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孙顶真
裴云州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一片翠绿的竹墙，身下的卧榻柔软舒适，依稀温着一股女子脂粉的香气，榻旁垂着两片薄纱吊幔，一方小小瓷盏里青烟袅袅，飘散满室若有似无的清香。
裴云州仿佛置身于梦中，连视线都有些朦胧起来，正要抬起手掌遮住有些刺目的阳光，谁知手臂举起不过寸许，便觉一阵无力痛楚，手臂颓然落在了竹榻上。
“笃。”
一声闷响。
裴云州低头扫望四周，又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个红衣少女的模样。
“是她？”
他正思忖之间，忽然耳廓一动，听见门外传来轻快而迅速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朝此地飞快跑来。
当脚步声离得更近，裴云州隐约听出了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轻快的女声欢叫道：“爷爷，我留在那的法术有响应了！他说不定已经醒了！”
另一个似乎是个老者，声音慢条斯理：
“……慢点，爷爷我都跟不上了……你这丫头一个人跑到陌野不说，回来还带了一个人，哎，现问他来历，你又不提……”
“我也想说啊……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啊？”
“荒唐，胡说八道！”
两人的声音一直来到门口，那老者突然惊咦一声，沉声道
“哎哟，你怎么把他安置到你自个儿房间去了……哎，这要传出去，你一小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显然声音的主人颇为不满。
“别人怎么会知道啊……”孙红玉嘀咕一声，但看见爷爷的神情，嘟嘴道：
“爷爷，他可救过你孙女的命啊。”
她摇着爷爷的手，撒娇道:
“再说不是还有爷爷您在吗，谁敢对孙女胡说八道。”
孙顶真对自己这孙女最没法子，儿子儿媳二人不幸早逝，自己于心有愧，因而对这孙女格外宠爱，
以至于现如今竟养成这种胆大包天的性格，不然也不敢孤身一人就前往陌野了。
孙顶真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嘴唇张翕几次还是没能开口，最后只得道：
“他既是救了你的命，那是该好好报答人家。”
伸手推开房门，便见一个黑衣少年软软躺在榻上，正抬起头望向此处。
孙顶真楞了一下，笑道：“小友，你醒啦。”
裴云州方才被神性强化过的耳力已然听到了二人在外面的对话，对目前的情形已有了几分认知，挣扎欲起身行礼，蓦地一双柔软的小手伸来，扶着他斜靠在榻旁的扶几上，在他耳边悄声笑道：
“你都昏迷三天了，就喝了点药汤，还这么有精神呢……”
丝丝长发弄得他脖子莫名有些发痒……少女吐气如兰，钻入裴云州的耳中，
他转头看去，却见果然是当日他救下的红衣少女。
俏丽的小脸上闪动着淡淡的笑意，瞧来大约也不过十四五岁，此时换了一身绿裙翠衫，恰与水汪汪的大眼睛相映成趣。
“没必要这么客气，我爷爷很好说话的。”
“好说话”的孙顶真闻言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孙女一眼，勉强笑道：
“小友不必多礼，朋友相交，随心随缘……我听丫头说你在陌野中曾救过她的性命，那自然也是我们春神教的朋友了。”
他拣了榻边一张竹椅坐下，执起裴云州的手腕把脉，又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神色和煦自在：
“老夫粗通医术，公子脉象平稳，只是有些脱力，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裴云州敏锐地感觉到这位老爷子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原本一直有些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许多……
这是怕我是什么妖怪变得？
他心中吐槽一句。
但易位而处……倒也并不奇怪。事实上，作为一名邪神钦定的邪教头子，他对春神教而言恐怕未必就比妖怪好到哪里去。
哎，人做家长也不容易，这么没心没肺的孙女，可不得多操点心？
裴云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多谢老人家关心，小子觉得好多了……还尚未谢过救命大恩，请老人家见谅。”
“在陌野中同舟共济本是应有之意。呵呵，再说我这孙女就是个野丫头，碰上小友才留下一条性命呢……”
孙顶真言语清雅、颇为健谈，一老一少寒暄了一阵，互通了姓名，你来我往说了好一通场面话。
倒是孙红玉在自家爷爷面前不敢过于放肆，只是托腮安静地坐在一旁的竹凳上。
不过有些出乎裴云州的预料，眼前的老者一直没有询问有关于陌野的事，但他虽心存疑惑，但仍旧笑吟吟应对，不动声色。
二人又随意聊了片刻，孙顶真便站起身来，笑道：
“还有一事，不知裴公子在江北城可有长辈亲属，我好遣人告知府上，免使家人担心。”
