让他不会讨厌自己。
独自回家的叶枫一路上也在想这件事，为什么……为什么不讨厌呢？
虽然还没到喜欢的程度，但也不讨厌。
她长得好看？她对他很好？或者其他缘由？
想不出个结果，他只知道，如果有另外一个女人对他这样做，他绝对……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但绝对不是这样，有些抗拒，却不拒绝，半推半就的……
而且，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突然间会变得这么亲昵？
她喜欢我？
叶枫下意识地回避了这样的想法。
……
再次翻阅着那不知道属于谁的记忆，净琉璃的脑海有些错乱。一般来说，她不会一次性读取太多信息，只是定向查阅想要知道的事。
过多读取信息会造成大脑过载，以她只是凡人层次的大脑难以承受。
似乎是因为【平衡性真理】，她作为【全知者】的代价就是这宛若凡人一般的孱弱身体。
半晌，她才捋清楚，尽管眼中所见皆是他所见，但这段记忆却是属于自己的，因她无法直接感知到故事里小男孩的情绪，只能将自己代入进去，想象自己此刻应该流露出何种情绪。
然后就被感染了。
之前的记忆一直都很灰暗，虽然不是没有，但亮色少得可怜，并不足以照亮阴霾的心灵。毕竟，那个男人能给他的……连父爱都算不上，他也没真正当过父亲。
直到……
与少女重逢之后的记忆，净琉璃是抱着一种很矛盾的心态在欣赏的，既觉得甜蜜，又觉得难受。
欣喜是因为……她当然想要看到他过得好一点，她不喜欢悲剧，更遑论将自己代入进他的人生。
但她一直没能明白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点难过。
正常人无法跨越一个次元真实地喜欢上书中某个虚幻角色——因为得不到回应，更何况高傲如她？即便净琉璃知道故事里的那个小男孩真实存在于世界上某个角落，可是，知道却见不到，那又有什么分别？
然而，一点一点品尝“自己”内心当时的欢喜时，净琉璃还是从中尝到了一丝不应有的涩味。
原来，你喜欢上她的时候，我心里并不高兴啊，哪怕是她支撑起你的世界，使你能够来到我的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净琉璃其实更愿意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扮演那样一个角色，他的白月光，他知慕少艾的对象，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
想了想，就这么决定了！
先前，净琉璃看到了盖娅的谋划却无动于衷，因为漠不关心，但现在，她后悔了，自此刻起，谁也别想安排他！
他的人生应当交到她的手里！
净琉璃目光一冷，许久才柔和下来。
“妃儿。”少女坐在房间里的阴影处，但脸庞被午后隔窗透过的阳光照亮，“我想洗澡了。”
“哦。”摸鱼少女仿佛是从更深邃的阴影中走出来，揉了揉眼睛，应声道。
洗完澡后，净琉璃浑身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曼妙的身子外罩着一件有着细碎裙摆的白纱裙，思忖片刻，又挑了一双白色长袜。
摸鱼少女替她穿好后，净琉璃对着穿衣镜打量了一番。她自己是满意的，虽然镜子里的漂亮女孩坐在轮椅上，不好舒展那双笔直而匀称的漂亮长腿，但已经很好看了。
至于鞋子……不想穿。
最后，她用一件外套覆在腿上，就像女孩子们冬天为了腿部保暖所做的那样，遮得严严实实的。虽然不是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但净琉璃其实是个相当保守的少女。
“送我去亭子吧。”想了想，净琉璃又道，“取一盒枫糖。”
“哦。”摸鱼少女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伸手没入虚空——其实就是随意将手伸到面前突然出现的黑洞洞中，掏啊掏啊，最终摸出一根儿臂粗的水晶棱柱，棱柱中心是一团拇指大小的黑色流体，看起来十分粘稠。
净琉璃摇了摇头，“那颗老枫树年纪太大了，他承受不了里面的力量。”
与那个少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请了他吃糖，也许是心底留下了那种滋味，后来的日子里直到少女离开之前，他都很喜欢糖。现在，净琉璃准备一点点覆盖她留下的痕迹。
