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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探病

    清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中忽然梦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人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裙,头发高高束起,手持长枪,面容秀丽,桀骜不驯的笑着叫道“决儿,记住了吗?这就是隋家枪法!”六岁的小清决吃力的拖着缩小版的长枪有模有样的挥舞着,一招一式都十分认真,最后收势叫道“娘亲!决儿学会了!”“嗯!小决儿真聪明!不愧是我隋家的传人!”梦里两道红色身影一大一小欢快极了……

    忽然画面一转,那名红衣女子的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云阳城九月已进寒冬,寒风呼啸,似刀尖一般刺在身上,大街上空无一人,就连将军府里都人人自闭门窗御寒,可栖梧院内的空地上,八岁的小清决穿着单薄的衣衫挥舞着长枪,她不停的摔倒不停的爬起来,手脚几乎失去知觉了一般,双眼凌厉,一声不吭!她知道自己今日惹母亲生气了,所以母亲才罚她的,她不怨也不恨……

    直到后来,母亲胸口中了两箭倒在了自己眼前,她口里渗出鲜红的血,眼睛却一直看着自己,那眼里满满都是欣慰,那会儿清决正立于城楼之上,手里握着鼓槌用力擂向战鼓,眼里却满是眼泪…她知道的,隋家人骨子流淌的是热血,是忠诚!他们生而为将,战死沙场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他们以此为荣,不惧生死,为战而生!!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们……外祖父……母亲……

    一道身影立在床边,静静看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女子,有些担忧的皱起了眉,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表情也是浓浓的悲伤,那人抬手轻轻的为她拭去了眼泪,动作轻柔,眼神里带着一丝宠溺……

    翌日

    元京城街道上,两排着铠甲的士兵守在两侧,百姓们跪了一地,口呼万岁,道路正中,四个身着黑甲,帽带红缨的京畿卫,身骑大马开路,后面则是持长矛的步兵围在两侧,十六人抬起一顶明黄色的龙辇在其中,两侧各跟着太监十人,婢女十人,提着香炉,龙辇之后跟着几顶枣红色的轿子,纹饰普通,但也华贵无比,接着则是各种锦盒礼品,二十个人两两合抬,后面跟着一群京畿卫摆出长长的队伍,朝长宁侯府走去!

    半响之后,队伍消失在转角,人群议论纷纷,虽说皇上宠爱长宁侯,可亲自来看他,这可是第一次,可见长宁侯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说到这份上,又有些惋惜长宁侯长的宛若谪仙,性格又温文尔雅,可惜年纪轻轻就是个病秧子,虽说是嫁到侯府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正常人家的女儿,谁愿意嫁给一个活不长久的男子呢!尤其是皇亲贵族还不能改嫁,那不是守一辈子的寡嘛!都说顾家小姐私会长宁侯,若说是真的有情,那也是一段孽缘啊!

    长宁侯府,容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长发散在身下,他面如死灰,就连泪痣都变成了暗红色,呼吸微弱到几乎没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松墨跪在一边低声抽泣,床边站着三个御医,为首的一边把脉,一边摇着头跟身后两个人说些什么,那二人,一人执笔写着药方,一人拿着医书翻得哗哗作响!

    片刻,为首的那个走出了内室,一抬首看见主座之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立刻恭敬的跪呼万岁!

    洹帝一身龙袍端坐在主座之上,他已过不惑之年,鬓角已经有些斑白,头发一丝不乱的束在龙冠之中,长眉入鬓,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下搭,仿佛万事都藏于其中,不可探究,可能因为帝王多思虑,所以他眉心处有道深深的川字痕,脸颊微凹进去,颌线如刀刻,整个人看起来至尊无上,威严无比!

    此时他一脸忧思,神情严肃,看见御医出来沉声道“长宁侯如何了?”

    卢风池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屏风透出的人影摇了摇头道“长宁侯已是无神之脉象了”

    洹帝听到此话,倏然起身!龙颜大怒的对着卢风池喝道“怎么会是无神之脉!长宁侯体弱已有七八年,可未有如此之重过!卢风池朕命你再诊!”

    卢风池慌忙叩首,鬓角划过一丝冷汗,连忙朝内室跑去,心里慌乱无有头绪,无神之脉换句话来说就是死脉,人无神识,脉象尤如屋漏,半日得一滴,时续时断,时有时无,这……如何再诊?

    “你且仔细说说,长宁侯何时出现这种症状的?”中医讲望闻问切,如今病人无意识,只能听旁人叙说,推断病情了,卢风池擦了一把冷汗,索性再细查一下吧!

    “侯爷他三日前就有些咳嗽,和平时一样,饮了药歇息一夜便就无事了,前个儿苏少爷回京来找侯爷,见他卧病在床,神色郁闷,便想这带他去涟漪诗社看看景,散散心,哪曾想着了风,当时有些发热了,侯爷忍着也没有说,刚好遇到了顾家小姐,她见侯爷脸色不对,周围又没有婢女仆人就扶着侯爷去凉亭坐坐,可后来不知道永安郡主怎么突然来了,见到顾家小姐就动起手来了,侯爷不想连累别人,于是挨了一鞭,受不住昏了过去……自此……自此就再也没有醒,昨个儿烧了一夜……呜呜……”松墨说着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简直是胡闹!”洹帝刚好走到内室听到这番话,顿时长眉一条川字纹更深了一分怒斥道“长兴!去公主府把永安给我叫过来!”

