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消失的神之血

    “找不到了，怎么都找不到了……”

    “算了吧。”

    “虽然……但是……还是好不甘心啊~”叶卡琳娜有点泄气。

    散落在地的六枚红色泪状晶体最后只找到五颗，第六颗仿佛神隐了一般，两个人翻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找到，除了见鬼就是见鬼。

    感受到叶卡琳娜心底的失落，叶枫想了想，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泪状晶体，抓起叶卡琳娜的手，在她呆愣愣的目光中放到她的手心。

    “送你了。”

    然而，叶卡琳娜对此却报以强烈的抗拒心理。

    “不要！”

    “收下也没关系，如果不算是礼物，就作为你在我身上付出那么多的回报好了。对我来说，反正只是一个希望你收下的理由。等你找到了那颗遗失的神之血，就将它交给我吧。”

    叶枫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何种心情说出这段话的，心中涟漪不起，只有淡淡的……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

    感觉很舒服。

    感觉没必要那么见外。

    现在是下午五点十七分，叶枫打开叶卡琳娜的冰箱，里面照例囤满了各种新鲜食材。在叶卡琳娜的帮助下，他开始做饭。

    虽然没学到几分苏清漪的手艺，但滋味的确鲜活不少。

    他做菜很少按照菜谱搭配，因为大多数时候都难以凑齐食材，对他来说，这是件麻烦的事。所以，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用手头上现有的食材搭配。

    对这样的滋味，叶卡琳娜自然是满意的，但提亚斯只能藏在暗中眼巴巴地看着。

    它还是不敢出现，哪怕多次在同为魔法师的澄竹面前显露身形，对叶卡琳娜却还是避之如虎，由此可见真理之环对它的威慑力。

    其实作为一种现象，它大可以拍拍屁股回真理殿堂，又不会被追杀。但大胖虫子的胆小似乎与生俱来，又怂又贪吃，只在面对“好吃的”的时候才愿意铤而走险。

    ——现在不愿意是因为眼前的诱惑还不够，如果摆在面前的是苏清漪的手艺，那就可以考虑考虑。

    吃过饭后，叶枫便回去了，碗筷交给了叶卡琳娜。如今的她早非昔日宅女，对家务活虽说算不上精通，但肯定比叶枫第一次在她这儿做饭时要好。

    收拾好一切后，叶卡琳娜翻开冰箱，察看哪些食材需要补充——尤其是自己喜欢吃的和他喜欢吃的。做完这件事后，她又开始寻找那枚遗失的神之血。

    结果依然没找到。

    其实这个实验室的状况并不复杂，许多未启用的实验设备都处在折叠封装状态，能藏下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所以才显得这么见鬼。

    在叶卡琳娜看不到的视觉死角——就算在她的信息化视觉中也同样看不到，一团指头大的蓝色晶莹正静静黏附在实验桌下方的顶面。比起它的同类，这只史莱姆过于粘稠，虽然还能流动，但视觉效果上近乎于固态，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蓝色果冻。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它的体内裹着一枚红色晶体……

    ——其实也没那么引人注目，至少叶枫和叶卡琳娜就差把整个实验室翻过来都没能找到它。

    这并非在灵智导向下的刻意隐藏，虽然与同类看起来有些不同，但它的灵智还没到那种程度，或者说，史莱姆简单的身体构造中并不具备大脑这一承载灵智的结构，至少此时是没有的。

    它能躲过两人的目光完全是因为拟态与伪装的本能，加上一点点巧合、一点点可能性，以及那枚神之血对它的刺激，还有叶枫两人都不算擅长侦查。

    距离叶卡琳娜找到它只差了百分之零点零一，但虚空中一种玄奥流转的事物赋予了它这种可能性。

    虽然层层封装后的神之血性质极为稳定，但在这只蓝色史莱姆的侵蚀下，已经有一缕若隐若现的红色渗透出来。

    众所周知，大部分品种的史莱姆体液都具备腐蚀性，虽然这种腐蚀性很弱，仅能腐蚀女性身上的衣物——当然，男性身上的也能腐蚀。也许正是那一点点可能性填补了原本不可能的差距，促使它得以跨过神之血上的封印，吮吸到最纯净的原生神血。

    然后，在命运、巧合，或者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的庇护下，这只史莱姆开始了相对漫长的休眠期。

    ……

    再一次停下徒劳无功的寻找，叶卡琳娜有些气馁，全然没发现培养皿中有一只实验用史莱姆消失不见——事实上也不太好发现，这种实验生物经常进行分裂，放着一段时间不管，就会自行吸收原始魔能分裂成两个子体。

    之所以会有这次出逃事件，也完全是提亚斯的锅。这家伙没能管住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放在平时，它是不敢轻易在叶卡琳娜面前与现实世界交互的，但叶卡琳娜在进行解离实验的时候全神贯注，没功夫注意它。

