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王出行，诸邪退避
裴云州听着棺外逐渐远去的动静，轻轻松了口气。
他估摸着那头尸傀已经走远，起身推开棺盖，贴着门框向外眺望片刻，凝视着通道尽头那片昏暗的油灯亮光，仿佛对着空气低声自语道：
“长生，这一层前面还有通过几头尸傀……”
沉默了几秒，李长生沙哑的声音凭空响起：
“大部分好像都被那些黑衣人召走了，这一层剩下的已经很少。”
裴云州点了点头，这些尸傀暴动后，应该是被冥土教的那位宝肃地王召唤到了一二两层，现在正和江北城的军队激烈交战。
也正因为如此，随着原本作为镇守者的尸傀离去，裴云州在李长生的指引下，几次有惊无险地避开第三层剩下的几头尸傀，一路来到了三四两层地宫的交汇口。
从二楼到三楼开始，楼层的连结依靠得就不是楼梯，而是一扇门。
一扇青铜打造，仿佛分隔阴阳的大门。
他跨入第三层后，就似乎陡然间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甬道内的气温不断降低，散发着冷色调的青铜鱼灯，地板上泛着幽幽冷光。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呜呜冷风，森冷的白气时而从甬道中蓬然飞舞，
以及划过耳边的惊呼声，呓语，带着一股妖异的节奏，若有若无，但若是有心想要探查它的来历时，却在回眸间消失无踪。
就像是从人世突然坠入了冥界。
不过好在除了尸傀外，并没有遇见什么肠穿肚烂，青面獠牙的厉鬼。
裴云州心中一直忐忑，但还是成功就说服了自己：
既然没看见，那就是没有。
第二次推开青铜大门，霜风如刀，
白蒙蒙、冷飕飕的雾气大浪似的从他身旁席卷而过。
这个瞬间，他仿佛突然来到了冰天雪地的极地，前方是皑皑冰山，四周是一望无垠的冰雪。
裴云州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不过他敏锐感觉出来周围的气温并没有下降得这么厉害，空气中有雾气弥漫，四周的墙面上却没有结霜，这冷似乎是作用在他自身的。
“越靠近冥土，灵魂就会愈发寒冷。”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裴云州呵了一口气，道：
“灵魂的寒冷……这里的寒意影响的是灵魂？冥土教的人是受虐狂吗，为什么要把地宫建造成这副样子。”
李长生不懂受虐狂的意思，不过依据裴云州的前后语意还是有了大概理解。
“……冥土教中似乎有一条教义，唯有在冥土中经历过极度的寒冷，灵魂才会有永恒的温度。”
永恒的温度……
裴云州琢磨着这番言论，又想起李长生前面的话，心中微微一动。
“那地宫第五层是什么……冥土吗？”
李长生缓缓道：
“……或许是，不少人都坚信这一点。他们觉得地宫第五层或许连接着冥土，否则无法解释这里的异状。”
“所以第五层地宫真的是离神明最近之地？”裴云州心中不禁有些惶恐，又有些莫名的兴奋，手心满是津津的汗渍，一时之间连身体的寒冷都忘了大半。
对于这个问题，李长生却沉默以对。
“难道不是么？”裴云州不由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
沉默片刻，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
“但我曾在他们的教典里看过这样一句话——”
“幽冥净土，主使不坠凡尘，”
“而神明所至之处，则皆为幽冥净土。”
他轻声说出这句话。
……
裴云州不再开口，耳畔似乎一直在回响着李长生的话语。
裴云州头皮发麻。
他整个人全麻了。
良久，裴云州苦笑一声，重整心情。
无所谓了，就算现在冥土之神立刻降临把我打个半死，我也只会冷笑说一声，6……
前方风越刮越大，而雾气却连绵不散。
在这样的沉默中，裴云州继续向前，通道变得越来越宽，前方灯火也越来越亮。
李长生忽然咦了一声：
“前面的通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来了。”
裴云州顿时吃了一惊，就在他四下寻找能够躲藏视线的位置时，下一刻，李长生又立刻纠正了自己的话语：
“不对……好像只是一群幻象。”
裴云州松了口气，他心中嘀咕了一句，凝神屏息，贴着墙壁走出甬道。
少年抬起头，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心摇神旌。
绚光摇曳，只见宽阔的甬道内，一支浑身闪着莹莹微光的冥土教徒正在迷雾中缓缓前进。