    一个斑白头发,身着花衣的内侍官立马站出来,他弓着腰细声回道“喏”说罢转身小跑着出了门。

    洹帝扫了一眼松墨,眼神有些探究,片刻才缓缓说道“你方才说的顾家小姐可是隋老将军的外孙女?”

    松墨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不敢见龙颜,闷声回道“回皇上的话,正是隋老将军的外孙女!”

    洹帝背过身看向窗外,昨日元京流言不断都在说那女子不守礼节,因那女子是户部尚书之女,御史台又是弹劾不断,他也有些不喜,国事繁忙,日理万机的,哪里有时间管那些琐事,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容淮遇见的竟然是顾怀暄的嫡女,倘若他俩人要是在一起了,那容淮背后就是整个隋家啊……这让他有些忌惮……

    不消片刻,房外传出几道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吩咐后,走进来一位做妇人打扮的女子,那人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罗衫,逶迤拖地的黄色锦缎裹胸长裙,裙角用银线绣着大片海水纹,低垂的发髻斜插两支珊瑚红玉髓步摇,脸蛋保养的白皙光滑,眼睛微挑透出几分柔媚,口若丹朱,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娇媚动人!她盈盈一拜福身时长裙散开,恍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般,声音珠圆玉润,煞是好听!

    “嘉荣见过皇兄”

    洹帝回身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道“你怎么来了,永安呢?闯了祸就躲起来,让你这个娘亲来收拾烂摊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嘉荣长公主皱着眉,缓缓跪了下来,哀声道“永安昨日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叫也不开门,我着急的一夜未眠,今日皇兄让人唤她我才知她闯了大祸了!皇兄……都是我教女无方,你要罚就罚我吧!”说罢拿起丝帕默默擦拭起眼泪来……

    洹帝见她默默垂泪,心里也是心疼,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小千娇百宠的养着,怎么忍心罚她,可是……洹帝眼神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容淮,面色渐渐沉了下去,低声喝道“我罚你作甚!永安这孩子自幼就嚣张跋扈,四处惹祸,如今更是胆大,居然敢对着容淮甩鞭子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容淮是什么样的身子!现在他昏迷不醒,御医都说他已是无神之脉了,你说怎么办!”

    嘉荣抬眸看向床上,眼神骤然收紧,渐渐又透出一丝迷离……她手指慢慢收紧,攥住了丝帕……

    床上那人,乌发四散,面如玉雕,眉间微蹙,薄唇轻抿,恍若沉睡中的仙人,不染凡尘,静谧安好

    “陛下!侯爷……侯爷的脉象摸不到了!”卢风池慌乱的左右都试探了一下,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喊道“快拿参片来!”

    “少爷——”松墨扑了过去,红肿的眼睛紧紧盯着容淮,双手有些颤抖的扒在了床边……

    嘉荣忽然回神,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朝床边走了两步,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猛的收回了手,眼神复杂的看着容淮,一会儿是眷念一会儿又像是恨意,洹帝站在一旁看她如此,冷下声道“嘉荣!你跟朕出来!”说罢转身出了内室朝门外走去,嘉荣回过神看了一眼床上转过身跟着走了出去……

    松墨哭的正伤心时,突然感觉手背被点了一下,顿时愣着看了一眼,再一抬首却发现没了气息的容淮眯着眼看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表情不受控制的笑着大哭起来,止也止不住,吓得外面正在配药的卢风池手上一抖,看了一眼内室心想,这孩子,莫不是疯了不成!

    容淮一早就服了自己调制的药,这药会改变人的脉象,若有若无,时急时缓,而服药之人则意识清醒却像是在梦里一样醒不过来,刚才脉象消失其实就是药效过了,所以刚才发生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他都知道!也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涌起深深的恨意来!

    洹帝快步走到后花园的水榭后,缓缓看向了神情恍惚的嘉荣,心里有些不忍的劝说道“都已经过去八年了,你还是没有放下他”

    “八年……”嘉荣缓步走到洹帝身边,静静看着远处的石桥眼神有些悠远的说道“已经八年了吗?我以为……已经很久了……”

    “湘儿,你明明知道那人就算是还活着,也绝不会与你在一起的!”洹帝厉声呵斥道!这些年来自己一直由着她,想着她过几年便忘了,谁知道她时间越久越发痴迷起来,刚才……

    “不会的!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皇兄,你知道的!他是心悦我的,是祁澜,是她抢走的!”嘉荣忽然回首对着洹帝叫道,她眼神变得癫狂,媚眼中也闪出一丝狠厉来发髻上的步摇晃出一缕光线……

    “你为何就是执迷不悟呢!如今你已为人妻为人母,此事若是被永安知道了!你该如何自处!”洹帝一把扶住她的肩头,严声厉色的呵斥着,双目直视她的眼睛,显出几分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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