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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夜说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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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夜说故人

    话一出口却是收不回来了,凤清平眼里闪过我所预料的警惕,我虽知道,却不由地失望,心中隐隐一痛。

    “活着吧。”那一抹警惕似是从没有出现,然而我知道,我所见的不是幻相,若我真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我真的愿意相信,凤清平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凤清平,如细雨穿过幽篁,一帘清梦似昨,四年来聚聚散散,他一直跟在殷子叔身边,不出彩不出错,成了殷子叔的影子。我去竹林雅居闲逛,他都是不温不淡,外人都是极力巴结我这个未来殷家的主子,他却始终离我一步之遥。

    那一步,便是我的戒心。“活着吧”,三个字,有些玩笑的话,我不应该去深思的。我们都默契地当做只是随口一问,我说:“真有点饿了,刘国的事还在折腾,再来一个月国,爹有两个脑袋也不嫌烦吗?我以后可不要像他。”

    凤清平轻笑莞尔,目光像是看我,又像是没有看我,摇摇头:“以后的事,谁又知道。”

    我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不舒服:“至少可以肯定,你和阿七一直在我身边,不是吗?”

    凤清平回首,一刹那失神,随即点点头,没有说话,楼七郑重颔首:“楼七会一直保护少爷。”

    那一截青白色的衣袖掀开珠帘,我竟如此希望说这句话的是他,那一刹那的失神,他在想什么呢?冷风灌进来,我莫名一抖,凤清平解下身上穿的狐裘披风,披在我身上,有些大,我近距离地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肤色,那琉璃一般的瞳仁,薄薄的唇,近在咫尺。修长的手指仔细的系好了带子,好像又回到我当年第一眼见他时的温柔:“京城的冬天很冷,你已经十二岁了,怎么还这样子不懂事呢?”

    我却垂眸,苦笑。

    晚些的时候,殷子叔回来了,我讨好地上前送了一杯茶,挨着坐下道:“爹,那红国时辰如何?”

    殷子叔轻轻敲了一记我的头,笑斥道:“你也卷进去了?”

    “人家找不到你找了我,我总不能当没看见,不过我没有问就打发了人,也不算卷进去吧?再说了,反正那些人不都过来招惹我了吗,我躲着有用吗,想要保护己身,不如见见血,好让人知道我不是一只小兔子。”他是尽量让我观望而不插手,大抵是前些年接连不断的刺杀事件给他心中留了阴影,对于我这个唯一的“儿子”很是愧疚。

    “见见血?”殷子叔笑,“你倒是说得轻松。”他端起我敬的茶喝了一口,微微眯眼,似是在考虑一件什么事,说道:“你也十二岁了,这些年,你不论从清平还是我身上学到看到的也多,只不过真的上手却和说起来不一样。”

    “……不过,”他忽叹一口气,顿了顿,话里有犹豫之色,我等着下文,却长久没有反应,他不是一个说话不干不脆的人,这样子的反常行为,还真是有点叫人在意。

    再次说话,却感觉不是刚才那句的味了,殷子叔淡淡,道:“竟州杨薛当年也算是一个人物,甘泉末年还在京城,当初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与易王刘询是好友,后易王谋反被正诛,本要牵连到他,不想竟州袁氏中有人保他,再加上没什么确切的证据,逃过一劫,后来一直身在竟州,四年前上京,他女儿被刘景帝封为太子侧妃,也算是要他出仕的意思了,可这些年素来安闲,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要注意此人。”

    我刚才还觉得诧异,现在更是觉得不安,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虽然身在官场,又是个树大招风的人,但是也不至于……说什么不在了。

    “爹,你不在了谁保护我,那我就只能跟着楼七逃命去了。”我有些烦躁地道,倒是将殷子叔弄笑了,其实说起来,这人的年龄和我的“年龄”,也差不了多少,可能是古代人早熟,他又疼爱独子,我习惯了接受,这些年也将他当做父亲一般,早没了初初的不自在,有一天她真不在了,我一定会很难过。

    “说什么杨薛,就算是他,不也一样不问不动,静待时机。而且,也许不是他不动,是他动不了。”虽然觉得有点牵强,不过在殷子叔面前,我也就随便说了。殷子叔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今夜里太多的迟疑让我的一颗心蹦跶,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这红策一来就出乱子,还不如一群人窝里斗,少得外人搅局。

    “说起来甘泉末年不止有个杨薛,有个人比他还要低调,我以前不曾想起来,今夜里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我虽然没有多大兴趣,还是问:“谁啊?”杨薛这人已经不简单了,再来一个,要不要这么折腾啊,这混官道的一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主

    殷子叔目光灼灼,笑容缓缓绽开,那依旧俊美的脸显出一丝算计:“他叫薛昂,当年是易王的一个谋臣,不过他用了化名,易王失势就早早跑路了。”

    我睁大眼,不对啊。我说:“利州司马?如果真是易王旧部,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地做了这么大的官,除非像杨薛一样也有一个袁氏支持。”

    “你说得对,不过他当年可不是叫这个名字,原本是薛家的庶子,想要出人头地,跟了易王一段时间,后来回了利州,那个时候,我已经当了丞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人当年与我也算有段交情。如果以后用得到他,特别是对付杨薛,他看在我放他一马的份上,会祝你一臂之力。”

    又说这些晦气的话,我是不怎么爱听。

    “爹,是哪个杀手要杀你?就算太子想要亲政除你,也不是当下,你犯得着把这些陈年旧事一一指给我看吗?”

    殷子叔笑而不语,一双眸子在黑夜中越发深沉,我看着看着,竟莫名悲凉。我不由地想起一句话:

    西风夜饮悲笳,忆平生里,最是伤痛处,残烛垂泪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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