裴云州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子乃永安县人，双亲早逝，来江北城正是为了此次乡试，却不幸误入陌野之中……”
“乡试啊……那倒是不急，如今距大考还有一月有余。”
孙顶真眼中惊异之色一闪，拈须笑道：
“裴公子赶考的书册想必也已遗失，我会使人为公子寻一套书册，公子可在此地安心读书，到乡试时，我便送公子去城内应试。”
说罢，摆摆手打断裴云州想要起身道谢的动作，拉着还有些迷糊的孙女起身去了。
……
裴云州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神情古怪，突然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瘫倒在了床上。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
要是原主还在，他遗忘的知识也许还能想办法重新拾起。
可自己一个穿越过来的人，也没学过这些经典史籍，骤然接受了这么多的信息，已经颇为勉强，更别说凭科举出人头地了。
而且这个世界的科举除了一系列经典论著治国理论外，还包含了诸多大乾王朝和诸多教派发展的历史。
这里和上一世不同的是，在神确实存在的情况下，大乾王廷能压倒诸多教派建立王权，本身就说明了朝廷的实力。
但诸多教派本身也代表着强大的力量，在历史的进程中你方唱罢我登场，也导致了历史的脉络极为复杂，千丝万缕。官员必须了解这些信息，善于平衡各方利益，才能使得治下长治久安。
最关键的是，再过一个月就科举了，就算他现在开始007也不行啊……这也小瞧其他考生数十年如一日的寒窗苦读了。
裴云州躺在床上，心中一阵迷惑。
更何况他还有一大堆的麻烦事要处理，毕竟他现在、好像，已经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邪教头目……
虽然好像是钦定的，但毫无疑问诸如宝肃地王，禺驳这些人不会这么轻易承认他的地位，而且他也不是很想和这些满手血腥的凶徒为伍。
尽管这不妨碍他和江北城变成敌人，和那些门徒广布的一众教派，乃至整个大乾王庭成为水火不容的大敌。
裴云州认真想了想，为自己被迫成为邪教头目后，仇敌就忽然多到满坑满谷的事实感到悲哀……
毕竟不管怎么说，冥土神教也是个大邪教。
裴云州自嘲一笑，比如刚刚那位孙顶真要是知道他的身份，估计当场就把他提起扭送江北城了。
“这样想来，唯一的好消息是我还是个秀才，毕竟现在缺乏谋生的本事，只要不被发现，还可以去江北城混公粮吃……”
裴云州揉了揉额角，调整了下睡姿，很快重新进入了梦境。
映入眼帘的一片翠绿的竹墙，身下的卧榻柔软舒适，依稀温着一股女子脂粉的香气，榻旁垂着两片薄纱吊幔，一方小小瓷盏里青烟袅袅，飘散满室若有似无的清香。
裴云州仿佛置身于梦中，连视线都有些朦胧起来，正要抬起手掌遮住有些刺目的阳光，谁知手臂举起不过寸许，便觉一阵无力痛楚，手臂颓然落在了竹榻上。
“笃。”
一声闷响。
裴云州低头扫望四周，又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个红衣少女的模样。
“是她？”
他正思忖之间，忽然耳廓一动，听见门外传来轻快而迅速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朝此地飞快跑来。
当脚步声离得更近，裴云州隐约听出了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轻快的女声欢叫道：“爷爷，我留在那的法术有响应了！他说不定已经醒了！”
另一个似乎是个老者，声音慢条斯理：
“……慢点，爷爷我都跟不上了……你这丫头一个人跑到陌野不说，回来还带了一个人，哎，现问他来历，你又不提……”
“我也想说啊……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啊？”
“荒唐，胡说八道！”
两人的声音一直来到门口，那老者突然惊咦一声，沉声道
“哎哟，你怎么把他安置到你自个儿房间去了……哎，这要传出去，你一小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显然声音的主人颇为不满。
“别人怎么会知道啊……”孙红玉嘀咕一声，但看见爷爷的神情，嘟嘴道：
“爷爷，他可救过你孙女的命啊。”
她摇着爷爷的手，撒娇道:
“再说不是还有爷爷您在吗，谁敢对孙女胡说八道。”
孙顶真对自己这孙女最没法子，儿子儿媳二人不幸早逝，自己于心有愧，因而对这孙女格外宠爱，
以至于现如今竟养成这种胆大包天的性格，不然也不敢孤身一人就前往陌野了。
孙顶真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嘴唇张翕几次还是没能开口，最后只得道：
“他既是救了你的命，那是该好好报答人家。”
伸手推开房门，便见一个黑衣少年软软躺在榻上，正抬起头望向此处。
孙顶真楞了一下，笑道：“小友，你醒啦。”
裴云州方才被神性强化过的耳力已然听到了二人在外面的对话，对目前的情形已有了几分认知，挣扎欲起身行礼，蓦地一双柔软的小手伸来，扶着他斜靠在榻旁的扶几上，在他耳边悄声笑道：
