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历史军事 > 夏书 > 第十一章 战鼓雷鸣

第十一章 战鼓雷鸣

    时间如飞梭般迅速流逝,又是三日过去,关外墨军一直围而不动,不止关中军卒,连远离关城的骁骑营众人都开始烦躁不安。

    “关于战事,基本上关中传来的消息就是这些。”

    杨桓端坐在议事厅主坐上,听着吴留汇报自关中传来的消息和命令,屋内坐着的二十人亦是眉头紧锁。

    “将军,莫不如和夏将军提一下让我们趁着敌军围城之际出关袭扰一下,不然真他娘的憋死个人了。”

    新上任的牙将俞剑此刻满是战意的起身冲着杨桓谏言道。

    杨桓皱着眉,没有作答。

    见状,俞剑有些着急的又喊了一声。

    “将军?”

    喊声落下,未待杨桓作答,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符却是主动开了口。

    “这事不用想,将军那过不了,如今墨人已经是蓄势待发,营寨守卫也必定是极其严密,凭借我骁骑营这不足两千的兵力去偷袭数十万的大营,只是徒增伤亡,毫无意义。”

    “那怎么办,难不成还得跟步军一样在城上死守?”

    听见张符的反驳,俞剑也不生气,反倒是继续发问。

    “好了,我亲自去一趟关中,你们都先归营,正常操练,做好战斗准备。”

    听着两人的争论,杨桓一时间觉得心里烦闷,索性出言制止了两人,而后站起了身,边说边往屋外走去。

    众人听罢,见着杨桓略快的步伐,都显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各自起身离去。

    且说杨桓,独自一人出了议事厅,来到马厩旁寻着吴留前些日子给自己挑上的好马,又带上紧随而至的吴留等十余人,这便风风火火的往西平关城中赶去。

    到了将府,同执哨的将府卫兵打了招呼,待到其通禀回来,杨桓这才独自一人快步便往将府中堂而去。

    “末将杨桓,参见将军。”

    迈步进屋,待到看见正在观看西平关舆图的夏坤,这才原地站立,躬身拱手喊道。

    “别搞这些没用的了,跑过来是有何事?”

    对杨桓的来访,夏坤略感惊喜,也没有对待诸多步将那般的刻板和肃穆,更多的是一种看待晚辈的平和。

    这种感觉,虽让杨桓觉得有些古怪,但碍于身份又不好发问,索性也就装作无事一般。

    “墨人围关,军中弟兄皆跃跃欲试,欲求首战,扬我军威。”

    闻言,夏坤挑眉,有些不悦的看向杨桓,随即略带训斥的说道:“求战?你难道不知此战我方是守势?”

    听出夏坤语气中的不快,杨桓心里暗暗叫苦,却也没有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正是知晓,因而才来问询是否能有一战,先灭墨人威风,提振我方大军士气。”

    见着杨桓解释,夏坤一时无语,随即转身看着身后的舆图,又招呼道:“你初带兵,缺乏两军临阵经验,此事也不怪你。”

    话音落下,夏坤继续指着舆图上西平关外整个地图说道:“你看,关城以东西二山为险,拒山口起城,墨军若要绕道,则须化整为零自南部二百里处翻越西平山脉,即是入了我国境内,山脉方圆百里皆无人烟,当中毒瘴猛兽横行,未战即败,此乃下策,所以墨人选择破关。”

    说着,夏坤在舆图之上滑动手指,又指向西平关位置。

    “西平关墙高粮足,墨人迟迟不攻,必定在等北境盐湖破关,届时可联合北境南下的墨军合围西平,若当真如此,届时才是真正的死战之局。”

    “那若是我们自己人穿过西平山脉去袭击敌人粮道,逼迫敌人进攻或者退军呢?”

    杨桓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夏坤听罢,缓缓摇了摇头。

    “战马进入密林之中,于困兽无异,皆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容易扰乱我方军心。”

    “这......”

    听见这话,杨桓正欲再说,却听见屋外传来沉闷的轰隆声,随即与夏坤一道快速跑出了屋子。

    “隆——”

    “隆——”

    站在屋门前,杨桓顿时呆愣,只见关门楼上烟尘四起,远处天际还有如蝗黑点迅速袭来。

    “来了!”