    攥紧手心里的六枚神之血，叶卡琳娜的嘴角情不自抑地勾起，因为又想到了他，信息化视觉中唯一没被解构的存在，以最生动最鲜活的姿态活在自己的世界，那种……在沙漠中找到了黄金的感觉。

    然后，猩红自她眼底涌现，犹如刚刚从心脏中流出的鲜血注入其中，缓缓占据她的瞳仁。

    妖艳而病态的美丽，冷酷而理性的猩红，偏执而狂热。

    叶卡琳娜与猩红色里人格的不同之处在于，里人格试图将他作为钥匙打开代表无限与真理的衔尾蛇之门，满足自己理性中狂热的好奇心、求知欲，而叶卡琳娜仅是因为他在自己眼里是特别的。

    所以当初的她在夭月眼里才有与晴空同等的重量，一个是他喜欢的，一个是喜欢他的，他跟她都以一种相似的方式在喜欢一个人。

    在暗恋中，两个人都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好感，都不敢明说，都当作对方不知道。

    并且，两个人的身体中都有另一个存在。叶枫身体中的漆夜替他背负过于沉重且极端的情绪，而叶卡琳娜心灵深处的猩红少女代替自己去勇敢。

    如果下雨了，伞很小，只能为一个人遮风挡雨，叶枫会为晴空撑伞，那么，叶卡琳娜会为他撑伞。

    如今，那个叫晴空的女孩消失不见了，叶枫手里的雨伞空悬，而叶卡琳娜的伞依旧遮在他的头顶上。

    而对叶卡琳娜来说，叶枫之前的举动不啻于接过她手中的伞遮在两个人的头顶。尽管因为伞很小，两个人都有一侧肩膀露在外边，但在她眼里，叶枫甚至稍稍将伞倾向她这边。

    她感觉得到了回应。

    所以，叶卡琳娜想要找到那颗遗失的神之血。他说，如果找到了的话，可以交给他。

    这个敏感纤细的女孩擅自将这句话当成了契约。

    假使那样的话，两个人手中的神之血就都是六枚了，其中一枚还是他们互相交换得来的。

    这意味着关系的加深。

    不知道是自我说服，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原因，暗恋中的人总是试图在自己与对方之间找到一点合契的地方，来证明两个人之间的合适，为自己不知道多久以后的表白增加一丝丝成功的可能性——从主观的心理上增加。所以，对很多小细节都尤其在意，哪怕是路人说的一句“你们好般配啊”都能回味长久。

    叶枫也曾做过类似的事，在那样一个黄昏，因为晴空对他说，明天见，然后，他就一直在等待明天。

    这六枚神之血对叶卡琳娜来说，决不只是极好的实验素材，就像人们购买奢侈品从来不只是为了它的实用价值，她愿意奢侈地将此当作纪念。

    哪怕这有违叶枫将其赠送给她的本意。

    虽然叶卡琳娜知道真理之环一直在试图破解万神殿的造神技术，但想来是不差这几颗神之血的。

    一般来说，性质较为单一、纯净的原生神血能加快神之体的塑造，是造神技术最核心的原材料之一——但叶卡琳娜不准备献出这些神之血，一颗也不！

    掌控身体的猩红之女用大拇指和食指拈起一颗神之血，放在灯光底下近前观看，其中几近于凝滞的液体似乎陷入了冰河深处将凝未凝的液晶态。

    当她吞下神之血时，眼底的猩红迅速褪去。

    “咳……咳咳……”

    名为叶卡琳娜的少女用力掐着自己的喉咙，迫使自己将其吐出来。从喉咙里咳出来的神之血混合着晶莹的口水掉落在地，少女也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但不等气息平顺下去，她又强行支起身子去寻找那颗神之血。

    还好，它没有消失，还静静躺在不远的地面上。看到它在灯光下凭借沾着的口水折射出一点亮光，叶卡琳娜生出一种安心感，连忙将其捡起来紧紧捂在胸口处。

    还好，它还在。

    叶卡琳娜躬着身子坐在地上，保持着沉默。

    虽然两者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她从未与猩红之女对话过。

    ——很少有人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不是那种自说自话，而是真正地与自己对话，与自己身体中另一个异己的存在对话。

    每当两人的意志产生分歧，最后总是叶卡琳娜成功贯彻自己的意志，完成对身体的支配，而猩红之女只能被支配。

    无需沟通，无需多言。

    过了好久，叶卡琳娜起身从VRC型空间离合装置中取出那柄曾经的绯色幻想。

    如今的绯色幻想已经不再梦幻，没有了那种引诱人心的奇特魅力，只是一柄看起来以透明水晶雕琢而成的普通匕首，里面浸着些浓淡不均的红色，那是神之血的残留物。

    ——单凭视觉并不能看见其中蕴藏神之血的空腔，匕首似乎是实心的。

    叶卡琳娜握紧绯色幻想，决定好好收起来——如果他没问自己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