然后，这个人就是她的了，心里只要想着她就够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摸鱼少女嘟囔着嘴，思索片刻，她伸手将水晶棱柱一拉，将其变成一个圆柱体，里面的黑色流体体积顿时随之变大，稀释了许多倍，黑金色的液体注满整个水晶圆柱体。
“好了，就这样吧。”净琉璃伸手沾了一点黑金一般的糖浆放进嘴里，品味了一下，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少女是在下午三点过七分出的门。
离湖畔还有一段距离，净琉璃就远远看见有一个身影独自依在湖岸栏杆上，他好像浑身笼罩在一种难言的氛围中，沉默、孤独、寂寞，无法挣脱出来，以至于净琉璃也看不明白。
既觉得此刻是最好的时候——微醺的阳光，沐浴后的自己，以及对面的少年，又觉得……似乎没有比这更坏的时候了。
仿佛听见了某种声音，少年回过头来略显茫然地看了净琉璃一眼，渐渐地，目光有了焦点，他轻声唤道：“你来了啊。”
尽管那头的少年嘴角带笑，但这温和的声音却让净琉璃觉得陌生，乃至慌乱，犹如自天空无尽坠落。
“好看的？温柔的？还是……”
“我不知道。”他垂着头，沉闷道。
“嗯，应该这么问，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选哪个？”净琉璃伸手抚摸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温柔而……精光暗藏。
“我不知道。”闷闷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他的瞳孔涣散无比，就像被女巫操控了灵魂。
“你会知道的。”净琉璃将他拉进怀里，抱着，动作无比轻柔，凑到他耳边，说着，声音也无比温柔。
叶枫失神地任由她抱着。
两个人的动作有点奇怪，净琉璃坐在轮椅上，叶枫上半身趴在她怀里，以至他的腿蜷在地上。
净琉璃抱着他，目光越过他的肩，看向虚空，空洞至极。
等叶枫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净琉璃大腿上，柔软细腻的丝织品触感从脸颊上传来，还带着好闻的香气，以及女孩身子的温软。
“怎么样？舒服吗？”
叶枫没说话，并非尴尬，而是纯粹不知道怎么说，舒服？还是不舒服？
见叶枫不说话，净琉璃也不以为意。
“陪我走走吧。”
“嗯。”叶枫起身走到她身后，推着轮椅出了是非亭。
净琉璃没说去哪儿，他就信马由缰地走着，两个人也没说话，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静默，但是，感觉很好，并不压抑，并不需要去揣摩另一个人此时的感受。
“等等。”
路过冷饮店的时候，净琉璃让叶枫推着她过去买了一杯奶茶，只买了一杯，中杯的。
插好吸管，她小口吮吸着，然后两人继续散步。
偶尔也有人将目光投来，有少年也有少女，因为轮椅上的女孩不止姿容秀美，而且气质淡淡如水，容易不知不觉间就陷了进去。只是，她平静的样子似乎对他人惊艳的目光一点也不在意，包括他们眼底的遗憾——可惜是个……瘸子？
“我喝不完了，你帮我喝吧，别浪费了。”
走到树荫下的石凳边，那里的风景很不错，很幽静，当然，仅限于白天，黑夜会将树木环绕的这里扭曲为一方鬼域。
净琉璃提出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捧着手里已经不那么冷的奶茶如是说道，她没有将其递出去。
叶枫沉默着不说话。
直到她递出去，叶枫才接过那杯剩下三分之二的奶茶，有些犹豫。
“你嫌弃我？”女孩眼波一横，并不温柔，也不嗔怒，淡淡如水。
但落在叶枫眼里，却是如此让人难以拒绝，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用一种不一样的态度对她。
她是独特的，对待她的态度也应该特别。
叶枫摇摇头，拔掉吸管，作牛饮状，然后擦了擦嘴唇。
甜腻腻的，他从没喝过这么甜的东西。
净琉璃看着眼前的风景，勾起了唇角，她在微笑。少女将书翻到留有书签的那一页，低头读了起来。
叶枫在石凳上坐下，看了看净琉璃，又低头去看沙雕群。
八卦党魁：年轻人，听我一句劝，不好好爱惜自己，迟早跟太虚老哥一样落得个骨瘦形销模样