    夏坤没有回答,当即快步往院外走去,同时大声对着正奔向自己的亲卫喝道:“告诉各军,死守。再传斥候,北上百里探查,如有异动,迅速来报。”

    见夏坤离开,杨桓也赶忙跟上,同时招呼随行亲卫前去通知骁骑营到关中集合,随时准备参战。

    走在队伍中间,杨桓抬头望着天上飞来的无数个黑点,初始似蝇虫般大小,而后快速放大,呼啸而至的破空啸叫亦如阴曹鬼嚎般自天际传来。

    此时的关城,早已乱成一片,有人寻觅坑位隐蔽身躯,有人高举盾牌试图阻挡。

    有军中老兵见新卒慌忙乱跑,当即不要命似的惊恐喝道。

    “墨人砲车阵!”

    “别乱跑,快躲!快...”

    话音未落,那人便被石弹砸中,顿时肉沫四溅,残肢纷飞,接踵而至的砰砰声伴随着四处飞溅的碎砖烂石亦是铺满了关墙内外。

    “敌袭!”

    “避砲!”

    “各部准备,”

    “辅兵速速准备滚木礌石......”

    “啊......”

    各种惨叫声此起彼伏,道道传令喊喝声亦是响彻城关。

    城墙各处,传令的兵士顾不得随时砸落的巨石,一刻不敢停下的传递军令。

    杨桓跟着众人匆忙躲避,一路跑到就近的城墙根下,借着关墙和已经被夏坤亲卫营高举的盾阵阻挡,除了偶尔能听着头顶掉落些许碎石断砖砸到盾牌的声响之外,倒也避免了被石弹直接砸成肉酱的惨状。

    “西乡弟兄听令,列队整备,准备迎敌。”

    “甲营听令,命尔等城下暂候,不得乱跑,敢有脱逃,立斩不饶!”

    路过一处上城斜道,见着躲避在一旁的几百步卒,听着其将领发出的铿锵命令,杨桓心中有股子战意在莫名的萦绕,右手亦是忍不住握上了腰间的横刀。

    轰击持续了近两刻钟时间,几十轮石弹的疯狂轰击之下,关内早已铺满了碎石砖砾。

    关门主楼之上,夏坤带着一众亲卫和杨桓终于赶到,见着坐镇当中的数个将领,一言不发的便向楼外的城墙垛口处走去。

    天气阴霾,关外数百丈外尚有些许薄雾萦绕,众人只能见着墨军如潮水般涌动,乌泱泱一片,却一时无法辨清有多少人马。

    待到日头渐升,浓雾散去,众人得以看清全貌,皆是心中一紧。

    只见墨军共分十个大阵,每阵万二千人,五五对分,又有前后两军,当中细分十个小阵,依托攻城顺序,前军左右各阵皆是手持捆扎结实的云梯,居中一阵则推着数架被铁皮包裹着的巨大撞车。

    杨桓站在箭跺之后,眯眼细看墨人队伍,心中有着一丝莫名的惶恐,同时亦是明白过来夏坤先前反对自己出城偷袭的另一缘由。

    十几万人的攻城大军,依次排列着缓缓压来,气势上便可令人畏惧三分。

    “嚯!”

    “吼!”

    齐整的嚯吼声伴着士卒齐步并进的踩踏之声,聚如闷雷般自墨军阵中传出,如天雷轰隆般响彻关墙内外,震慑着关中夏军,提振着墨军士气。

    面对敌人近五百丈外飞射不停的密麻石弹和墨人齐整的战吼之声,不少新卒已是两股战战,裤头腥臊一片。

    换做平日,这样的反应定是众人笑柄,甚至成为什长伍长等训斥的对象,但在此刻,竟无人去在乎,众人皆在独自承受,皆在暗自祈祷,祈祷自己不是那命薄的倒霉鬼。

    “四百步!”躲在望楼中观察的信兵略显焦急的对着主楼方向大声喊道。

    眼见着墨人步步逼近,夏坤双手拄着城墙,微眯着双眼,迟迟没有动作,似在等待什么。

    “三百五十步!”

    望楼士卒的声音变得高亢。

    看着依旧毫无命令的主帅,一旁的副将张璋有些沉不住气,想要上前提醒,却听夏坤悠悠开口。

    “墨军突然攻城,且阵仗如此之大,想必是借此探我虚实。”

    话锋一转,夏坤随即又语气高亢的严厉喝道:“传令下去,军法处调拨人手,各阵严守军纪,敢有临阵脱逃者,斩!敢言撤退畏战者,斩!”