“你都昏迷三天了，就喝了点药汤，还这么有精神呢……”
丝丝长发弄得他脖子莫名有些发痒……少女吐气如兰，钻入裴云州的耳中，
他转头看去，却见果然是当日他救下的红衣少女。
俏丽的小脸上闪动着淡淡的笑意，瞧来大约也不过十四五岁，此时换了一身绿裙翠衫，恰与水汪汪的大眼睛相映成趣。
“没必要这么客气，我爷爷很好说话的。”
“好说话”的孙顶真闻言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孙女一眼，勉强笑道：
“小友不必多礼，朋友相交，随心随缘……我听丫头说你在陌野中曾救过她的性命，那自然也是我们春神教的朋友了。”
他拣了榻边一张竹椅坐下，执起裴云州的手腕把脉，又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神色和煦自在：
“老夫粗通医术，公子脉象平稳，只是有些脱力，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裴云州敏锐地感觉到这位老爷子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原本一直有些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许多……
这是怕我是什么妖怪变得？
他心中吐槽一句。
但易位而处……倒也并不奇怪。事实上，作为一名邪神钦定的邪教头子，他对春神教而言恐怕未必就比妖怪好到哪里去。
哎，人做家长也不容易，这么没心没肺的孙女，可不得多操点心？
裴云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多谢老人家关心，小子觉得好多了……还尚未谢过救命大恩，请老人家见谅。”
“在陌野中同舟共济本是应有之意。呵呵，再说我这孙女就是个野丫头，碰上小友才留下一条性命呢……”
孙顶真言语清雅、颇为健谈，一老一少寒暄了一阵，互通了姓名，你来我往说了好一通场面话。
倒是孙红玉在自家爷爷面前不敢过于放肆，只是托腮安静地坐在一旁的竹凳上。
不过有些出乎裴云州的预料，眼前的老者一直没有询问有关于陌野的事，但他虽心存疑惑，但仍旧笑吟吟应对，不动声色。
二人又随意聊了片刻，孙顶真便站起身来，笑道：
“还有一事，不知裴公子在江北城可有长辈亲属，我好遣人告知府上，免使家人担心。”
裴云州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子乃永安县人，双亲早逝，来江北城正是为了此次乡试，却不幸误入陌野之中……”
“乡试啊……那倒是不急，如今距大考还有一月有余。”
孙顶真眼中惊异之色一闪，拈须笑道：
“裴公子赶考的书册想必也已遗失，我会使人为公子寻一套书册，公子可在此地安心读书，到乡试时，我便送公子去城内应试。”
说罢，摆摆手打断裴云州想要起身道谢的动作，拉着还有些迷糊的孙女起身去了。
……
裴云州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神情古怪，突然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瘫倒在了床上。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
要是原主还在，他遗忘的知识也许还能想办法重新拾起。
可自己一个穿越过来的人，也没学过这些经典史籍，骤然接受了这么多的信息，已经颇为勉强，更别说凭科举出人头地了。
而且这个世界的科举除了一系列经典论著治国理论外，还包含了诸多大乾王朝和诸多教派发展的历史。
这里和上一世不同的是，在神确实存在的情况下，大乾王廷能压倒诸多教派建立王权，本身就说明了朝廷的实力。
但诸多教派本身也代表着强大的力量，在历史的进程中你方唱罢我登场，也导致了历史的脉络极为复杂，千丝万缕。官员必须了解这些信息，善于平衡各方利益，才能使得治下长治久安。
最关键的是，再过一个月就科举了，就算他现在开始007也不行啊……这也小瞧其他考生数十年如一日的寒窗苦读了。
裴云州躺在床上，心中一阵迷惑。
更何况他还有一大堆的麻烦事要处理，毕竟他现在、好像，已经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邪教头目……
虽然好像是钦定的，但毫无疑问诸如宝肃地王，禺驳这些人不会这么轻易承认他的地位，而且他也不是很想和这些满手血腥的凶徒为伍。
尽管这不妨碍他和江北城变成敌人，和那些门徒广布的一众教派，乃至整个大乾王庭成为水火不容的大敌。
裴云州认真想了想，为自己被迫成为邪教头目后，仇敌就忽然多到满坑满谷的事实感到悲哀……
毕竟不管怎么说，冥土神教也是个大邪教。
裴云州自嘲一笑，比如刚刚那位孙顶真要是知道他的身份，估计当场就把他提起扭送江北城了。
“这样想来，唯一的好消息是我还是个秀才，毕竟现在缺乏谋生的本事，只要不被发现，还可以去江北城混公粮吃……”
裴云州揉了揉额角，调整了下睡姿，很快重新进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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