太虚真人：……
全世界单身狗联合起来：呜呜呜~谋杀！这是谋杀！
——叶枫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其实只是群里某位嫖到失联的大佬发了自己左拥右抱的照片。
全世界单身狗联合起来：【脏话】
【全世界单身狗联合起来因言语过激被系统作禁言处理】
想要摸鱼的白鸽鸽：中午好呀【表情包·才睡醒的猛男】
太虚真人：长相老成怪我咯？老夫我年芳……
一叶枫：中午好，才睡醒吗？
想要摸鱼的白鸽鸽：是呀，昨晚又熬夜赶稿了
八卦党魁：说啊，你继续说啊，年芳多少？
太虚真人：不说也罢，老脸还是要的
一叶枫：那为什么不白天写呢？
想要摸鱼的白鸽鸽：【表情包·理不直气也壮】因为我白天要玩啊
一叶枫：……
……
接近中午的时候，净琉璃说要去吃饭，就去食堂。
叶枫也依她。
突然发现，他好像不懂怎么拒绝眼前的少女，不过，只是这种事的话，也的确没有拒绝的必要。
叶枫打了两份饭，其中一份尤其丰盛，另一份……也差不到哪儿去，毕竟提亚斯不好打发，这家伙是不怎么挑食，但特别能吃。
净琉璃拿着餐具坐在仔细擦拭过的桌子前，等候已久，端庄大方，仿佛她坐在那里，那里就成为一方独立的世外之地，格外不同。
将那份更为丰盛的饭菜放到她面前，叶枫和提亚斯同吃另一份。
净琉璃拿着筷子淡淡笑着，不时将自己面前的东西挑到他碗里，有她喜欢吃的，也有她不喜欢吃的，自己偶尔才吃上一两口。
叶枫当作没察觉一般，并不顾忌，大口吃着。
等他吃完的时候，净琉璃面前还剩一半。
“我吃不完了，帮我吃吧？”少女歪着脑袋问道。
这次，叶枫没犹豫了。反正拗不过，抱着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态，叶枫将她几乎没动过的另一半饭菜吃掉。
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叶枫置身于这种变化中却不觉得奇怪，反而安之若素。
净琉璃嘴角再次带笑，眼波流转，没有比此刻更温柔的时候了。
吃完饭后，净琉璃问他：“下午还去看书吗？”
“不去了。”叶枫推着轮椅，脚步一顿，声音有些沉闷。
“那送我回去吧。”净琉璃伸了个懒腰，像是没发现他语气里的异样。
“好。”
叶枫离开的时候，净琉璃一直隔窗看着他走远，这一次，她没留他，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今天做得有点多了。
不过，并不后悔，反正他不会讨厌她的。
她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她可以十分自信地对任何人这么说，无论是一直守望着他的那道目光的主人，还是几乎与他朝夕相处十五年之久的那个男人，或是与他有着宿世羁绊的少女，他们都不如她。
这样的她，当然知道怎么让他不会讨厌自己。
独自回家的叶枫一路上也在想这件事，为什么……为什么不讨厌呢？
虽然还没到喜欢的程度，但也不讨厌。
她长得好看？她对他很好？或者其他缘由？
想不出个结果，他只知道，如果有另外一个女人对他这样做，他绝对……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但绝对不是这样，有些抗拒，却不拒绝，半推半就的……
而且，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突然间会变得这么亲昵？
她喜欢我？
叶枫下意识地回避了这样的想法。
……
再次翻阅着那不知道属于谁的记忆，净琉璃的脑海有些错乱。一般来说，她不会一次性读取太多信息，只是定向查阅想要知道的事。
过多读取信息会造成大脑过载，以她只是凡人层次的大脑难以承受。
似乎是因为【平衡性真理】，她作为【全知者】的代价就是这宛若凡人一般的孱弱身体。
半晌，她才捋清楚，尽管眼中所见皆是他所见，但这段记忆却是属于自己的，因她无法直接感知到故事里小男孩的情绪，只能将自己代入进去，想象自己此刻应该流露出何种情绪。
然后就被感染了。
之前的记忆一直都很灰暗，虽然不是没有，但亮色少得可怜，并不足以照亮阴霾的心灵。毕竟，那个男人能给他的……连父爱都算不上，他也没真正当过父亲。
直到……
与少女重逢之后的记忆，净琉璃是抱着一种很矛盾的心态在欣赏的，既觉得甜蜜，又觉得难受。