身上披着玄黑的外袍，精致而冰冷的战甲，手持幡旗和战戟，戟身上覆盖着黑色奇异的花纹，幡旗无风自动，上面一幅人身蛇尾，背后六手，身前四手的神灵绘卷迎风招展，再下面的旗杆上绘着一条背身羽翼的怪蛇。
而最显眼的是站在队伍中央的一个男子，他戴着一顶九龙宝冠，目光如电，面容清俊，绣着金丝的漆黑衮服让他看起来既冷峻又威严。
衮服男子目不环视，整支队伍环绕着他在迷雾中缓缓行进，却又悄无声息，使这个画面看起既庄严又诡异。
……
不过这确实只是幻象。
裴云州望着衮服男子的背影，否则他们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而且看气场，不说那个身穿衮服的男子，队伍里任何一个仪仗队的成员估计都能轻易杀死自己，
直觉告诉他不久前见过的一众冥土教徒，包括老崔，都不配为那男子扛旗。
裴云州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那么，跟上？
“铮”的一声轻响，裴云州拔出长剑，在这只队伍就要拐入另一条甬道时，他终于起身，不快不慢地跟在了后面。
通道内一片寂静，通道两侧的青铜鱼灯跳跃起橘红色的火焰，一路蔓延至通道远方。
夹道蜿蜒，灯火通明。
这座仿若冥府的阴森地宫中竟似出现了一小片净土，队伍所过之地，包括那些尸傀都不见了踪影，那些鬼祟怪响更是一扫而空。
犹如神王出行，诸邪退避。
裴云州跟着队伍一路前行，走了盏茶功夫，一直来到了一座大殿内。
前面的仪仗队走到台阶前停下，俯身跪拜，只有那身穿衮服的男子顺着台子缓步向前，走到一张古老的玉案前。
在案前诚心祷告了一番后，男子缓慢将头上的宝冠除下，双手捧起案上的一尊旒冕戴在了头上。
玉旒飘摇，狂风猎烛，将殿上九九八十一盏连枝灯吹得伶仃！
整个大殿都仿佛随之一暗，烛光朦胧暗红，那男子仿佛骤然间吸收了所有的光芒。
数不清的光点从地宫各处飞来，仿佛萤火虫似的在黑暗中闪耀着妖艳而凄诡的彩光。
他回首，站在台阶上，双臂高振，眼眸亮得像两团炽烈的火焰。
“诸卿，朕是何人？”
这一刻，所有跪在殿内的侍从都将脑袋埋低了一点。
……
等到那头戴旒冕的男子带着一行人缓步离开大殿，裴云州才带着有些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上台阶。
玉案上，摆放着一块饱经沧桑，面目全非的漆黑綖板。
他估摸着那头尸傀已经走远，起身推开棺盖，贴着门框向外眺望片刻，凝视着通道尽头那片昏暗的油灯亮光，仿佛对着空气低声自语道：
“长生，这一层前面还有通过几头尸傀……”
沉默了几秒，李长生沙哑的声音凭空响起：
“大部分好像都被那些黑衣人召走了，这一层剩下的已经很少。”
裴云州点了点头，这些尸傀暴动后，应该是被冥土教的那位宝肃地王召唤到了一二两层，现在正和江北城的军队激烈交战。
也正因为如此，随着原本作为镇守者的尸傀离去，裴云州在李长生的指引下，几次有惊无险地避开第三层剩下的几头尸傀，一路来到了三四两层地宫的交汇口。
从二楼到三楼开始，楼层的连结依靠得就不是楼梯，而是一扇门。
一扇青铜打造，仿佛分隔阴阳的大门。
他跨入第三层后，就似乎陡然间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甬道内的气温不断降低，散发着冷色调的青铜鱼灯，地板上泛着幽幽冷光。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呜呜冷风，森冷的白气时而从甬道中蓬然飞舞，
以及划过耳边的惊呼声，呓语，带着一股妖异的节奏，若有若无，但若是有心想要探查它的来历时，却在回眸间消失无踪。
就像是从人世突然坠入了冥界。
不过好在除了尸傀外，并没有遇见什么肠穿肚烂，青面獠牙的厉鬼。
裴云州心中一直忐忑，但还是成功就说服了自己：
既然没看见，那就是没有。
第二次推开青铜大门，霜风如刀，
白蒙蒙、冷飕飕的雾气大浪似的从他身旁席卷而过。
这个瞬间，他仿佛突然来到了冰天雪地的极地，前方是皑皑冰山，四周是一望无垠的冰雪。
裴云州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不过他敏锐感觉出来周围的气温并没有下降得这么厉害，空气中有雾气弥漫，四周的墙面上却没有结霜，这冷似乎是作用在他自身的。
“越靠近冥土，灵魂就会愈发寒冷。”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裴云州呵了一口气，道：
“灵魂的寒冷……这里的寒意影响的是灵魂？冥土教的人是受虐狂吗，为什么要把地宫建造成这副样子。”
李长生不懂受虐狂的意思，不过依据裴云州的前后语意还是有了大概理解。