    “再派信兵,速催各郡援军......”

    话音未落,一颗石弹从天而降,直冲人群而来,潘雄下意识伸手拽住夏坤便于往后撤去,不料却被其用力甩开,随即只听一声啸叫,而后杨桓身侧传来一声惨叫,循声望去,一名先前还战意盎然的精壮汉子脑袋已然被砸了个稀烂。

    夏坤看也未看,面色阴沉依旧盯着城下行进的敌军,心中思虑破敌之策。

    待到众人回神,见着自家主将镇定的模样,心中先是羞愧,随即那一丝紧张也随之消散,逐渐的将不安的心放了下来。

    “射界之内,床弩自行接敌。”

    眼见着墨人越来越近,夏坤当即对一旁待命的令旗官喝道。

    得到命令,令旗官快速转身,站在城关特制的旗语高台上挥舞着手中三色令旗,向其余各点位传递军令。

    “三百步!”

    望楼士卒的声音再度响起,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巨大的弓弦震颤之声。

    “咻!”

    “噗嗤!”

    “噗嗤!”

    关墙上十几架在墨军轰击中存留的床弩此时齐齐发射,手臂粗细的巨大弩箭带着呼啸的破风声,如天降神兵般一头扎进密集的墨军军阵,震颤的箭杆裹挟着箭羽发出嗡嗡的颤音,如勾魂的罗刹一般响彻在墨人耳畔。

    被弩箭射杀的墨人更如同烂西瓜一般被数个串起,残肢断臂四处乱散,红的白的映衬一片,哀嚎惨叫声和阵阵箭矢入肉声更是延绵不断。

    “快上弦!”

    “搭箭!”

    “放!”

    ......

    关墙之上,床弩小队长丝毫不顾不时飞掠的石弹,只全身心的盯着御下的小队,焦急的对着众人发着一道道急促的命令。

    “两百五十步!”

    短短五十步的距离,近四波弩箭齐出,造成的伤亡虽不如墨军砲车那般恐怖,但却也使得墨人心中产生了一丝畏惧。

    但这样的伤亡对墨军主将而言,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一想到此,便迫不及待的对着身旁开口喊道:“让砲车瞄准那些床弩,给我敲掉它们。”

    “轰隆——”

    伴随着崭新的命令,墨军砲阵开始各自调整位置,数台一起,按照来回穿梭回报攻击位置的斥候马队指引,精准却又带着七八分运气的将石弹抛飞出去。

    “砰!”

    “砰砰!”

    漫天石弹有针对性的砸落,列在各马面城角处的床弩悉数被击中,几轮轰击下来,床弩损失的十之六七,架弩士卒倒了一地,粘连着血肉的石弹更是散落满地都是,惨叫哀嚎连绵不断不绝。

    交战刚近百息,双方皆是远攻杀伤,但远程武器有限的夏军却是吃了大亏,仅靠床弩的有限杀伤,换来的是床弩部队的近乎全军覆没,夏坤听着战场信兵回报,心中莫名的滴血。

    自己终究还是忽略了墨人军械上的进步。可懊悔并不能阻止墨人前进,望着依旧齐整前行的墨人,夏坤一言不发。

    “嚯!”

    “吼!”

    面对伤亡,墨军方阵虽偶有慌乱,速度却丝毫未受阻扰,士卒仿若没有情感一般直直前行,踩着破碎的尸躯,踩着哀嚎的同袍,带着恐惧,更带着怒火,压向那巍峨的城关,势要化作猛虎,将那关中夏人一一撕碎,嚼烂了吞下。

    “传令,弓手就位。”

    令旗官见状不敢怠慢,火速传递军令,而一旁一直皱眉的张璋却忍不住又开口提醒道:“将军,墨人砲阵危险,此时让弓阵上来,会不会造成大面积伤亡?”

    夏坤闻言并未回头,只是冷冷的抬眼看向了远方,那里,正有无数架好的砲车正在全力运转。

    “再有两轮,墨军砲射该停了,不用担心。”

    听见回答,张璋虽有不解,但却也没再说些什么,只和杨桓一起,手掌握住刀柄,静静站在原地。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