欣喜是因为……她当然想要看到他过得好一点，她不喜欢悲剧，更遑论将自己代入进他的人生。
但她一直没能明白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点难过。
正常人无法跨越一个次元真实地喜欢上书中某个虚幻角色——因为得不到回应，更何况高傲如她？即便净琉璃知道故事里的那个小男孩真实存在于世界上某个角落，可是，知道却见不到，那又有什么分别？
然而，一点一点品尝“自己”内心当时的欢喜时，净琉璃还是从中尝到了一丝不应有的涩味。
原来，你喜欢上她的时候，我心里并不高兴啊，哪怕是她支撑起你的世界，使你能够来到我的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净琉璃其实更愿意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扮演那样一个角色，他的白月光，他知慕少艾的对象，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
想了想，就这么决定了！
先前，净琉璃看到了盖娅的谋划却无动于衷，因为漠不关心，但现在，她后悔了，自此刻起，谁也别想安排他！
他的人生应当交到她的手里！
净琉璃目光一冷，许久才柔和下来。
“妃儿。”少女坐在房间里的阴影处，但脸庞被午后隔窗透过的阳光照亮，“我想洗澡了。”
“哦。”摸鱼少女仿佛是从更深邃的阴影中走出来，揉了揉眼睛，应声道。
洗完澡后，净琉璃浑身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曼妙的身子外罩着一件有着细碎裙摆的白纱裙，思忖片刻，又挑了一双白色长袜。
摸鱼少女替她穿好后，净琉璃对着穿衣镜打量了一番。她自己是满意的，虽然镜子里的漂亮女孩坐在轮椅上，不好舒展那双笔直而匀称的漂亮长腿，但已经很好看了。
至于鞋子……不想穿。
最后，她用一件外套覆在腿上，就像女孩子们冬天为了腿部保暖所做的那样，遮得严严实实的。虽然不是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但净琉璃其实是个相当保守的少女。
“送我去亭子吧。”想了想，净琉璃又道，“取一盒枫糖。”
“哦。”摸鱼少女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伸手没入虚空——其实就是随意将手伸到面前突然出现的黑洞洞中，掏啊掏啊，最终摸出一根儿臂粗的水晶棱柱，棱柱中心是一团拇指大小的黑色流体，看起来十分粘稠。
净琉璃摇了摇头，“那颗老枫树年纪太大了，他承受不了里面的力量。”
与那个少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请了他吃糖，也许是心底留下了那种滋味，后来的日子里直到少女离开之前，他都很喜欢糖。现在，净琉璃准备一点点覆盖她留下的痕迹。
然后，这个人就是她的了，心里只要想着她就够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摸鱼少女嘟囔着嘴，思索片刻，她伸手将水晶棱柱一拉，将其变成一个圆柱体，里面的黑色流体体积顿时随之变大，稀释了许多倍，黑金色的液体注满整个水晶圆柱体。
“好了，就这样吧。”净琉璃伸手沾了一点黑金一般的糖浆放进嘴里，品味了一下，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少女是在下午三点过七分出的门。
离湖畔还有一段距离，净琉璃就远远看见有一个身影独自依在湖岸栏杆上，他好像浑身笼罩在一种难言的氛围中，沉默、孤独、寂寞，无法挣脱出来，以至于净琉璃也看不明白。
既觉得此刻是最好的时候——微醺的阳光，沐浴后的自己，以及对面的少年，又觉得……似乎没有比这更坏的时候了。
仿佛听见了某种声音，少年回过头来略显茫然地看了净琉璃一眼，渐渐地，目光有了焦点，他轻声唤道：“你来了啊。”
尽管那头的少年嘴角带笑，但这温和的声音却让净琉璃觉得陌生，乃至慌乱，犹如自天空无尽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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