“……冥土教中似乎有一条教义，唯有在冥土中经历过极度的寒冷，灵魂才会有永恒的温度。”
永恒的温度……
裴云州琢磨着这番言论，又想起李长生前面的话，心中微微一动。
“那地宫第五层是什么……冥土吗？”
李长生缓缓道：
“……或许是，不少人都坚信这一点。他们觉得地宫第五层或许连接着冥土，否则无法解释这里的异状。”
“所以第五层地宫真的是离神明最近之地？”裴云州心中不禁有些惶恐，又有些莫名的兴奋，手心满是津津的汗渍，一时之间连身体的寒冷都忘了大半。
对于这个问题，李长生却沉默以对。
“难道不是么？”裴云州不由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
沉默片刻，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
“但我曾在他们的教典里看过这样一句话——”
“幽冥净土，主使不坠凡尘，”
“而神明所至之处，则皆为幽冥净土。”
他轻声说出这句话。
……
裴云州不再开口，耳畔似乎一直在回响着李长生的话语。
裴云州头皮发麻。
他整个人全麻了。
良久，裴云州苦笑一声，重整心情。
无所谓了，就算现在冥土之神立刻降临把我打个半死，我也只会冷笑说一声，6……
前方风越刮越大，而雾气却连绵不散。
在这样的沉默中，裴云州继续向前，通道变得越来越宽，前方灯火也越来越亮。
李长生忽然咦了一声：
“前面的通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来了。”
裴云州顿时吃了一惊，就在他四下寻找能够躲藏视线的位置时，下一刻，李长生又立刻纠正了自己的话语：
“不对……好像只是一群幻象。”
裴云州松了口气，他心中嘀咕了一句，凝神屏息，贴着墙壁走出甬道。
少年抬起头，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心摇神旌。
绚光摇曳，只见宽阔的甬道内，一支浑身闪着莹莹微光的冥土教徒正在迷雾中缓缓前进。
身上披着玄黑的外袍，精致而冰冷的战甲，手持幡旗和战戟，戟身上覆盖着黑色奇异的花纹，幡旗无风自动，上面一幅人身蛇尾，背后六手，身前四手的神灵绘卷迎风招展，再下面的旗杆上绘着一条背身羽翼的怪蛇。
而最显眼的是站在队伍中央的一个男子，他戴着一顶九龙宝冠，目光如电，面容清俊，绣着金丝的漆黑衮服让他看起来既冷峻又威严。
衮服男子目不环视，整支队伍环绕着他在迷雾中缓缓行进，却又悄无声息，使这个画面看起既庄严又诡异。
……
不过这确实只是幻象。
裴云州望着衮服男子的背影，否则他们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而且看气场，不说那个身穿衮服的男子，队伍里任何一个仪仗队的成员估计都能轻易杀死自己，
直觉告诉他不久前见过的一众冥土教徒，包括老崔，都不配为那男子扛旗。
裴云州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那么，跟上？
“铮”的一声轻响，裴云州拔出长剑，在这只队伍就要拐入另一条甬道时，他终于起身，不快不慢地跟在了后面。
通道内一片寂静，通道两侧的青铜鱼灯跳跃起橘红色的火焰，一路蔓延至通道远方。
夹道蜿蜒，灯火通明。
这座仿若冥府的阴森地宫中竟似出现了一小片净土，队伍所过之地，包括那些尸傀都不见了踪影，那些鬼祟怪响更是一扫而空。
犹如神王出行，诸邪退避。
裴云州跟着队伍一路前行，走了盏茶功夫，一直来到了一座大殿内。
前面的仪仗队走到台阶前停下，俯身跪拜，只有那身穿衮服的男子顺着台子缓步向前，走到一张古老的玉案前。
在案前诚心祷告了一番后，男子缓慢将头上的宝冠除下，双手捧起案上的一尊旒冕戴在了头上。
玉旒飘摇，狂风猎烛，将殿上九九八十一盏连枝灯吹得伶仃！
整个大殿都仿佛随之一暗，烛光朦胧暗红，那男子仿佛骤然间吸收了所有的光芒。
数不清的光点从地宫各处飞来，仿佛萤火虫似的在黑暗中闪耀着妖艳而凄诡的彩光。
他回首，站在台阶上，双臂高振，眼眸亮得像两团炽烈的火焰。
“诸卿，朕是何人？”
这一刻，所有跪在殿内的侍从都将脑袋埋低了一点。
……
等到那头戴旒冕的男子带着一行人缓步离开大殿，裴云州才带着有些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上台阶。
玉案上，摆放着一块饱经沧桑，面目全非的漆黑綖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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